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49

  有所裨益。”
  西日昌眸中精光一闪,片刻后答复:“可以,不过每日天光暗了都要回来。”
  我道好,他又道:“这样吧,最近一段时间早上别去演武场,做一件事专心致志才好。”
  我正有此意,如今去了也只胡宰众人耳朵,不如开卷就教,先专精覃思,再数往知来,提了武境后起音奏乐,虽然不知能提多少。
  我想得美,有人想得更美。西日昌楼着我道:“那接下来一阵下午见不着你了,晚上你如何应我?”
  我缓缓道:“斜插萱草起剑而舞。”
  身后的男人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乐的。当年他求曲琵琶,我恶俗奉他,之后他不求歌要舞,其实在等,而今他等到了。
  有求必应的菩萨,也需虔诚奉香祷告。祸害不是善主,不吃焚香那套,吃的是朱唇莺燕柳腰缠绕。
  次日一早,他前脚出宫,我后脚去了宫廷书院。卫尉的腰牌在皇宫畅通无阻,而我面上的轻纱接挡了大批谄媚。
  “西门大人来查案档吗?”书院执事小跑赶来相迎,亲自伴我入内。
  “随便看看。”我被偌大的书海吸引,齐墙高的书架,纵横有序的陈列,气势犹在大杲军队之上。扑鼻的书香充斥,书院的规模堪比一座宫殿。
  “西门大人想看哪方面呢?”
  我暗思,少个执事要我自个找,确实无从寻起。当下,我沉吟道:“先取一些相关大杲西秦的史书吧!”
  “好的。西门大人先坐一会,在下很快就送来。”
  我坐于书院二楼的桌案旁,不久几位书院宫人跟在执事身后,送上了一堆书,几乎搁满了桌案。我一怔,执事道:“大人先看着吧,还有一些野史未取。”
  我摆摆手,就这些也够我看几日。先索史书,是近史更贴切现今局势,而我身为大杲帝皇的近身之人,应对大杲历史有所了解,光凭以前听西秦人氏的判断是不够的。大杲与西秦之战不可避免,所以这二国的史书,比之先贤之著,对我意义更重。
  执事等人走后,我先大致浏览了书名,一本薄薄的红皮书与众不同,停在了我手中。
  《孝敏皇后传》,孝敏皇后,也就是西日昌的生母董后。在众多描述帝皇、政事、国策的书中,孝敏皇后传无疑是朵奇葩,万绿一红。
  整整一个上午,我走进了董后的世界。在她短暂的三十六岁生命里,她留给大杲的是三位各有特色的帝皇。
  董后单名康,炎帝发妻,炎帝呢称其康儿。董康出身名门世家,十四岁嫁炎帝,十八岁诞长子明,二十岁又添次子昌,三十六岁病亡。
  董康是位美女,她活着的时候,炎帝独宠后一人长达二十二年,而她去世时,向来威严的炎帝为她痛哭三日,炎帝因此忧郁成疾,二年后药毒驾崩。
  董康还是位才貌兼备的美女,她去世前对炎帝的三条嘱托,深远的影响了大杲。其中第一条就是她请求炎帝善待次子昌。炎帝一直偏爱长子明,冷淡次子。因董康的遗愿,西日昌才没被打发到封地为王,留在盛京委以重任,这才给日后的西日昌提供了篡位夺权的机会。董康的第二条嘱托是请求炎帝让她的弟弟董舒海镇守西秦边境。炎帝照做的了。最后一条当年看似平淡无奇,却也关键。董康请求炎帝重用邰茂业,炎帝做到了,但明帝没有做到。西日明登基后不久,邰茂业就因小事丢了官帽。而现在,邰茂业是昌帝的宰相。
  卷九;9
  9
  除此之外,董康还是位极有手腕的皇后。虽然传上满篇赞誉,但从几句起居和几段处事中,我还是看到了她的心机。炎帝极宠爱她,但作为男人作为帝皇,炎帝偶尔也会宠幸旁的女子。传上书董后仁善待下,宫人病了,她会把自个的药转赠宫人。一宫女幸后有孕,她亲自安排其住所饮食,后宫女诞子而亡,她将其婴视若己出自个抚养。这位皇子传上没有下文,下文在另一本书上,早夭。
