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节

  人心头却是喜欢不起来的。
  王夫人便瞧了一眼袭人。
  袭人立即便有了动作,走到了宝玉的跟前去。她近日穿得素淡,面上又没什么血色,竟也有几分惹人怜惜的味道。
  “宝二爷莫要因为伤怀而损了身子。”袭人常这样头一个来安抚他。
  宝玉抬起头,看向袭人。
  他少见袭人这般姿态,乍一见,便也想起来袭人才受了罪,她也难受着呢,却还要勉力安慰他。
  宝玉当即让其他丫鬟都下去了,只俯在袭人怀里,一边哭一边同她说话。
  王夫人扫了一眼,琢磨着袭人应当压住他的脾气了,这才转身离去。
  该为宝玉说亲了。
  王夫人心底的这个念头越发强烈。
  总让袭人缠着宝玉,也不是什么好事。
  再拖下去,说不准便还有秦可卿之流来分了宝玉的心思。
  王夫人要为宝玉说亲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府中上下。
  苦的当然是那些平日与宝玉好的丫头。
  而令人惊奇的是,宝玉竟然没表现出半点的排斥,竟是就这样接受了。
  原本贾母还多有怨气,但知晓宝玉乖顺下来后,心中的郁气便去了不少,便将王夫人叫到了跟前去。
  “从前临安伯府的长子不是想与玉儿结亲吗?虽然此事不成。但我瞧那临安伯府的姑娘倒是不错。她是府中的掌上明珠,颇得宠爱,她母亲疼她,嫁妆也颇丰……”
  一番话说下来,王夫人便也动了心思。
  高门嫡女。
  又身家颇丰。
  正合王夫人的心意。
  婆媳二人难得在此事上达成一致意见,于是回去后,王夫人便立即派了人去探临安伯府的口风。
  临安伯夫人也是满意的。
  那林姑娘乃是贾家宝玉的表妹,若女儿嫁过去,自然便是她的表嫂。届时和珅不也一样矮了一头吗?
  倒是出了口恶气。
  临安伯夫人便将此事与灵月说了。
  灵月原本还极为抗拒,但待听见临安伯夫人说:“你若嫁过去更早,她便还要日日唤你表嫂,自然得挨你的教训。”
  灵月笑了:“这样好。”
  临安伯夫人松了口气,她只愿灵月嫁个殷实之家。不管灵月怀着什么心思嫁过去的,只要嫁了人,从前的心思便都作不得数了。
  灵月应了后,临安伯夫人便差人透了个信儿给王夫人。
  很快,便有媒人上了门。
  那媒人上门都没多少人知晓。
  灵月埋怨:“哪里抵得了和珅当时的一半做派?”
  临安伯夫人只好劝她:“那宝玉乃是荣国府的嫡孙,最受老太太的喜欢,你过去了,自然还有旁的好处,何须在这里与她比?”
