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志骄阳(39)

  除了我妈,我最重要的女人就是你。”我特认真地说。
  “骗鬼。”她笑着打我。
  “怎么骗了,你看我咳巴么?没吧。嘿,咱们得先说好,跟了连冬那臭小子之后,不准不认得我,你还得给我作红豆汤。”
  “嗯,就给你一人做,其余谁都没得吃。”
  “成,就这么说定了,连冬也不能做给他尝。”
  “当然,偷他的存折出来,给你玩。”
  我欣慰地叹气,真是没白疼这丫头。
  我一通电话,把连冬叫来,小子看到周黎,还挺客气的叫“嫂子”,我狠狠捶他脑门。
  周黎不知所措,我说你自个儿告诉他吧,关上门的时候,看见连冬莫明其妙的脸。
  我溜达到路口,钻进网吧,杀了好几个人,天昏地暗,直到连冬打我手机,声音收敛的风骚着,“兄弟回来吃饭。”
  我走在大路上,一伸懒腰,神清气爽。
  三个人,找了个小店,连冬和周黎尴尬又欣喜的样子,恋爱中的男女,再怎么掩饰,甜蜜还是冒出来,我放下菜单,说就来一个酸辣汤,那对鸳鸯不好意思的直笑。
  席间,周黎的爸又打来电话催她回家,连冬一沉吟,这样吧,明天周末,我俩一块儿回去,我也回家陪父母。
  路上,有小摊贩卖长毛绒玩具,大大软软的熊,周黎一步三回头地看,我说这丫头打小就喜欢这些,连冬二话不说就掏钱,周黎满满地抱着,笑的灿如春花。
  那晚上,我们仨,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海阔天空的聊着,连冬笑我偷甘蔗的傻样,我一脚踹的他滚了个圈,周黎笑呵呵的看着我俩狗咬狗,手上抱着元宝,元宝咬着熊布偶的玩具,口水嘀嗒。
  次日傍晚,我送他俩到车站,要等坐满人才肯开车。
  周黎坐在车上占位子,连冬和我在底下。
  连冬掏出一支烟,夹在指尖,我心神一下子飘散开,那个人,总喜欢把烟叼在嘴角,贼笑。
  连冬递给我一支,我摇头,“不会。你小子几时开始抽烟了?”
  “工作,应酬,难免。”他揉揉我的头发,“不会好,焦,你还就是呆呼呼的好。”
  “男人的帅,不是靠抽几根烟就能抽出来的,”我伸手把他的烟夺了,周黎正隔着车窗看我俩,见我扔了烟,举起大拇指赞扬,连冬抓抓头发笑起来,周黎也笑,害羞得别过头不再看我们。
  “焦,恨不恨我?”连冬说,傍晚时分,有风吹过来,很凉爽,我记得小时候,我俩在这样的傍晚抓蟋蟀。
  “……有点儿。”沉默了会儿,我问,“当初陪考,反而我被录取,你恨不恨我?”
  “……有点儿。”
  又沉默会儿,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我勾着他的肩膀,说,“小子哎,当天就是坐着这辆车,我俩从那小旮旯来到市区。”
  “没错,在拐角的路口,我买了两百八十块的伞。”
  “人生全变了。今后,还会有很多个路口,很多个拐角。”
  “嗯,可能做不到永远并肩齐行了。”
  “是啊,总不能再一块做作业一块留夜校了。
  “焦,说了你别笑话我,我只要一想到不能再和你背着书包头甘蔗,就难受。”
  “傻子,不笑话你笑话谁,学人玩深沉。”
  “……嘿。”
  “我这人事儿多,找你麻烦的时候,你天大的事都得扔了。”
  “废话,兄弟最大。”
  “不准欺负那丫头,今后连我的份一块照顾。”
  “这话说得,你们俩不联手欺负我,我就该偷笑了。”
  “妹夫。”
  “滚蛋,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多乖啊,跟在我身后叫东哥。”
  我一憋嘴,也就这会儿没别人,我才肯承认。
  我拧他的耳朵,他掐我的脖子,两个人狰狞万分的笑着。
  “焦,周黎把她无意识自残那事儿和我说了,我觉得是一种轻微臆症吧?”
  “干吗你,嫌弃我妹啊!”我立马翻脸了。
  “蠢货,你倒是听人把话说完啊。我昨晚给舅打了电话,请他帮我找医生。”
  “……连冬,我借你的那些钱,甭还了。”
  “…………你发烧了你。”他很惊悚的摸我额头。
  “真的,就当我提前送你俩的红包。”
  “不行,我俩要办事的话,你非得送双份。”
  “你明抢啊!”
