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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身败名裂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里,你就觉得心安理得吗?”
  枢静默下来,转过身望着窗外萧萧而落的木叶,许久没有说话。
  “很抱歉,母亲。”
  等待良久之后,听他缓缓道来,贵子愣了愣,仿佛泄了气似的将身体颓然摔进沙发。
  “两个月前我去参加过gs日本分行新任董事长的就职酒会,您和父亲应该有所耳闻吧。”枢静静看着窗外渐渐沉下来的暮色,瘦削的背影被光影勾勒出挺拔颀长的轮廓,“寺岛姑父回来了,母亲。”
  他没有回转身去看长谷川贵子眼中流露出来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平静的阐述事实:“他下令撤走了原来gs对长谷川物流的投资,您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当年你们对姑姑一家做了些什么,也不清楚gs下一步的动作会对长谷川又怎样的影响,但是既然我已经接手长谷川家的事务,就由我来迎战好了。”
  “但是枢,你已经失去了他的庇佑,迹部财阀那边……”
  “那就用我自己的力量好了。”枢打断她,回转身来,立在客厅昏暗的光线里,轮廓阴鸷,“即便对手是迹部景吾,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击倒他,不论是他身为继承人的位置,还是他身边拥有的一切,我都回去夺回来!”
  他仰起头来,暗淡的光影流连在瘦削的侧颜,下颔的线条显得出奇冷峭和犀利,长谷川贵子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仰视她的儿子,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枢……”
  她轻轻唤了一声,他却只是微微低下头来,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欠了欠身便转身出去。
  此时天空已是一片浓重的藏青色,晚风拂面而来,将胸前黑色的领带高高地扬起来。
  不远处传来一两丝窸窸窣窣的骚动,顺着声音看去却是自己的妹妹长谷川由美,站在两三米远的地方怯怯的看了他几眼,缩了缩肩膀,忙不迭向走廊的深处跑去。
  似乎这一年来,他对她的态度远不如之前耐心,而这个刁蛮霸道的妹妹对于自己这个哥哥也添了几分畏惧之意。
  长谷川枢苦笑了一下,挥去不合时宜的感慨,掏出袋里的手机,翻出熟悉的号码来:“市川秘书吗,今晚我想探望一下副总裁,麻烦您安排。”
  迹部雄一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在午夜的时候幽幽的睁开眼睛,vip病房的顶灯已经熄灭,仅留一盏廊灯散着昏暗微弱的光芒,值夜的护士不在身边,房间的门虚掩着,隐隐传来低声压抑着的窃窃私语。
  他皱了皱眉,缓缓地撑起身体来,正欲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唤按钮,却见门被人悄然推开,原先自己的秘书市川圭在外面探了一下头却没有进来,只是扭头向外面的人低语了几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便有身穿浅色西装的年轻人走进来,顺手带上门,颀长的身影投在地上被昏暗的光线拉得很长。
  “你……”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他面部的轮廓,病入膏肓的老人微微动了动嘴唇,隐约扯起一丝弧度,“来了啊……”
  “吵醒您了吗?”长谷川枢打开天花板上的吊灯,淡黄色柔和的光线静静泻在病房里的每一处角落里,他在床头的沙发上坐下来,低着头看他,额前的碎发一直垂到眼角,掩饰着真实的情绪。
  “我一直在等你。”迹部雄一笑起来,复又躺下,仰面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嘴角似有些许为不可见的弧漪。
  “这么肯定我会来?”枢不动声色地笑,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虚弱病人。
  “当然,不亲自走一趟你怎么能放心?”迹部雄一侧过头来对着他笑,先前没有焦距的眼神突然开始变得犀利起来,“汇丰银行第324号保险箱里,有你要的东西。”
  一丝灼炎在枢的眼底闪过,倏忽掐灭在黑暗里。
  “其余的事情,市川会协助你。”迹部雄一淡淡地道,“即便是我死了,你也要替我战斗下去,不是吗?”
