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节
旗军挡在了他的眼前。
临安伯公子驻了足,心底的火渐渐落下去,最后归于沉寂。
纵使他走到了荣国府门外又如何?将皇帝的赐婚破坏了吗?那这里的一干侍卫和八旗军,便能立时将他拿下。
那可不单他来讨个公道的问题,而是亵渎天威的大罪。
只怕还会牵连了整个临安伯府。
他苦笑一声,渐渐往后退去。
百姓们还在热切地议论着。
“方才你听见了么?那礼单上头念出来的东西,真是有些连听也不曾听过。”
“不少是御赐的吧……”
“你瞧见那玉如意了吗?”
“方才礼单里还念到了凤冠,说是纯金打造……”
临安伯公子听得已经有些恍惚了。
那些话仿佛化作了利箭,一箭紧接一箭扎入了他的心中。
纵使他心中不满和珅使出这样的手段,但他从前他同和珅间就已经有着极为宽阔的鸿沟,如今不过是将这条鸿沟拉得更宽,令他拍马也赶不上。
和珅着实说得不错。
与和珅相比,他又能给林姑娘什么?
临安伯公子掐住手掌,恍恍惚惚地离开了那条街,待他走到府门口时,仰头一看,天竟是微微黑了。
一阵寒风吹来,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彻底清醒过来。
不,他方才都去做了什么?
若他当真义愤填膺冲上去,不仅是拖了整个临安伯府下水,只怕还要害得林姑娘名声大跌。
那时,他怕是更没有颜面了。
连想起她的颜面都没了。
待到聘礼安置妥当,竟是花了足足三个多时辰。
和珅并未在荣国府久留,他拜别了林如海,便请这些侍卫们喝酒去了。
镶黄旗的士兵自然不敢久离营,和珅便嘱咐了酒楼,备了好酒好肉好菜送往了营中,请众人与他同喜。
这番举动,自是在乾隆默认之下进行的。
如此大手笔,自是又在京中闹了个沸沸扬扬。
连和琳去往官学读书,都遇见同窗前来问起他兄长的亲事。
和琳自然不会落了兄长的面子,直将那位林姑娘夸得好似只有天上有,地上却是难寻一般。
官学里都是一群毛头小子,听罢还向往不已。他们自然是不敢想那位林姑娘的,但却忍不住畅想自己未来的妻子该是什么模样。
无形中,黛玉在京中的名声竟是叫人抬高了起来。
连带的,贾府私塾中自也听闻了。
宝玉原本不知晓此事,只这日,有同窗来问他:“听说宝二爷有一表妹,才貌兼备,好似天上仙子一般,还得了皇上的赐婚……”
宝玉失笑:“什么赐婚?”
他怎么不曾听闻。
说话那人疑惑道:“宝二爷竟是不知晓吗?前两日荣宁街上何等热闹?那聘礼摆出了一条长街。”
宝玉沉下脸色:“赐的谁的婚?”
“说是府上的林姑娘。”那人说罢,还摇头道:“我等不敢妄议,不过问上一两句,没成想宝二爷也不知晓。宝二爷切莫问我了,不如回去问人吧。”
那人话音刚落下,宝玉腾地站了起来,竟是薅住他的头发,便和他打了起来。
“叫你胡说!林妹妹如何会得了赐婚?”
