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14
一尺见方的漆木盒,恭恭敬敬的开口:“太子殿下命奴婢给夏先生送来几件绸衣。”
绝晓接过盒子,道了谢,回屋里随手翻开看,是最好的冰蚕丝。
将漆木盒重新合好放置于一旁,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感觉,在屋中转了两圈复又打开盒子,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全都是女装!
陆之舞,俞飞在,如今再有个陆之云......
这皇安宫,真真是待不下去了。
偏偏又来了个齐宗!
绝晓趴在桌上计算着她哪天能拿到月俸,齐宗走进屋来,照例又是每日的问话,问她能否谅解夏侯弃。
绝晓今日有些烦,随口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齐宗一愣,不想她真能改变主意,赶紧接口:“请公主明示!”
“夏侯弃若能在明日赶来见我,我就原谅他。”
齐宗苦笑,这分明还是不原谅,“明日是皇上的大婚典礼,皇上怎能......而且,天城距此何止千里!便是皇上现在就来,插了翅膀也不可能在明日赶到。”
绝晓摆摆手,“既然做不到,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问题。”
十五月正圆。
绝晓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抬头仰望夜空。
今日是个好天气,夜空中的星星却不明亮,在黑灰色的天幕下,若隐若现,一轮银盘似的圆月,孤零零挂着。
那些闪烁的星星,是夜空的眼泪吗?夜空,为何挂满湿的泪?
心中一点一点空了下去,寂寞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
为何会寂寞?为何要难过?为何还思念?为何......仍爱着......
叹息声在心中百转千回,为何仍爱着?为何?
当初那样狠心的决绝,那样坚持的分离,以为能将情丝斩断,以为伤痛不过是一时。可为何?为何还是痛?比那时更痛!
她这样努力地忘掉,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忘掉,她以为终于将要忘掉......
不过是一个孤寂的夜晚,就能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让她所有的努力白费,让她发现自己仍爱着,一分也不少。
感情,难道真如覆水般难收?
看着月儿渐渐爬上中天,眼见这一天就要滑去。绝晓自嘲:你还在期望些什么?你还能奢想些什么?你舍了他,他弃了你,你们之间,早已经结束。
只剩思念,一波又一波侵袭。
身后竹林传来沙沙响动,她回首,见到一摸黑色身影从林中闪出,月光在他身后打出一片光影,将他映衬得恍如那传说中散发着眩目光芒的神祗。
那声音,却分明是熟悉陌生又千般万般思念的。
“你的承诺,算数吧?”
绝晓篇 第十七章
绝晓如遭雷亟,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她不敢动,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死死盯住那抹身影,害怕自己一个眨眼,他就要在眼前消失。
那人也不动,静静立于竹林边,因逆着光,看不清他的容颜,两人在清冷的月下,如石雕般俩俩相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在一瞬间,也许是一辈子那样长,他移步,行至她眼前,稍稍俯身看她。
这次她看清了,那浓密的双眉,那高挺的鼻梁,那消瘦的脸庞,还有那深邃如海的眼眸,写满了怨愤、爱恋、相思......
都是她深深思念的啊......
她情不自禁抬手,轻轻抚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他突然发难,将她的纤指含住。她不防,一声惊呼,呼声刚溢出唇边即被他含住,她下意识将头往后仰,却是为时已晚,他的手已经紧紧扣在她脑后,不让她有半分闪躲的余地,暴风雨一样的热吻瞬时汹涌激越地将她淹没,她放弃了挣扎,任凭他在她口中蛮横霸道的索取,以口舌间的纠缠与疼痛来证明彼此的存在。
激情过后,她失了所有力气,随即落入那熟悉的温暖怀抱里,她抑制不住地一阵轻颤,对,是他,就是他!如此有力,似乎要把她狠狠地嵌进他的身体里一般,将彼此贴合得密不可分。她闭上眼,满足地轻叹,这一瞬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相思终于有了归属,所有的孤绝寂寞终于找到了出处,消逝无踪。
他将她抱起,快步离开,风在她耳边滑过,发出“呼呼”的声响,她将脸庞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汲取属于他的味道,只属于他的味道。
她不问他将带她去哪,不管他将带她去哪,哪怕是天涯,哪怕是海角,只要有他!
就让她放纵一回吧,只这一回。
她伏在他温暖的胸膛里,脑袋晕晕的,不知是因为身体随着他疾行的步伐轻晃,还是已被无边的幸福感淹没。
眼前陡然一亮,她被放置于一张软床上,他伸手去解她的衣扣,她终于回过神,一手挡了他,一手护在胸前,紧张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讪笑:“这么晚了,当然是脱衣服睡觉了。”
她起身,“你睡这里,我出去。”
他长臂一伸将她抱了个满怀,紧紧箍她在怀里,叫她几乎喘不过气,“哪都不许去!今晚你哪都不许去!”
他像个被人丢弃的小孩般耍赖,声音是那样的疲惫与伤怀,还透着些颤抖的害怕,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于是她妥协:“那你保证老老实实睡觉。”
“我保证我保证!”他得了她的允,喜笑颜开。
她背对着他褪下外衣,迅速跳上床拉过丝被将自己盖住,他也两三下除去衣饰,爬到她身边,掀开她的丝被钻进去,她皱眉,“你非得跟我挤一张被子吗?”
“床上只这一张被子。”他可怜兮兮的回答。
她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拉过丝被将两人盖好,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她蜷在他怀里,紧紧闭眼,耳边是“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那只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缓缓抚动起来,起先她还忍着,可那手越来越不规矩,试图越过中衣往里探去,她一个翻身坐起,“夏侯弃!!”
