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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个小隔间,又在一个堆满废弃家具的房间找到了一个久已不用的浴缸。我找的这些地方又暗又静,没人找得到。我缩了起来,把自己变小,试图从人们的眼前完全消失。在这寂静的地方,我不停地转动手腕上的手环,上面写着:精神障碍患者。
  我叫凯特尼斯·伊夫狄恩。我十七岁。我的家在十二区。十二区已经不存在了。我是嘲笑鸟。我导致了凯匹特的崩溃。斯诺总统恨我。他杀死了我的妹妹。现在我要杀死他。这样,饥饿游戏就结束了……
  我发现我也会周期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道是出于对吗啡的依赖,还是黑密斯把我搜了出来。我吃饭、吃药、按要求洗浴。我倒不在乎水,而是不愿看到镜子里烧伤的身体。植皮的地方还是婴儿皮肤似的粉红色,那些已经烧坏,但还并非无可救药的地方显得红红的、热乎乎的,有的地方好像已经融化似的。没有烧伤的皮肤却是白色的,毫无血色。我浑身的皮肤就像经过补缀、样子怪异的破棉被。成片的头发也被烧焦,余下的头发剪得长短不一,就像狗啃的。这就是凯特尼斯.伊夫狄恩,燃烧的女孩。如果仅仅是难看,也就罢了,关键是我的这副狼狈样让我想起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和这痛苦的根由,以及之前发生的一切。它使我想起了我是怎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变成了火球。
  闭上眼睛也无济于事,火焰在黑暗中越加夺目。
  奥里利乌斯有时会来看我。我对他印象不错,他不会说些愚蠢的话,诸如,我现在安全啦,总有一天会快乐起来啦,甚至是帕纳姆国一切都会好转啦之类的话。他只是询问我是否感觉想说话,如果我不搭腔,他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我猜他来看我主要是为了打个盹。这种安排对我们俩都合适。
  虽然我说不出具体时间,但斯诺总统行刑的时间却越来越近了。他遭到审判,被判了死刑,这是黑密斯告诉我的。我在走廊里也听到士兵们的议论。我的嘲笑鸟服装出现在我的房问,还有我的弓。这弓挂在身上倒挺威风,只是没有箭。也许早就毁掉了,更大的可能是不允许我持有武器。我心里琢磨着是否该为那个场合做些准备,可终也没想起什么。
  一天傍晚,我躲在一个漂亮的屏风后面,在窗台前一张带软垫的椅子上坐了很长时间。之后,我从那里出来,向左转,而不是向右转。我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马上失去了方向感。这里和我居住的那块地方不一样,好像也没人可以问路。可我很喜欢这地方,心想很快就会找到方向的。这里很安静,厚厚的地毯和挂毯吸收了声音。灯光也很柔和,色彩淡雅,一切显得那么宁静平和。但是我却闻到了玫瑰的气味。我赶紧躲在窗帘后面,抖得厉害,根本跑不动了,我等着变种动物的出现。最后,我意识到根本没有变种动物。那么,我闻到的是什么气味?是真的玫瑰?我是不是靠近了那邪恶生物生长的花园?
  我蹑手蹑脚地往前走,气味越来越浓烈,简直让人受不了。这气味也许没有变种动物身上的那么浓烈,但更纯,也许是没有和下水道和火药混合的缘故吧。我走过一个转角,与两个吃惊的卫兵迎面相遇。他们当然不是治安警,治安警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也不是穿整洁的灰军装的十三区士兵。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破烂的反抗军的服装,打着绷腿、面色憔悴,正守护着通往花园的大门。当我要进去时,他们把枪交叉成×。不准我进入。
  “小姐,你不能进。”那男的说。
  “这位战士,”那女的纠正他道,“伊夫狄恩战士,你不能进去。这是总统的命令。”
  我耐心地等着他们放下枪杆,我不说,要让他们慢慢明白,在那门后有我需要的东西。只是一枝玫瑰,一朵花。我要在杀死斯诺之前,放在他的上衣兜里。我贸然出现似乎让两个士兵很担心。他们讨论着是不是要叫黑密斯,这时一个女人在我身后说:“让她进去吧。”
  这声音很耳熟,但我一时说不上是谁。不是“夹缝地带”的口音,也非十三区口音,当然更不是凯匹特口音。我扭过头来,发现八区的指挥官佩拉就站在我身后。她看上去比在医院见到她时更加憔悴。但谁不是呢?