  灵月勉强点了头。
  待合了八字后。
  王夫人便着手为宝玉准备聘礼了。
  转眼就是半月过去。
  秦可卿的死也渐渐再掀不起波澜。
  宝玉整个人瞧着越发沉静,日日与袭人腻在一处,也不大爱去找姊妹们玩儿了,他房里的丫头们天天都醋得不行。
  满心想着要是宝二爷娶了妻,她们便要落个不好了。
  就在这个当口,宫里来人了。
  一辆小马车停在荣国府门外,马车两旁跟了士兵,还有两个小宫女。
  小宫女掀起来马车帘,只见里头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梳着两把头,神色冷凝的女人。
  那女人光是往那里一站,便与旁人的气度都有不同。
  只听她道:“我是从前伺候过太后娘娘的,奉了皇后娘娘的命,来陪着林姑娘住一段时日。”
  原来是宫中颇有资历的嬷嬷。
  王夫人也不敢怠慢,忙将人引了进去。
  前头才得了今上的赐婚,后头便又特地求了个嬷嬷来。还是从前伺候过太后娘娘的……
  王夫人也免不了觉得心惊。
  这位来了府里,寻常人都得将她捧着了。
  毕竟这可不仅仅是个嬷嬷,她还代表了皇家的脸面。
  那嬷嬷很快便被带到了黛玉的院儿里去。
  黛玉这会儿还坐在屋子里看书。
  嬷嬷走进去,不待黛玉起身,便冲她微一躬腰:“见过林姑娘。”姿态倒是放得低了。
  与方才她刚下马车时,姿态全然不同。
  王夫人看得更觉心惊。
  “姑娘唤我李嬷嬷就好。这两个乃是从宫中跟出来的宫女,她们从前是在皇后宫中伺候的。一个名静雅,一个名安心,姑娘日后有事,只管差使他们。”
  黛玉愣愣地点着头。
  王夫人见她满面疑惑,便知晓和珅竟是未与她提起此事。于是王夫人就出声了:“他们都是和侍郎特地为你求来的。”
  黛玉微微怔忡,原本暂且放到脑后的思念,好像一下子便被这句话勾了起来。
  原来他早就有了打算。
  她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养,贾母近来更没什么心思理会她。
  于是他便从宫中求了嬷嬷来,教她日后如何行后宅之事吗?
  王夫人将人送到后,也不多留,她差人去与贾母回了话,然后又让人为李嬷嬷收拾了屋子出来。料理完后,王夫人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李嬷嬷便去收拾行囊了,并未立刻便与黛玉说什么后宅里的事。
  第二日,皇后亲自选了嬷嬷送来给黛玉的事,便又传满了京城。
  这下谁都晓得,和珅究竟如何看重这个未婚妻了。
  竟是连连求了皇上给她做脸。
  也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儿家在暗中羡慕。
  灵月自然也听闻了此事。
  她气得摔了手边的妆奁:“如何比得上?荣国府纵使拍马也赶不上他的行事!他这样给她做脸,日后我嫁过去时,处处比不得她。那丢脸的岂不还是我?”
  临安伯夫人也头疼不已。
  她哪里想得到,和珅竟然这样护着那林家姑娘。恩典求了一桩又一桩,竟都是为那林家姑娘。倒也不怪灵月嫉妒了。谁看了都会觉得眼热两分。
  这头灵月很快又消了气。
  她蹲下身去收拾了地面上散落的首饰,随后冷笑一声道:“母亲,我现在能去荣国府走走吗?”
  “自是能的,你想去做什么?”
  “我去瞧瞧那贾家的嫡孙,您未来的女婿啊。”
  临安伯夫人松了口:“想去便去吧。”
  只要不再闹事,都是好的。
  灵月并没有急着前往。
  她先好生歇息了一晚,待到第二日,她便作了盛装打扮,坐上马车,往着荣国府去了。
  王夫人早得了信儿,她也正想瞧瞧这个临安伯府的姑娘性情如何。于是便派人将灵月接进了府里。
  接她的是王夫人身边的彩云。
  灵月问她:“你们府里林姑娘住哪儿?”
  彩云指了一个方向:“那个院儿是林姑娘的住处。”
  灵月只瞥了一眼,心下有些不屑,断定那院儿定是狭小不堪的。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孩儿,便也只能住这样的地方了。
  “我与你们府里的林姑娘见过,待会儿我能去瞧瞧她吗?”