旁人拉不住架,偏还有宝玉的小厮冲上去一起撕打。
半个时辰,才叫私塾的老师分开来。
此时宝玉怒火渐消,但他却站也不站不稳了,几个小厮瞧他一眼,见他眼底猩红,下一刻,竟是栽倒了下去……
私塾里立时便乱作了一团,几人急吼吼地将宝玉抬了回去。
薛蟠摇摇头:“宝玉身子骨怎么这样弱……”
如此想着,他又怕薛姨妈责怪他不够关心宝玉,便还是跟了上去。
这事儿当先传入了和琳的耳中。
他自打知晓贾宝玉心怀不轨后,便用银钱收买了几个人,叫他们盯准了贾宝玉在私塾里的行动,若出了丑,闹了祸事,定要是报给他的。
和琳想着,这些日后也可作那贾宝玉的把柄,保管揍了贾宝玉,他却半声也不敢吭。
此时听闻几个人与他说,贾宝玉听闻林姑娘被赐了婚,便耍了浑。和琳一摔酒杯,站起身来,怒道:“此乃是我兄长同林姑娘喜结良缘,他偏这样找晦气……”
几人忙躬身问:“那怎么办是好?”
“今日不动他。来日待他入了私塾,再揍他。”
几人忙点头。
和琳担心现在下手,他压不住火气,将那贾宝玉活活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喜事当头,可不能添这样的血腥气。
和琳这样反复安抚自己几句,这才觉得舒坦许多,随后告别友人回府去了。
宝玉被抬回府中,荣国府中立时便乱作了一团。
贾母拍着腿,长叹一声:“真是孽缘啊……”
说罢,便只让丫鬟去请了贾政、王夫人前来。
至于往日叫她挂在嘴边的“玉儿”,此时便也不再提了。
祖孙情分还在,只是叫贾母心中毫无芥蒂却是做不到的。尤其见到疼爱的孙儿,哀声叫着“林妹妹”,贾母便更觉心中疼得很。
她原先应了宝玉的话,竟是没做到啊……
黛玉早已从碧纱橱换了处院儿。
这院儿小得很,连名字也没有起,紧挨着三春的抱厦厅。但黛玉却满意极了。
丫鬟婆子们还在收拾从碧纱橱搬来的东西,黛玉便懒懒靠在贵妃榻上,吃着紫鹃洗净了送来的果子。
没一会儿,雪雁从外头跑进来,俯在黛玉耳边道:“宝二爷又闹起来了……”
黛玉微微蹙眉,吃果子的心情也没了,她问:“可是又因着我的缘故?”
雪雁点头,眼中透出了些鄙夷之色。
黛玉躺了下去,道:“幸而如今再没空子让他们钻了,且让他闹去吧,如何也闹不到我身上来了。”
说完这话,黛玉又觉轻松无比。
雪雁笑着道:“正是呢。”
紫鹃也正巧进了门,笑道:“便只等着定期了。”
黛玉眨了眨眼,望着头上烛火,心底竟也多出了一些期待来。
另一厢,宝玉足足闹了半宿才歇下。
王夫人胸口气得疼,出来时还不时抬手揉着。
她身边的丫鬟金钏儿怒斥道:“这林姑娘倒也是狠心人,宝二爷都病了,她却也不来瞧一眼……”
王夫人回头瞧她一眼,冷声道:“平白将林姑娘拉扯进来作什么?她这两日才定了亲,自是沾不得病气。”
金钏儿听得糊涂。
谁敢这样嫌弃宝二爷,先生气的不该是二太太么?
