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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他只得又把我拥紧,不过,这次要摔便是二个齐齐跌倒,看着彼此一脸的雪迹,我们笑得前仰后翻。到地铁只小小的距离,我们走了近半个小时。
  地铁上,他一边帮我轻拍着雪,一边还在笑。好不容易止住,两人才款款坐下。地铁过江,我告诉他,现在我们正在黄浦江的下面。
  “用这样的方式过江,我平生第一次,谢谢你给我的许多意外。”黑暗里,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回应他知心的笑意。
  到底是不夜城,大雪纷飞的夜晚,闹市口人流如潮,纷杂的脚步生生地让雪花就没有累积下来。我从西点店中买了两份刚出炉的牛角面包和两杯热牛奶,坐在街边的长椅,递给他一份,两人便不顾形像地吃起来,其实街上的每个人的目光都放在橱窗里,根本没有余光再去看别的。
  “在国外求学时,我冬天有时也会这样在公园里午餐,雪把树木压得低低的,一大群鸽子咕咕叫着在四周飞,我把面包屑撒在地上,它们就会飞下来吃。那时生活总是在学校与公寓之间打转,看它们是我仅有的快乐”他喝干牛奶,看着手中的面包,含笑说起往事。
  那样的场景一定很美,我没有国外求学的经历,但我熟知这条街上的情形,“如果你再抓着不吃的话,马上就会有人来与你分享。”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满脸污痕的男子已向他伸出手,我大笑着拉起他就跑。
  直到笑得跑不动了,我才停下来。
  “看你,孩子似的,给他不就得了,一块面包而已。”他看看手中的面包,又回头看看那位一脸呆愕表情的男子。
  一块面包而已吗?我脸上的笑就象被撕去一样,我无由地生起一缕恼怒。是的,一块面包没有多少钱,给别人吃也没什么。如果要施舍的话,我愿意给他钱而不会跑去为他买一块刚烤的法式牛角面包。我知道我敏感而又小心眼,他无心的话语还是刺伤了我。
  可能真的孤单太久,我已不知如何体谅别人了。
  我没有来得及掩饰好自已的表情,他全看在了眼里,有些无措,面包抓在手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如果你不想吃,就把面包给他吧。”我拿过他手中的面包,回头走过去给了那个男子。男子可能被吓到了,死劲地摇头不要,我没有理睬,仍塞到了他手中。
  给他的同时,我也把无由的在意扔掉了。
  面对他时,我已小心理好了所有的心情。”我们走吧!”我的笑意并没有打消他的顾虑,他无言地深深看着我,我不见,领头向前。
  这条街,我走过无数次,有钱无钱时、快乐不快乐时都来。把自已融入如潮的人流中,似乎就不用找回自已了。
  现在,我却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
  “有点年岁的阿姨们很喜欢穿色彩靓点的衣服,那样会显年轻,但却又不可以太过花哨。那件红色的羊绒开衫款式精典,手感很好,颜色也正,你可以考虑。”我指着柜台后的衣服对他说。
  他点点头,请柜台小姐打包,他便去付款了。我斜依在柜台上,心情已趋于平静,对于一个陌生人,我太过苛刻。
  他回来时,手中却多了一个盒子。”我不会买东西,如果让你挑,你一定不愿。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份小礼物,就当是送你的新年礼物,请收下好吗?”
  我抬头,目光没有流动,没有涟波。我识货,那不是小礼物,那是来自意大利的纯手工围巾,价格是这件开衫的几倍。
  素昧平生的人收这么贵的礼物可以吗?我妈妈的教典里可没这条。
  微笑,笑意亲和却少真诚,“谢谢你的礼物,只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样好吗?你请我吃美味的西餐吧!”