  董康固宠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在炎帝心目中,董康还是他的智囊。炎帝朝中,很多大杲国事背后都有董康的影子,只是董康实在聪明,做得恰到好处又从不张扬。每每帝问,她总不答,只有帝再三反复之问,她才吭声。她的不答给了炎帝足够的时间细加思量,而她的答往往是决定性的。
  董康的个性更接近于她的次子,也是位极复杂的人物。她分明处于权力中枢,却没有过分追求权势。她曾几次三番迫使炎帝收回重用董舒海的旨意,直到死前,还不忘将其弟调离盛京。说她不追求权势,她却紧紧抓获炎帝二十载,导致炎帝的子嗣凋零。明面上她是位贤后,暗地里包藏私心,但大体上她从来没出过错。
  我觉着董康真实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她始终在为自个的儿子谋划将来。皇子太多,日后会造成分权及引祸,所以她就处理掉,使尽手段固宠。大杲的江山将来是儿子的,所以她就理性建议甚至不惜折损董家利益也要打造一个盛世大杲。只可惜她有二个儿子,虎毒不食子,最后她的嘱托不啻为选择题。首先她放稳了二子的地位,其次她令董舒海远离皇权隔岸观火,而最关键莫过于二子自个的抉择。一个邰茂业是很微小,但无数个邰茂业就颠覆了大皋的朝代。
  放下孝敏皇后传,我对西日昌的了解仿佛更深了一点。若简单将人性归为善恶二面,他的生母言传身教了如何为善如何施恶。无论善恶,目的统一明确,所以西日昌是压根不屑善恶类分的。
  在书院里用了午膳,我开始浏览大杲正史。出乎意外,大杲的几位帝皇与前史的君王有一个明显的区别。政绩暂且不论,他们在位期间有一点共通,就是总有一、二位女子长久的占据了帝皇的宠爱,而这些女子无不例外的最终成为帝后。对此我很质疑,以色示人,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君王之所以挛挛眷顾,不外乎女子平生容颜。竟有一后年过五十,仍受恩宠,咄咄怪事。莫非西日皇族一脉相承的是情种?还是史官过誉?
  反倒是西秦宫闱合乎情理。宠一段,换人,爱一阵,杀掉。我很快把这些抛诸脑后,着眼于二国的政策国局。越看到后来,越觉得西秦的阶级制度森严,上位者总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轻民者民必轻之。到了现今,西秦君王再励精图治,也有些积重难返,翻到有关葛仲逊的事迹,我不得不认同,此贼提出的压制豪强,还田于民,是明智的。
  丢开西秦书,烦躁之后跟着怨愤。豪强,我黎族也被他归于了豪强。过了很久,我才克制住把有关葛仲逊那几页书扯下来撕破的冲动。
  天光渐暗,我回了昌华宫。孙文姝在我房内等我。桌上一套衣饰,红亮亮金灿灿,孙文姝道:“大人,陛下命我为你换装。”
  我恩了声,不觉意外。
  孙文姝轻手轻脚脱下我外衣后,顿了一顿。我自个往身上一瞧,抹胸亵裤外,几点红迹青痕。孙文姝飞快转身,放了我衣,取来红裳,纱薄蝉轻,上身后透见里衣。我黯然,幸而没令我平日着这身。
  坐于铜镜前,孙文姝为我散发梳妆。我没有取下面纱,她只为我重绾发髻,插上一支步摇。我看看桌上还有一堆金饰,正琢磨着她别遍插我头,她却取来递语:“陛下说,这些大人看着取用。”
  我细看之后,背生冷汗。这些都是什么?手背金鳞,重腕金铃,缠腰金环,脚踝金锁,一片金光令人目炫。敢情他还想有声有色。
  我从原来那身衣服上抽出细水,绕于腕间。孙文姝这才瞧出原是把软剑。
  房外已有宦官催促:“陛下召见西门大人!”
