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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彪满头是汗,疼痛让他唇角的肌肉有些许抽搐,整个脸看起来狰狞非常。
“不只是你,”云汉淡淡一笑“凡是睡到今天午时的,裤脚泥泞非常的,衣服湿透的我都找来了。”
“你···”一口血堵在胸口处。
“恰好五个人,”云汉唇边笑意不落“可我只抓了四个,所以,你可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难道要他们说半夜起来去看星星看月亮的么?
“秦先生可是陛下亲口封去龙月的,你说倘若陛下知道了,又会拿你们如何?”云汉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让他撑着,反正总会有人熬不住的。”
“你们···你们···”阿彪红了眼睛。
云汉懒懒回头,瞄了一下跪在脚边的人,转身。
侍卫跟在云汉身后出了门:“将军,除了胡莱,剩下的三个人还要抓么?”
“不用,一个就够了。”云汉淡淡开口“尽快让他招了,不然会引起对方注意的。”
“是。”
“另外,迅速抽出一百侍卫,秘密去寻。”
夜里,雨水又至,慕锦瑟帐篷的灯早早的暗下去了,大约是心情不好的缘故,这位本来话就不多的殿下,晚饭到睡觉时间竟一个字都没说,伺候他的侍卫服侍他躺下之后,转身出去了。
半夜里,睡梦中的慕锦瑟动了动,而后,摸着黑下床,摸着黑穿上鞋子,从床头的小匣子里摸出火折子,悄悄掀开帐篷的帘子,四下看看没人,顺着帐篷朝远处走去。
值班的侍卫正在打盹,慕锦瑟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跨过围栏,甩开步子朝前跑去。
忽而,脚下一个不稳,绊倒了。
下着雨的地上都是泥水,慕锦瑟整个人脸上都是泥点,好在没摔的多痛,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正欲往前走的步子停下来,转过身子,蹲下,摸索着拿起了绊倒自己的东西。
绳子!
居然是绳子!
惊愕瞬间,已经有人站在面前。
胡莱。
“殿下这是要到哪里去?”
雨下的很大,胡莱的声音压的很低,但也足够慕锦瑟听清楚了。
“胡侍卫半夜不睡,就是为了等着捉本殿?”慕锦瑟太高声音,隔着雨帘同胡莱对视。
第一次,慕锦瑟用本殿这种词语自称。胡莱心下冷笑,是要拿身份来压人了么?
“不,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夜袭。”
“既然胡侍卫防范如此周全,怎么还会让宣州秦诗跑了?”
“就是宣州秦诗跑了之后,在下突然明白防范不够周全,这才亡羊补牢,”胡莱向前两步,在慕锦瑟面前站定“殿下不会也是想···”
“你别血口喷人。”
只觉得血管中的血液蹭蹭的往上冒,慕锦瑟气的想发抖,虽然是聪慧的少年,到底阅历太少。以往在宫里,也是学苑小院两个地方跑,见过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提跟那些官场油条打交道了。
“秦先生呢?”既然装不下去了,那还是直接一点好。
“在下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如果是秦诗半夜偷偷跑的,他会不拿自己的包袱?被子都揉作一团?”慕锦瑟抬高嗓门“他若要跑,早就在上山采药的时候跑了,用得着等到半夜?”
“这个,要看秦先生怎么想的。”
“你把他弄哪去了?!”
纤细的身影站在雨夜里,红了眼睛瞪着胡莱,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殿下,雨大了,回去吧,再生病,可就没人认识草药了。”
胡莱走过来,站在慕锦瑟身后,堵住路口。
“倘若陛下知道···”
“倘若陛下知道,在下会如实禀报,宣州秦诗路拾无名男子,感染瘟疫,为防瘟疫传染,在下迫不得已将他丢去了远处。”
利索开口,截断了慕锦瑟的话,胡莱拥着慕锦瑟往前,那,正是回帐篷的方向。
“你胡说!”慕锦瑟扭开身子,躲开对方的推搡,猛的转身瞪胡莱。
“防患于未然,不仅包括敌人,病症也算。”
“本殿命令你,马上派人去找秦诗,一直找,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动身,尸体也给我找一个回来,不然本殿就不走。”
“殿下,这恐怕由不得你。”
“你抗命?”慕锦瑟仰首。
“在下领命之前,陛下曾言说让我不惜一切代价将殿下送到龙月。”黑暗中,胡莱的面色难辨,只听得声音毫无温度“殿下的任性,也在这范围内。”
慕锦瑟气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无力的感觉再度上涌。
无力,无奈。
这么长时间以来,总是被这两种感觉缠绕着,像是什么秘咒一般,解不开,放不开。
“来人,送殿下回帐篷,”胡莱再加一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殿下踏出帐篷一步。”
不远处蒿草已高,两个身影隐在黑暗中,将这里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待得场上人散去,这才飞鸽一只。
方向,是正阳。
地点,是太子府。
作者有话要说:
☆、雉朝飞
雨又下了一夜,第二日,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
整个队伍里气氛怪异,像是阴云笼罩般绵绵缠缠的挥不去。
胡莱坐在床边,一只脚踩在床沿上,微微叹了口气。
阿彪失踪已经快一天了,连个信都没有,不知怎么搞的,竟传出了秦诗已死鬼魂寻命的说法。毕竟是做了亏心事的人,胡莱心里也毛毛的。慕锦瑟不吃不喝以抗议,吵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把他困在这里,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反观云汉那派,竟然平静的不像话,就是如此平静,才让人心不安啊。
微微的叹息声,换成了重重的叹气声。
要不,让慕锦瑟去见见秦诗的尸体?好让他死了心?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胡莱猛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暗暗骂自己蠢。
半晌之后,依旧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下定决心一般,右拳砸在左手心,霍然起身。
刚走没几步,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一瘸一拐的朝着这边走来,身影摇晃,站立不稳。胡莱赶紧上前几步,这才认出来,是血肉模糊的阿彪。
太子府的人,无疑极会用刑。
阿彪被折磨了一天一夜,终于熬不过去,招了,地点,人都老实交代了。被折磨的不轻,偏偏身上连个算得上大伤的伤口都没有。
不用问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活着就好。”胡莱心头一酸“慢慢调养,事情我担着。”
阿彪颤颤巍巍的举起胳膊,胡莱这才看清楚了,十个指尖全是针眼,密密麻麻,血肉模糊,有的地方已经结了血痂。
都说十指连心,该有多疼,纵使是个汉子,到底也是肉长的。
“大哥!”
