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46
有一个从别处抢来的外国厨子,会做不同风味的海外食物,也一并送给了杜月儿。因此杜月儿这段时间一见赖大就高兴,已经将他视为自己保护的对象,高兴起来就在他脑门上摸摸,跟对待儿子似的。
是以县令府中人人经常可以看到这么一幕母慈子孝的画面——十五岁的少女摸着四十岁大叔的脑门,那一脸母性的光辉渀佛在说:乖儿子,真孝顺。
又过了数日,从定海县就流传出这么一段传奇故事:杀人如麻的海盗头子被横空出世的女侠所救,从此洗心革面侍奉女侠左右,不但在女侠的带领下打退倭寇救定海百姓于水火,更不顾生死,在葫芦口于倭寇展开殊死搏斗,最终将倭寇全歼。
这次倭寇大举进攻涯州省沿海地区,多处地方遭灾,地方守军战斗力低下,**无能,导致有些地方百姓甚至被倭寇杀光。只有定海县一枝独秀,不但保住了财产,葫芦口那一战更是将倭寇全灭。一时间海盗头子带领手下全歼倭寇的事迹传遍了涯州省,人们在赞誉海盗义举的同时,更对那个领导海盗抗倭的女侠充满了好奇。
传说,女侠从小随世外高人学习武艺,本领高强,以一敌百。
传说,女侠智计无双,深谙排兵布阵之道,所以才能将倭寇全歼。
传说,女侠是天上的神仙转世,专门下凡来解救涯州沿海百姓的……
甚至有人要为女侠建生祠,立功德碑。
杜月儿苦着一张脸,对谢季柏说道:“少爷,你编的故事太夸张了,还有,让他们这样乱传真的没关系吗?现在连我是神仙转世的话都编出来了!”
谢季柏一脸感叹:“老百姓的想象力真是丰富的。”
杜月儿鼓着包子脸说道:“那不都是你让人编的故事吗?现在还有文人将这些编成戏曲,昨儿我还看了一场呢。”
谢季柏点头,万分满意:“有效率。”
杜月儿嘟起嘴:“少爷!”
谢季柏摸摸她的小脑袋:“乖。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不能再鼓着脸了。来,表情要再冷若冰霜点。”
杜月儿绷着脸问:“这样吗?”
谢季柏点头,鼓励她继续改进:“眼神还可以再犀利点。”
杜月儿为难:“我犀利不起来……”
谢季柏想了想:“要不让红柳给你画画眼线,眼角再上挑些效果会更好。”
“可是那样看起来好凶。”
“那叫有威严……”
就像谢季柏说的,杜月儿现在是公众人物了,每当她走上定海街头,总有人对她行注目礼外加指指点点,以她的耳力,那些人议论的话自然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大体上分两种:女的一般以她当偶像,男的一般视她为猛兽。
然后还有一项福利就是,每当她去买东西,店家要么不收她的钱,要么就额外多送。她不好意思多占便宜,但也知道他们是在表达谢意,便也没怎么推迟他们的心意。其实杜月儿觉得很是汗颜,明明出力最多的是那帮海盗,最后大家都把功劳算到她头上了,而她也不过是去岛上搬了一次救兵而已。
然而大多数的老百姓就是这么质朴,觉得你救了他们的命,就想着全心全意对你好。杜月儿搞不懂谢季柏为什么要这么蘀她造势,但少爷总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他要,她就配合好了。少爷说,这是一个名女人诞生的起/点。
***
这次倭寇的大举进攻,终于让朝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已不是以前的小规模抢掠,而是侵略。兵部右侍郎晏宗受命兼任涯州巡抚,全权处理抗倭事宜。而定海的突出的表现,以及在涯州省传得沸沸扬扬的杜女侠,则令这位新上任的巡抚大人,兴趣倍增。
“少爷,我真的要去见这位巡抚大人吗?”杜月儿十分为难,她只是个小女孩,草民思想根深蒂固,见到当官的还是有些怕。
谢季柏笑道:“你放心大胆的去,晏伯父脾气很好的,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杜月儿一听对方是谢季柏认识的,顿时放心不少:“少爷和这位巡抚大人熟吗?”
