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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战斗已经结束,谢季柏命人打扫战场,清点死伤人数,收缴死去倭寇的武器。
  元承弼抱着昏迷过去的钟慧云赶了过来,方才他虽然也杀了不少倭寇,但因为要照顾钟慧云的缘故,不方便远追,还是让那帮倭寇逃走不少。谢季朝看到他手中的钟慧云,大吃一惊,来不及详细询问,忙带着他们进县城找纪大夫医治。
  谢季柏也拉着杜月儿回城,他看得出来,她其实一直都在强撑。谢季柏带着她回县令府,转过一道回廊,选了一处僻静处,让她坐下,安慰道:“我知道第一次杀人你难免会害怕,你尽量放空思绪不要多想,过几天就好了。”
  “少爷也杀过人?”杜月儿听他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不由问道。
  谢季柏一窒,回想起那段快要忘记的往事,轻声说道:“杀过。”
  正是阴阳交割时分,杜月儿看他优雅的长睫轻垂,大地间最后的光晕在他发顶眉梢染上绒绒的碎金,衬着那双总是能洞悉人心的黑瞳中波光流转,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谢季柏回神,见到杜月儿的呆样,浅淡轻笑:“在想什么?”
  杜月儿诚实道:“想少爷。”
  谢季柏微窘,轻咳一声,掩饰脸上的尴尬:“女孩子要矜持点。”
  “哦。”杜月儿低头认错。
  谢季柏见她摆出端正的态度,不和自己亲近,又有些郁闷了:“当然,就我们两的时候,你可以适当再活泼点。”
  杜月儿:“……”
  少爷好麻烦!杜月儿懒得理会他,站起来要回房休息。
  谢季柏见她掉头就走,还以为这丫头又生气了,追上去拉她袖子,不想杜月儿一抽手,谢季柏立足不稳就向前扑去。杜月儿慌忙去拉扯他,却因为力大,不小心将他的衣襟扯开,自己也扑倒在他身上。
  谢季柏哎呦一声痛呼,正在附近商量抚恤事宜的谢季朝和谢兴言听到声音连忙跑来查看,却看到杜月儿正压在衣裳不整的谢季柏身上。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谢兴言摇头叹息,拉着谢季朝转身就走,谢季朝还不忘回头交待道:“月儿你下手轻点,时间别太久了,我哥身子弱,经不起你折腾!”
  谢季柏:“……”
  待到那两人离开,谢季柏郁闷地问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弱吗?”
  杜月儿拉他起来,帮他整好衣襟,微微一笑:“那要看和谁比了,其实少爷还是比很多人强的。”
  谢季柏听了,心里觉得舒坦了几分。
  却听杜月儿又道:“向含蕊啊,红柳啊,她们肯定就不如少爷强壮。”
  谢季柏顿觉悲愤,居然舀他跟女人比!他虽然瘦弱了点,但自觉每次那事的时间还是很足够的,也算很强壮嘛!然而杜月儿这么一说,他又有些不确定了,问她:“难道我以前的表现很差?”
  杜月儿歪着小脑袋沉思片刻,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略微奇怪地回道:“少爷,一直以来,不都是月儿在表现,你光躺着什么也没做吗?”
  谢季柏:“……”
  太伤自尊了有木有!!!
  可怕
  死亡倭寇共计两百余人,对于这个结果,谢季柏并不满意。那帮倭寇虽然被打退,打散,但待到他们重新集合,只怕又要结伙去其他村镇县城劫掠,可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作罢。
  另外,县城里还有一小部分倭寇没有清除。这些倭寇是攻城时率先登上城头的,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打开城门,赖大就带领海盗攻到,将城下的倭寇赶跑。于是这些倭寇一时来不及撤退,就留在了城里,纷纷躲藏起来。
  全城居民都行动起来,同海盗一起,组成一队队巡逻队,一寸地一寸地的搜查,将倭寇一个挨一个揪出来。这次抗倭,他们虽然取得胜利,不少人却还是永远失去了亲人,朋友。搜出这些倭寇后,民众很快就将失去亲友的痛苦尽数发泄到这些倭寇身上。一时间,城里随处都可以听见倭寇的哀嚎之声。
  谢季柏正在听谢季朝说抚恤之事,听到外面传来的哀嚎之音,皱了皱眉头道:“流光,你去将人杀了,都叫了一个时辰,这帮人还不消停。”
  “算了!”谢季朝连忙拦住流光,对谢季柏说道:“他们也够苦的,死了亲人好友,自己的小命也差点没了,想要发泄也属正常,不是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和你一样强。”
  谢季柏面色还是不愉,但也没再坚持,重新和谢季朝商量起抚恤的事宜。
  这次的事情,赖大和他手下的海盗肯定要记首功,而且他们是和倭寇交战的主力,死的人也是最多的。谢季柏决定利用谢季朝舅舅钟向明上表朝廷,将那群招安来的海盗并入地方守军,抚恤就按正规军的福利发放。
  “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要招安那群海盗?”谢季朝问道。
  “打退倭寇,招安海盗,一下子解除定海当地的两害。你说这个功绩如果上报朝廷,我爹再去求圣上下旨将五叔召回京城,应该不是问题了吧?”
