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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语,过了良久,才神情微肃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啊。”明达仿佛不明白父亲话中的深意,“是我和末子一起看到的。”
  李世民愕然盯着女儿纯真的笑颜半晌,“看到?你们在哪里看到的?”
  明达甜甜的一笑,“在门口啊,最近末子说来的都是同一个姐姐,他就不来了,所以这几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噢。”
  “郑吉!”李世民向外边高声怒道:“进来!”
  明达嘟起嘴,小手捂着耳朵,不满的看着爹爹。
  郑吉一看见晋阳公主,便知道大事不好,低着头,跪下道:“陛下……”
  “你自己去外边领杖刑吧。”李世民恼怒的冷声叱喝道。
  郑吉的额间渗出一层冷汗来,不敢多说一字,正要退下,却听见晋阳公主在一边稚声道:“爹爹为何要罚郑吉么,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啊,是我和末子不许他出声的,要罚也应该罚我们才是。”
  李世民无奈的沉声道:“兕子,这件事就是郑吉做错了,他不该让你们看到那些……”
  “爹爹不讲理。”明达瞪大了眼,“宫里哪条规矩上说郑吉那么做是错的了?再说了,要不是爹爹不许我们看漂亮姐姐,我们做什么还要偷看,那还不是爹爹自己的错。”
  李世民一时语塞,只好挥了挥手道:“算了,郑吉,你先下去吧。”随后,与正视着女儿的眼眸,道:“兕子,明白什么叫做非礼勿视么?”
  明达好奇地摇了摇头,“就是郑吉说我和末子不能看的那部分么?”
  李世民顿时哭笑不得,“爹真的就拿你没办法,末子呢?”
  “末子在写字,说是明天要交给褚先生看得。”兕子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兕子还是不肯学么?”李世民宠溺地笑问道。
  明达窝在李世民的怀中,打了小小的哈欠,眯着眼道:“我想和爹爹学,褚先生一有时间就被末子给霸着,我才不要和他抢,我是姐姐,所以不和末子斤斤计较。”
  李世民看着明达惺忪的睡眼,温和的笑道:“那就让爹爹来教你吧。”
  明达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看得李世民忍俊不禁,这是若水留给他的,举世无双的宝贝,又如何让自己告诉女儿,你的娘亲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遥远的消逝……
  清平殿中,晚风徐徐,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的暗香。
  徐惠坐在窗前,独自想着郑吉最后对自己说的话,隐王殿下的姓长孙,名止,小字末子,其实古怪的不光是姓,一般皇子的名字都取有希冀之望,而止字却隐含尽头之意,并非福兆。可若是和末子二字相连的话,她的脸色顿时显得煞白,原先自己一直以为末子不过是指陛下最小的嫡子,难道这言下之意,是指十五皇子永远将是陛下最小的孩子?
  那如今的日子和过去又有何分别?没有孩子的嫔妃,未来还不是只有去感业寺出家一个下场罢了,这半月的宠爱就好像是讽刺一般,嘲笑着独自沉浸在梦里的自己。
  皇后,一切的开始都是从皇后薨逝开始的,徐惠终于可以在心中说出了那两个字,那么多日夜以来,因为这两个字,宫里不知道罚了多少人。到如今,再也没人敢说皇后已经不在人世了,到此刻,她才深深的明白原来这世间也有天子不敢承认的事情。
  帝后二人情深意重,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情深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皇后过世,执掌后宫的原本应当是韦贵妃,可陛下却独排众议把大权放给了太子妃,理由却不过是因为当初太穆皇后过世,打理李家上下的正是当时还是李家儿媳的皇后娘娘。皇后留下的一对年幼的公主和皇子,陛下始终亲自养在身边,不假以任何人之手。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陛下竟然将皇后的灵柩藏起,任谁也不知道去处。现在,她更加明白,其实所有的嫔妃都不过是皇宫中的点缀。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被大唐的天子爱得深入骨髓,而自己,更何尝能及得上她一分呢?
