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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电话。
  干洗——1849年由巴黎的一名叫贝林的裁缝发明。他不小心将松油泼到桌布上,发现松油溅到的地方,原本有的污渍消失了。 1866年,在英国的珀斯,普拉斯一家人改进了贝林的干洗液,代之以石油和苯的混合物,并开始在英国提供两天便可取衣的邮寄干洗服务。
  4、
  到了20世纪,物质生活的进步更加迅猛了。普里斯特利在他的《英国旅行记》一书中描画了正在成型的全新英国,国内的道路四通八达,到处都是独立的小平房;在这里,哪怕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也能读到各种小报,能通过收音机收听节目,在闲余时间逛商店,而且相信自己的收入会逐年增加。他在书中写道:“在英国,老百姓第一次能过上和他们的老板差不多一样的生活。”
  乔治·奥威尔在他的《狮子和独角兽》(1941)-书中也记下了物质进步的各个方面:
  “几乎所有西方国家的公民现在都一样能使用便捷平坦的道路,享用清洁无菌的水,受到警察的保护,免费使用图书馆,还很有可能得到免费的教育。在很大程度上,穷人能和富人阅读同样的书籍,观看同样的电影,收听同样的节目。因为是大批量的生产,服装不再昂贵,再加上居住条件的改善,穷人和富人在生活方面的差异日渐缩小。要想寻找英国未来的雏形,你只需在那些轻工业区和公路沿线遛达一圈就可以了。不管是在斯劳、达格纳姆、巴尼特,还是在莱奇沃思、海斯,事实上,在任何大城市的郊区,你都能发现旧的生活模式已经日渐为新的模式所替代。在那些由玻璃和砖石砌成的新型城区里,人们的生活已然缺乏文化上的情趣。人们变得浮躁不定,和他们生活密切相关的无非是听装食品、宣传海报、收音机和内燃机等等。”
  有人问富兰克林·d·罗斯福,如果要让苏联人知道美国人生活的舒适和优越,他会向苏联人推荐一本什么书?罗斯福的答案是:西尔斯公司的广告宣传册。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经济再次腾飞,西方各国,特别是美国,顾客的地位最高,同时受广告骚扰也最多。
  在美国各地,设有空调的大型购物中心大量建成,人们可以在这些购物中心转悠上一整天,人们对生活的新需求也不断地涌现。 1950年明尼苏达的南溪谷购物中心正式落成营业,它的广告词是“每一天都是南溪谷的完美购物日”。
  统计资料显示,到了20世纪70年代,美国人在购物中心转悠的时间最长,仅次于他们的工作时间和呆在“泰姬陵”般的家里的时间。
  【平等、期望和妒嫉】
  1、
  两千年的西方文明发展到了近代,在西方各国显现了相似的优越性:财富迅猛增加,粮食产量极大提高,科技知识突飞猛进,消费用品极度丰富,生理保健高度加强,预期寿命大为提高。商机无处不有。物质的进步是如此令人炫目,然而,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种不太明显的、让人困惑的现象,那就是西方各国普通民众对自己身份的焦虑不断加剧,他们越来越在意自身的重要性、成就和收入,对此,尼克松在其对苏联人的演说中却只宇未提。
  令人奇怪的是,人类物质方面的实际拥有极大地丰富了,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种挥之不去且愈显强烈的“一无所有”的感觉,以及对这种感觉的恐惧!同那些在中世纪的欧洲大地上辛勤耕作却对岁尾收成毫无把握的祖先比起来,现在的生活富有且充满机遇的这些欧洲后裔们对身份的焦虑、对所有之物的担忧远甚于他们的祖先。
  2
  如果考虑到人们对“怎样才算足够的”判断标准中隐含的心理情愫,他们这种对“一无所有”的忧虑就并不奇怪了。我们从来就不会孤立地形成我们对事物(如财富和社会尊重)的相应期待,我们的判断必然有一个参照群体——那些我们认为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只有同他们比较,我们才能确定我们合适的期待视野。我们不可能孤立地欣赏自己拥有的东西,也不可能通过与中世纪祖先进行比较来衡量我们现在的拥有。同样,我们也不可能仅仅因为自己身处一个繁荣富足的历史时期而沾沾自喜。