  “是我的命令,她有权知道那扇门背后的一切。”这些都是她的士兵,不是科恩的。他们立刻放下武器,让我进去了。在走廊的尽头,我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以至于我觉得自己的鼻子已经不管用了。这里潮湿、温和的空气让我灼热的皮肤感觉很舒服。那些玫瑰真是太漂亮了,一排排的花朵绽放出艳丽的色彩,有娇艳的粉色、日落的橘黄、甚至还有淡蓝色。我在精心修剪的玫瑰花丛中穿行,只是看,而不去触摸,因为我知道这些美丽的花朵可能是很危险的。当我在一个花丛里看到那即将开放的白色花朵时,我更清楚这一点。我把左边的袖口往下拉拉,这样就不会让皮肤接触到它,我拿起一把剪刀,刚要把那枝花剪掉,这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朵花不错。”
  我的手一抖,剪刀合拢,剪掉了那枝花。“那颜色很可爱,没有比白色更完美的了。”我还是看不见他,那声音似乎是从红色玫瑰花床的对面传来的。我小心地把花枝子穿透袖口的衣服纤维,别在那里。然后慢慢地走过转角,结果看到他坐在靠墙的一张凳子上。他的衣着如平时一样地整洁,只不过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镣铐,身上还有追踪器。在明亮的光线下,他肤色惨白,甚至透着病态的铅灰色。他手里拿着一块白手绢,上面沾着点点的鲜血。即使在这种狼狈不堪的境地,他的蛇一样的眼睛仍放着犀利的寒光。“我正在想你可能会找到我住的地方。”
  他住的地方。我已经踏入他的住处,正如他去年悄无声息地闯入我的家,带着他那血腥的、玫瑰花的气息,不动声色地威胁我一样。这个温室是他的房间之一,也许是他最喜欢的;弄不好在他闲暇时,还会自己照料这些植物。但现在这里成了囚禁他的地方,这就是士兵拦住我的原因。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佩拉让我进来了。
  我本想他会被关在凯匹特最深的地牢里,而不是环境奢华的房间。但科恩却把他放在这里。这确实是开了一个先例,我猜。这样,如果以后她失去了原来的地位,人们也会认为总统——即使是最可鄙的家伙——也会受到特殊待遇。无论怎样,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失势呢?
  “我觉得咱们有很多事要讨论,但我有种感觉你在这儿待得不会太长,那么咱们就说最主要的吧。”他开始咳嗽,当他把手绢拿开时,手绢更红了,“我想告诉你我为你妹妹的事感到非常遗憾。”
  虽然我现在一直在服用镇静剂,但他的话仍让我感到一阵刺痛,这使我想起他的残忍是没有极限的,他在进坟墓之前一定还要伤害我。
  “太可惜,太没必要了。任何人都看得出那时游戏已经结束了。事实上,他们放下降落伞时,我正准备签署正式的投降书。”他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睛连眨都不眨,恐怕错过我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反应。但他说得没有道理。当他们放下降落伞时?“哦,你不会以为是我下的命令,是吧?你忘了一个显著的事实,如果我有直升机,一定用它来逃跑。除此之外,它还能干什么?我们都知道,我并非不会杀死孩子,但我是不会浪费的。我夺取生命是有特殊原因的。我没有理由杀死一群圈起来的凯匹特的孩子。根本不会。”
  我纳闷他是不是又要咳嗽,这样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可以好好想想他的话。他在撒谎。他当然在撒谎。但他的话似乎也耐人寻味。
  “然而,我必须承认科恩干得很棒,炸死我们的孩子,让凯匹特公民对我的最后一点忠心都烟消云散。在那之后,就基本没有什么人抵抗了。你知道那个场面已经被直播了吗?那是普鲁塔什的功劳。降落伞的事也有他的份。哦,饥饿游戏组委会主席的思维方式你是知道的,不是吗?”说到这,斯诺擦擦他的嘴角,“我肯定他并不是针对你妹妹,可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我的思绪已经离开斯诺,回到十三区的特制军械部,当时盖尔和比特正在研究基于盖尔的圈套原理设计的新武器。他们利用了人类的同情心,第一颗炸弹炸死受害者,第二颗炸弹炸死企图救他们的人。我仍记得盖尔说的话。
  “比糠和我设计武器的规则和斯诺劫持皮塔的规则是一榉的。”
