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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可看得出来?”
言临素一愣,有几分无语,那日朱永宁不知怎的突然走火入魔,他这几日想起那时朱永宁服下昙华,他为他传导千日醉的心法,却不知怎的,竟激起他体内的潜能,功力数倍于平日,甚至原来的寒热都不再是问题。否则,单以武力论,朱永宁并非言临素的敌手,言临素纵然传功消耗了些内力,也不该如此任人摆布。
若他那日从头到尾装着走火入魔?
装?不对,言临素眸光一闪,看定朱永宁,“你是故意让我传你千日醉的功法。也是你故意吃下昙华。”
他语中并不带疑惑,而是肯定。
朱永宁笑了,“言兄果然聪明,我的武功缺的正是千日醉的这一段功法,多谢言兄成全。虽然我难以再发挥出那日那般功力,但也是大有裨益。”
言临素道:“昙华?你便算准了我会回头救你?”
“言兄若不来,我也另有伏兵。”朱永宁道:“殷扬留不住我,但昙华之苦只怕是不好受的。但我知道……”朱永宁笑了一笑,继续道:“我料言兄必然会来,言兄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言临素道:“临素愚笨不堪,让王爷见笑了。”
朱永宁握了他的袖子不放,“临素,本王方才说若我一直在装走火入魔才与你……你会不会更不那么怪我。可惜,本王在那个时候连半点都不愿意骗你。”
言临素头有些疼,应道:“多谢王爷不骗之恩。”
朱永宁眼中一亮,“临素肯原谅我了?”
言临素道:“我见了王爷就头疼,头疼到已经不愿再想我们之间的那些账了。”
朱永宁容颜一展,笑容已有几分温柔。就听到言临素很利落地继续道:“你我之间只有一战,不死不休。”
言临素目光落在朱永宁身上的佩剑上,剑身秀长,那是他的剑。“如今我的剑落在你手里,人也为你所制,小王爷除非能就此除了我,否则言临素睚眦必报。”
朱永宁笑容微苦,“言兄啊言兄……”
言临素觉得手心一凉,低头一看一个瓶子为朱永宁递到手中,那瓶子不大,却绘了精巧的攀枝牡丹,疑惑问,“这是何物?”
朱永宁含笑道:“自然是春药啦。”
言临素看着他,还没说话。朱永宁已是按住他的手俯身向前,将气息暧昧地吹拂在他耳边。
那些不堪的回忆翻上心底,言临素目中怒火一盛,却听见那小王爷低声道:“吃下去,我会让小媚送你离开。”
朱永宁很快放开他的手,朗声笑道:“本王的一番心意,临素可一定不要辜负了。”
“禀,禀王爷。”言临素循声看去,见那刘县令出现在长廊的那头,显然撞破了二人暧昧的一幕,踌躇着不敢往前。
言临素收了那瓷瓶,脸色一沉冷冷一哼,做出极为骄纵的模样,也不看那刘县令一眼,转身离去。
刘县令为他一瞪,心头打了一个突。
这位公子长得虽俊俏,但实在是这脾气,唉。
刘县令眼尖已经看出与那个瓶子一起递与言临素手中的是他那晚送给小王爷的,既去腐生肌,又提神助兴,一百两银子一盒的。
他却不知这一盒是朱永宁看到他来,才故意递出去的。
刘县令心道可怜这小王爷情路坎坷,连倒贴,都贴上了冷脸。
这几日他入了夜,在自家婆娘床上都有些不大得劲,昨夜还早了。这年头男人若是不举了,就算是当下面那个,也会被人嫌弃。
刘县令腹诽了半晌,看向朱永宁的眼中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悲凉。正在心里发愁,突然听朱永宁在身前唤道:“刘县令,为何这般看本王,莫非本王脸上长了朵花?”
刘县令觉得小王爷玉树临风实在不该如此消沉,应该安慰几句道:“王爷你别难过,你的花总也会有欣赏的人。”
朱永宁自然不会知道刘县令说的是什么花,随口问,“什么花?”
“花?哪有什么花?”刘县令惊觉失语,掩饰性地打了个哈哈。
朱永宁道:“刘大人也看到了,本王就算给人送春药,人家也并不领情。”
“哦,王爷一表人才,就算顽石也终有点头的一日,这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朱永宁疑惑道:“刘大人在说什么?”
