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算尽人心
黑衣人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闺房,直接从房顶上跃入屋中。</br> 柳三郎手握书卷,好似埋头苦读的备考书生,蒙住面容,仅露出一双眸子的黑衣人明显一愣,宛若见到了相熟的人。</br> 联想到柳三郎是谁的儿子,被谁所教养,他也就不觉怪异。</br> 解开蒙住脸的黑布,露出真容,木齐缓缓说道:“就算你是魏王的儿子,不该住到婳婳的隔壁。”</br> 柳三郎方才书卷,宛若才发现已在屋中的木齐,唇边噙着笑容起身行礼,“木叔叔。”</br> 木齐眉头皱得更紧,这声叔叔,他不喜欢。</br> 应该说所有亲近他女儿的少年都不得他喜欢,再恭敬巴结他也不行!</br> “您不知道,在宛城时,我和慕妹妹就是邻居,曾有过一段渊源,颇受慕妹妹照顾。”</br> 柳三郎儒雅的脸庞浮一抹腼腆,好似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悦女孩子的父亲,“我进京备考,无处居住,慕妹妹怕旁人打扰我用功读书,便让我住在府上。我一定努力用功,争取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如此方不负慕妹妹的一片真心。”</br> 义正言辞,以报美人之恩。</br> “……”</br> 木齐有一种感觉,还没养一日的女儿即将被书生拐跑了,“你去写才子佳人的话本,一定能风靡京城,洛阳纸贵。”</br> “旁人如何想把女儿嫁给你,我管不到。”木齐果决的说道:“你自身麻烦太多,不适合婳婳。”</br> 沐国公只是本能觉得柳三郎不是女婿好人选,木齐一直在皇上身边,还看不出柳三郎的野心?哪怕他装得再像君子,可欺骗世上所有人,都骗不过木齐。</br> 柳三郎一如既往的温润恬淡,“您身上的麻烦不多?我看也不适合保护慕婳,没有您,慕妹妹反而过得更舒服愉悦。”</br> 大哥莫小二哥,他柳三郎怎么都比木齐强,“我再多麻烦,也不会让她被不知所谓的骚扰,亦不会对她被欺负视若无睹,更不会偷偷摸摸潜进府邸来,您偷偷看慕婳一眼,倒是满足了,明日木夫人就会闹到府门口!”</br> “慕婳是不怕木夫人那一盆盆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然而我……”</br> 柳三郎眸子闪过一抹心疼之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和,“一次次当众同生母斗得不可开交,伤口一次又一次被当众撕开,她再坚强不在意,也会心痛!”</br> 木齐脸色巨变,苍白如纸。</br> “多年的教训,骨肉分离,被人玩弄于股掌,还不足以让木叔叔明白,万万不可小看女子,即便您有了自立的本事,永安侯夫人奈何不了你,却可让你最在意的女儿难受难堪。”</br> “……我……”</br> 木齐身体颤抖了一下,拳头狠狠砸向墙壁,脸庞一会阴郁,一会狰狞,一会浮现懦弱,一会又有一抹悲哀,“没有婳婳许诺,你不许动坏心思,否则……”</br> 雪白的墙壁上留下血印子,木齐尽力抵抗着什么,冷汗湿透了衣服,额前的碎发打缕,“即便皇上护着你,我也会收拾你!”</br> 说完这句话,木齐不敢再多停留,狼狈翻上屋顶,很快消失在茫茫深夜中。</br> 柳三郎扯起嘴角,看了一眼墙上留下的拳头血印,淡淡说道:“关上窗户。”</br> 一道轻盈的声音轻飘飘落入他耳中,“多管闲事!”</br> “别让我再听到你叫什么慕妹妹,哼。”</br> 柳三郎灿烂一笑,对着隔壁不曾出现的娇俏身影,道:“既然你不喜欢慕妹妹,我勉为其难叫你一声婳儿,这总顺了你的心意。”</br> 宠溺之情满满的,仿佛慕婳就等着这个别致的称呼一般。</br> 碰,慕婳同样挥出拳头,“你别逼我把你赶出去!”</br> “啊,我要歇息了,你以前就劝说过我,熬夜对身体不好,我听你的。”</br> 噗,柳三郎直接吹灭蜡烛,眸子亮晶晶的,婳儿,婳儿,他无声的蠕动嘴唇,自知唤出声音后没准会被慕婳赶出去。</br> 现在心里叫几声,以后嘛,总有机会叫个够的。</br> 慕婳直挺挺躺在床上,盯着棚顶发呆,过了好一会,拍了拍微熏的脸庞,喃咛了一句,“无赖柳三郎。”</br> *****</br> 一处民宅,因从天而降的男人惊醒了宅邸所有人,留着山羊胡的老人见到来人的面容,慌忙上前,“沉住气,千万别激动。”</br> “快,扶着木大人躺在躺椅上。”</br> “再去厨房熬一些安神的汤药。”</br> 神医没想到已经半个月没有犯病的木齐怎么隐约有失控的征兆?这是在哪受了刺激?</br> 他一边安排木齐平静,一边书写药方,一心多用猜测能刺激到木齐的人是谁?正好戳中木齐的痛处,引他兴趣波动,来找神医……此人心机太深了。</br> 神医把药方交给药童后,突然想到今日下午来给自己送口信的书童,背后一阵凉意。</br> 木齐脸色苍白,痛苦般按着脑袋,“婳婳才是我女儿!不愿做人,只愿做狗的人闪开!”</br> 这样折磨足以让一个钢筋铁骨的汉子精神崩溃。</br> 神医拿出银针,刺入木齐身上的穴道,木齐紧绷的肌肉,让他行针很费劲,神医轻声道:“放松,放松,慕婳不会怪你,她永远都是你的女儿,旁人夺不走她。”</br> 如此安慰之下,再加上针灸的刺激,木齐这才安静了几分。</br> “师傅,汤药熬好了。”</br> “端进来。”</br> 神医亲自接过汤药,一勺一勺送到身体无法移动的木齐嘴边,服侍木齐用药。</br> 只有眼珠能转悠的木齐逐渐回复冷静,瞳孔黑得下人,眼珠中好似再也没有眼白,神医心头更是乱颤,木齐不好惹,送书信的人尊贵至极,同样不能得罪,而柳三郎……别看年纪小,心机深沉得犹如老狐狸。</br> “木大人既然提起令爱,老夫多说一句,骨肉相连,女似其父,慕小姐从小经历的磨难不比木大人少,回京后又有承受诸多的侮辱,被生母污蔑……”</br> 木齐盯着神医,“你想说?”</br> “慕小姐许是会性情大变,分出另一个自己反击不公平的命运。”</br> “婳婳。”</br> 木齐闭上眸子,眼角渗出泪珠。</br> ps柳三郎有那么一点算尽苍生的意思,继续求月票。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