只有当我们所拥有的同儿时的朋友、现在的同事、我们看作朋友的人,以及在公众领域与我们身份相当的人一样多,甚至还要略多一些时,我们才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即使我们所拥有的只是一间透风漏雨、周围环境极差的小屋子,但只要我们清楚和自己层次相当的人的生活情形也大致如此,这时,虽然我们也了解另外一个残酷的事实,即社会中的贵族住在规模宏大的庄园里,房间还有暖气供应,我们还是能认命并接受这一现实,对自身的处境亦无太多的哀怨。我们当然会觉得自己是不幸的,但这还不足以成为滋生妒嫉的温床。如果我们有了一个融乐的家庭,一份舒适的工作,但我们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发现一些老同学(再也没有任何群体比旧时的同学更堪为比照群体了)住的房子比我们大,工作更优裕,我们回家后反倒更容易生发强烈的不幸感。
  如果我们的比照群体比我们更加优越,更有成就,我们感到自己原本应该取得更大的成就,从而,焦虑,甚至愤恨会接踵而来。我们也许矮小,但如果我们是生活在一群矮人之中,那么,我们就不会为自己的矮小而烦恼。道理就是如此简单。
  然而,如果情势变了,我们这群人中有人比我们略高了一些,虽然我们还是那样高,并不曾矮了一寸,我们很可能会突然不自在起来,对自己心生不满,进而妒嫉他人。
  我们每天都会经验到许多不平等的对待,但我们并不会因此而妒恨每一个比我们优越的人,这就是嫉妒的特别之处。有些人的生活胜过我们千倍万倍,但我们能心安无事;而另一些人一丁点的成功却能让我们耿耿于怀,寝食不安。我们妒嫉的只是和我们处在同一层次的人,即我们的比照群体。世上最难忍受的大概就是我们最亲近的朋友比我们成功。
  在《人性论》(1739)中,戴维·休谟这样写道:
  “产生这种妒忌的不是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远远不成比例,反而是我们的互相接近。一个普通的士兵对他的将领不如对军曹或班长那样妒忌,一个卓越的作家遭不到一般平庸的小文人的多大妒忌,而却遭到和他地位相近的作家的妒忌。的确,人们也许会以为越是不成比例,则在比较之下所感到的不快必然越大。但是我们可以在另一方面考虑,远远的不成比例,就切断了关系,或者使我们根本不与我们距离很远的人物比较,或者就减弱了比较的效果。”
  4、
  因此,我们把更多的人看作是同一级别,可以与之相比较的,我们为之妒嫉的人也就越多。
  18、19世纪政治和消费生产的巨大进步尽管极大程度上改善了人类的物质生活,但同时也为人类心理造成了难言苦痛,因为同社会体制和生产进步一起伴生的还有一种全新的理想——每个人都深信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深信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去实现自己的任何理想。
  在人类历史上长期存在的主导观念却同这种新的人人平等的思想完全相左: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才是正常;随遇而安,知足常乐才算明智。绝大多数的人深知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只能接受剥削,而且逆来顺受,只有极少数的人渴望财富和实现自己的抱负。
  早在公元前350年,业里士多德在其《政治学》中就宣称:“显然,一些人天生是自由的,而另一些人天生就适合做奴隶。对这些天生适合做奴隶的人而言,奴隶制度不只是可行,也是无可厚非的。”他的这一观点几乎得到了所有古希腊、罗马思想家和执政者的赞同。在古代,奴隶和底层民众通常被视为缺乏理性,与动物无异,天生就适合过悲惨贫苦的生活,就像黄牛正适合于拖着沉重的犁耙埋头耕地。对那些精英而言,让这些奴隶享有权利,或者认为他们可以追求幸福的想法都是荒谬的,其荒谬程度不亚于探讨锤子或镰刀的思维状态和幸福水平。
  就是这些被压迫的底层人民也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是合理的,至少是不可改变的。在罗马帝国后期,基督教就开始传播。基督教义宣扬社会阶层之间的不平等是正常的、不可改变的,而许多的底层人民接受了这一教义,接受了社会对他们的不公。尽管基督教教义也宣扬平等的观念,但基督教政治理论家几乎都回避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了使上帝的信徒能公平地享用世间的财富,我们是否可以对世间的社会等级结构做些改革和调整?是的,在上帝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但这并不表明我们在尘世就可以追求人与人之间的平等。