  “我的失败就是没能及时掌握科恩的计划,”斯诺接着说,“去让凯匹特和各辖区相互残杀,最后十三区可以毫发无伤地夺取政权。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从一开始她就计划代替我的位置。我并不感到吃惊。不管怎么说,正是十三区策动的反叛才导致黑暗时期的来临,然后在大势已去时,又抛弃了其他的辖区。但我的注意力不在科恩身上,而在你嘲笑鸟的身上。而你的注意力也都在我身上。恐怕我们两个人都让人耍了。”
  我拒绝承认这是事实。有些事情难免会发生在你身上,连我也不能幸免。我说出了自从妹妹死后的第一句话,“我不相信你。”
  斯诺失望地摇摇头,用讽刺的语气说道:“噢,我亲爱的伊夫狄恩小姐。我想我们早已达成协议,不对彼此撒谎。”
  第三篇 刺杀 26、复仇之剑
  走出大厅,我发现佩拉仍然站在原地。“你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她问。
  我举起白玫瑰,作为对她的答复,然后跌跌撞撞地从她身边走过。我一定是自己找到了回去的路,因为等我的思维回到现实中来时,我正在往玻璃瓶里灌水,把花插在里面。我跪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这朵花,在光线充足的白天,盯着白色花朵的眼睛很难聚焦。我把手指伸到手环的里面,把它像止血带一样地使劲拧着,希望疼痛可以帮助我抓住真实的现实,就像皮塔一样。
  尽管有关的细节会有所不同,但我想这件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凯匹特派来了直升机,扔下了降落伞,牺牲了他们自己孩子的性命,因为他们知道反抗军会派人来帮助他们脱,离危险。这是我一直相信的。这种推断有相关的证据。直升机上有凯匹特市徽,飞机没有与敌方交战,而且凯匹特惯于利用孩子作为他们对付各辖区的手段。第二种可能,正如斯诺所说的。由反抗军控制的直升机炸死了孩子们,好使战争尽快结束。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凯匹特军方为什么不向敌方开火?是因为他们太吃惊了?还是他们没有抵抗能力了。在十三区,人们对孩子是非常珍视的,至少看上去一贯如此。也许,我不包括在内。人们很长时间以来,已经不把我当孩子看了。对于他们来说,我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可以舍而弃之了。他们明知自己的医务人员会来救援,而第二颗炸弹还会爆炸,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他们不会。他们不可能这么做。斯诺在撒谎。他像以前一样在利用我。希望我能与反抗军对抗,消灭他们。是的,肯定是这样。
  可是什么在我的心头纠结,挥之不去呢?首先,那些能响两次的炸弹。并不是说凯匹特不会拥有同样的武器,而是我十分肯定反抗军有这样的武器。这是盖尔和比特的智力产儿。接下来的问题是,斯诺并没有乘飞机逃跑。我知道他是一个生存欲望极强的人,很难相信他没有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处,比如地下的掩体,那里储存了足够的食物,可以让他度过可怜可鄙的余生。最后的问题是他对科恩的评价。不可辩驳的事实是,她的所作所为正如他说的那样。让凯匹特和各辖区展开激战,然后在合适的时机从容地夺取政权。即使她的计划确实如此,也不能证明降落伞就是依照她的命令扔下来的。她已经胜利在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啊。
  但我除外。
  我回想起和博格斯的谈话,当时我们说起了科恩的继任者,我坦承没想过她的下一个继任者是谁。他说:如果你的第一个答案不是科恩,那你就是一个威胁,你的脸上就刻上了反对派的烙印。要知道,你个人的影响力可是比别人都大啊。”博格斯说,“从目前的情况看,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容忍她。”
  突然,我又想起了波丽姆,她还不到十四岁,还够不上一个士兵的资格,但却阴错阳差,跑到了前线。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我的小妹妹肯定愿意去,这点毫无疑问。她比许多年龄比她大的人还能干,尽管如此,那也需要官职相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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