  彩云哪里敢作这个主,便道:“姑娘待会儿与太太说吧。”
  灵月有些不快,但到底知道这里是别人的地方,才按捺住了,没有发作出来。
  灵月知晓不能得罪王夫人,待见了王夫人,她便拿出了往日哄母亲的招数来。
  于是待半个时辰后,王夫人便瞧灵月,越瞧越喜欢了。
  出身好,长得也好,又是个会说话的,又不似王熙凤那样精明。实在太合王夫人的心意了。
  王夫人便道:“你们年轻女孩儿,自该与同龄人玩耍。我让丫鬟送你去找探春她们玩。”
  灵月面上涌现喜色:“那便谢过太太了。”
  这次领她出去的还是彩云。
  彩云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抱厦厅领:“三位姑娘都住在这边呢。”
  待她说完,却突地发觉身后没了紧跟着的脚步声。
  “灵月姑娘?”彩云疑惑地回头。
  却见灵月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那边……
  那边正是林姑娘的居所。
  “灵月姑娘!”彩云忙追了上去。
  她心中有些忿忿,不大喜欢这个姑娘,但她只是个丫鬟,当然什么也说不了。
  彩云也只能按下心头的不喜,盼望着莫要让灵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然而就这么追了几步的功夫,灵月已经来到了黛玉的院儿外。
  院儿外的婆子正在闲谈,见突然有个姑娘来了,不远处还跟着二太太身边的彩云,她们也不敢怠慢,便出声问:“姑娘是来作什么的?”
  “我来见你们林姑娘。”灵月一笑,“我从前与她见过,凑巧今日来了荣国府,便想着见见她。”
  几个婆子不明就里,还真让出了路来。
  更有小丫鬟进门去通传了。
  黛玉听见了声音,也满心疑惑,谁来寻她了?
  她在京中并没有什么认得的姑娘。
  黛玉从屋中走出去,便见那门口,穿着胭脂色衣衫的女孩儿正冲她笑,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黛玉只对上她的面孔,便觉得这人对她怀有敌意。
  黛玉往前走了几步,将人看得更清楚些了。
  原来是灵月。
  她怎么来了?
  黛玉神色有些冷淡。
  灵月笑着便要往黛玉的跟前走:“要见林姑娘一面可不容易。我听我兄长说,林姑娘拒了他的求亲,还叫我心中好生失落呢。我第一面见林姑娘时,便打心眼里觉得林姑娘该是我的嫂子呢。”
  她这话一出,满院子的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谁都知晓从前临安伯府来求亲的事。
  可这位临安伯府的姑娘不该挂在嘴边。
  毕竟如今谁也都知晓,林姑娘已经同和侍郎定亲了。她突然提起这件事,又一口一个林姑娘该是她的嫂子,也不知是真愚蠢,还是心中另有算计了。
  黛玉拧了下眉,也听出了灵月这番话里的不善,正待开口。
  突地,旁边厢房的一道小门儿开了。
  李嬷嬷从里头走了出来,两个宫女还跟在她的身边。
  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宫中服饰,自与荣国府里的下人们分开了来。
  好歹是在宫里待过的人,气度自然比旁的下人要高出一大截。
  尤其那李嬷嬷,往那儿一站,便隐约让人领略到了两分天家威严。
  彩云跟进来,乍一见,都觉得有些害怕。
  但灵月瞧见了她们,便只剩下心底无穷尽的嫉恨。
  就是她们!
  她们便是和珅特地来送给这林姑娘的!
  灵月看着她们,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这是哪家姑娘?”李嬷嬷开口问。
  彩云忙道:“临安伯府的。”
  灵月也随之扬了扬下巴,神色倨傲。
  李嬷嬷却根本不将她看在眼中,仿佛她并不是什么伯府小姐,而与这满院的下人没什么区别。
  她道:“怎么什么人也能往林姑娘的院儿里扎?日后贼人来了,也这样放进来吗?惊了林姑娘怎么是好?”
  彩云吓得忙与李嬷嬷辩解。
  这头灵月听了,心底更觉不快。
  这是将她比作贼人吗?
  灵月笑道:“我只是想念林姑娘了,便过来瞧瞧她,难不成还犯了什么忌讳?林姑娘院儿里的规矩竟是这样多吗?倒比荣国府的规矩还要多了。”
  李嬷嬷眼底一冷,知晓这小丫头片子有些心计,这是故意想要让林姑娘没脸呢。
  那如何成?