  对神学家而言,理想的基督社会应该是教皇统治下等级森严的社会,这正反映了天国的秩序。在天国,上帝掌控一切,上至天使,下至蟾蜍。同样,上帝也掌控现世的一切,上帝指派尘世的各级统治者,他也安排了所有臣民的地位和等级。人世的统治者在尘俗的地位有如上帝在天国的至尊,大地的一切人众,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村野农夫,均应听命于他们的君王。正因为有如此森严的等级制度,所以,我们很难把中世纪的英国贵族们对比他们地位低下的人表现出来的态度称之为“势利”。只有平等之观念开始深入人心,“势利”这一带有贬抑和歧视色彩的用语才可能出现。
  在中世纪,一代又一代的人把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视为天经地义。约翰·福蒂斯丘是英国15世纪的一位法官。他认为:“任何天使,不论其地位的尊卑,相对于比他等级高的天使,都是卑微的:而相对于比他等级低的天使,他是尊荣的。人世间一切也是如此,不管他是人还是虫,他也注定比某些生物尊贵,又比另外一些生物卑微。”对于当时的主流意识,如果有人胆敢质询为什么有些人注定要在农田里辛勤劳作,而另一些人又命定要在宫廷里饮酒作乐,那么他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因为他挑战的是造物主的旨意。
  素尔兹伯里的约翰因为在《论政府原理》(1159)一书中将社会比作身体的各个部位而闻名遐迩,成为最著名的基督教作家。他用人体的部位桌比照社会制度,藉此强调社会等级的正当性。他认为,国家的每个组成部分都可以对应人体的相关部位:最高统治者对府人的头颅;国会对应心脏;法院对应两肋;法官和各级官员对应眼睛、耳朵和舌头;财政部对应胃肠;军队对应双手;底层工人和农民则对应双脚。他试图说明这样一个道理,每个人在社会上都有自己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不可更易的。既然命定存某个位置上,他就必须安分守己,不可有非分之想,因此,一个农夫断不可痴想住进一所庄园并染指国政方略,因为这有如让一个脚指头来充任人的眼睛,非常荒谬,也绝无可能。
  5、
  只是到了17世纪中期,欧洲的政治思想才开始对平等的理念进行思索和探讨。
  1651年,托马斯·霍布斯在其著作《利维坦》中指出,个体的存在先于社会的出现。个体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加入社会组织中,他们放弃自己的一些自由和权利,来换取社会的保护。这一革命性的论述在几十年后又在另一学者约翰·洛克笔下得以强调。在其专著《政府论两篇》(1689)中,洛克指出上帝并没有把地球作为私有财产给予亚当,而是把地球给予了世间所有的人,期冀所有的人都能从中获得幸福和财富的机会。他认为,统治者应该是人民的工具,人民是否应该服从他们,完全取决于这些统治者是否是为广大民众谋福利。这样,一个让人震惊的现代观念诞生了:政府的正当性在于它们能在多大程度上提高国民获得幸福和财富的机会。
  大约经过了一个半世纪的纸上谈兵,终于在1776年美国革命后,所有对政治的平等和在社会、经济方面机遇均等的呼吁在实际生活中得以实现。在西方历史上,美国革命在这方面的意义也许最为深远(比其后的法国大革命还要重要),即这场革命彻底改变了排定身份的基础,世袭的贵族统治废除了,取而代之是充满活力的以经济为基础的社会制度。在贵族统治制度下,社会提供的提高社会地位的机遇很少,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完全取决于他的家族历史和名望;而在新的社会秩序下,人的社会地位只与每一代人的自身成就相关,特别是他们在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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