谢季柏道:“还好。晏夫人做的栗子糕很好吃,我小时候吃了不少。”
杜月儿一听说吃,就忘了先前的紧张,兴致勃勃道:“月儿也想吃。”
谢季柏点头答应:“等回京城一定带你去他家吃。”
如谢季柏所说,晏宗确实是个脾气十分温和的人。他年近五十,身材微胖,脸颊的肉颇丰,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全无半点火气。
晏宗对杜月儿这么一个小女孩居然能降服海盗,感到很吃惊,不由问道:“那些海盗,肯听你的话?”
杜月儿想起谢季柏交代她实话实说就行,于是回道:“一开始是不听的,但打一顿以后就都老实了。”
“打一顿?”晏宗看杜月儿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很难想象她能将海盗打一顿。
晏宗身边一个武官模样的男人冷哼道:“不过是群怂蛋,连女人都打不过!”
杜月儿现在已经把赖大当成自己人了,听到别人无缘无故辱骂自己的手下,不由怒目相视。那武官素来是个看不起女人,见杜月儿还敢瞪他,当场举起钵头大的拳头,粗声粗气喝道:“看什么!”
杜月儿见了,反而轻轻地笑起来,对晏宗说道:“大人,您的这位仆人举起拳头,似乎想和我切磋武艺,不知大人可否批准?”
那武将听杜月儿说他是“仆人”,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指着杜月儿骂道:“臭娘们,你找死!”
晏宗见他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拔剑,饶是他脾气再好,此时也怒了,喝道:“赵樊,你干什么?想犯上忤逆吗?”
赵樊?杜月儿记得原本钟慧云的未婚夫就叫赵樊。再看这人,年过四十,满脸横肉,胡子根根如刺般扎在脸上,目露凶光,确实配不上艳如骄阳的钟慧云,怪不得她要逃婚了。
赵樊一贯凶横,对这个上峰却还是怕的。立刻收回剑退后一步,但一双眼睛还瞪着杜月儿不放,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杜月儿反而冲他甜甜一笑,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对晏宗说道:“大人。我看您这位仆人又黑又壮,和我见过的那些昆仑奴有些相似,想必武艺不差,我可以和他比试一下吗?”
她故意无视赵樊身上的官服,左一句仆人,右一句昆仑奴,把赵樊气得不轻,偏偏晏宗在一旁,他又发作不得。
晏宗干咳一声,掩饰脸上的笑意,纠正杜月儿道:“这位是涯州守军都指挥使,赵樊,赵大人。”
杜月儿这才惊呼一声:“原来是赵大人啊。月儿一个小小女子没见识,大人莫怪。”
赵樊冷哼一声,他会相信才怪。
杜月儿还没忘记要和赵樊比试的事,晏宗虽然也想看看这个女孩是不是想传闻中那么厉害,但杜月儿毕竟是谢季柏的人,他看了谢季柏一眼,见谢季柏同意,方才点头准许。
赵樊对杜月儿的再三挑衅,已经达到了爆发的边缘,是以晏宗一同意,他就迫不及待的跟杜月儿走到外面,心想不将这个臭娘们砍成两段不解他心头之恨。
晏宗看谢季柏还老神在在做在椅子上喝茶,不由好奇问道:“你不去看看?”
谢季柏淡笑:“注定的结局,没什么好看的。”
好大口气!那个杜月儿真有这么厉害?
