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父亲的忧虑
一出意外,接着一出意外,历经半辈子风风雨雨的夏老夫人深感自己跟不上变化,隐约有种时代已经不属于她的感觉。</br> 太后娘娘执意不肯放权,是不是也怕她的时代已经过去呢。</br> “木掌柜竟然是朝廷上的人?”</br> 三太太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看夏老太太的样子,木掌柜还很厉害,其余妯娌也很吃惊,但都不似这般一惊一乍,她尴尬捂嘴,“我是太意外了,木掌柜……以前可看不出来,竟也是个疼女儿的,嗯,我替慕小姐欢喜。”</br> 众人心说,是替你自己欢喜吧。</br> 三太太的心思谁不明白呢?然而没有一人觉得三太太的心愿能成。</br> 看看如今站在慕婳身后都有哪些男人?</br> 夏家少爷连夏七都有点配不上慕婳了。</br> 夏老夫人自然不能再让儿媳妇丢人,随便让人接待木掌柜已经不适合了,直接起身向外院走去,“去把老大和老五叫上。”</br> 丫鬟连声应诺,夏大老爷和夏五爷很快站在夏老夫人身后,一抹玄色出现在书房门口,来人从容不迫走进来,身若松柏,面若冠玉,眉目英俊,鼻梁挺直,一身玄衣,给人以不好对付的感觉,略显阴冷让人望而生畏。</br> 他就是老好人的木掌柜?</br> 夏大老爷和夏五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容一般无二,气势完全不同后,明显就是两个人。</br> 木齐不等发呆的夏家兄弟回神,他不客气坐下来,一股阴森之气令见惯世面的夏大老爷微微颤了一下,夏五爷谨慎般皱了皱眉,木齐手上见过血。</br> “我首先重申一点,木瑾的态度并非我的态度,慕媛虽是我养大的,但直到永安侯回京后,闹出换女的事后,我才知道我的女儿是哪一个。”</br> 先声夺人,一如上官老爷掌握住主动,夏老夫人他们虽是坐在主位上,却只有‘听话’的份。</br> 夏老夫人默默苦笑,属于商贾永远都不如手执权柄的高官。</br> “当时我身上有陛下交过来的差事,不方便照顾女儿,如今我交了差事,也准备把这些年积攒下的银子全留给慕婳。”</br> 木齐直接甩出一叠银票,“珍宝阁所剩的财物,夏老夫人尽数拿去,这些年经营下的商道也归你们夏家。这些……我已经用不上了。”</br> 夏老夫人看着不下十几万两的银票,扯了一下嘴角,“银票我可不敢代替慕小姐收下,毕竟当日我们的约定是让珍宝阁不复存在,没说收下木掌柜银子,木掌柜既是有一份慈父之心,不妨直接交给令爱。”</br> 木齐气势一凝,慕婳若是肯收下银子,肯见他,他还至于来夏家?</br> 夏老夫人扳回一城,恢复少许的自信,“老身是真真羡慕木掌柜,有慕小姐这出众的女儿,有慕小姐一个,比养十个儿子还强些。前一阵子,老身一直住在宛城,时常同令爱碰面,令爱让老身佩服不已,亦让老身感到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biqubao.com</br> 商人最重要就是适可而止,不可做意气之争,稍稍让木掌柜明白夏家不可随意威压,夏老夫人不愿意得罪深不可测的木齐。</br> 不提木齐在朝廷上的身份地位,他是慕婳的生身父亲,夏老夫人就不能在慕婳没有明确表态同木齐交恶前,对木齐说出太过分的话语。</br> 他们敢对木夫人和木瑾下狠手正是看出慕婳早已不把他们两个当做亲人了。</br> 木齐给了夏老夫人一个你很识趣的眼色,虽然女儿不肯承认他,但是听到别人说女儿好,他依然很高兴,也愿意原谅夏老夫人方才的冒犯。</br> 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属下,被皇上当做兄弟,也是皇帝诸多秘密下属中,办事能力最强的一个,地位最高的一个。</br> 气氛有所缓和,夏老夫人同木齐聊了几句,不过她始终不肯代替慕婳收下木齐的银票,只是推说她同慕小姐有约定,夏氏一向有着契约精神,不可违背约定。</br> 木齐又不能真强迫夏老夫人,否则同慕婳交代不过去,让夏家尽快接手珍宝阁,他起身告辞,夏老夫人领着两个儿子把他送到府门外,眼见木齐在一对禁卫的护送下离开。</br> 难怪门口的管事给他们送消息,木齐带了不下百名侍卫,已经不弱于沐国公了。</br> 夏五爷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他们这是做什么?炫耀比试吗?”</br> 夏大爷同样抹着冷汗,“我觉得这才刚刚开始,以后那两位有得斗了。”</br> 夏老夫人扯了一下嘴角,沉默良久,才道:“我真替慕小姐高兴!”</br> 虽然两位大人物行事有点幼稚,但能从中感到他们对慕婳的重视,再坚强独立的女孩子,也需要一个父亲,慕婳的母亲是指望不上了,有个疼她的父亲也能宽慰她一二。</br> 只要他们对慕婳真心以对就好。</br> “夏氏商行紧跟慕小姐,只要不生出害慕小姐的心思,咱们家还能荣耀起码五十年啊。”</br> “还是母亲英明。”</br> 当初同慕婳签订那份合作协议,夏大爷觉得自家有点亏了,白白让出好几成好处,现在再看,简直是赚翻了!</br> 倘若以后能插手船队贸易,或是造船,他们夏家立刻会成为天下第一商!</br> 夏老夫人抿了抿发鬓,得意从眼角流淌直嘴角,同慕婳签订协约后,她也是胆突突的,此时她庆幸选择相信慕婳,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还没老到分不清局势的地步。”</br> “那是,那是,您可是咱们家定海神针。”夏五爷挽着夏老夫人的手臂,轻松开着玩笑,“儿子们离不开您的指点,孙子们还要您多教导……”</br> 他们几乎同时想到夏七,齐齐沉默下来。</br> ******</br> 深夜寂静,一道人影宛若羽毛一般轻轻落在房顶,左右辨别一下方向,身姿轻盈向既定的目标赶过去。</br> 窗户突然推开,人影绰绰,烛火晃动,一道温润的声音直入房顶上人耳中,“木统领,你想让慕婳更瞧不起你?”</br> 房顶上的人立刻似僵硬不会动了,是柳三郎?</br> 柳三郎竟然敢住在离着慕婳不远的地方?这不是坏他女儿的名节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