他赶紧起身安抚:“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要生气,我保证安安份份睡觉。”
她在他的半强迫中躺下,他轻吻她的额头,“好好睡吧,宝贝儿。”
说完果真将眼睛闭上,她不再信他,努力瞪眼看着,他却仿佛果真睡着了,面目安祥,呼吸均匀,嘴角还夹着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他的怀抱太温暖,他的睡颜太诱惑,眼皮越来越沉,她终于还是敌不过倦倦睡意,与他同会周公去了。
他们脖颈相缠,如一对相依相偎的鸳鸯。
缓缓睁眼,眼前出现陌生的红紫色床幔,枕畔却是空空的。绝晓心中陡然一沉,迅速坐起,没待她穿戴好衣服,一人推门而入,“醒了?”
夏侯弃穿了一袭紫纹黑底长袍,长发以一只墨玉齐齐整整的束了,整个人看起来俊朗威仪。他来到她身前,为她系上尚未扣完的衣襟,仔仔细细看她,然后皱眉。
“瘦了这么多?!”他退后两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她巡视了一遍,“齐宗说你上个月又病了一场,真没事了?”
“嗯。”她乖乖点头。
满意于她的乖巧,夏侯弃亲吻她的额头,将她牵到床边妆镜前坐下,拿起妆台上一只木梳给她梳发,“我给你结个发髻。”
绝晓眨眨眼,再眨眨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夏侯弃脸上微微有些窘态,“有什么好笑的?在景国,男子都要为他的新婚妻子结发的。”
绝晓的眼神陡然黯下,抿了嘴不说话,夏侯弃也沉默,只在手下轻柔梳理她的长发。
“我是为你学的,”他开口,“除了你,我不会再给任何人结发。”
将一束发髻推上,他在镜中看她的脸,“让我为你结一辈子的发,好不好?”
她将眼帘垂下,密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动作不算快,可到底还是结成了,绝晓左侧了头右侧了头,在镜中仔细审视,“还成。”给了评语。
夏侯弃长舒一口气,服侍她洗漱完,牵了她的手往外间走去,“饿了吧?吃饭去。”
外间一张红木八仙桌上满满摆满了菜肴。
“哇~~~!”绝晓迅速跑至桌前,瞪大了眼看那满桌的川菜,“都是我爱吃的!”
夏侯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昨晚见他,她也没这么兴奋。
拉出一张椅子扶她坐下,夏侯弃给她剩上一碗汤羹,“你刚起,先喝碗什锦粟米羹暖胃。”
绝晓看着这满满一桌久未食到的川菜可真是饿了,抱起汤碗咕咕喝下,夏侯弃在一旁巴巴看着,“好吃吗?”
“嗯。”绝晓轻轻点头。
夏侯弃立即咧了嘴笑开,“我做的。”那语气像急待表扬的孩子,
“你做的粟米羹?”
“不仅是粟米羹,这满桌子的菜都是我做的!”夏侯弃笑得洋洋得意。
绝晓皱了眉,从昨晚到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有些诡异,她伸手狠掐夏侯弃的胳膊,夏侯弃吃痛,可不敢闪躲,“干什么?”
“疼吗?”绝晓问他。
“有点儿。”
“哦,没事,我只是想试试这究竟是不是梦。”
“那你怎么不掐自己?”
“怕你心疼。”
夏侯弃微眯了眼,一把将绝晓抱到自己的腿上,“知道我会心疼,还让自己瘦成这样?”
绝晓本在挣扎,叫他怎么一说,真有点做错事的感觉,坐在他腿上也不敢动,夏侯弃夹起一只蒸糕送至她唇前,“吃!”
她张大了嘴,一口把蒸糕含住,将腮帮子挤得满满当当,夏侯弃失笑,“没让你一口吃下去啊?可别噎着了,要不吐出来吧?”
绝晓白了他一眼,意思是:那该多脏啊!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小青蛙。
好容易将蒸糕吞下,夏侯弃又夹了一只,绝晓皱起小鼻子,“只让我吃这个啊?”
夏侯弃赶紧丢了蒸糕,夹起一块水煮鱼,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着,两人也不觉得别扭。
“我说。”绝晓趁着他夹菜的空档开口,“这些菜真是你做的?”
“当然!”边应着边将一块红烧肉塞进她嘴里。
她几口将肉吞下,“你学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说过希望将来的丈夫能为你做饭吗?”
她有说过?......是好像说过,......可她只对橙苞清米说过啊,“你怎么知道?”
“嘿嘿。”他奸笑,“我自有办法。”
“我特意从蜀国请了为你做膳食的御厨学的手艺,只要你满意,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绝晓嘟嘴,“你哪有那么空闲?”
“为心爱的女人做三餐,怎样也得抽出时间。”
这么露骨的情话顿时让绝晓一张小脸儿窘得粉嘟嘟的。
两人磨磨蹭蹭将一餐饭吃完,夏侯弃将腿上的绝晓抱起,往内屋走去。
绝晓有些不乐意,从昨晚开始,他似乎都拿她当小娃娃一样照顾,挥舞小拳头向他抗议:“放我下来,我又不是残废。”
夏侯弃不理,只冲她傻笑。
放她在一张躺椅上坐下,他搬了张软凳坐在她对面,专注地看她。
绝晓奇怪:“这是干什么呀?”
“什么也不干,睡足了吃饱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绝晓觉得不好意思,目光四瞟,小声嘀咕:“不是看过了么?”
“我得好好看看,仔仔细细看看。”夏侯弃情不自禁伸手轻抚她的脸,“想你想得太辛苦......”
绝晓涩涩一笑,辛苦的,又何止他......
将眼眸抬起,对上他痴恋的眼神,两人的目光立即纠缠在了一起,情思缠绵,难舍难分,偌大的世间,只剩彼此......
绝晓与夏侯弃相依偎在躺椅上,一同看着窗外晚霞漫天。
“这是什么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