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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需要我的谅解,你需要的只是做出这样的姿态,免得长谷川家被人说长道短,不是吗?”
枢怔怔的看了她很久,修长的手指在袖管里握了握,终于扯出几丝笑意来:“有季,一定要这样吗,你我之间仅存那层客气你都要把扯下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有季反问,脸上敛去几分犀利的寒意,却显得疏离冷漠,索性便回转身去看渐次西沉的太阳,“当然,长谷川家与迹部家,你和迹部景吾之间,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
仿佛是疲倦了似的,她不再说话,只是专注欣赏窗外在半空里飞舞的黄叶,良久,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你根本不需要我的谅解,你需要的只是做出这样的姿态。
长谷川枢走出东大医院高耸的主楼,抬头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太阳金色的余晖从天边的云朵里穿刺出来,落进眼底,仿佛一道利刃刺痛了眼睛。
这年轻人的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带着几丝嘲讽,你总是这样犀利而咄咄逼人,终于连最后一层的伪装都不屑于给予了,你我之间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西装内袋的手机振了几下,他掏出来掀开翻盖,一面便向着不远处停靠的世爵走去,母亲贵子的声音急促地传来,隐隐还有女子哭闹的杂音。
“枢,你现在在哪里?”
“我马上回来,怎么了,母亲?”
“由美这个丫头快要气死我了,好好的相亲被她弄得不欢而散,你父亲也不是很赞成这门婚事的样子……”
“无妨,我会与横谷社长联系,尽量安排在下周订婚。”枢皱了皱眉,在车前停下脚步,“你想办法稳住她的情绪,不要让她再惹事。”
收线,打开车门坐进去,黑色的世爵一路驰上喧嚣的东京街道,茶色的车窗外面树木与店铺飞速的倒退,他把头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微微闭起眼睛,稍许暗淡的光线遮盖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晦涩而冷漠,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自家的门口停下来,他方才睁开眼睛,推开门走出来。
“我不干!为什么突然要我跟横谷家订婚,要嫁你们去嫁好了!”
“由美!你怎么这么说话?!”
彼时日头已经很低,血色的余晖在客厅的门口洒落一地碎金,还没有进门便听到里面女子哭泣吵闹的声音,枢皱了皱眉,眼底的温文渐次褪去,最后凝成一片寒意。
“那你想怎么样?”他蓦地出声,室内的喧哗戛然而止。
“枢,你总算回来了,快劝劝她,我真是那她没办法了!”长谷川贵子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忙不迭地把自己的儿子拉进来,而一边的长谷川谦信只是坐在沙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哥,你也要帮着他们?”长谷川由美却是不忿地看他,带着哭腔,语气却是尖利刺耳。
枢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你自己惹得祸,别人替你收拾,还怨这怨那的?”
“我哪惹祸了?”
“谁让你去找有季的?还在马路上开车撞倒她?”
“你就为了这个指责我,我不过是气不过她仗着嫁了迹部景吾就在那里狐假虎威而已!”
枢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怒意,上前一步拎起她的衣领来,另一只手刚刚要起来,长谷川贵子却是惊呼了一声:“枢——”
于是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了一顿,蓦然松手,女子踉跄地跌倒了一边。
“她被你害的流产了!”
他低头看着她,冷冷地出声。
在场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枢,这是真的?”
长谷川谦信沉默很久终于开口,作为回答枢点了点头。
“迹部景吾封锁了消息,所以暂时外界还没有传开去。”他缓缓地道,眼睛却看着脚下匍匐的刁蛮女子,“你知道有季怎么说的,如果那孩子是三个月而不是半个月,她可以指控你谋杀!”
长谷川由美露出骇然的表情来,双手支撑着地面狠狠地摇头:“不是的,我没想到会这样……”
“晚了。就算她不追究,以迹部景吾睚眦必报的为人怎么会善罢甘休?那可是迹部家未来的继承人!”枢定定地看她,“与横谷商社联姻是为了维护你,懂吗?这两天你乖乖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了。”
说完长长的一串话后,他抬起投来方才征求长谷川谦信的意见:“父亲,这样可以吗?”
后者只是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枢,你跟我来一下。”
说罢便起身向书房走去,茶几上一壶龙井已经冒完最后一丝热气。
“站了这么久不累,啊恩?”
赋予磁性的华丽尾音在耳畔微微扬起的时候,有季方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来走向身后的病床,于是她无奈的弯了弯嘴角。
“每天躺在床上也很闷的。”
“不是你的那个助理来陪你?”
“凤君过来了,索性就让他们两个单独聚下。”背后被柔软的被衾包裹,仿佛也是倦极,她只淡淡抬了抬眼睛。
“凤和那个小丫头?”迹部景吾皱了下眉,很快便回过味来,淡淡哼了一声,“自顾尚且不暇,还有心思管别人。”
“我也想一个人静静。”
“心里不痛快?”
他挑眉,她没有说话,只静静躺着看他在上方不善的眼神。
终于迹部叹了口气,俯下身来在床沿上坐下:“不想见的话就不见好了,本大爷不是已经把人拦在外面了?”
“但他还是会来,不如一次把话说清楚。”她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依稀有种冷漠的决然,彼时暮色已经降临,如火的暮霭透过窗子泻在白色的被单和不加修饰的素白容颜上,反而有种凄决的艳丽之感。
迹部的心思一动,修长的眉峰隐约挑了两下,伸出手去将她的纤长的手指握在掌心。
“你做了什么?”
