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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真的陆长钗出了什么事人家也不免想到
“难道是华国辅……”如此这位小姑娘竟是动不得的?“离!你是我
华府的人,就算你不认,也还是事实。”
“我早在七岁那年就不要你了。”花离离厌倦地说,“你带着你
的荣华富贵给我从这里出去,我喜欢什么你就毁掉什么……戏我以后
是不能再唱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毁了……只是我今天要在这里娶妻,
难道你还要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放火不成?你若再干扰我……不要
怪我……不要怪我告诉他们十五年前你……”
“鹃!”华国辅的脸彻底变黑,“你大哥疯了!”
“我是疯了,你也是疯的。”花离离昂起头,“我有多疯你最清
楚,那和你一模一样。”
华国辅惊怒交集地看着花离离,“你……”他十五年来都把花离
离当做一种还没有胜利的游戏,从来没有感受到他是儿子。但花离离
此言一出,他陡然觉得可怕,这个儿子……的确有些地方和他相似啊
……
“华大人,十五年你我都很累了,我不想再和你斗下去,再斗下
去我们两个都会彻底发疯……”他喘了几口气接下去说,“你认输吧
……我已经找到让我平静的东西了,而你的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失去…
…你认输我们就能解脱……”
华国辅脸色阴沉,“我今生不逼你,你若是自己不认为是我儿子,
我就不姓华!儿子不认老子,天下岂有此理!”
“华大人……”眼见事情失控这里还是陆长环的新婚之地,陆永
还尴尬地想要提醒华国辅这些事不宜当众争吵。
“你……你逼着我回家——只不过因为我很像她!”花离离浊重
地喘了一日气,突然大叫一声:“她早在十五年前就被你逼死了!你
认输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强迫一个死了十五年的女人回家!你早就
疯了!”
“住嘴!”华国辅盛怒之下冲过来一把拉住花离离的手,“世上
再没有比你更忤逆不孝的儿子了!”陆长或横剑阻拦。
“离离!”陆长钗低声叱道,“不要这么激动。”
花离离定了定神换了一口气,“我不要和你一起发疯,你看清楚
我不是花烷溪,她早就死了所以你早就输了!我爱的是拯救我可以正
常活下去的女人,她比我坚强比我勇敢,没有她我可以和你一起疯,
但是为了她我就要好端端地做个正常人。”他用力握住陆长钗的手,
“她会陪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陪我……”
“当”的一声陆长钗长剑微微出鞘,“我不知道离离和华大人是
什么关系,但是今天是我和妹子大喜的日子,大人如果来者是客当要
道喜,如果不是客,莫怪我……”
“长钗!”陆永还喝道,“不许对华大人如此无礼!”
陆长钗长剑微微一抬,以剑鞘对着华国辅,“失礼。”
花离离从陆长钗身上缓缓抬起手,把华国辅的手拔到一边去,
“如果你来道喜,我说……谢谢你了。”他诚恳地低声说,那手指上
沾染的血迹在华国辅手上拖出一片长长的血痕,看起来悚然惊心,
“长钗。”他低声呼唤。
陆长钗横抱着他对着陆永还拜了下去,陆长环和泊雁对视一眼,
跟着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旁观的众臣惊得不知所措,今日的婚宴其实根本不该来,听到了
这许多不该听到的事。但是看那一身紧装佩剑的新娘,满身是水和血
的新郎,如何看都有一股烈艳绝决的味道。像经过了无限往事,终于
想清楚了一定要在一起,无论旁观者如何,就是一定一定要在一起才
会完整。
十碧尽山斜开画屏她就这么硬生生地嫁给了花离离。
华国辅那天三拜之后就黑着脸离开,谁也不敢问他关于花离离的
事,他自己更不会说,于是这件事便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下来。
花离离在定水边沿的大宅子。
陆永还第一次推开这扇爬满青藤的房门。去年来访的时候除了堕
落和颓废没有感受到任何其它的东西,这一次打开门首先探出头来的
不是女儿,却是一只狗。
一只小小的黄色的狗,可能才两个月大,探出头来歪歪地看着陆
永还,乌溜溜的眼睛好奇极了,发出“呼噜”的声音。
“大豆!我告诉过你狗不是那样叫的!你再给我‘呼噜呼噜’地
乱叫……”里面传来陆长钗警告的声音,接着惊呼一声,“爹!您怎
么来了?”说着奔了过来。
面前的人围着沾满酱汁的花裙,双手上都是葱花和大蒜的碎末,
围裙的兜里还塞了只可能只有一个月大的小猫,满脸笑容,竞然是陆
长钗。
“长钗……”陆永还惊诧地看着她,她才嫁出去一个月不到,怎
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在干什么?”
“我?”陆长钗愣了一下,笑着说,“我在做饭啊。”
“做饭?”陆永还皱起眉,“爹不是派了厨子给你吗?他竟然要
你下厨房做饭?花离离人呢?”