  卷九;10
  10
  我将自个裹于袍内,遮蔽住妖艳的红裳,跟随宦官往昌华宫正殿。
  宫廷乐师在帷幕后奏响琴曲,风中飘浮的除了御香,另有沉木之香。我一踏入正殿,便知祸害打的主意。沉木细屑平铺于殿中象牙盘上,盘外玉砌宫地上遍地花瓣。黄、蓝、白各色都有,惟独缺红。
  座上西日昌举樽而笑,仅有的几名宫人纷纷退下。我弯腰摘鞋除袜,随着鞋落地轻音,帷幕后琴音倏忽而逝,安静之极,分明在等待我的下一步。
  我默默伫立,乐师们极有耐性,我不动音不出,一时间,只有座上西日昌饮酒的轻响。我注意到今晚的他很奇怪,手上多了一副黑手套。
  昔年西秦中部曾流传过这么一句诗:金粉称三京,香脂染西秦。指的乃西秦顾十朋,据传当年顾氏家姬美艳者千余人,直可与拥有三千佳丽的帝皇一较高下。顾十朋钟爱细骨轻躯,命家姬依次走过铺满香粉的床榻,无脚印的赏赐珍珠百琲,留下脚印的则节其饮食,令其体轻。这顾十朋的下场自然是给灭了,可他留下了风流之名,华侈之好,但凡淫色之人无不向往。
  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袍丢钗。步摇清脆的砸落玉砖,袍子轻覆其上,琴声倾泻如流水叮咚。西日昌凝神望我。
  弹指之间,我跃身而起,飞落象牙盘,滴溜溜的打了个转,同时腕上细水激颤起来,一片银光夺目璀璨,生生压制了红裳的妖娆。剑光凛冽,剑影驱色,满地的花瓣因风而乱,四散飘远,而足下细屑纹丝不动,这便是武者剑舞。琴乐为我跌宕,落花因我更残,催花未歇花奴音,酒酣恰见残红舞。
  极速的旋转,灵敏的腾弹,率性的舞剑。朝发轫于天河,夕余至乎西极,凤皇翼其承旂兮,高翱翔之翼翼。吾行此细屑浮华之上,剑舞韶华,无关俗念,无关仇志,但为君舞,但为君悦。
  目淫色,耳迷乐,付君何妨?君诱我三千宠爱,我还君一舞倾城。君引我欲壑阡陌,我以剑一气贯穿。一场孽缘幕幕纠葛,时若漏残银箭,勺回摇斗。人情好,人情恶,何须更忆?泽畔宫寝。
  忽的断舞,收剑,洒然弃蒙纱,足出象牙盘,无痕。
  乐音戛止,我微微一笑,男人喉间一动,相顾无语,惟有眸中流光更甚。
  我向他步步走去,那双素来耽色的丹凤只紧紧盯我双目。我向他步步走上,无声的乐音仿似敲打心扉。一拍拍,一节节,宫灯在凝滞,御香在飞散。
  一抹红光映照,艳的衣,火一般绚丽。黑手的手握住了这一团火。
  这双手从这一日开始,一直黑了好几日。西日昌不分昼夜,无论场所都戴着黑手套。在白天,黑手操纵着一个国家的方向,把玩着无数人的命运,在夜间,黑手抚过我的肌肤,侵染我的身躯。鲜明的黑白相衬中,黑手连接了我们的躯体,黑手在我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而后印记们又渐渐融失于我的身躯。
  问他为何黑了手,他只道抓人抓伤着了。我便没有再问。
  我安静的徜徉于书海与黑手之间。某日归来的迟了,他感慨道:“我二十以后才捧起书本,你明白的比我早。”
  我顿时明白过来,午后见不着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同意的不能爽快。与他相比,我总归嫩了点。这手确实够黑,抓的我哑口无言。
  又是一日,我提早了归时,连日来翻书也需时间整理思绪。可回了昌华宫,我却发现少了样东西。妃子血不见了。一阵沉迷书海,没想着它,现今想起,它却不翼而飞了,很怪异!昌华宫宫人既有眼色又有分寸,哪个会稀罕这把烂琵琶?
  晚膳后,当我再见黑手,一个念头脱颖而出。这念头叫我揣揣不安,茶饭不香。直到黑手再掀风雨,我还是魂不守舍。当然黑手是极为不满的,狠狠的在我腰上一拧,我吃痛弹跳起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