  ****
  周黎一走,宿舍彻底空空荡荡,我变得不喜欢回去,打开屋门,满堂寂寞,整个晚上,看牒也好,运动也好,都孤身一人,想说话,发现伙伴早已离开。
  打开冰箱的那一瞬,扑面而来的冷气刺的我眼眶发疼。
  我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这么怕寂寞的人。
  后来,在某个深夜突然醒来,我习惯性的伸手往身边,才明白过来,因为想要的人不在,才会如此寂寞。
  周黎和连冬的事儿,没几天就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起因还是连冬那小子,尽琢磨怎么给三方父母交待情变史,要说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急出结果来,他非跟宇宙飞船那样,跑来排练室堵我,大嗓门一嚷嚷,得,隔着门板什么都被别人听见。
  我多要面子的人啊,简直郁闷坏了。
  可这份郁闷,看在旁人眼里,就是头顶绿云笼罩,闾丘康和林磔轮流背诵“天涯何处无芳草”,靳蠡懒得过问,他光顾着惦记自个儿,臧关陌一直靠在墙角,神色复杂,我不敢期望他能猜到当日我放弃他的原因,更不敢猜测时至今日,他是否还恨,还牵挂,或者心无杂念。我能确定自己,但确定不了对方。
  所以只能告诉自己,没后悔药可吃,是债就得还,无谓公平。
  Sexy松了一大口气,他成天操心头版头条刊登“新近组合海啸成员被发现与女子同居”这么惊悚的新闻,我心说难道谁都跟你一样属动物的。
  按sexy的意思,宿舍空着也浪费,让臧关陌搬回去,洋鬼子表面说好,回头压根没动静。
  他现在基本上就把我当空气,擦肩而过的时候,连眼波都不闪动。
  我抓碎掌心,丫的太狠,知道最残酷就是爱恨不惊,当你丝毫不能影响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千回百转到哪去。
  十月初,收到好消息,——公司要为“海啸”举办一场演唱会。
  虽说是演唱会,其实规模很小,邀请一些歌友会的小粉和媒体,不对外出票,因为卖不动。目的纯粹是为了拉高知名度,最近的演出反响不俗,关注也越见广泛,公司打算用演唱会投石问路,效果好,就能灌唱片。
  之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道,可以抽版税,可以获利,可以有收入。
  一路走来,终于看到晨曦在即,大伙儿特飞扬,大清早五六点的通告也不叫苦了,倒在保姆车上累得呼噜,嘴角有隐约的笑意。
  在这样的期盼中,我渐渐平静,人一旦有地方寄托重心,痛苦就能被麻痹。当然,这麻痹以肢体的僵硬为代价,为迎接演唱会,排了不少新舞蹈,我底子差,常在高难度动作上遇瓶颈,怪了,看他们个个轻松,凭什么我就吃力,咬牙赌咒,我不信邪,躲在角落里闷头傻练,十遍八遍是起手,我简直患上强迫症。
  这些事儿我都躲着做,这些汗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人,太要脸,就喜欢装作天才无敌,背地吃多少苦没习惯倾诉。
  “呼……”脚一软,我躺倒在地板,这个单手撑地的转圈每次都半途倒下,简直太郁闷了,窗外有淡淡的夕阳,已然傍晚,看看周围,空落落一片,估计同伴都走了。
  我歇了一会儿,站起来,浑身发软,擦擦汗,叫了两声元宝,没回应,才想起它被林磔借去哄女朋友开心呢,这东西,估计又是一顿大吃大喝,体重都超标了它。
  我关上排练室的门,寻思着忙过这阵子得帮元宝制定减肥计划。
  路过音乐房时,听见里面叮呤哐啷不小的动静。
  贼!
  我汗毛竖的比天高,第一反应是快溜,别被贼瞅见了凶性大发杀我灭口。
  我还得留着气看臧关陌的下场。——妈的,凭什么要紧关头,想的还是那张坚冰脸。
  探头探脑在门口一张望,怪了,贼撅着屁股,对着墙角不停扑腾,一跳一跳练蛤蟆功,我好奇,不自禁往里走,撅着屁股的家伙听见有人进来,回头就喊,“这个谁,快来帮忙。”
  双眼对望,我整个人就呆了,是臧关陌,额头密密一层汗,头发湿了,硬硬的,眼睛乌亮,自打那晚痛彻心扉的分开后,我俩就没对视过,他避我比避鬼还谨慎,只在外人面前做戏。
  “干么了你?”我好声好气的问,丫的洋鬼子一见是我,掉头不搭理。
  给脸不要脸,我嘴角一垮,拔腿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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