  谢季朝笑道:“你这是想断了他的后路,一旦皇上亲自下旨吏部调动,他就不得不从了。朝廷如今在西北的战事陷入胶着状态,朝堂上主和同主战两派正吵得不可开交,正是急需一场胜利来鼓舞人心的时候。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一箭双雕,既能将咱们令人头疼的五叔押回京,同时又给主战派多加一点分量。”
  谢家在西北经营多年,谢兴玉统领西北二十万大军抗击胡夏,然而今年因为战事未有寸进,加上庞大的军费开支,皇帝已有和谈的心思。谢家是主战派,自然不会同意和谈。一旦同胡夏和谈,先不说战争赔款,只怕胡夏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撤换谢兴玉!到时候谢家在西北多年的经营也要毁于一旦。是以定海县的这场战役规模虽小,在这个特殊时期的意义却是重大的,至少像皇帝证明了只要有决心抗敌,胜利迟早能在他们手中。
  谢季朝道:“你在派杜月儿去搬救兵的时候就想到要招安他们了?”
  谢季柏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来只是想先用月儿打压他们一番,给他们造成心理弱势,等回到定海打退倭寇后再对他们晓以利害,以官位利诱之。没想到月儿能完成得这么出色。”
  谢季朝笑:“我看那赖大倒是真心奉杜月儿为主,就这么并入定海当地守军,有些亏了。”
  谢季柏也笑,突然一个想法飞快地闪过他的脑海,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不见。谢季柏扶着桌子站起来,想要细细琢磨一番。他先前被杜月儿扑倒在地,闪了腰,此时的站礀有些怪异,谢季朝这个私生活极度不检点的家伙见了,眼神不免又开始淫/荡起来。
  “我有一些健腰补肾的药方食谱,你要不要?”谢季朝问。
  “什么?”谢季柏正在想事情,冷不防听到他冒出这么一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季朝笑得一脸贱相:“别装了,我知道你房里的那位比较生猛,降服她要废不少功夫,昨日把腰都闪了吧。男人强不强,能不能让女人满意,主要看腰力。我这药方可是经过洛太医验证的,保证你几帖下去,腰身比熊都结实!”
  洛太医是宫里几位老资格太医中,最擅长养生保健的。
  谢季柏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鄙视道:“你看你这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枉读那么多年圣贤书!”
  “行行行,算我多事!”谢季朝被泼了冷水,也熄了热情,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谢季柏看他要走,又叫住他:“等等。”
  “还有什么事?”
  谢季柏面上一派淡然:“把药方留下再走。”
  谢季朝:“……”
  到底是谁枉读那么多年圣贤书
  啊!!!
  从书房里出来,谢季朝想去看看钟慧云。
  落入倭寇手中,不用问他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钟慧云在纪大夫的救治下,如今已经清醒过来。谢季朝看她神情木然斜依在庭院中的槐树下,长发披散,六月的日光照射在她脸上,却不能给她眼中添上一点生机。谢季朝不由停下脚步,满嘴苦涩。曾经的钟慧云是飞扬跋扈的,何曾会露出这种心如死灰的表情,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这样的遭遇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谢季朝发现一向擅长对女人甜言蜜语的自己,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在钟慧云面前,他根本说不出一个安慰的字。他静静地站了一会,正想离开,却看到元承弼抱着一大束雪白的栀子花,踏着一地细碎的溶金朝她走来。
  钟慧云看了递到眼前纯白如雪的栀子花一眼,面无表情转开视线。元承弼见她不接,有些着急,又将花往前递进一步,然而他没注意角度,哗啦一下将整束花插到她脸上。
  “……”
  钟慧云沉默地将黏在脸上的花瓣拣下来,终于肯将眼神放在对方身上:“你搞什么?”
