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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贤言,惟有不求才得。可先贤最后还是得了。求也为得,不求还为得。权势如此,情爱不如此吗?我想不明白搞不清楚,次日上午演武场上,我却有所感悟。
我弹罢一曲琵琶,侍长与我道:“大人,你的一曲西江月确实振奋人心,初闻大家都觉得鼓舞,但连日来效果却每况愈下。在下记得大人在昌华宫里弹过无数种曲调,不如大人换个曲子看看?”
我点头应允。武道所求,难道不是强求?而我的乐音本就强求。我琢磨了下当日叶少游的无名笛曲,春雨润物微风徐拂,那个不强求。
继而推想到西日昌的异端邪说,若非立足博学广识,如何发出不和谐声?我若要在武音上更上一层,正该将那些以前不屑的,知其好也刻意忽略的重拾起来。
低哀沉郁的调子响起,演武场上众人一哆嗦。我暗自摇头,细弱真是门大学问。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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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昌华宫,我坐于自个房中摸索琴音。二大难题,一是匿气下手道弱了,乐音就哀,二是妃子血音色本就难听,甚至它可能是当世琵琶中最差的,平素状态下,妃子血奏响的温文尔雅,就很勉强。我所擅长的,妃子血所擅长的,都非柔和细软。我和我的琵琶都过了,难以以无怠之心调自然之音。
午间我还在捣鼓,西日昌神出鬼没的到了我身后,我刚好在自言自语:“自然之音,日月之明。雷霆之声,异俗高亢……如何调解?”
西日昌忽然开口:“调了,调以阴阳之合。”
我猛的一惊,随后嘴角抽搐,过了片刻,才恢复平静。“今日这么早?”
他问:“还没吃吧?”
我恩了声,他拉起我道:“走,吃饭去,吃饱了好干活。”
与我想的不同,他带我出了宫。宫外早有马车等候,上了车后。这人慢条斯理的剥了我外衣,套上身浅红色布裳,打量下还道:“穿什么都一样。”
我心想,还用穿吗?
他自个也换了身寻常百姓的玄色布衣,又取出二张会长疙瘩的面具,戴我面上后又道:“藏起来。”
我看他换脸,却是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容。额头宽广,双目突冲,鼻歪嘴斜。我不禁道:“这张好。”
歪瓜咧枣微笑,露出一排整齐贝齿:“就知道你会喜欢,晚上我不换了,可好?”
我无力道:“戴什么都一样。”
他笑着揽我入怀,道:“妞儿爱俏,姐儿爱金,姝黎呀,什么都不爱,就爱夜里偷偷摸摸……”
我惟有摇头,辩解中他下怀,掐他他等着。祸害果然戴什么面具都一样,对我就是能色当色,不色也色。
马车悠然行驶,仿佛回到了最初,还是昌王的他带我出京都。马车里,我坐于他怀中,与他轻言细语,他不时吻我耳脖。事过境迁,当日初被男子触摸的不适感早已消失,而已为人妇的我感受到的是男人的一把柔情。
西日昌的脑袋里装的不止只有色。他温婉的告诉我卫尉的职责,讲述了匿气下修炼的好处,其间虽然搀杂着几下暧昧的摩拭,却一直没有过分。他对女子身体、情感上的了解,可能远胜女子对自身的了解。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能做到什么份上,他都一清二楚。我曾听过动了真情的姬人说,她只想跟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做,仅仅粘在一起,搂搂抱抱就好。
是啊,搂搂抱抱,单纯的女子的想法。男人其实也这样想,不过是剥光了后。
马车停在了盛京北门,那回去过的茶馆。这一次,我们没有上楼上雅座,西日昌与我找了个前客刚让的桌。我估摸我的面具跟他是一对,也是那丑八怪型的,加之我们的装扮寻常,倒融入了这茶馆的氛围。
汉子粗爽的言语,劣酒粗茶及各式人味,让我更清晰的看到了大杲底层的百姓百态。西日昌叫了一壶粗茶,二碗面。小二没有丝毫嫌色,很快先送了茶。
“我很穷,只能请你吃这个。”
我险些一口茶喷出去。那歪瓜咧枣还很镇定的继续道:“这里的面味儿不坏,不过等往后有钱了,天天请你吃红烧肉。”
我咽下茶水叹道:“我服了。”
歪瓜咧枣学周围的俚语学得很快:“服个啥子?”
我放下茶碗道:“今日没上二楼,我服了。”上位者多以上望下,能道出这里的面味儿不坏,如何不叫我服气。
他淡然一笑,鼻也不歪了,嘴也不斜了。
二碗面送上,味浓面条劲道,粗中别有风味,但要一位养尊处优的人麻利的吃下去,不易。我还在吃,他已经吃完了。
结帐后,又坐了段的马车,他带我来到盛京北的一座寻常府邸。从府邸门口一直进入内里,完全同寻常百姓家。
厅堂上,我再次见到苏世南。他简单的对西日昌一礼,便带我们进入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穿过厅堂步入书房,书房下另有玄机。漆黑的秘室缓缓被打开呈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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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世南点了盏油灯,率先而下,我走在中间。踏过十二级台阶,到了地下暗室。与想象的不同,暗室虽然大,却空空荡荡,似乎为了西日昌驾临,特意清除过。
墙角一隅放着张桌案,案上搁置一物,旁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正猜疑着,苏世南将油灯放于案上,取起那物后,忽然转身。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中之物突射一条暗色光带,疾奔我而来。
让是不让?避是不避?我本能的摇了下身子,又定住了,西日昌在我身后,苏世南的用意必有古怪。“砰”一声轻响,一支圆头箭打在我肩上,扑落坠地。我这才看清,苏世南手上的是一把小巧的弓弩。
“比之当日葛仲逊之弩如何?”苏世南问。
我定下心神,答:“不如。”
苏世南凝视我身后西日昌道:“西门的反应和身手都属一流。据我估测,西门的身手起码达到上元中期。但陛下言,西门的武道遇强更强,唐洲城下,有上官相助的西门实际武力应接近于武圣。能令接近武圣的西门重伤,西秦国师之弩非比寻常。所以我大胆推测,他的弩不是任何武者都能运用的,更难普及。”
西日昌点头后,问:“那你手中之弩呢?”