远处一声高吼。
紧接着,小个子迈着大步跑来:“云将军绑了看守殿下的侍卫,带着殿下出去了。”
“什么?”胡莱心中一惊,拔腿朝慕锦瑟帐篷而去。
转弯处,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顾不上骂人,胡莱起身继续跑。
“老大,大个儿让云汉拖走了!”
猛然而出的脚步生生刹住了,胡莱瞪大眼睛转过头来。
无疑,大个儿也在那晚的行列中。
“什么方向?”
“出大帐的方向。”
“废话,我不知道是出账的方向啊!我问你是哪个方向!”胡莱大吼“问你东南西北!”
“北,正北···”跑来报信的侍卫缩缩脖子,放低了声音。
是了,就是那个方向。
陷已经露了,再挡也挡不住了,为今之计,是找理由脱身。
距离秦诗被扔出去已经两天两夜里,云汉派遣出的士兵皆回来报说未见其人。
自云汉冲进帐篷的时候,慕锦瑟就明白了,有些事情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沉默着未划破。
大个子在前面带路,侍卫跟在后面,再往后面就是慕锦瑟和云汉了。
两个人一边走,云汉一边向慕锦瑟诉说自己探听到的情况,慕锦瑟的牙齿紧紧咬着唇边,几乎要咬出血来。也不说话,只是迈着腿急急朝前,三步小滑,五步一大滑。
带路的大个子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就像有冷箭架在后头,搞的整个身子都不舒服,想回头看一眼,竟没勇气。
路走的越远,慕锦瑟的脸沉的越厉害。都这么久了,秦诗被绑着,一定滴水未进,不知还能不能活着,想到此处,就恨不得将带路那人千刀万剐。
不知走了多久,大个子停下脚步,来回看着。
大家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动作。
大个子挠挠头,扭回来,讨好说道:“好像就是这里。”
慕锦瑟眼睛一亮,大步朝前,也到处看。是个旷野,四下荒草成堆,去年干了的蒿草还未折断,挡住众人视线。慕锦瑟躬下身子,挥舞着袖子拨动蒿草。
上前两步,云汉站在大个子身侧:“你确定是这里?”
“呃,就算不是这里,也是这一带了,虽然天黑,但大致方向还是摸得到的。”
袖子一挥,身后侍卫融入蒿草中,四下搜寻着。
定定站在原地的大个子不知该做什么,悄悄蹲下身子,望回去的路移动着。
突儿,风声从头顶飞过,头皮一麻,就看见一支长箭带着黑色的东西飞过,无疑,黑色的东西是他的头发。摸摸头顶,大个子龇牙嘶了一下。
身后,是云汉的声音。
“站起来!你若敢跑,下次照着的,就是你的脖颈。”
大个子乖乖站起身来,依旧后背对着众人。
“找到了!”
人群中有人大吼一声。
慕锦瑟霍的从蒿草中站起来,不管不顾的朝着发音的方向跑去。脚下很滑,蒿草缠绕,还有些石块,慕锦瑟被绊了一下,差点跌倒。顾不得看路,甩着宽大的衣袖朝对面跑去。
地上,是一块蓝色的布单,这布单慕锦瑟识得,那是侍卫们统一发放的,整个队伍里都是。
但是,唯独不见秦诗的踪影,不仅秦诗不见,那把桐木琴也不见了。
云汉扭动着大个子上前,一把推开他。大个子一个趔趄,在人群中央站定,看着地下的布单,选择沉默。
毫无疑问的,那夜裹着秦诗的东西就是这个。
蹲下身子,云汉掀开布单,眉头忽而皱起。
蓝色的布单下,一个脚印明显。
雨水冲刷的关系,路上的脚印已经被抹平了,可是盖在布单下的脚印依旧在。
梅花一样的脚印,分明是某种大型动物的。
慕锦瑟连跪带跑的冲过来,看清地上的小坑,心顿时凉了半截。
“会不会,只是路过的···呢?”
压下绝望的心绪,慕锦瑟颤抖的问。
这话提醒了云汉,也不是不可能。
手臂上用力,云汉一把撩开被单。
慕锦瑟的眼睛瞬间就被被单下方暗红色的斑斑点点灼伤了。
那是,血迹···
心口处,忽而空了一大块,冷风嗖嗖灌进来,却堵不上,不知道该拿什么堵上。
“也许没那么糟。”云汉沉下声音。
“恩?”慕锦瑟猛的抬头,像是看到唯一的希望。
被黑色的眸子用期冀的目光盯着,云汉喉结发涩,到嘴边的话,又立马改口了:“或许被人救走了也不一定。”
慕锦瑟的手紧紧交握着,云汉看的清楚,他整个手臂都在颤抖着。
“对,琴···总不能把琴也···了吧。”找到唯一的安慰,慕锦瑟努力让自己相信着。
这荒郊野外,战乱年代,又添加瘟疫一事,路过的会有几个人?
抛开这些不说,就算有一个路过的,自己的温饱恐怕还不能解决,又怎么会多事去救人?
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