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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已经很深了,火把烧到了尽头,木头被烧得通红,灼烧着人心。
  月涟漪睨着温舒,甚至有几分悲伤地睨着他,心似在幻海中沉浮挣扎,这毕竟是她爱恋过的男子,那么痛恨地诅咒过他不得好死,那么期待地想要亲手折磨他,可他一句 的话就让她动摇,“温舒,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为什么恨我爹?他做错了什么,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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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舒不置一词,那幽深的眼中映出跳跃着的虚弱的火光,显得尤为不可捉摸。
  “温舒,回答我!”温舒的沉默勾起了方笑嫣的怒气,
  温舒叹一口气,“他哪里都对不起我。笑嫣,于他,我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再问一次,我给出的还是一样的答案。”
  “温……舒……”月涟漪彻底被他激怒,怒气充斥着整个脑海,她想要惩罚他,想要打破他的从容,想要他再也笑不出来。
  她大步流星地迈入人群中,青葱般的手指伸出,“你,你,还有你,出来。”她绕到另一边,同样挑出几个人。
  这几人,各具特色,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些歪瓜裂枣。
  一个是肠肥脑满的大胖子,几乎有温舒体型两倍大;一个是满脸麻子国字脸的中年汉子;一个尖嘴猴腮刻薄相的猥琐男子……
  月涟漪眯眼看他,温舒,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温舒,这些人平日你眼尾都不会扫一眼吧?你自恃清高,自命不凡,我若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你心爱的人面前,与这些人一起上演一场活 ,想必好玩。”
  君凰听到这话,心脏似要被匕首刀刀凌迟,再剁得粉碎了,几乎绝望。温舒先禁锢了他,后故意激怒那个女人,断了自己所有的生路。温舒,你这是生生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你在做什么?若那个女人真的狠得下心,若真的……温舒,温舒还能活吗?
  不可以,不可以!他从来没有信过神佛,可这一刻,他愿意相信。拜托,老天,若头顶三尺真有神明,那么,再等等,一定要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内力激荡,气劲冲撞,他脸上时而墨气流转,时而红光氤氲,变幻莫测。
  启明星孤独地点缀在天幕上,月亮失了光泽,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浓郁的夜色是最完美的屏障,遮去了君凰脸上诡异的色泽。
  温舒不再看女子色厉内荏的神情,他望向人群,嘴角翘了翘,忽然以内力发声,“睿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与故人一见?”
  “哈哈哈……”最后方传来豪爽的笑声,音若洪钟饱满有力,中气十足,“不愧是温舒,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人群中突然让出一条路,一人缓缓走出,灰色的常服裹着挺拔健硕的身躯, 剑眉的印刻着坚毅果敢,如豹一般浅露锋芒的锐利眼眸,微厚的唇,衬得那人的脸颊如刀削一般硬气,英武有加。
  “王爷,您怎么来了?”月涟漪几分错愕,心下更多的是不愿承认的释然。若没有人出来阻止,她不知道这场戏要怎么进行下去。原来她还是不愿意真的伤了他的。
  “本王来不得吗?”
  “本宫绝无此意。”潋滟教和李睿是合作的关系,她不算他的下属,用不着行礼。
  君凰提心吊胆着,暂时松了一口气,心神一缓,险些呕出一口血来。他看着温舒弯下了腰,止不住地担心,心都揪了起来。
  温舒左手用力地摁在腹部,右手随意地将垂落身前的发丝捋到肩后,微晃着走向院中的巨石。行止间依然是迷人的优雅,丝毫不见狼狈。
  他倚靠在巨石上,那冷硬和森寒似乎透过衣衫浸渍到骨髓深处。
  温舒漫不经心地笑言,“温舒就要走了,短短十九载的人生,云巅之上睥睨群雄的极盛,跌落泥淖被犬欺的极衰,我都一一领略过了。人生活成我这般光景,也没什么遗憾了。只是临了,王爷若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款待我,岂不是辜负了我们相识相交的情谊?我料想王爷也不忍心不来送我一遭。”
  李睿视他为登临九五的道路上最大的障碍,事关他的生死存亡,李睿怎能不亲自现身?由任何人来办,李睿都放心不下。其实,他原先也只是猜测,直到萧染走时,他才确定李睿混在人群当中。箫染那一句“温舒留给你,我去办我的事”,面对着方笑嫣,实则是对李睿说的。
  第三十二章神秘宝藏
  没什么遗憾了,温舒居然说没什么遗憾了?温舒,到底我伤你有多深,才让你对我失望至此,对人生一点留恋都没有?
  放在一日之前,他绝不会妄自尊大地以为他在温舒心里,有这样沉重的分量,可如今,他若还怀疑温舒对他的感情,那他就不是人,畜生不如。
  君凰隔着朦胧火光看温舒,越发地觉得他不真实,仿似短短几步之间隔了浓缩了一个天涯海角的距离。他有种强烈的不详的感觉,若是他不做些什么,温舒会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成阴阳相隔的距离。仿若似被有倒刺的皮鞭狠狠抽打,每一次挥下,都要从身上扯下一块血肉,交错纵横的疼痛,连心带肺的疼,入心入魂。
  “跌落泥淖被犬欺”,这犬,可不就是在骂他,李睿浑不在意,不无遗憾地说,“温舒啊,我真不舍得杀你。凭你的智慧,我的势力,你我联手,这天下唾手可得。”
  “王爷……就不怕我临阵倒戈,来一个釜底抽薪,让你多年基业毁于一旦吗?”