刘县令惊觉失语,他竟然差点将小王爷是受这个事实说了出来,话锋忙原地生硬一转道:“禀王爷,宫里的寇公公来了,说是带了圣旨来,要寻王爷去。”
朱永宁走进县衙后堂,就看见一位身着高阶太监服饰的人,双鬓微雪,正坐于案后,饮着一杯茶。
朱永宁笑着拱了手,回头看了刘县令道:“刘大人,能否麻烦你给上茶。”
此刻桌上正摆着茶,寇公公也正喝着茶,这小王爷竟然开口就是要上茶?
刘县令品级虽然不高,但也是个人精,此刻心领神会,道:“看我这记性,二位请坐,我这就去劈柴。”
刘县令心里得意,不愧当年是进士出身,就是和那些捐来的官不一样。看这话说得多圆,先劈柴再烧水,待到煮出茶来,都可以吃午饭了,什么体己话也说完了。对了,午饭这二位应该留下来吃吧,这江州府有啥好吃的,要把临江楼的大厨请来么?
朱永宁见刘县令退了下去,方才向寇公公行了个礼,“师傅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寇公公明面上宫里的大太监,暗处正是十殿阎王之主。
他在朱永宁少年时收了他为徒,如今传艺已有数年。
离十殿选新殿主之期还有一日,通常这寇公公只会在最后才会出现,见这些竞争者。此刻他却以明面上的身份出现在朱永宁面前。
寇公公的声音有一些尖利,他放下手中的茶盅,“永宁可得手了?”
朱永宁自衣下解下一柄长剑,捧于他面前,“素影剑在此,徒儿幸不辱命。”
第九章 赌约
“素影剑?”寇公公的手抚摸过那柄狭长的剑鞘,温柔地如抚摸情人的手,“十五年了,没想到又见这把剑。”
朱永宁道:“听闻师傅曾与轩辕山主一战?”
寇公公道:“当年我与他战于巫峡,那一战是我败了,便是败在这把剑下。如今使这柄剑的小子是叫言临素?”
朱永宁答道:“不错。”
寇公公上下打量了他,“他传了你千日醉的功法?”
朱永宁目光微动,道:“我确实得了千日醉的功法。”
“让我给你把把脉。”
习武之人脉门何等重要,朱永宁伸出手去,寇公公伸手摸了他的脉门,道:“我门下的武功心法,唤作融阳,走的是阴寒一脉,若练久了,总有些不妥,能得到轩辕山的千日醉,假以时日自然有大成。永宁既然有此机缘,为师也替你欢喜。”
朱永宁笑道:“若师傅需要徒儿将言临素传我的口诀默出来。”
寇公公笑了,“永宁果然是个好孩子。”
朱永宁冷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主动提出来又如何,连命门都握在别人手里。
寇公公自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破绽,放了手摇头道:“不必了,我已净了身,自然能免去这阴阳失和之症。听说你将殷扬给伤了?”
朱永宁脸上露出悲愤之色,“他欺人太甚。”
寇公公眯了眯眼,“既然如此,这一次殿主之争是你赢了,十殿之中第九殿平等王之位就归你。但至于殷扬,他曾任捕快,熟悉京中事物,我身边正少个得力的,我会带他回宫。”
朱永宁道:“师傅,这殷扬只怕是恨极了徒儿。”
寇公公轻笑道:“有为师在,自然不许他公报私仇。”
朱永宁暗暗一叹,只怕从此添一劲敌,但他与殷扬不对付已不是一日两日,就算没有这一遭,他赢了殿主之位,殷扬也不会轻易安分。
他心知自己得了千日醉的心法,这心法偏又是这太监练不了的,引起了此人的忌惮。寇公公将殷扬带回宫,只怕要传他那只有太监才练得好的武功,今后也算是为他朱永宁立了一个劲敌。
他腹中敞亮,也不再多言。
寇公公问,“那言临素现在何处?”
朱永宁道:“我不愿太过得罪轩辕山,来之前放他离开了。师傅寻他有事?”
