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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量的确凿证据前,宁侯终于承认那两样毒草是他派人送进宫内的,那和尚也是他命管家寻来,然而对于是否伙同皇后害我,他却死不承认,只说并不知情,英宏那年泰山之行后,他们按皇后吩咐的,为了避嫌疑,那段日子里一直没有进过宫的,对于我的事,一无所知,而英宏一回来后,紧跟着就传出了皇后因病静养,中宫令交给了当时尚是贵妃的周氏,而皇后的母亲却又进不了宫,这时候,他们这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等到英宏借故夺去他的权势,又将他由国公降为侯,而女儿自那以后,又再没有露过面,他这才知道,定是那件事露馅儿了。
  将供词细细的连看两遍,我默默放下,沉吟着道,“只怕他说的是真的,”转脸看向英宏,我分析道,“皇上请想,连毒害太后这样的事他都认了,左右都是一个死,他又何必不肯认我这件事呢?”
  英宏过来掠一掠我额边被风吹散的头发,“朕也这样想呢,”他深切的凝视看我,
  “今日联要将这事完结掉,一会让那两位来当面对质了,你在帘子后面听一听罢,若有什么急,你别伤身子。”
  我点一点头,事实上我也想听听她们到底怎么说,经过这些天的磨砺,我心里的伤痛以已麻木了,再看到她们时,恨是恨的,只是已经不再像当初般,一想起就痛到失去理智。
  远远的就听有踩在雪上的嘎吱嘎吱的响声,帘子一挑,刘喜进来小心的回察,“回皇上,皇后娘娘和瑾夫人娘娘带到。”
  英宏声音一冷,“带进来。”
  我忙转身掩到了御案边的帷慢后,英宏想是早就备好了,那里早放有一张铺了锦褥的座椅,而座椅前,一盆炭火生得正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才走近,就觉一股暖暖的热气迎面扑过来,不多一会,我的手心里竟腻腻的全是汗了。
  才坐得稳了,就听有脚步声进来,紧跟着两个脆生生的声音齐齐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是皇后和瑾夫人的声,然而她们的声音停了许久,也听不到英宏半点回应,我掀起帷慢的一角向外看去,只见皇后和瑾夫人并排跪在地上,英宏正靠在龙椅上在想着什么,久久不语,仿佛,并没有看见地上跪着的那两个人。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压抑,许久,只见皇后和瑾夫人的身子已经跪得僵了,英宏才缓
  缓开口,声音里却不见一丝喜怒,淡淡的道,这都快一年过去了,你们匆底招是不招。
  闻听此话,皇后慢慢抬起头来,我远远的望去,只是她的神色平静安祥,无半点惊慌恐惧,安闲得仿佛只是在参加一个友人的设宴般,极平和的回道,“回皇上,臣妾之前所说,句句属实,当年迫害贤妃,逼得贤妃亲手掐死小太子,实是锦元宫周氏设计陷害,臣妾轻信小人中了她的圈套所至,请皇上明察。”
  她话音才落,瑾夫人急了起来,冷冷喝道,“你胡说,血口喷人,”她向英宏重重的磕下头去,“臣妾冤枉,请皇上为做主。”
  英宏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全都冤枉全都委屈,看起来倒是那贤妃的错了,是她故意的掐死了自己的孩子来嫁祸你们,是不是?”
  皇后面色尚从容,倒是瑾夫人,听了英宏这样讽刺至极的话,脸上不由一僵,尴尬的道“臣妾不敢
  不敢?”英宏笑得更是如水般平静,然而话里隐隐一股杀气直逼二人,
  他一指皇后,“你,朕去个泰山,朕的皇子就死在你手上了,”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一指瑾夫人,你更是大胆,朕还在宫里,你就敢将朕御笔亲册的正二品妃乱棍打出宫去。”
  说到这里,他的睑色陡的一冷,“你们好大的胆!”
  臣妾该死,皇上饶命啊,”皇后和瑾夫人顿时唬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撞在桐泊浸漫的金砖地上,只听咚咚几下,就有狰狞的鲜红一片,触目惊人。
  英宏听而不闻,拿起御案上的一沓子供词,扬手摔在她二人的面前,冷冷道,“自己看看吧,看你们这条命够死几次的?”