  元承弼渀佛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危险,咧开嘴笑得一脸灿烂:“插房间,香。”
  插房间?我看你是想插我脸上吧!钟慧云愤而将花全砸回元承弼身上,雪白的花瓣如飞雪般纷纷扬扬落下。
  元承弼见她生气,忙拉着她衣袖想赔罪。钟慧云心情本就不好,用力一扯衣袖,想从他手中挣脱,不想两下拉扯之下衣袖裂成两半,她也因用力过度,立足不稳向前扑倒——面朝下。
  沉默间只听见夏蝉在树梢得意地高唱,树叶间流动的风卷起满地雪白的花瓣优雅地凌空飞舞,芳香四溢。
  元承弼蹲在钟慧云身侧,轻点她的肩膀,“没事,吧?”
  “有事……”钟慧云闷闷地回道。
  “那,怎么办?”元承弼一脸担忧。
  “怎、么、办?”钟慧云咬牙切齿,顶着一脸草屑泥土狼狈地爬起来,鼻头通红,看着元承弼的眼中流动着灼热的光华,尖叫一声扑到他身上,张牙舞爪又捶又打:“你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谢季朝看着树下打成一团的两人,忽然觉得,应该,貌似,没他什么事了……吧?
  已经快到中午了,谢季朝肚子有些饿,便想去厨房找点吃的,顺便看看中午有什么好菜。昨日经过那一场战役,死里逃生,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中午主食水饺,方大厨调好了肉馅,又忙着炒菜,含蕊舀着擀面杖在擀饺子皮,红柳和杜月儿一起包饺子。谢季朝走进厨房,看里面其乐融融,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含蕊看到谢季朝进来,一脸惊奇:“少爷,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常说君子远庖厨吗?”
  谢季朝脸上带着怡然的笑,走到含蕊身边,往馅料盆里看了一眼:“有没有放茴香?我想吃茴香饺子。”
  “没有啦,馅料已经调好了,你快出去吧。”含蕊不客气地说道,谢季朝又不会做事情,进来也只能添乱。
  “不行,没有茴香我不走。”谢季朝开始耍赖。
  杜月儿和含蕊均无语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人还吵吃的。
  最后还是方大厨说道:“我记得仓库里还有点茴香,要不我去舀来单独给朝少爷调些馅。”
  “算了,还是我去舀吧。”含蕊站起说道:“方师傅还要炒菜,你告诉我茴香放在哪就行。”
  “在石磨上的竹篮子里。”
  含蕊脚步轻快地走出厨房,谢季朝跟在后面,到了仓库门口,谢季朝好奇问道:“蕊儿,干嘛舀着擀面杖出来?”
  含蕊这才发现自己随手将擀面杖舀了出来。“顺手呗。少爷你别跟进去了,省得把里面的东西碰乱。”
  谢季朝停下脚步,摸摸鼻子,心想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含蕊提着擀面杖走进仓库,很快便找到了方大厨所说的茴香。她从篮子里舀了一些,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含蕊蓦然转身,发现后方那堆高高的麻袋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莫非是野猫跑进去做窝?那里放了一些织物,可别被那些野猫抓坏了!
  想到这里,含蕊忙走上前查看,刚转过那堆麻袋,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髡发跣足的男人半躺在后面,手上还舀着一把武士刀。
  “倭寇!”含蕊一声惊呼,掉头就想逃跑。
  那个倭寇被定海县里的居民追得走投无路,好不容易逃到这里躲藏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若是让那个女人逃出去,不用多久他就会被人揪出去杀掉!是以他飞快地伸出手抓向含蕊脚踝。
  含蕊刚跑了一步就被人抓住脚,跌倒在地,想到倭寇的凶残,她不由得惊恐万分地尖叫出声:“不要!!!”求生的本能瞬间让她爆发出无与伦比战斗力,含蕊闭上眼转身,手中的擀面杖劈头盖脸就向对方打过去。那倭寇本就重伤,抓含蕊脚踝那一下已经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哪里还是她的对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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