  “哈哈哈……说得对,你太聪明,我的确不放心。”那不啻于在床榻旁养了虎狼,随时有被反噬的危险!李睿大笑,摇头感慨,“好一个算无遗策的温舒!那么说来,我真是非杀你不可了?真是可惜!”
  温舒沿着袖口的折痕旁若无人地理好衣衫,抚落一地冷霜,换了个姿势闲适地靠在那儿。
  他闭了闭眼,缓过这一阵晕眩,再徐徐睁开,慢吞吞地说,“当然不,王爷不信任温舒,那是温舒做人太过失败。但比起杀了我,我还有个更好的建议。”
  李睿喔了一声,“愿闻其详。”
  温舒娓娓道来,“前朝康慧帝无道,在位时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建立新的政权。康慧帝放火自焚,整座皇宫连同大批的财富消失于大火之中。”
  李睿皱眉,“那又如何?温舒,若你是在拖延时间,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洛阳城门关闭了不到天明是不会再开的,静悠郡主的援兵恐怕是赶不到了。”
  温舒避而不答,说话的声音愈加低弱,“王爷近年来礼贤下士,广招门客,还要招兵买马,就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王爷这样消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的重要性王爷比我明白。王爷此时,恐怕库房所剩无几了吧,若战事开始,这便是最大的难题。若我说,我不仅有办法解王爷的燃眉之急,还能让王爷再无后顾之忧,王爷……咳……以为如何?”
  温舒说的分毫不差,这一次来洛阳,一方面也是为了筹集银两。李睿心神激荡,迫不及待地问,“此话当真,你肯帮我?”
  “我们一帮人的性命都握在王爷手里,王爷要我等生我等便可活,王爷想我等死……咳,我等便活不成。攸关性命,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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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舒多智,他说能,便是真的能。他的十万兵马,不打仗光吃饭都能吃穷他,粮草军备的问题若是解决了,他还有什么可愁的?李睿的眼睛亮得惊人,“好,只要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助我脱困,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那些人,我立刻就让他们走。”那些人可以走,这个温舒嘛……却是万万放不得。
  温舒刚要开口,却一蹙眉,以手抵拳,压抑地咳声从口中溢出,这一次,却没有像方才一样马上就停下,那咳声,一声连着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带着暗哑淤塞在嗓子眼揪得人心生疼。
  他咳得弯下腰去,视线里那张牙舞爪的人群,起伏摇曳的火光、闪着森寒银芒的兵刃俱是一团模糊。
  药效快过了。
  心智有余,心力不足,这幅身子更是个累赘。温舒突然间万分倦怠,睡意如雨后春笋不断上长,困得他睁不开眼。连胸口跳突着的绞痛都懒得去按,或者无力去管。
  “温舒!”一声痛呼突地在耳边炸响,醍醐灌顶般唤醒他迷离的神智,有人及时揽住他的腰,才不至于 在地上。
  一只手掌挟着融化冰川的暖意加诸在他胸前,那温热直抵心间。
  “温舒,温舒,温舒……有没有好一点?”
  刚极易折,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温舒,便是那极刚极慧情深之人。易折,必伤,不寿,一字一句都像是魔咒刻入他心里。
  君凰如今是真的害怕了,难道真要那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结局出现,他再追悔莫及吗?天下间只有一个温舒。
  呼吸 不堪,温舒伏在那人手臂上无力喘息,“我……你怎么会……”这人居然冲开了他的穴道。奇经八脉如遭火焚的感受可不好受,这一点,自己深有体会。
  君凰猛地将这人身子翻转过来,用力抱住。若不是担心这人喘不过气来,真想将这人就这么揉碎,融进他骨髓里。
  君凰的声音蕴着狂躁的怒气,“温舒,你居然敢点我的穴道!你想找死是不是?嗯?温舒,我告诉你,你休想丢下我,你休想!”突地口吻转柔,他拍了拍怀中这人单薄的背脊,颤声说,“温舒,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温舒……我不要你有事,看到你不舒服,我这里好痛,好像喘不过气一样!”
  “是吗?我可是记得,你为了他恨不得杀了我。”
  “那我有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担心费时动手杀我,耽误了救治沈笑笙的时间?”
  “温舒......”就知道他不信的,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呢,他君凰居然,有一日会这样在乎一个人。
  君凰抓着温舒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温舒,你介意沈笑笙,那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将沈笑笙引为至交,为何会轻信一个认识不过个把月的人,为何会宁愿武功全失也要救沈笑笙?”
  温舒这才正眼看他。
  君凰接着说,“我只是舍不得那般温柔似水的笑容彻底消失,这样暖人心扉的笑,温柔得叫人想要溺死在里边,我曾经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后来,我对那个人横眉冷对,那个人亦虚以委蛇。那个人虽然还是笑,并且经常笑,总是笑,似乎和以往并无差别,我却一眼就能看出,那个人的笑意未达眼底。”君凰顿了顿,说出一句让温舒彻底惊呆的话,“温舒,这两年,其实你没有真心笑过。”
  温舒满目震惊地看着他,所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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