  隔壁就是“棒约翰”,我再无心情去江边吃火锅了,刚刚拨掉刺的伤处现在又隐隐作痛了。
  良好的教养让他只是多看了我几眼,却没有多问什么。柜台小姐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是,这么贵的礼物不收的人一定是个傻子。我不傻,也喜欢礼物,但不属于自已的就不会多看一眼,礼尚往来,收了人家的,你拿什么还呢?做个向导收这样的礼物,现在的物价未免也高得太无谱了吧!
  他拎起两只包,沉默地向商场外走去。下台阶时,他猛然回头,差点与紧跟的我相撞,他清澈的眼眸里有些黯淡。
  这忧郁的眼神是为谁呀?
  “我不是用钱来打发你。”
  “我知道,你只是表达你的谢意。”我帮他说,他是谦谦君子,我不误会他。
  “也不是谢意!”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象是从心中吼出来的。
  “哦!”我不懂了,那是什么呢?
  “我不是随意搭讪别人的人,我更不是对一个顶着风雪,冻得直抖却为了让我开心的陌生女子用钱去打发的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我只是想表达一份心意而已。”
  还不是谢意吗?那选束普通的花好了,我就会承受下来了。我不为难他,尽量装着一脸的温和。
  “我想我明白了,我也不是随意和陌生男子出行的人,因为我们相处不坏,而且我熟悉这城市,力所能及地为你做一些什么,也是应该的,你何必要往心中去呢?他日,在你熟的城市相遇,你待我如此就算回报了,好吗?”
  “只怕那时你会当作我是陌生人吧!”
  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那时,我只会当从未认识他而已。他不笨。
  “去把礼物退了吧!真的不需要。”
  他摇摇头,下台阶,脸色没有缓和多少。一个谦雅的人突然这样无助,我想我是不是有点打击太多,但我有我的原则。
  他真的生气了,没有请我吃美味的西餐,只埋着头顺着人流向前走,我怕他走错,小心地跟着。
  许久,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只得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襟。”请问你想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
  我微闭双眼,让气息平和,不想把气氛搞僵。毕竟我们不是那种可以任性生气的关系,我们是礼貌自制的成人。
  “如果你想继续走下去,我会陪你,但我有一点走不动,你能不能稍等会。如果你不想再走,我们打车回酒店。”夜已近深,他和我一样可能都没有胃口再吃什么东西了。
  他终于不再走了。这是人行道,路上拦不到车,我指指对面,他点点头,挽着我过马路。
  下雪天,计程车太少了,我们等了许久,都拦不到一辆。”我想坐地铁!”他开口说。
  行,可惜时间太晚,地铁已停开。我们只有继续等。钱钟书先生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快乐,因为快乐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唯有一场漫长的等待,才会让人总得永远。
  现在,我就在永远的等待中。
  他似乎很享受等待的时光,看着我在一边跺着脚,哈着手,解开他脖上的围巾包住我,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谢,那本来就是我的。
  “那不是一块面包而已,那是你的心意,可怜别人可以给人家钱,而不是把珍视的心意拿去施舍。”灯光下,他喃喃自语。
  我愣在那里,泪水瞬间就涌满了眼眶。
  “我更不应想着表达心意,好好享受这份邂逅的真诚就行了。从机场把你追回,我就是不想很快与你分离,想听你讲话,想你的陪伴,开心地大笑,我为何要傻得去买什么礼物呢?”
  泪水温热,打湿了我冰冷的脸庞,他的自责消逝了我所有的痛。
  “看到那件围巾时,我当时只觉着很适合你,没有想过价钱,只想系在你的颈间一定很美。”
  当然很美,我试系过,不然也不会一眼就看知它的价钱。看来,俗的那个人是我。可是,我还是不能收。
  寒风,大雪、深夜、街头,晕黄的灯光,我和他彼此对望着,象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
  他伸出手,将我拥在怀里,相并着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
  很久,我们才遇到一辆计程车。车上,他的手一直包住我,我们仍然什么也没有交谈,直到回到房间前,他才松开我。拍去我衣肩的雪花,他在我额头轻轻一吻:“晚安!”