  她来时,皇后对她特地嘱咐了,说定要照看好林姑娘,不得有别的心思,否则届时处置她的便是皇上。
  李嬷嬷冷笑。
  小丫头片子这点儿手段也敢在她跟前卖弄?
  李嬷嬷下了台阶,走到了灵月的跟前:“这规矩也是分人的,那懂事儿,自然没这样多的规矩去要求她。”
  灵月没想到黛玉根本一句话也不用说,便有个老嬷嬷来替她教训人。
  和珅待她何等好……
  好得令人嫉妒,嫉妒得她胸中难受极了。
  灵月恼羞成怒,伸手去推那李嬷嬷,没能推动,于是抬手便要打:“哪里来的老东西,也敢教训我?”
  宫里的嬷嬷又如何。
  她还是伯府千金呢!
  李嬷嬷半点脸面也不给她留,李嬷嬷脸色一厉,便直接捏住了灵月的手腕。
  手劲儿之大,灵月竟是动弹不得。
  那李嬷嬷在宫里头是给人施过刑的,手劲儿自然不小。此时见了灵月,不仅半点不觉退缩,反而还动了出手教训她的心思。
  不过一个伯府小丫头。
  能允她坏了和侍郎的事吗?
  皇后不允,皇帝也不会允。
  “你好大的胆子,藐视皇家。”李嬷嬷厉喝一声。
  灵月呆了呆,竟是吓得腿都有些发软。但随即她便又硬气起来了:“我如何藐视皇家了?我只是见不得你挡在我跟前。我有话要与林姑娘说,哪容得你这老奴挡路!”
  “说什么话,便传与我说吧。”李嬷嬷动也不动。
  灵月咬了咬唇。
  说什么。
  她是想要怒骂这位林姑娘,瞧不上她哥哥,是个攀龙附凤的货色。也不知晓使了什么手段,得了和珅的青睐。站在那里,实在好楚楚可怜的一朵花儿呢,竟是驱使旁人来为她出头了。
  真真好心机。
  灵月咬牙。
  她却不知晓,黛玉哪里需要做什么?
  她什么也不需做,和珅便也是愿意为她去做一切的。
  也只有灵月这样的人物,才是耍尽了心机,也求不来想得的东西。
  见灵月说不出话来,李嬷嬷便冷嗤一声:“请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整个院子的人都盯着她。
  灵月脸上羞臊,又心中愤怒。
  但还能如何呢?
  她连丫鬟都抛在外头了。谁能帮她拉住那个嬷嬷,好叫她冲上去挠花那林姑娘的脸呢?
  可这样走,她又不甘心。
  灵月便扬起头,笑道:“林姑娘不知道罢?我不日便要嫁给你的表兄了,日后你见了我,还该喊一声表嫂呢。”
  黛玉微微惊讶。
  灵月将她的惊讶解读为了不满。
  灵月这才觉得胸中畅快了些,便转身朝外走去。
  彩云心中更厌恶灵月了。
  她陪着灵月走了出去,灵月突地回头与她说:“我要嫁给你们宝二爷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可莫要多嘴与你们太太说今日的事。不然你太太还要治你的罪,问你为何没能拦住我。”
  彩云面色更难看,倒说不出话了。
  待他们走得远了。
  这院子里,李嬷嬷走到了黛玉的跟前,口吻又柔和地问道:“姑娘没有受惊吧?”
  “无事。”黛玉没想到这李嬷嬷当真对她上心。
  这才不过第二日,她便百般护着她了。竟是比她从姑苏带来的婆子,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李嬷嬷陪着黛玉进了屋,又与黛玉说了会儿话。
  “日后遇见了这起子没规矩的人,姑娘只管训斥发作便是,切不可忍着。这忍得久了,人的性儿便会畏缩起来。”
  不知为何,黛玉陡然便想到迎春。
  “姑娘只管大胆行事,万事都有和侍郎呢。”那李嬷嬷是个聪明人,当即在黛玉跟前卖了个和珅的好。
  黛玉经她这样一提醒,便也想起来了。
  “雪雁,你取些纸墨来。”
  “姑娘作什么?”