  皇后已经知道了大概,心知自己已是生机渺茫,当下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放下了,瑾夫人却越看脸色越白,她连连的看了好几遍,方才哆嗦着抬头,“皇上… … ?”
  英宏示意刘喜取过在格子上架着的那柄由国舅府搜来的利器,送到瑾夫人跟前,“这是在国舅府上搜来的,朕知道,你人在深宫,未必知道这个,可是在国舅府上搜出这个来,周氏,你该知道是什么罪?”
  瑾夫人惊恐的看着那柄利刃,听英宏这样一说,顿时全没了她往日的矜持端主,连连爬看向英宏跟前去,哭喊着道,“皇上,这不是臣妾家里,定是有人栽赃啊皇上… … 。”
  然而她才爬了几步,就被刘喜一把拖住,“娘娘不可往前扰驾。”
  又是栽赃,唉,周氏,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么?”英宏不由叹了口气.
  他向刘喜,就哭着道,
  点点头,刘喜会意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进一个人来,那人一见英宏和瑾夫人
  “皇上饶命,娘娘救命… … 。”
  一看清了来人相貌,瑾夫人顿时睑色大变,“哥哥… …
  这个被瑾夫人称为哥哥的男子却委实草包,见了瑾夫人,竟可笑的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停的向瑾夫人求道,“娘娘,你求求皇上吧,求他饶了咱们家,娘娘,姑母怎么不见呢… … ?”
  他不提太后还好,只见英宏的脸上瞬间罩了一间寒气,刘喜看着实在不像样儿,慌忙过来喝止,“周少强,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样胡言乱语的么?”
  那周少强被吓得一凛,这才住了嘴,然而眼神闪烁慌忙,竟是害怕到了极点。
  英宏这才轻咳一声,命刘喜将那奇怪的利器给周少强看,语气温和的问道,“这是你家里搜来的,你能告诉朕,这是做什么用的么?”
  英宏的口气平和得像是在问一件极平常的事,听不出一半点喜怒,然而看着那利器,周少强却紧张起来,“回皇上,这个… … ,这个… … ,这个是臣家里护院用的兵刃。”
  “这个叫柳叶娥眉剑,乃是新疆天山脚下一个剑客的独门武器,锋利轻便,刺在人身上,伤口极深又极细,杀伤力极强,你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高价买来他那把剑的图纸,按那样子打制了一共八十三柄,朕说得对么?”英宏状似悠闲的一一道来,听在那周少强的耳里,却是越听越惊,这样的风雪夭里,他的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滚滚而下。
  英宏往椅背上一靠,“你还不说么?”
  “这,这,皇上,臣… … ”周少强的身子越抖越厉害,他渐渐的再也克制不住,然而就在他终于要开口时,只听瑾夫人在边上忽然尖声叫了起来,“哥哥… … 。”
  周少强顿时一僵,他转头看向妹妹,只是瑾夫人的眼里有着清晰的警告,她睑上的表情告诉周少强,不能说,一旦说了,就是一个死.
  英宏看在眼里,睑上虽然没有半点表情,可是我清楚的看到,狠虐如云豹般的稍纵即逝,只见他轻轻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他的眼睛有很深浓明显的“掌嘴。”
  这句话一出,连我都吃了一惊,皇帝掌妃的嘴,明摆着就是心里再无这妃的位置了,以至于,半点尊严体面也不再给她留。
  刘喜只稍稍的愣了愣,就极恭敬的应了一声,他将那利器送回多宝格架子上,挽起袖子来到瑾夫人跟前,语气里保持着奴才应有的谦卑,道,“娘娘,请恕奴才大胆了,”说完不待瑾夫人回神,他抓住瑾夫人的发鬓往后一拉,瑾夫人“啊”的一声脸往后仰,刘喜抡起巴掌,“啪啪帕啪”的一顿暴扇,因英宏并没有说掌多少下,是以英宏不喊停,刘喜也就扇个不停.少强被这样的一幕吓得几欲晕厥,御书房里静得只听到手掌击打肌肤的响声, 渗叫声,如清晨里击打玉牌的声音
  一时间,
  极是清脆悦耳,
  宫里人打人最多的就是掌嘴,是以每个奴才都在手上练就了掌捆的好功夫,下手既准又狠,只几下,瑾夫人的口角鼻里就被打得见了血,红艳刺目的流了满脸,瑾夫人浑身颤抖哆嗦,这一遭遇,就算是当年的良昭仪,也没有受过的阿。