“他教附近的孩子们唱戏去了。”陆长钗拍拍满手的葱花大蒜,
“中午才回来。厨子被我遣去慕翠楼了,我们……那个养不起他。”
她有点儿尴尬地笑着,“离离教附近的孩子们唱戏拉月琴,赚一点儿
银子。我什么都不会,所以……”
“你没钱可以对爹说,干什么在这里熬苦日子?”陆永还对花离
离还是一肚子不满,“这房子里就你一个?”他今日独自前来,第一
次上女婿家的门,这女婿还是他不喜欢的女婿,所以有点儿尴尬。
“不是,还有八个孩子,但七个都跟着离离出去玩了。”她简单
地一捋头发,“还有个很小的在房里。”
“八个孩子?”陆永还愕然,“他已有了八个孩子?”
“他捡回来的……离离他喜欢捡东西回家,我也喜欢。”陆长钗
很无奈地说,“像这个,”她指着兜里的小猫,“这是我捡回来的,
但大豆老是找它玩我怕它还太小被咬坏了,所以只好走到哪里带到哪
里。”
“长钗,你真的觉得在这里很愉快?”陆水还深深地看着她,
“不觉得委屈?”
“委屈?”她嫣然一笑,“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很好,和我想的
一样。”微微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我们毕竟认识快要三年了,他
是个很体贴的人。”
“三年了……”陆永还悚然发现,真的已经三年了,从陆长钗第
一次遇到花离离开始,从那一年春天的邂逅开始到如今已经三年,她
始终是没有放弃过,所以她在最后得到了他。
“爹,到房里坐吧,虽然房里有点儿乱,但是勉强还能见人,孩
子们都很听话。”她带着陆永还从大门口进来,推开大厅的门,突然
有些好笑地瞟了一眼墙头,“我从前拼命地想进来,离离关了门要把
我赶走,次次都是番强进来,现在想起来真可怜。”
“他没有——费尽心思骗你吗?”陆永还皱起了眉头。
“骗我?”陆长钗开门之后映入陆永还眼帘的是三只猫和一只大
狗,见了生人都低低地嚎叫,她拉着陆永还的手,警告地说:“这是
我爹,爹你们懂不懂?”
从她四岁以后就没有再拉过他的手了,女儿长大了便是长大了,
他曾以为那种温馨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但在她出嫁之后竟然能重温。
陆水还抬起头仔细打量这个家,宅子很大,但并没有什么东西。地上
干干净净,大厅里一张大桌子上摆着许多纸笔,出乎意料的有许多书
静静地放在一边的木头架子上,那架子上就睡了一只猫。里头有许多
房间,有个很小的女孩子怯怯地扶着墙壁看着外面。
一个很漂亮的苍白的小孩子,大概只有一两岁,那种出奇易碎的
可爱和美貌让她看起来像个人间的奇迹。没有人看到这样的奇迹会不
为之心疼怜惜,正在陆永还呆了一下的时候那漂亮的小娃娃已经奶声
奶气地大叫了一声:“姐姐抱!”然后摇摇摆摆地扑向陆长钗。
“好了好了,小七你小心不要跌倒了,这位伯伯是……”陆长钗
哄着她,像抱着什么稀世的奇珍。
“老爷爷!”漂亮的小娃娃嗓门却很大,一脸认真地叫“老爷爷”。
“不是老爷爷,是伯伯。”陆长钗有些尴尬,她爹看起来有这么
老吗?
“哥哥说这里皱皱就是老爷爷。”小娃娃不服,指着眼角,“哥
哥说这里皱皱、脸皱皱就是老爷爷,要压得扁扁地唱。”她还真唱了
两句,“想老夫战场回家……”
陆长钗哭笑不得,“哥哥说的是唱戏,不是这位爷爷,不,这位
伯伯。”
“十年兵马听胡笳……”小娃娃却还一本正经地唱着,可惜一张
漂亮脸儿唱的却是老生的戏。
陆永还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小的娃娃……哈哈哈
……”他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小七的头。“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家的。”陆长钗笑得开心,“很可爱吧?可惜离离说她的嗓
子也太可怕,哈哈,爹你说怎样?”
“后生可畏!”陆永还大笑着道,“长钗,你很快乐。”他突然
又正色地问:“你在这里过得快乐,如果有一大要你再上战场,你还
能上吗?”
“陆将军有令,部下岂会不从?”陆长钗一笑,“爹莫看我现在
成了老妈子,女儿杀鸡杀鸭起来还是很辣手的,离离都不敢看,想吃
肉还不敢杀老母鸡。”她大笑起来,“如国有所需,长钗仍是为国杀
敌,乃死而已!”
“长钗,你是我的好女儿。”陆永还拍了拍陆长钗的肩,“但是
离离他……”
“我会等你回来。”有人微笑着插了一句话。
陆永还回过头来,只见初冬淡淡的阳光下一个人扶门而立,像已
经在那里很温柔平静地站了很久了,见陆永还回头,他说:“就像我
认识她三年等她两年一样,我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离离!”屋里的女人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今天伤口还痛
不痛?我买到很便宜的鲜鱼,做鱼汤给你吃。”
他挑起眉毛提起手里的小纸包,“我买了竹筒饭,”陆长钗脸上
的表情变得失望,“又是竹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