但王夫人一贯威严重,金钏儿也不敢再开口了。
王夫人这会儿想的却是,幸而黛玉叫和侍郎瞧上了,要真配了宝玉,日后才是大祸事。
老太太平日何等有算计,现在却眼瞎心盲起来,也不知是为了她那早死的女儿,还是看中了林家的官位钱财……
王夫人压下心中讽刺,回了院儿里。
改日还是要同薛姨妈再提一提宝钗的事。
还有袭人那处,也该提点一二……
第四十五章
黛玉定亲一事, 连宝玉都知晓了, 荣国府上下自然也都传遍了。
三春、宝钗都得了信儿。
虽说那日她们谁也不曾见到念圣旨时的场面, 更不曾见到那搬聘礼进府的场面,但却从下人口中听了不少去。
三春在府中本就地位轻,原想着能有个英俊潇洒的男子作夫婿, 已经算是不可及的梦了。
毕竟她们的婚事由父母说了算, 莫说英俊潇洒, 五官端正、年纪相称都是难得了。
迎春、惜春尚好,本就接受了未来瞧不见光的命运。探春心底却是微有些酸意。
探春怕漏了酸意出来, 便也不好来见黛玉,便瞧宝玉去了。
迎春、惜春与宝玉毕竟自小一起长大,便也跟着去瞧了。
头一个来贺的, 倒是宝钗。
宝钗病已经好了, 只是依旧穿得素淡,身上衣衫半旧不新, 待进门来,便让丫鬟文杏放了个小匣子在桌案上。
她道:“恭贺妹妹。也不知该送些什么作贺礼,便让母亲挑了只镯子。妹妹手腕纤细, 戴着正好看。”
黛玉有点儿惊讶。
她同宝钗来往甚少, 何况下人们总爱拿她同宝钗比较, 于是渐渐地,她也喜欢不起来这个姐姐了。
她也隐约知晓,王夫人中意宝钗,想要宝钗日后嫁给宝玉。偏宝玉整日念叨着她。黛玉便更不想同宝钗有来往了。
“多谢宝姐姐。”黛玉打开了那匣子。
却见匣子里头放着个金镯子, 瞧着是正合适她手腕的大小。
宝钗望着黛玉的面庞,不自觉想起了她来之前,母亲同她说的话。
母亲一心盼望着她嫁得好,毕竟她的父亲早亡,一家子无所依靠,兄长薛蟠没得指望,便要瞧她了。
所以从前母亲希望她能嫁给宝玉,就此攀住了荣国府这棵大树。
之后她说宝玉不是良配,母亲顺了她的意,便推了此事。
后头和侍郎入了视线,若说她心中没点想法打算,那自是不可能的。
连母亲也同她叹息了许多次。
“当日他来时,你怎么不晓得上前说两句话呢?”薛姨妈忍不住和她说。
但宝钗忆起那日情景,她心中很清楚,那时起,那位和侍郎眼中便只看得进黛玉一人。
那她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这世上总还有其他男子的。
若非宝玉实在太能惹祸,就算嫁给宝玉,也是成的。
宝钗并不计较什么情爱,只求家中安稳,能有所依靠。
“宝姐姐?”见宝钗出神,黛玉不由低声唤了唤她。
宝钗回过神来,当即又露出一个笑容来,这次较之进门时还要更热烈真诚些:“恭贺妹妹觅得良缘,姐姐来沾一分喜气。”
黛玉听了,笑出声来,便吩咐紫鹃备了茶水瓜果。
“那宝姐姐便多沾些喜气走吧。”
宝钗点头应了,将万般思绪按在心中,也不觉辛苦酸楚。
总还有别路可走的。她心想。
这头院儿里倒是气氛正好。
另一头宝玉房内,却出了个事儿。
宝玉发狂时,袭人上去劝慰,倒是叫他推倒在一边,撞晕了过去。
三春被吓了一跳,王夫人便叫婆子领了她们回去,随后又请了大夫来给袭人瞧。
袭人到底是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出了事总归是不好。
那大夫摸着袭人的脉,不一会儿功夫,他站起身来,叫王夫人屏退了左右。
王夫人好歹身处内宅多年,眼皮一跳,立即意识到了事有不寻常。
待丫鬟们退下去,她才问那大夫:“难不成是什么治不好的病症?”
话是这样问,但王夫人心底隐约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只是她不愿去说出来。
那大夫低声道:“这位姑娘乃是有了喜了,比较起平日要弱一些。方才受了冲撞,这才惊得晕了过去。”
王夫人咬住了牙,她瞧着那床上的身影,更恨不得将袭人拉起来撕了。
但随即她又泄了气。
那又能如何呢?
原是她授意袭人缠着宝玉,莫让他分心到黛玉那里去,谁晓得袭人竟是个走运的……
这如何能成呢?
