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节
怎么都在林妹妹这里?也不叫上我。”
“林姑父送了些吃食给姐姐,说是些稀罕玩意儿,姐姐便将我们都请来了。”探春道。
“林姑父人在姑苏……”宝玉一愣,心中忍不住嘀咕,这是如何送来的?而且那位姑父,并不大像是会做这样事的人。
“快快坐下吧,杵在那里像什么样子?”几个姊妹里头,倒也只有探春敢这样教训宝玉了。
宝玉点点头,坐下了,视线却止不住地往黛玉身上瞥。
进了春日,黛玉也脱下了皮袄鹤氅,换上了一身杨妃色的襦裙,色彩妍丽,将她过分白皙的面孔衬得绯红了些。
透着十足的灵气。
黛玉被瞧得有些不快,微微沉下脸,问:“表兄来做什么?”
“我、我是来给妹妹送东西的。老祖宗原是让翡翠来的,是我想着妹妹,便亲自来了。”宝玉笑得热切。本想是从黛玉这里讨个好。
黛玉却更觉得有些不快。
宝玉的口吻、行径,都总叫她觉得轻浮了些。她对宝玉多有避让,原想着宝玉应当也能有所察觉,可谁知道这人还是一头热地硬要往跟前凑。
“送什么来?”迎春在一旁问。
宝玉担心她们误会,便忙道:“是打墨斋里头买的点心,老祖宗吃了,便遣人给你们都送去了些。”
迎春不说话了。
其他人也没再开口,一时间气氛多有些奇怪。
宝玉忙打开了手里的盒子,往黛玉跟前递了递:“妹妹可要尝一尝?这东西买得不容易。说是墨斋如今卖出去的吃食,都是以数计的,多的都买不着的。”
这样的姿态,若是换了别的姑娘,早该觉得感动了。
越是不容易买到的东西,却越是惦记着自己,往自己跟前送。那可不招人心软吗?
但黛玉却始终神色淡淡,指着桌上的吃食道:“巧了,这些也正是墨斋里头买的,说是还有两样没拿出来卖的。一个叫什么花盏龙眼,一个叫什么杏仁佛手。”
“怎么可能?”宝玉失声道。
雪雁笑了笑,在一旁插嘴道:“宝二爷是不知道呢,那墨斋乃是和侍郎家里头的产业,那招牌还是皇上亲笔题的字呢。”
宝玉讷讷道:“不是说八旗子弟不许经商的么?”
“如今变了呀。”雪雁笑吟吟地道。
“可,可那个和侍郎,同林姑父……”
“乃是至交好友呢,所以这墨斋、荣宝轩有了什么新鲜玩意儿,都送我们姑娘这儿来了。”雪雁还是笑吟吟的。
“荣宝轩?”宝玉又是一愣。
“是呀,荣宝轩也是和侍郎家中的产业呀。”
宝玉讪讪地闭了嘴,突地觉得手里头的盒子有些烫手了,更不敢去瞧黛玉的面色了。
原以为是什么稀罕东西,忙不迭地捧过来,却见人家这里多的是呢。
宝玉心下有些沮丧。
目光晃来晃去,又落到了惜春的手上:“那是什么?府里头做的新首饰?真好看。”
惜春摆摆手,忙放上了桌:“是林姐姐的,不是我的。”
宝玉闷声道:“荣宝轩的?”
“正是呢。”探春几人都不知晓宝玉的心思,还笑着应了声:“这荣宝轩当真不同……做出来的首饰,实在精巧。谁见了都喜欢得不行。”
宝玉更觉得坐不住了,只满脑子想着,和侍郎,和侍郎……
那人年轻得很,又生得光风霁月,还这样有手段,早早踏入官场,混得风生水起,连赚钱也不落人后……
从前宝玉尚且不觉得自己整日憨顽算什么,如今细细一想,却觉得心里头如同窝了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不是滋味儿了。
没个对比还好。
现如今,人家像是天上挂着云彩,他倒像是地里头的泥巴了。
林妹妹那样灵巧的人儿,又哪里还有他凑上去亲近的份儿?
宝玉连与姊妹们笑闹的兴致都没了,于是也并未在碧纱橱多留,匆忙地回去了。
等回了院子里头,才想起来,那盒子还抱在怀里呢。
他松了手,恹恹地坐在了院子里的凳子上。
这会儿正巧贾政来了,见宝玉一副不知想什么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可有读书?”语调中已经是压抑着怒火了。
宝玉不仅没答,反倒还问:“父亲,如今朝中那个和侍郎,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贾政冷声道:“他身负大才,如今皇上交给了他一桩大事去办。开恩让他开个铺子,算得了什么?”