  这行将就木的老人扯开嘴角,竟然有几分狰狞。
  枢不寒而栗。
  别过脸去,站起身走向暮色浓重的窗台。
  “二十多年前我和迹部景毅竞争迹部财阀的董座,只有一步之遥,若不是长谷川栀子为了寺岛京介那个穷小子毁掉婚约,凌川传媒又在背后施压,导致亲族会和董事局风向大变,我怎么会从二十年多来一直屈居人下。”迹部雄一没有理会他,只是仰面望天自顾自地道来,“没想到,这一次寺岛京介居然能够活着回来给我插上一刀!”
  “枢,你要记得,我拼了命地为你档下这一刀,绝不是为了保住长谷川家!”枢没有回头,却分明能够感受到背后穿刺而来的狠厉目光,“你,是我的延续,你活着,我和迹部景吾父子也会延续下去,直到胜利为止!”
  插在西裤袋里的双手隐隐握成了拳,枢定定看着玻璃窗里面自己几乎冷酷的脸,深邃的眸子依稀闪过一丝愤怒的因子,没有说话。
  “对于您而言,我的意义仅此而已么?”蓦地他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来,微微抬起下颔,“好吧,如您所愿,我会打赢这场战争的,这样的话也算对得起您这么多年的栽培和庇护了。”
  这年轻人站直了身子,俯下身去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整了一下衣领,推门走出。
  午夜的星光萧瑟洒在医院整洁的人行通道上,将单独行走的人影拉得单薄而狭长,忍足侑士站在11层的走廊过道里倚着窗户望下来,停顿了片刻,浮出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意,推了推薄薄的树脂眼镜,转身离去。
  chapter32 探病
  当盛夏的脚步渐次远去,秋风吹落第一片梧桐的时候,迹部雄一终于在白色的病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白色的床单遮盖冰凉的遗体,面容苍白但是宁谧安详。
  这一个多月来他的病情恶化的很快,心脏外科的医师们只能用各种药物尽可能使他的生命维持更长久一些,而患者本身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求生欲望,仿佛是了却了所有心事一般,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终于在初秋的某一个早上,听从上天的召唤去了遥远的天国。
  葬礼因为生前那些不名誉的事情显得有些低调清冷,但迹部家族并未因此而失去礼数,忙忙碌碌了很久方才尘埃落定。
  在前来吊唁的人群里,有季没有看到长谷川枢的身影,只有长谷川会社的专务杉田璋代表长谷川家前来致哀,顺便问候了一下自己这位长谷川家族的“表小姐”。
  “本社决定在下个月初召开董事局会议,届时请有季小姐出席。”
  这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临走时低垂下眼睑看了她一眼,含义莫名。
  于是她只能冷笑了一声,懒得再去应付往来吊唁的宾客,对管家说了推说身体不适便转身上了楼,推开自己的房门,阳光便从对面的窗户里透过白色的纱幔洒进来,寂寞如雪。
  把刚才接过来的那份董事局会议通知书随意地甩到妆台前,坐在床沿了沉吟了片刻,取过自己的手包打算将它放进去,瞥见皮夹里露出的照片一角却是微微怔忡了一下,索性取出来,细细地端详。
  相片里的阳光明媚如雪,十几岁的男孩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嘴角隐约的弧漪清澈透明。
  似乎是很早以前拍的了,不知是什么时候随手塞在皮夹里便一直没有拿出来过,岁月荏苒,镜中的少年已然去往天国。
  空落落的苍凉感一时潮水般的涌来,她抬起头来,梳妆镜里女子的脸苍白而荒凉。
  “你弟弟?”
  低沉的声线蓦地响起,她蓦地惊醒,将照片复又塞进包中。
  迹部景吾冷眼看她有些慌张动作,未动声色,只淡淡扯了扯嘴角:“看来这一次你不是十分满意。”
  “我当然不满意。”她断然,直视他的眼睛,“我弟弟,毫无逾期,活活地死在手术台上,成为他们争斗的工具,而他却可以太太平平地寿终正寝,怎么能够满意,怎么算是公平?”