纵使是通房丫头,也不该在还未娶正妻前便有了孕。如此一来,叫以后哪家姑娘肯嫁宝玉?
王夫人微微低下头,还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心底早已经过了数条计谋。
最后想到床上病着的宝玉,她还是歇了那些狠毒心思。
她叫大夫开了方子,交给吴兴家的,让她私底下瞒着人去熬了药来。
随后才叫醒袭人。
袭人得知有喜,自然喜上眉梢,只当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她整日端着大方姿态,又不与其他小丫头拈酸吃醋,只一味体贴宝玉,宝玉拉她上床便顺着来,为的不正是今日吗?
但乍然对上王夫人的目光,其中冷意,叫袭人立刻收敛了喜色。
袭人正想着如何措辞,以求王夫人叫她留下这个孩子。
那头王夫人却先开口了:“如今宝玉正在病中,整日神思不属,若知晓你有了他的骨血,兴许便又开了灵窍,恢复往常的模样。”
袭人松了口气。
看来她是有用的。
袭人忙俯身道:“且听二太太吩咐。”
“你待会儿吃了药,便陪宝玉去说话。”
“是。”
王夫人说完便起身走了,不见半点温情的意思。
但袭人也并不放在心上。
只要将宝玉哄好,她便是大功一件。她本是老太太那处出来的丫鬟,届时就算王夫人不松口,她也能求老太太。
袭人喜不自禁。
只是转念一想起那位林姑娘,心头还是有些酸意起。
她有了桩好姻缘,宝玉心头惦记的却还是她。自己得做了万般算计,才能谋得宝玉。她却轻松便得了旁人得不到的东西。
袭人与黛玉乃是同一天的生辰。
如今袭人记起黛玉生辰那日,都还觉得胸口又酸又闷。
她从前是个丫鬟,不幸与主子同一日生辰,便只能瞧主子欢喜过生辰去。但日后可说不准呢……
袭人如此想着,便又笑意上了脸颊。
她扶着床起身,赶紧瞧宝玉去了。
三春在宝玉那里待不下去,便也去寻了黛玉。待进了院儿里,便听见黛玉的笑声传出来。
惜春有些好奇:“谁在哄姐姐笑?”
探春摇摇头:“进去瞧瞧就晓得了。”
“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雪雁站在外头瞧见了,便马上扭头对着屋里道。
里头的笑声便停了下来。
三春跨进门去,探春扫了一眼桌面,这才瞧见一边还坐着宝钗。
探春心中暗自嘀咕着,宝钗何时同林姐姐这样亲近了,随即坐下来,笑道:“瞧姐姐高兴的,方才隔得远了,我都听见姐姐的笑声了。”
黛玉笑了笑,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探春道:“得了这样的喜讯,自然要过来瞧瞧。从前和侍郎送了姐姐那样多的东西,当时我们还感叹精巧漂亮呢,如今才知晓其中还含了不少情意。”
“从前不也分了你两支钗环么?如今倒是打趣起我来了。”黛玉睨她一眼。
探春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该我的不是。”
探春说完,又道:“方才去瞧了宝玉。”
“如何了?”黛玉随口一问。
宝玉如何,她是半点不上心的。但却不好让这些传进旁人耳中去,总会叫别人笑话的,损了和珅的面子便不好了。
“发狂呢。”探春愁得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黛玉没搭话。
探春也不敢再往下说,便转声道:“从前我拿了姐姐那么些东西,今日我便与姐姐卖个好。同姐姐说个事。”
“什么?”黛玉不解。
探春凑得近些,“刘家姑娘同临安伯府的姑娘走得近,那刘家姑娘前几日见了我,便同我说了一桩事。”
黛玉只看着她,等她往下说。
“说那临安伯府的姑娘一早便中意了和侍郎……”
黛玉拧了下眉,有点儿不大痛快。
惜春插声道:“那日在临安伯府便瞧出来了,不过那日她不是叫和侍郎教训了一通吗?还罚了规矩。”
黛玉眉头便又舒展了。
甚至有些想笑。
探春这样一说,倒是勾她想起那日,和珅回护她的情景了。
灵月前头才拿自己同她哥哥打趣,惹恼了她,后头便叫和珅教训了,颜面尽失。
想着想着,黛玉心底又隐隐有了一丝甜意。
和珅当真是处处都护着她的。
探春忙揭过话去,又说了旁的事给黛玉听。
尽是外头的趣事儿。
探春常跟着王夫人、王熙凤,自是听了许多事来。
宝钗便也随口讲了家中行商的事来听。
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黛玉想了想。
若日后还有见面的时候,也还是该问问,灵月当真钟情他吗?