  我点头进房,关上门后,才听到他关门的声音。
  洗了澡,原以为没有睡意,却一碰到枕头,便恬然入梦。醒来时,天已放亮,手表指向九点,我匆忙梳洗,想与他道别先去机场,没想到,他已离开。
  他把围巾留给了我,还留下一封信,信中除他的姓名,地址,联系方式,再无片言只语。
  我苦笑笑,其实,在初见他时,我就已认出他是沈仰南了。没有点明,只是想保持那份陌生的轻松吧!
  没有了那份陌生,我和他就是两条平行线,我把信纸撕碎,在风中放飞,满天纸屑,迷离了我的双眼。
  五,人在路上
  很久没有摸琴,手感不禁生疏,指下琴键飘出的音符也不象我往日那般自如流畅。我放弃地合上琴盖,不想折磨自已的耳朵。
  “晨曦,快出来,看看还认识不认识?”妈妈兴奋的嗓音从客厅飘过来。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她的得意门生,只有在看到她的高足时,妈妈才会异常的热情。
  “姐姐,你要去吗?”小表妹唱唱看出我微微的不快,担忧地问。
  我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去,不然你舅妈会把姐姐卖了给你买糖吃。”
  “舅妈才不会,妈妈和姨姨都说你是舅妈骄傲的宝贝。”
  “哈!”姑姑们这样说吗,凭心而论,我觉得我是姑姑们的宝贝还差不多。奶奶去世得早,爸爸是家中长子,妈妈便嫂当母职,对几个姑姑象女儿般疼,从出嫁到生孩子,大事小事,尽心尽力。姑姑们的感动,除了对妈妈的尊重,便就是对我的恶宠了。我儿时的假期,总是在几个姑姑家轮流着过,那是被宠上天的幸福。
  “嗯,姐姐,如果你不愿意呆在客厅和他们讲话,就轻轻咳一下,我出去救你。”
  “唱唱万岁!”我狠狠地亲了一下她粉嫩的脸腮,“外面的那个人是舅妈的学生,姐姐和他不熟,坐在那里听他们讲话,象傻瓜一样,你过十分钟就去喊姐姐过来。”
  “放心吧!”唱唱一脸郑重,我愉快地走出房间。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斯文型的眼镜男子正和妈妈讲着话,看见我出来,他站起了身。
  “晨曦!”他认识我,我很淑女地微笑点头,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你不认识他?”妈妈有点失望。
  “很多年不见,彼此都长大了,要是在街上与晨曦碰到,我也会认不出来。”眼镜男子很会解人意,有风度的为我解围。
  我依然保持着亲切却不失分分寸的笑意,脑中把妈妈常提的高足一个个对照,答案照旧,我没有任何印象。
  “是温子中啊!”妈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忙装作醒悟过来的样子,“是吗?我没认出来,你还好吗?”我想破头皮,也不知温子中何许人也。
  他看出了我的把戏,配合我做出一脸感动,“我在白老师班上时,你刚读小学,后来我上军校,一直在外地,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呵呵,你特别呀!那么优秀,想忘记都难。”我假笑着回应。
  “优秀的人应是你吧,毕业于名校,现在都是大学老师。”
  真是汗颜啦,那种三类大专,也叫大学吗?不敢再深谈下去,我忙转开话题,“你还在部队吗?”
  “嗯,我军校学的是医科,主修骨科,我现在北京一家部队医院工作。”
  “哇,首都!”我捧场地做出羡慕的表情。妈妈也是一腔赞许:“嗯,子中小时候就特别聪明、懂事,现在的成就是应该的。”
  我符合地直点头,优秀的人童年自然特别。
  “哪里还谈得上成就,一份工作而已。晨曦,你比学生大不了多少,会不会有压力?”他谦虚地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
  “晨曦上课,我到不担心,没想到,她居然还任辅导员,我到是没想到。上次在她学校碰到她的院长,对她评价很高。”妈妈含笑狠狠地把自已的女儿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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