身负大才。
受皇上赏识。
宝玉又瞧瞧自己。
见了父亲都还觉得害怕呢。
宝玉彻底焉了。
贾政见不得他这番模样,抬手便要揍他。
宝玉哀叫一声,忙站了起来,痛苦地满心想着,今日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日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从宝玉视角感受虐狗。
宝玉:只要扯上那个公子,我就总得挨揍,委屈。QWQ
第十五章
宝玉又病了。
打那日从碧纱橱回去后便得了风寒,一病不起。
如此娇弱不似男孩,倒叫贾政又是好一阵憋气。
王夫人知晓是贾政动了手,以致宝玉体弱。但到底不敢怪罪贾政,连哭啼哀叫都不敢有,只是吃斋念佛的时候更多了。
瞧着一言不发,但却更叫人能感受到她的委屈与苦闷。
贾政果然讪讪,之后都不曾再对宝玉严加管束。
但纵然如此,宝玉也依旧躺在床上,整日痴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着实急坏了他房里的一干丫头们。
连带的,荣国府中的气氛都变得紧张了许多。
碧纱橱内更是。
黛玉披着发,靠在床边,眉心微微拧起,捏着书本的手也微微收紧着:“说到底,也是那日从碧纱橱回去,方才病了的,这个干系是脱不掉的。”
紫鹃忙劝道:“姑娘可莫要这样想。宝二爷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常有发了痴狂病的时候。如何也怪罪不到姑娘的头上来。”
黛玉揉了揉手里的书本,等意识到自己将书皮揉得有些皱了,黛玉又忙住了手,低声道:“话是如此说……”
但人心难免有偏的。
尤其打入了荣国府后,黛玉便越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紫鹃不愿见到黛玉满面愁绪,便灵机一动,出声道:“自前几日,那位公子命人送了些书来,似乎便没有消息了……”
紫鹃想着将黛玉的心思转移到别处上去,大概就没工夫去忧虑宝玉的事了。
而黛玉也的确被带跑了心神。
“是有几日了,许是正忙吧。”
黛玉并紫鹃、雪雁二人,低声说着话,倒是很快便将宝玉抛到了脑后去。
……
这日,宝玉迷迷糊糊做了个梦,待醒来时,便又变得不一样了。
他起了床,便先吵闹着要去见黛玉。
这话先被传到了王夫人的耳中去,王夫人当即就到了宝玉的住处,对着丫鬟们好一顿发作,几个平日里打扮得好看些的丫头,都遭了一顿训斥。
直说她们照看不好宝玉,更不知道怀的什么下作心思。
这么一出,连贾母也知晓了。
贾母素来不大管这些事,府中都交给了王夫人、王熙凤来打理。
“原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如今这一出,谁管她有没有别的心思,都只当她是教训丫头给人看呢。”
身边的老嬷嬷忙道:“谁会往这上头想呢?”
贾母坐正了身子,叹了口气:“我这是怕玉儿吃心啊。”
“林姑娘心胸宽着呢,这事未必会上心。”
贾母本也只是说上两句,舒一舒心中的不快。也不是真要弄个是非对错出来。
她想了想,道:“将翡翠叫来,将我房里那几匹布送去给林姑娘做几套新衣裳。”
老嬷嬷笑了:“林姑娘肯定喜欢得不行。”
“倒也不能厚此薄彼,再拿两匹,给迎春几个做些新衣裳吧。年纪都不小了,也该换些新衣裳,好生打扮了。”
老嬷嬷点头应了。
不多时,贾母院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像是什么事也不曾有过。
另一厢。
和珅的确很忙。
乾隆是个相当信奉“能者多劳”的人,他表达宠信的方式,除却源源不断的赏赐,和各种夸张的纵容外,便是派给你更多的活儿。
和珅现在便几乎淹没在无穷的公务中。
他在为了筹备国家银行而作准备。
一边还要计划着怎么悄无声息地挖掉皇商薛家音引以生存的根基。
荣国府那边便难免有了些怠慢。
将跟前的书信烧了个干净。
和珅站起身,吐出一口疲惫的气息,再从刘全手中接过了茶盏,听刘全仔细说起了那几个乾隆赐下的庄子的情况。
“人手有些不够了,不如再行采购一些。”和珅道。
“是,主子。”
和珅猛地一顿,抬手揉了揉额角:“我有多久不曾往荣国府送信了?”
“十三日了。”
“这样久了!”和珅的面色微变:“荣国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刘全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地道:“没有。”
和珅顿时闭了嘴。
心底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这样久不曾往那边送东西了,难道黛玉连半分也没有惦记过他吗?