和珅全然不知自己被惦念了下。
府中已经为他收拾好了行囊,只待两日后便要往两淮去。
和珅早做好了准备,只是想到才刚下了聘礼,便要离京。黛玉心中该是什么滋味儿?
和珅实在放不下心,便想着,总要抽上个机会,再往荣国府去一趟。
哪怕只是见上一面也好。
第四十六章
为着宝玉的事, 王夫人着实掉了些头发。
偏他发起狂来, 竟是谁也不认, 只管哭闹,将往日那份贵公子气度,早不知晓丢到哪里去了。
王夫人晨间去探望时, 袭人便还坐在宝玉的床边低声同他说话, 宝玉却连头抬也不抬, 恹恹的裹在被子里,脖子上的通灵宝玉不知晓扯到哪里去了。
王夫人一惊, 正要问。
袭人却先一步起身,朝王夫人道:“怕宝二爷无意碎了那玉,我便先收起来了。”
王夫人不免夸赞了她几句。
只是待心思转过去后, 王夫人心头又觉得袭人心眼儿实在太多了些。处处都想着如何哄好主子。
这一心只伺候主子的, 自然好。
但袭人盯着的却是她的儿子啊。
王夫人扫过袭人眼下的一圈儿青黑,道:“你也去歇息吧。”
袭人此时自然不舍得离了宝玉的身。
她一走, 便定然要换做晴雯等人替上。
这房里的丫头都同宝玉好得很,等宝玉清醒时,瞧见的是别人, 只怕她前头的功劳就都要付诸东流了。
袭人不肯走, 王夫人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 不由淡淡出声敲打了几句。
“你是知晓的,我断容不得日后有谁,叫宝玉娶不得一门好亲。”
袭人平日里算计多,但在王夫人跟前还是显得嫩了些, 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对上王夫人的目光。
而此时宝玉腾地坐了起来。
“母亲,母亲!”他一边呼喊,一边又道:“母亲如何舍得让林妹妹嫁了旁人?”
说罢,泪珠子便落了下来。
王夫人心疼,但却没有上前劝他。
总要狠上一次,才能断得干净。
袭人倒是慌乱了起来,她忙伸手去扶宝玉。
只是袭人本就体弱了些,加上服侍宝玉又未曾休息好,此时力道自然比不得宝玉。
宝玉握住她的手腕,只将她当做那拦路的恶鬼,往前狠狠一推——
袭人心头一凉。
脑子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了方才王夫人同她说的话。
她既已与宝玉说了有孕的事,宝玉却仍旧满口的“林妹妹”。而王夫人更容不得她仗着肚子,便坏了日后宝玉的亲事。
取舍摆在跟前。
袭人一咬牙,一狠心。
便彻底撤了身上的力气,狠狠摔倒了下去。
王夫人叫她惊了一跳。
只听得“嘭”的一声响,竟是将一边的桌子也带倒了,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宝玉呆了呆,这才像是回过神似的,朝地上的袭人瞧了一眼。
袭人疼得脸色煞白,但她还是勉力抬起头,迎向宝玉的方向:“宝玉……”
王夫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