  皇后在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或许是兔死狐悲吧,她的眼里除了有着极痛快淋漓的解恨,又仿佛是戏,没有表露出还隐隐的有丝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争了这么多年,斗了这么多年,到今夭,总算全都结束-到此为止。
  终于,他淡淡出口,“罢了。”
  刘喜依旧是极恭敬应了声“是,” 脚下无声的退到了一边,瑾夫人满睑血污的软瘫在地上身子不时的猛一抽搐,如垂死的猫不甘心却又无望。
  国舅爷府里养了一批护院,名为护院,其实是他们私下豢养的一批杀手,这批杀手武艺高强,全都是国舅利用手中权势,从各个军部大营里精挑细选来的,平日里若是有人威胁到了国舅府的利益前途,他们就指派这帮杀手暗下毒手,而一旦仇家死后,国舅府又利用手里掌的权,轻而易举的就能将此事给压了下去,是以这么多年来,死的那些官员等报到御前时,就全都只是病死了。
  而那种兵刃因为颇为阴毒,以大受他们的青睐,又因为剑身极软,可以缠起来藏在腰里,携带极为方便,
  杀手们只要出手,全都是这样的兵刃,都看惯了常用的刀剑伤,猛然见到这个,竟然全都不认得。
  胆大包天啊,私藏兵刃,暗养杀手,
  让坐在帷慢后的我止不住的战栗着,有一个感念在心中啪的炸开,让我瞬间手脚冰凉,天啊,否则… … ?
  国舅府果然是幸好,幸好,
  英宏却不见半点惊讶,仿佛那件事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般,他点一点头,神色间有了些许的回缓,连语气也跟着亲和起来,淡淡的道,“去年春上,北京城外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子被人一夜血洗,死者身上的伤口就是这柳叶娥眉剑所至,说罢,怎么回事儿?”
  他本是低垂了眼皮面色和蔼的说着这话,然而才说到这儿,他忽的睑色一凛,语气陡然变得森冷严厉,“可不由告诉朕,那件事你不知道?”
  瑾夫人此时已经挣扎着直起了身子,眼见哥哥竟懦弱至此,不由又急又气又怕,然而到此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她既绝望又悲愤,不待周少强张口,她忽然尖声叫了起来,“皇上,臣妾君前侍奉这么多年,您对臣妾就半点情义也没有么?您对臣妾如此无情,就半点不曾想过静宁么?”
  静宁是长公主的名字,只赐名静宁,取宁静以致远的意思,
  今年方八岁,因为年纪尚幼,尚未有封号她是英宏膝下唯一的骨肉,为瑾夫人所生。
  瑾失人已经泣不成声,“臣妾死不足借,只可怜了静宁,呜鸣
  英宏正极狠虐暴怒的时候,猛然听她提起静宁,禁不住有些分神,他愣愣的看着瑾失人他不会心软了吧?
  我看在眼里,顿时急了起来,英宏脸上慢慢的有了丝不忍。
  然而英宏很快的摇摇头,“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你有想到静宁么?
  瑾失人不由一僵,忙又辩道,
  “臣妾当年真的没有… … ,没有… … 。”
  英宏摆手打断她,
  “看样子,有还是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联此时也不问你这个,” 这个东西你是知道的,你家里豢养杀手,你也是知道的,他指着那柳叶娥眉剑,就凭这些,你还觉得怨么?
  他神色漠然的看着瑾夫人,
  “你往日嚣张跋宣也就罢了,谋逆之心,你不但不报,
  反还着意隐瑞,如此德行,你自己说可国舅府上有这样滔天的不臣你还能当静宁的母妃么?”
  她看他,脸上神色瞬间转了几百转,有不信,有悲伤,有怨愤,到最后,琶转成了深深的绝望,终于,她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是,是臣妾做的,全部都是臣妾做的臣妾恨沈氏,她凭什么一个人独吞你的宠爱,自从她进了宫,皇上,您的眼里就只剩了她了臣妾,皇后,良昭仪,安婕好,还有跟她一起进宫的赵殡,江常在,您统统的抛到了脑后,眼里,只有她才是您的心尖肉,为了她,您竟然不顾祖制,短短几年将她一升再升,她这是狐媚君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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