“不过,这几日知晓主子忙,我便私下做主,中途送了两回东西去。”
和珅那颗心立刻又落了回去。
原来如此。
因为还继续收到东西,所以黛玉才不曾惦记他吧?
和珅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脸上也见了点笑意:“都送去的什么?”
“就是往日里主子送的那些。”
和珅点头。
在送什么上,没有擅自做主。
刘全果然是个聪明的,这件事办得可谓周密了。
刘全低声道:“还有一事,要同您说。”
“嗯?”
刘全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地递了封书信给和珅。
那自然不会是黛玉写来的。
但和珅瞥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从荣国府来的。只不过是从雪雁那里来的。
雪雁跟着黛玉多年,也是识得字写得字的。
只是到底没练过字,写出来便有些歪歪扭扭,看上去还有些小家子气。
“今日送来的。”刘全道。
“嗯。”和珅并不在意雪雁的字如何,只要能读就行。
他一边往下看,还一边没忘记对刘全道:“若你得了空,便带你母亲也去瞧瞧雪雁,送些东西去。钱从我的账上出。”
刘全自然是躬身谢过了。
只是原先和珅的神色还称得上愉悦,渐渐地,他的面色却冷了下来。
待到看完后,和珅手掌一收,那信便被揉做了一个纸团,还被扔进了香炉里。
香炉里陡然窜起一股火苗,将那信纸吞噬了个干净。
“主子?”刘全躬得更深了:“可是,可是林姑娘出了什么事?”
“那贾宝玉着实是个不像话的。”和珅面色冷冽,看上去有些吓人。
雪雁也是听了黛玉的一番烦忧后,才忍不住写了下来。她担心黛玉吃亏,担心老太太、王夫人真将宝玉病了的罪过算在黛玉的身上。
尽管老太太疼着姑娘,可进府这样久了,谁都知晓,老太太捧在掌心的宝贝还是宝玉。
宝玉磕了碰了,都势必要引起一场动荡。
纵使再疼姑娘,到底也比不上亲孙子重要的。
所以雪雁在信中将整个事件毫无遗漏地叙述了出来,提到宝玉时,描述极为直白。
说宝玉见了黛玉时,何等发痴的样子。
又说他回去了后,病了,还整日念着姑娘。莫说传出去不好听,还会让王夫人、老太太心里都对姑娘生出不快。
“堂堂荣国府教不了一个贾宝玉,那便我来教!”和珅冷声道。
刘全从不畏惧什么荣国府,此时自然是附和道:“主子说的是。”
但只是嘴上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又怎能平复心底的怒火?
和珅觉得胸腔中像是被谁放了一把火,怎么也熄灭不了。
“去荣国府。”和珅沉声道。
他可以给黛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给她许许多多的银钱,再精心调教她身边的丫鬟,好生看护住她,教会她不必在贾府战战兢兢过活。
但黛玉在荣国府一日,便注定被压制一日。
纵使衣食温饱,丫鬟得力。
可贾府里处处都是她的长辈,到底不是从小瞧着她长大,情谊不过是摆在表面上的,哪有深入内里的真心疼惜?
而平辈的姊妹里,迎春懦弱似个木头人儿;探春早早跟着王熙凤做事,精明练达;惜春孤僻冷漠。没一个熨帖的。
宝钗又是个通人情世故的,黛玉叫她一比,在府里的知心人就更少了。
这样的环境下。
长辈可随时下她的面子,同辈没个亲近的,宝玉又是个惯会伤人心的。
黛玉岂不是迟早还会走上咯血身亡的路?
和珅哪里能容得!
此时,却听外头传来了下人的脚步声。
“主子!”
“说。”和珅心底窝着怒火,这会儿口吻也多冷酷。
下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荣国府的二老爷请您往观中一聚。”
“不了,便告诉二老爷,我去荣国府了,正有事要同他说。”
下人忙点着头,转身跑了,连对视一眼和珅也不敢。
“收拾收拾,这便走。”和珅道。
刘全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刘全倒是不畏惧和珅的凌厉气,他反倒是分外期待,那荣国府该如何被主子收拾。
主子的手段,他越是见得多了,便越是期待。
等贾政回到荣国府时,和珅便已经等在那处了。
贾政下了轿子。
只见一个穿着鸦青色琵琶襟褂,蹬着方头黑缎靴的少年,长身玉立,站在那威武的石狮子前。
不同于往日端方君子的模样。
今日瞧着……
竟是凌厉无比。
第十六章
贾政没由来觉得心头一跳,连腿都觉得使不上劲儿了。
但想来想去,他又想不出以致和珅如此凌厉的理由。
怕是错觉吧?