晏宗怀着满肚子的好奇跟了出去,结果令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三息。只不过三息时间,赵樊就被杜月儿踢昏在地,牙掉了两颗,脸肿成猪头。
看来传闻并没有夸大,此女确实武艺高强。
但要打退倭寇,只靠杜月儿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晏宗考察过涯州当地的守军,对这些守军已经失望透顶。战斗力低下,军队内部也十分**,他冷冷地看了昏倒在地的赵樊一眼,也就是有这样欺软怕硬的将官,才能带出那帮软弱如绵羊的士兵。
晏宗有心重建一只战斗力强大的部队,因此对那帮海盗十分敢兴趣。
杜月儿立刻意识到赖大出头的机会来了。她既然已把他当做自己人,自然时时刻刻为他打算着,于是对这晏宗不余遗力的推荐赖大,特别是赖大自己发明的三才阵,更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三才阵是赖大长期海盗生涯中琢磨出来的一套阵法。他们抢劫商船,常常会遇到一些武艺高强的护卫,一对一,甚至多对一,海盗们也打不过那些武功高手。于是赖大就发明了这套三才阵,由以天、地、人“三才”冠名的一种战斗队形。最前者为头,是正兵,主要的进攻部队。两翼为奇兵,保护头的侧后方向,在适当时机进攻敌人的侧翼。尾是策应,随时准备增援任意方向。
那些海盗,论武力,也就比普通人好些,但结成阵以后,威力便提高了数倍不止,那些武功高手遇到这种有攻有防的战阵,最后往往被斩杀其下。这样小队组成的方阵机动灵活,面对个人战斗力强悍的倭寇正好以散打散,如同数十个绞盘一样,向倭寇们蚕食推进,即便有一两组受伤死亡,也不影响总体。
最终赖大经过晏宗的一番考察,被授予参将之职,协助晏宗招募,训练新兵。
***
“好好干!”杜月儿拍拍赖大的肩膀,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老大,这次多亏你了。还有谢公子,你一定要帮我多谢谢他。”赖大是个人精,杜月儿毕竟是个女人,真正在后面运作的,是谢季柏。虽然他一直对自己不怎么搭理,但赖大也知道他是想避嫌。谢季柏肯定是要当官的,文官结交武将,大忌。
所以,至少面上他们要保持距离。
晏宗将定海县的功绩上表朝廷,蘀谢兴言争来了嘉奖,加上谢家的运作,齐帝下旨将谢兴言召回京中,谢兴言一番摔打吵闹,最后还是乖乖收拾行李,跟谢季柏回京。另外,晏宗的奏折里特意提到了杜月儿这个传奇女侠。当今太后爱听故事,齐帝是个孝子,下朝之后特意将此事当做传奇故事讲给太后听。一时间,杜女侠之名响彻后宫。当然,这是后话。
临行前,赖大又送了不少珠宝以及土特产给杜月儿。
杜月儿推辞道:“你不用一直送我东西啦,我不用这么多钱的。”
赖大觉得这丫头毕竟年纪小,很多事都没有看出来,不由提醒她道:“老大,你不能一辈子都懵懵懂懂,也该为自己多考虑一下了。这些东西,你回京城以后,可以置两间铺子,找个可靠的人蘀你经营。”
杜月儿还是一脸不愿,她懒,这些费脑子费工夫的事,她一向能不干,就不干。
赖大道:“你看不出来吗?谢公子为什么一直蘀你造势?你真想一辈子当个奴婢不成?”
杜月儿渐渐有些明白过来。
赖大又道:“凭谢家在京城的势力,你的铺子肯定只赚不赔。我在海上经营多年,货源你不用当心,我每月可以派人给你送去。”
杜月儿道:“那我也不能总白舀你的啊。这样吧,赚了钱咱们五五分。”
赖大谄媚道:“七三就好。你七我三。”他贸易多年,一直想打开内地的市场,如今杜月儿就是桥梁,通过她,可以和谢氏合作。
杜月儿一脸坚决:“□。再少我不干了。”
赖大脸上笑开了花,点头应下。他就知道这丫头讲义气,要是他跟谢季柏谈,最多只能七三。但杜月儿说□,谢季柏也得同意。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夜寒茅店不成眠,残月照凝鞭。黄花细雨时候,催上渡头船。
鸥似雪,水如天,忆当年。到家应是,童稚牵衣,笑我华颠。
谢兴言唱完,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前的江水浩浩汤汤,蜿蜒千里,不知何处是尽头。
江风如剪,却剪不断他的一腔惆怅之情。
“三索。”谢季珅道。
“碰!”杜月儿叫道。
“慢着!”谢季朝拦住她,将纸牌舀到自己面前,“我胡了!”
谢季珅惨叫:“还有没有天理了,怎么又是你胡!”
谢季柏鄙视:“谁叫你每次都放炮给他!”
谢季珅不服:“我怎么知道他要三索!”
杜月儿也跟着谢季柏鄙视他:“你不会算吗?”
“别啰嗦了,给钱给钱!”谢季朝折扇玩往后领一插,伸手要钱,一脸痞子相。
“得瑟!”谢季珅数出几个小银子,扔给他。
很快,新的一轮摸牌又开始了。
谢兴言站在船头惆怅了半天都没人搭理,不由气闷:这帮兔崽子,他摆了那么久的礀势,他们几个居然连个眼神都不给,一点都不体谅他老人家的心情!
这么想着,他走到四人身前喝道:“你们几个,从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