  迹部没有动怒,深灰色的眸只淡淡看了她许久,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来
  “这些话,只能在本大爷面前说。”
  他伏在她的颈项间只低低地道了句,精致的呼吸,不急不缓,双臂微微抽紧,体温隔着她身上白色的和服渐次传递过来,出乎意料有温暖而坚定感觉。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迹部……”
  “你知道,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他抱着她,垂下眼睑来掩盖平日里犀利的眸光,手掌摩挲女子单薄的肩头,仿佛只是低声哄着哭泣对孩童,“忍足告诉我,长谷川枢在深夜去过他的病房。”
  女子微阖的眼睑,略略抬了一下,复又垂下:“他现在,应该在为挽回董事局内部的威信而伤脑筋吧?”
  迹部抬起眼睑,扫了一眼搁在妆台上面的信封,扬了扬嘴角:“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想好再告诉你。”她淡淡地答,仿佛是平复了心绪般的,缓缓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鬓发,“抱歉,刚才激动了。”
  迹部没有说话,只静静打量眼前的女子,因为丧事的缘故穿着一袭素色的和服,在单薄的阳光笼罩之下显得同样寂寞而单薄。
  他背转身去,拉开白色的窗帘,透明的落地窗外,木叶萧萧而下。
  “父亲似乎很伤感,叔父与他斗了一辈子,也许可算是他最为强劲的对手之一,如今他死了,父亲怕是感到寂寞了。”迹部财阀的少东负手立在窗前,背影挺拔如刀,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可是本大爷的战斗却还没有结束。”
  有季有微微的怔然,缓缓地上前,眼睛的余光依稀看到他线条明晰的侧颜,在秋日单薄透明的白色阳光里,五分锐气,三分肃杀,再有两分掩饰不住的是岁月峥嵘的广阔凄厉。
  迹部没有回头,只是试探性的伸出手来,触碰她冰凉的指尖,然后徐徐握紧,十指交握在一处。
  她微微一惊,却并没有挣脱,只任由他无言的握着,并肩看着日渐深浓的秋色。
  一瞬间忽然有这样的错觉,或许很多年以后,当红颜暗老,繁华尽逝,他们是否还会如这一刹那般,并肩而立看着枯藤长出枝丫,任时光擦着肩头翩然而过?
  她诧异于这样的想法,却终究没有说话,抬起精致的眉眼来,一片梧桐正从窗外倏然落下。
  接下来的几天有季除了应付事务所里手头未完结的官司之外,不得不拨出时间来思考长谷川会社董事局会议的事情。
  迹部景吾致力于彻底清洗迹部雄一留下来的势力的两个月间,她只是专注于事务所里新近接手的几场诉讼,对于日本金融业界近来大大小小的波动震荡,她多少了解,但并不热衷,她唯一感兴趣的是即将召开的这场董事局会议,会给长谷川会社内部带来怎样的影响。
  然而事情的进展有些出乎意料,据说是远在京都的会长长谷川谦信因为听闻公司内部出现的危机而大惊失色,匆匆赶到东京准备收拾残局,却因为急火攻心一到东京便病倒了,原定的董事局会议便被无限期地拖了下来。
  “你到这里做什么?”
  有季被年迈的菲佣引领着还没有踏上楼梯的台阶,便听到头顶传来女子刺耳尖利的声音,抬起头不出意料便是长谷川由美尖刻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下来,颐指气使。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
  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走进这个家门,依稀想起来,这情景却似曾相识。
  仿佛又是多年前那个夜晚,女人刺耳的争吵声交织在一处,雍容华贵的女子从长长的台阶上滚下来,鲜血流了一地。
  她皱了皱眉,挥去这不好的记忆,只抬起眼睑淡淡看着眼前与其母有着肖似神情的娇蛮女子:“我来看看舅父。”
  “你少假惺惺,如果不是你在暗里使坏,枢哥哥怎么会平白吃这场官司?”长谷川由美插着腰怒视她,“不是你撺掇着迹部,他怎么会抽调合作的资金,爸爸又怎么因为这个病倒……”
  “由美!”这女子正欲继续往下说,却被人出声打断了,枢站在楼梯的拐角处静静地看她,“父亲让我来叫你上去。”
  于是楼梯口这个穿着一袭黑色单薄风衣的女子笑了一下,淡漠如风般的,擦过长谷川由美的肩头,随着他上楼去。
  长谷川谦信正在病中,半躺在床上刚刚喝完药的样子,面色看上去有些虚弱,但精神尚好,见到她进来,微微颔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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