贾政想着,便拔腿走得更快了些,三两步就到了和珅的身旁。
“致斋兄!”贾政低低地叫道,礼貌而不失亲近。
和珅这才转过头来,直视贾政。
贾政心底“咯噔”一下,再无法忽略和珅身上的不对劲了。
和珅是个不大好接近的人。
这一点满朝上下都心中有数。
尽管和侍郎平日对谁都端着笑容,但那也只是看似温和。这位和侍郎,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今上赏识,旁人花了十几二十几年才能坐到的位置,他一年就坐上去了。
谁敢真同他打趣玩笑?
贾政初时瞧不上人家,后头去是日渐佩服,再后头,便难免有那么一点儿敬畏了。
现在见了和珅五官冷锐,气势凌厉的模样,贾政是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不若先进门说话?”贾政在心底斟酌一番,面上笑着道。
“嗯。”和珅淡淡应了声,姿态仍旧不见缓和。
贾政越是见他如此,心里越是没了底。
“请。”贾政强行按捺下不平静的心情,请和珅一并从大门入,径直进了他的院子。
贾政的面色看上去并不轻松,于是一路上仆从丫鬟们也都个个噤若寒蝉。
一时间,贾政院里的气氛竟是有些吓人。
丫鬟们早习惯了和珅上门来,并且也对这位公子着实印象深刻。
无他。
年纪轻轻,又生得相貌俊逸,还与二老爷同朝为官。
哪个姑娘家见了,不会觉得春心一动?
但今日却是连多瞧一眼也不敢了,个个都熄了去接近的心思。
上了茶点,便纷纷退下了。
厅内气氛略有些凝滞。
贾政已经想到,是荣国府里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和珅了……
他正待开口。
门外却来了个小厮。
贾政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宝玉身边常伺候的。
“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贾政素来好面子,最厌憎在外头乱了规矩的人。
现下当着和珅的面,贾政自然更觉得没了颜面。
但那小厮却并不畏惧贾政,反倒埋着头,低声道:“宝二爷又病了,老太太去瞧了,太太也去了。说是也请您过去呢。”
小厮说着,还悄悄瞥了一眼和珅。
和珅扯动嘴角,面上更见了几分冷色。
果真同主子是一路货色。
贾宝玉不懂规矩为何物,手底下的人便也个个都学了去。
“他前几日不是便病了吗?大夫去瞧了就是。没看见我在待客吗?”贾政不悦地道。
贾政自然是心疼宝玉这个儿子的,毕竟荣国府的子嗣并不丰。
但此时更重要的是,莫要叫和珅瞧了笑话。
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想说话却又不敢说。显然请不到贾政前去,他无法向贾母交代。
和珅将那小厮的神色收入眼底,淡淡地出声道:“可是二老爷的公子病了?”
“是……”
和珅的手指在茶杯外围打了个转儿,口吻冷淡地道:“令公子常病吗?”
贾政没说话。
那小厮却是讪讪地点了下头,但随即又道:“宝二爷有玉护体,倒也,倒也尚好。”
和珅摇了摇头,眼底更透出几点冷光:“恐怕不大好啊。”
贾政面色有些难看:“哪里不好?”
“早听闻宝玉乃是衔玉而生,灵秀非常。”
贾政却有些面皮发红。毕竟和珅早就知道,宝玉乃是个并不上进的……
“那玉可并非什么蕴含灵气之物,说是魔物才对。”
贾政心中一惊,脑门上一根筋突突地跳着,他不明白和珅为何突然如此说,说的还净是些不吉利的话。
荣国府上下,到底谁人冲撞了他去?
“难道员外郎不这样觉得吗?”和珅转头看着他,“令公子长于内闱,整日与女眷厮混,半点不遂他愿,便卧床不起,发起痴狂症。仗的什么?仗的不过是那块玉罢了?若是什么仙器,岂会叫人如此顽劣,还恬不知耻!依我看,不过是件魔物!”
贾政胸口起伏,面色铁青,偏偏喉咙里哽着,说不出话来。
何曾有人这样不留情面地说过宝玉?
贾政虽然也不喜宝玉顽劣,但说到底那都是他的孩子。而且自幼衔玉而生,贾政也同荣国府上下一样,都盼望着宝玉未来能有大成就。
哪里……哪里容得旁人这样指责?
贾政想怒斥,欲翻脸。
但正因为和珅这番话,句句都戳着人疼,贾政反倒不知道从哪句挑着下手反驳好了。
而此时和珅站了起来。
只听得“砰”的一声,他掌心那只小巧的茶杯已经让他生生捏碎了。
莫说贾政了,整个屋子里的下人们都被吓得不轻,那小厮更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和、和侍郎,这是何意?”贾政勉力出声道。
既然和珅都已经疏离地喊他一声“员外郎”,贾政自然也不会再腆着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