“皇上颁了道圣旨与他,我是来宣旨的。”寇公公指了指案上,朱永宁见那卷黄绫以火漆封口,这是当面才能开启的密旨。
朱永宁奇怪道:“言临素是山野之人,皇上为何对他颁旨?”
“这皇上昏庸了近十年,这半年来用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书生唤作赵甫的,要做中兴之主,偏你那父王和赵甫颇为投缘,帮着出谋划策。上个月赵甫上了一道奏表,倡议搞什么中兴十策,其中一条便是官员舞弊之风日盛,要重建督察院。”
朱永宁道:“当年大内首辅袁清年通敌,督察院院首言修俞与他同流合污,一并问斩,这督察院也废置多年。等等,这言修俞?”
“不错,言临素便是言修俞之子,轩辕山山主与言修俞莫逆相交,赶来之时,却已是不及刀下救人。”
“重开督察院,此刻轩辕山派言临素出山,皇上又下旨给他,莫非要重审当年之案,而命言临素为这督察院之主?”
寇公公道:“皇上这道圣旨确实是命言临素执掌督察院,却又在圣旨中说明不得重翻当年袁清年旧案。说来也有趣,这言临素任督察院之主是你父王力荐的。”
朱永宁微露了苦笑,“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肯帮我。”
言临素数次帮他,他曾经以为得那男子另眼相看,如今说来不过是因为他是成王之子。
“什么?”
朱永宁道:“轩辕山避世而居,言临素负父亲冤仇而来,又岂是皇上一道旨不许查,便不查的?”
寇公公道:“不错,因此我特意来送这道旨,就是为了这一出好戏。宫中水深得很,言临素若真下手查了此案,把当年的事都翻出来,这赵甫,这成王只怕都会十分麻烦,我们不妨帮上这言家小子一把,将火上这壶水烧得更滚一些。”
秋天的几场雨过后,树叶已是随雨飘落,等言临素到了大宁都城之外,槐树已是剩了光秃秃的枝桠直刺蓝天。
“借过,借过。”言临素骑着一匹瘦马,见一位猪肉贩子挑着一挑刚洗净剥光的猪,向着城门而来。
城门之前积了水洼,水洼上用木板铺了层,供人通行。
言临素勒马后退了一步,见那猪肉贩子脚上点尘不惊,挑着担子就这么从木板上踏过去。
言临素目中露了笑意,京师之地果然藏龙卧虎。
一辆马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车帘起处,露出朱永宁那张脸,小王爷在车内招了招手。“言兄,借一步说话。”
言临素沉吟片刻,打马走近那辆车。朱永宁见他不上车倒也是一笑,就这么隔着车帘道:“听我的小丫头说,言兄那日离了县衙,便与她分别。言兄脚程倒快,这一路我都不曾赶上,还好在这里遇上。言兄可知,这皇上已经颁了旨给你。”
言临素在下山之前自然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但据轩辕山主的估计,这皇上的决心并不容易下,得废上一番扯皮之事,却不想这圣旨下得如此之快。
此刻听朱永宁说起,倒也是一惊,“如此快?”
朱永宁笑道:“宫里的寇公公负责传旨,跑了趟江州,结果扑了个空,这不又和本王同车回来。”
言临素见车帘起处,露出一张双鬓微雪,却保养得很好的脸。
寇公公向言临素一拱手道:“杂家见过言大人,不知言大人想在哪里接旨?这去成王府上如何?”
言临素道:“不,可否劳烦公公移步清云街的督察院。”
寇公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那督察院已经荒废了许久。”
言临素笑道:“当年督察院是因圣旨而封锁,如今奉旨重开,领旨谢恩自然也应该在那里,小王爷你说呢?”
朱永宁道:“言兄所言甚是。”
言临素与他对视,眸光不避不让。
朱永宁觉得这人眼中的傲然之色看上去还颇有那么点滋味,唇边微微露了一笑。
清云街离孔庙不远,朱永宁的车在“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石碑前停下。
他挑了车帘,下了车。
言临素也下了马,二人并肩立在拱门下。
今日的小王爷身着一件质地很好的黑色长袍,腰间佩了一块白玉玉佩,手中一把撒金折扇,眼眸含笑之中别有一番风流。
言临素看那拱门上的字,道:“清云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