  “写信。”
  灵月今日来,说要为她兄长讨公道,恐怕是假。更多的应当是为了和珅吧。
  黛玉抿了下嘴角,面上并不见怒色,反倒嘴角微微翘起。
  总该叫和珅知道,听他如何说才是。
  李嬷嬷见状,便也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道:“姑娘正该如此,莫让自己受了委屈。”
  黛玉忍不住笑出声。
  她如今被护得这样严实,哪里有委屈可受?
  她倒是忍不住想,宝玉与灵月凑在一堆,该是何等好笑的模样。
  灵月竟还觉得嫁给宝玉是桩好事,拿来她面前卖弄。
  雪雁磨好了墨,黛玉握笔在手。
  原本她还不知晓该写什么,现下倒是有了不少话想同他说说。
  她下了笔,一封信很快便写完了。
  雪雁拿了信,便出门去了。
  这日的事,因为灵月说了些败坏黛玉名节的话,李嬷嬷便不许他们往外传。院儿里的人对李嬷嬷畏惧得很,还真没往外说。
  于是王夫人便始终都不知晓灵月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灵月回去后如何撒火,便不表了。
  转眼几日过去。
  和珅在清晨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衫,跨出门去,正待要继续去应付那些贪蠹之辈。
  侍卫却捧了封信给他。
  低头一瞧。
  打京里来的。
  还能是谁写来的?
  和珅心底已经隐约有了个名字。
  他伸手接过那封信,面上纵然还云淡风轻,但捏着那信纸的手却过紧了,于是指节都微微泛了白。
  第五十章
  和珅很少去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凡是与黛玉有关的, 都会不自觉记得格外牢固。
  临安伯公子是一个。
  临安伯府上的灵月又是一个。
  和珅很快就看完了信。
  一旁的侍卫, 就这样见证了和侍郎,从面上微带喜色,渐渐转变为面无表情。那侍卫光是这样看着, 都忍不住心底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侍卫正疑惑间, 就见和珅又返身走回了屋子里。
  他在桌案前坐下, 抬手开始研墨。
  侍卫忙跟上去,接过了研墨的活计, 也隐约瞥见了那信纸上有“临安伯”的字样。
  侍卫暗暗点头。
  想来应该是什么与国政相关的大事吧。
  等到墨汁研磨好,和珅便提笔开始写回信。
  那侍卫生怕瞥见了什么不该瞧的,便眼观鼻鼻观心, 不敢分去一丝窥探的目光。
  这一写, 便有些久。
  和侍郎似乎一直都在斟酌。
  写了一张又一张,却好似都不满意。
  也是。既是国政大事, 自该小心斟酌。
  侍卫如此想着,便在一旁耐心地等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和珅终于提起信纸,吹了吹墨迹, 叠好, 折入信封, 再交予那侍卫:“拿去给送信来的人,他自然知晓传到谁的手里去。”
  侍卫点头,将那信捧在手里,健步如飞地出去了。
  待回完了信, 和珅面上的神色也依旧不觉得轻松。
  他拿起方才写废了的旧稿,一边扔进火盆中焚烧,一边盯着那燃烧的信纸低声道:“……临安伯府,真养了个好女儿啊。”
  那声音不急不缓,连语气也是沉静的。
  但若是常伺候的刘全在身边,便会知晓和珅的怒气已经被拉到极致,就待一朝发作出来了。
  不久,那侍卫回来了,他一脸不负重托地笑道:“侍郎,信已经交出去了。”
  “嗯。”和珅站起身,淡淡道:“今日他们又邀我赴宴?”
  侍卫点头。
  “那今日便去吧。”和珅低声道。
  侍卫忙点了头。
  不知为何,明明和侍郎面上的神情并无变化,但他就是没由来地觉得,深深扎根于两淮的那些蛀虫,恐怕就要被一把火烧个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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