  翌日,徐惠带着泪痕醒来,贴身的宫女从外边进来,却状似不见道:“娘娘,贤妃娘娘一早派人送来的帖子,望您能过去一叙。”
  贤妃?她皱起眉头,沉吟道:“就说我和贵妃娘娘约好了,改日再向她去赔礼。”记得她刚入宫的时候,对自己极为和善的韦贵妃便隐约提醒说宫里那两个杨姓的妃子还是不要沾上的好。
  宫女乖巧地应着,也不多话,手下利索地替徐惠更衣和梳洗,临下去前才问道:“那奴婢先去贵妃宫中告知一声?”
  徐惠点点头,心绪依旧很是烦乱,恐怕,韦贵妃也是知道近三年来,后宫一直无所出的原因,却从未提醒过自己,这又是为何呢?
  午时,安乐宫中,韦贵妃面容温和跪坐在案几前,亲手泡着茶水,神色凝注。
  徐惠静静地看着贵妃娴熟的动作,不由赞道道:“娘娘对茶似乎很是精通。”
  韦贵妃微微一笑,“哪有什么精通,只是在宫里呆久了,你慢慢地就会空出许多的时间来,不要说茶艺了,又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徐惠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默然不语,脸上渐渐浮现出寂寞的神色来。
  “你还小,往后的日子总得这么过着,就算熬也要熬出个头来。韦妃蓦然一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不把十五皇子的事情告诉你。”
  “没有,贵妃娘娘,我只是……”徐惠低下头。
  韦妃淡淡地一笑,“是我的私心,老想着既然你与皇后有那么一分神似,陛下总会有看到的那天。若事先告诉了你,那么早就绝了你后半生的期望,我又何其忍心。”
  看着徐惠困苦的模样,她继续道:“你现在还不明白,那半个月来陛下的宠爱就是你将来在宫里活下去的支撑了,五年,十年,你可以像我现在一样,慢慢地在那段回忆中老去,死去。”
  “贵妃娘娘……”徐惠的泪水不自觉地流淌了下来,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有别的出路呢?”
  韦妃闭了闭眼,遮去了眸子中的一似神伤,“你也是明白的吧,那又为何还要我说出来呢。”
  这时,门帘外传来宫女的禀报声:“娘娘,合浦公主到了。”
  “让她在外边等一会儿。”韦妃吩咐道,随后对徐惠说:“你先从侧门回去吧,在宫里还是要谨言慎行,贤妃那里的事,我自会替你挡去的。”
  看着徐惠远去的身影,韦珪暗叹了一声,对外唤道:“让公主进来吧。”
  合浦公主即为高阳下降后的封号,但李莲心中却并不欢喜,事实上,自从她嫁到了房家之后,事事便没有再顺心过,坐在养母的面前,她轻轻地咬了咬唇道:“母妃,莲儿有一事相询。”
  韦妃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何事?”
  “是……”李莲看了养母不怎么热络的神情,踌躇了一会儿,问道:“是女儿夫君的事,遗爱他并非嫡长子,按理这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职是轮不到他的,可若是大伯他愿意让给遗爱的话,您说父皇会同意么?”
  韦珪脸色顿时一变,放下茶盏,正色道:“莲儿,自古以来,嫡庶长幼不可逾越,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李莲不甘心地说道:“母妃,并不是遗爱想要,而是房遗直他自己不愿意接受而已,这也不行么?”