彼此沉默了片刻,她却是调整了一下姿势,缓缓坐起来靠在床头,淡淡出声问他,迹部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让人如此惶恐了呀?”于是她失声笑出来,竟有不可掩饰的嘲讽。
迹部没有说话,只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把她揽到怀里,男子的胸膛厚实,有霸道却温暖的气息,她怔了一会儿,双臂搭在他的背上,虚握了握,终究是没入他西装的纹理中。
“keigo,我不甘心。”
许久,终究是咬着牙,缓缓地挤出几个字。
“我知道。”
回应她的是男子云淡风轻的声音,迹部仿佛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头,抬起头来,眼底的温存褪尽,有冷色的锋芒风驰电掣般地驰过然后掐灭在渐浓的夜色里。
晚餐是管家派人送来的日式料理,不忘附上滋补的炖品,迹部景吾终究是不惯伺候人的大少爷,收拾起来不免僵硬,平白叫她嗤笑了几声。
“唔,对了,你父亲今天打电话给我。”
她略略有些愕然:“说了什么?”
“问了下你的情况,本来想过来看看,但是怕惹人注意只能等到你出院以后再说。”
有季半天没有说话,习惯了举目无亲的日子,竟想不起在这东京都内,还有一个数十年未见的父亲存在。
迹部景吾看她复杂萧索的表情,蓦地失笑:“这么紧张作什么,最不愿看见的人都见了,还怕这个?”
她微微怔然,然后勾起淡淡的柔和笑意来,任凭他伸出手来揉乱一头秀美散乱的鬓发。
chapter38 妥协
长谷川谦信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负手站了许久,专注地欣赏窗外庭院里满地的黄花,没有说话,暮色却已然悄无声息地降临。
枢站在他的身后,打量他倒映在玻璃上看不出喜怒的脸,竟然有些忐忑不安。
“父亲……”
“有季情况如何?”长长叹息了一声,老人终于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
见他终于开口出声,枢仿佛是没来由地舒了口气:“气色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尚可。”
“由美惹出的祸事,真是冤孽!”沉默了很久,长谷川谦信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顿了一顿,转过身来,“最近迹部财阀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是吗?”
“项目进展顺利,在后期评估之前,迹部家不可能违约撤出资金。”枢微微点了下头,“但即便如此,我想以迹部景吾的为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必要的话做出点让步也无妨”长谷川谦信微微叹息了一声,“找个时间,约一下迹部董事长,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出面去道歉。”
“是,我会去安排。”枢点了点头,却又顿了一顿,“但是父亲,两家有了心结,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过太平。”
“所以……你是说由美的婚事?”
“长谷川物流目前的状况,如果迹部家撤资,势必会引起整个长谷川会社的股价动荡,但是反过来讲,长期依赖迹部家对于我们来说未必是件好事。”枢深深吸了口气,“横谷商社经营建筑业起家,是业界实力雄厚的巨头,与他们合作,我们至少会多一个选择,只要长谷川物流目前的项目能够顺利完成,眼下的危机就会有所缓解,长谷川会社才能有余力谋划更长远的未来。”
长谷川谦信良久未语,仿佛是在斟酌他方才的提议一般,深邃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定格了很久。
这目光太过陌生,像是探究,又像是在审判。
枢蓦地浑身一凛。
“罢了,就先订婚,你去安排吧。”
半天他方才缓缓地松口,枢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向房门走去。
“等一下。”身后却传来老人略显苍老的声音。
他微微怔了一下,停下脚步来,转过身来却见长谷川谦信踱了几步到他面前,目光悠悠落在他的身上停顿了许久,竟有几分慈祥的味道:“枢,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枢怔然,线条明晰的五官微微僵硬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竟有些凄楚的感觉,略略低了低头:“不,是儿子让父亲失望了。”
“你从大学时候就开始接受长谷川会社的事务,一直都很让我放心。”长谷川谦信微微摇了摇头,嘴角略略有一两丝若隐若现的弧度,“你是我的儿子啊,怎么会让我失望呢?”
“父亲……”
枢略略侧脸,一两丝碎发悄然落在西装的肩头,作父亲似是微微笑了一下替他拂下拂了肩,“做好你该做的就可以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所能够掌控的,要求的太多反而会得不偿失。”
父子之间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亲近举动,枢抬了抬眼,眼底微动了动:“是,我知道,父亲。”
他退开一步,微微欠了欠身,转身拉开门,门锁卡擦一声,英挺的背影便消失在厚重的红木大门背后。
长谷川谦信站在原地没有动,身后是夜里涌动的暮色。
他摊开手掌来,将适才从枢的衣衫上取下的两丝碎发夹入随身的便签本里,眼底的犀利光芒仅是一闪而过,叹息一声空旷而苍凉的气息便弥漫了深邃的眼瞳。
一周后,坊间便传出横谷商社与长谷川会社即将联姻的消息,而仿佛是为应证这些似的,一周后刚刚正式接手横谷商社的横谷英司便与长谷川家的独女长谷川由美举行了盛大的订婚礼,一时间吸引了诸多媒体的眼球。
这在外界看来无疑是一场过于仓促的联姻,横谷家早年崛起于关西,旗下最早成立的横谷建设几十年雄踞大阪,是国内少数几家业内垄断巨头之一,近十年来横谷家以此为依托不断扩大业务领域,医疗、物流、服装、汽车等各大行业均有涉足,只是最近几年才将发展重心转移到东京,普通的民众对此除了名字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而出身大阪的横谷与本是京都名门的长谷川家,之前也并没有太多的来往,突如起来的联姻着实让业界各大媒体抓住了机会大肆宣扬了一把。
两家的股票也便像这场声势浩大的联姻一般水涨船高。
“最近的媒体真是无事可做了么,连读卖都把这破消息当头条,嗯?”
彼时秋意渐浓,有北方的冷空气侵袭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