苏世南掂了掂弩,道:“自然是寻常军士经过训练后能用的。”
“好!”西日昌赞了声,“此去北地,也算收获颇丰了。”
苏世南放下手弩,垂袖走来:“与陛下相比,何足道哉?”
西日昌道:“还请苏师叔指点。”
我一怔,这还在盛京,西日昌竟改口称苏世南师叔?冷不防,后背被西日昌一推,整个身子飘向前去。我汗然,原来要我献丑。
苏世南一甩衣摆,做了个起手势:“西门,手速袭我。”
“是。”我空中应声,一手变爪,丝毫不敢大意,对着苏世南肩头先手插去。爪只是前手,另一手翻掌,才是我真正的攻势。苏世南身不动,神不改,待我爪到,一手挡住,另一手拍飞我掌。我心下大惊,他挡住并不希奇,厉害的是他挡我所用手式,爪以爪对,掌以掌应,且每根指头都与我指头抵触。这就是罗玄门最上乘手速的境界?
我就地扫腿,手速里没这变化。苏世南也不见怪,直身一弹,身法如同僵尸,可这僵尸我却碰不到他衣襟。扫腿之后我一手上撩他胸,一手横腰。苏世南僵尸落地,却不急不慌的再次弹开我双手,以拨对撩,以推对横,同样根根指头对齐。如此又过了几招后,西日昌道:“苏师叔功力见长啊!”
苏世南却不应他话,而对我道:“西门,看明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道:“再来一次。”手印缔结,苏世南神色这才稍有变化,语气却依然淡淡,“来吧!”
手印下空间扭曲,手速加倍,虽我带出的气劲不多,但比之先前的手速,大有不同。翻掌曲指,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前袭暗击,这样的手速已达当日西日昌慢的境界。看似极慢,却是无比迅猛。顷刻间,秘室微震,光线晃动,我的双手一前一后再次打中了苏世南的双手,气劲如泥牛入海,双手同击中棉絮。我顿了顿,收手退后,肃然道:“多谢苏师爷指点,后发制人,洞若观火。”
无论我多么快的手速,多么诡异的身法,在苏世南面前讨不着一分便宜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的眼力更在手速之上。这便是苏世南对我的点拨。此点拨不仅在武道上,在乐音甚至其它方面一样有益。俗言道眼高手低,但若不能放眼更高处,如何能提手脚?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水还有一水深,境界是局限,也是突破。
苏世南若有似无的一笑,拿了弩,又从怀中取出一瓷瓶,走到西日昌面前递去:“这是陛下所要。”
西日昌收下,向苏世南道别。苏世南微一躬身,并不多话。
接着,西日昌带我又去了无名山庄,将弩交给王伯谷,后者赞不绝口。当西日昌告之北部正在大量制造,王伯谷当即还原成猥琐小人。“这个还次点,臣要更好的,一百件,箭要精铁制的,一万件!不,越多越好……”
西日昌慢慢的翻翻口袋,王伯谷利马改口:“多少弄点给臣就好,陛下知道臣这里艰苦,脏活累活少不了……”
西日昌只笑不语,王伯谷又转了话题:“西门大人难得来一趟,阿大阿二们都等着大人呢!”
西日昌这才道:“改日吧,等下回让她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我寻思着,莫非也叫我宰他们的耳朵?宫廷里那帮侍卫就是先给我操练着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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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世南给西日昌的药,是我服的。苏堂竹捣鼓了多日做不出药丸,老苏一回盛京,就做出来了。苏堂竹觉得脸面无光,又连着多日没来找我。
回宫后,西日昌取来了昌华宫的地图,将侍卫影卫的分布一一指给我看。侍卫的布点我白日看得清晰,但有几处的影卫却叫我暗惊,那些位置我并未察觉到有人,这只有一种解释,宫廷中的影卫修为很不简单。最后西日昌指了指寝宫屋顶,“这上面还有一个,不过刚才走了。”
我强笑了一下,西日昌丢开地图,道:“这是死物,人是活的。别的宫我就不指给你看了,作为卫尉,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也不能什么都自己做。”
“你也是如此御下?”
他在我身旁叹道:“人力有穷时,再精于算计,只一个脑袋。”
“所以你抓住了人。”
他抓住我的手道:“我抓的那么多人里头,就属你最得我心。”
我想了想道:“我有个请求。”
“哦?”他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我整理了下思绪,道:“今日苏大人的指点,还有你刚才的话,都叫我觉着自个欠缺很多。我自离家后,就很少捧书,与人更不交往。我希望这一阵午后给我些时间,重拾诗书,应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