  “你说出的话怎么那么荒唐,这房家历来家门清正,如果不是你以公主之身强压于人,房遗直又如何会说出那种不合情理,违背皇恩的话来!”韦妃动怒道,这个李莲自从出嫁后,在房家娇纵横行的所作所为早已惹出不少事端来,难不成还真的想闹到陛下的耳朵里去。
  李莲看着一向温和的养母真的动怒了,心里也有些害怕,只好勉强点头道:“母妃,是女儿的错,请母妃原谅。”
  韦珪看着她一连口不对心的神色,心中顿生厌恶之感,要不是当初自己……想到这里,她立刻止住思绪,冷声道:“今日我也累了,你还是回去吧。”
  李莲只好喏喏地退了出来,原以为母妃至少能说上两句,谁知道……想到这里,她心中的不满油然而生,对当初自己嫁为何不是房家的长子更是忿忿不平。
  走在出宫的途中,前面远远走来一群人,“莲儿,你是来看贵妃娘娘的么?”杨贤妃满脸笑容地叫住了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莲对贤妃便避之不及起来,可今天,她要走也是来不及了,于是便同样微笑的说道:“是,贤妃娘娘,莲儿好久没见您了。”
  贤妃那着一柄团扇,掩嘴笑道:“我们莲儿自从出嫁后,可是越来越出挑了呢。”
  李莲心下一阵不悦,面上也冷了数分,却听见贤妃依然笑声不减道:“听说你的夫婿如今正在魏王的门下做事,这等美事,别人可是寻也寻不来的啊。”
  “娘娘的话,莲儿似乎有些不明白。”李莲听出了贤妃话里的深意,于是便轻声道。
  贤妃的笑中渐渐渗出些阴冷来,“恪儿今天正巧也在我那儿,要不,你们兄妹好好叙叙话?”
  李莲心中觉察到了一些异样,不过一想起方才在养母那儿碰得一脸的灰,于是便明媚的一笑,主动挽着贤妃的手道:“好啊,我也好久没见过三皇兄了……”一行人便朝着庆恩殿走去。
  东宫,内殿。
  这时,原本该在两仪殿商议国事,或是在和侯君集谋划攻打高昌的路线的太子殿下此刻却悠闲地抱着去年三月出生的长子坐在案几前摆着棋谱。
  苏未晞端着一盆点心走了进来,看着父子俩闲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承乾,你这就是所谓的病重难行?”
  承乾接过妻子手中的点心,神色不变地指着自己的脚说,“这可是御医说的,殿下倘若不好好休养,这脚上的伤恐怕再也无法痊愈了。”
  未晞抱过儿子,摇头道:“那可是两个月前说的话的吧。”
  承乾的嘴边扬起温和的微笑,“在那件事情上,我是决不会向陛下妥协的。”
  未晞轻轻一叹,“父子之间哪是有隔夜仇的,当初从你改变对父皇的称呼开始,我能看得出来父皇的心痛至极,更何况,现在还殃及了国事,这值得么?”
  承乾向妻子细细看了一眼,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宫里有谁让你难堪了?”
  未晞一边喂儿子吃着点心,一边宽慰道:“没有的事,父皇的嫔妃和我都相处得很好,即使有了些问题,也还有广月姑姑她们几个会提点我。”
  承乾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意,却并未说出口,只微微一笑,“放心,再过几日我就会去上朝了。”
  “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未晞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听说外边有传言,说是关于储位的事情。”
  承乾脸色一变,随即沉声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未晞轻声道:“其实这两年,父皇的各个决定都能让人把事情往那边去想,不过这一次,似乎倒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承乾低着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吟道:“这桩事情,你先注意着,最好让淡云姑姑亲自去查一查,到底是从哪个宫,哪个人的嘴里先说出来的。”
  未晞沉静地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丈夫的手道:“你放心,任何事情,我们都要一起担着,只是父皇那边……”
  “未晞!”承乾出声打断道:“你不用再劝了,只要陛下一天不把娘下葬,我就决不会再叫他一声爹,或是父皇,也不要指望我做他的乖儿子。”
  未晞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这对身份尊贵的父子,一个比一个固执,承乾甚至故意做出放荡不羁,不理朝政,脚疾不治的样子来,惹得父皇一次又一次的震怒,甚至几次当众暗示魏王也同样可以继承大统,可承乾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最初,她还有些怀疑的,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可以这般毫无芥蒂么,毕竟横在他们中间的可是谁人不想的至尊皇权啊,可承乾却对自己这样说,未晞,你不明白,只要是我和青雀答应过娘的事,我们就决不会违背。那样的斩钉截铁,所以直到现在,尽管这易储的风声越来越响,尽管他们家与魏王一家的来往越渐稀少,可她再也没有怀疑过他们兄弟之间的血脉亲情。
  与此同时,两仪殿上的情形就犹如风雨欲来之势,吹着底下的大臣们暗暗叫苦。
  天子早就板起了脸,走了臣子们中间,朝着太子太傅马周就是一顿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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