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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红绳滴出了血。
求签归来之后,钱蕙兮一直心神恍惚,这恍惚持续到皇甫庸携子登门拜访。钱蕙兮坐在阁前看见了她的未来的夫君,只是一眼,她就失望的离开了阁台。
皇甫二公子是个胖子!富贵白净的面庞,和蔼亲切的面容,与钱蕙兮期望的模样差之十万八千里。即便没见过春雨中的白衣男子,她也无法对皇甫二公子产生好感。果然是温润如玉,胖子若再不温柔可亲,那就是丑人。
十五岁的钱蕙兮哀叹一声,少女的憧憬幻梦随着这声叹烟消云散。胖子都上门了,预兆着她的婚事将近。很多年之后,钱蕙兮才幡然醒悟,其实皇甫二公子非但不丑,还很可爱,人品又是极好的,她父亲确实用心良苦为她寻了一位保管来日疼爱她的夫君。只是年少的钱蕙兮不懂,外表俊美的男子很轻易就走进了少女的芳心。
接下来的几日,钱蕙兮的惆怅被一份蠢动的情愫所取代。她将嫁给一个胖子,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得不认命,但在出嫁前,她想再见一下那人,此后她当她的皇甫二夫人,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但在未成为皇甫二夫人之前,她想纵容下自己,只远远的望一眼就好。
采芝居士居住在盛京偏僻的北城门下,钱蕙兮只有初一、十五借口到庙里烧香才能出府。当她的马车安静的停靠在北城门下后,她的心既期望,又有一份背着父母干坏事的孩童般的不安。时间一分分流逝,从上午的夏日艳光逐渐转为午后的沉闷。采芝居士的门第仿佛在沉睡,也是,属于文人的热闹通常在夜间酒酣之际。钱蕙兮的车夫不敢多问,只蹲坐在背荫里,呆滞的看着北门前来往的路人。无能的丫鬟钱蕙兮没有带,聪明的更不敢带。她坐在车帘后,眼光不放过任何一个走过采芝门前的路人。都不是他,明知道他那么出众,只要他一出现,那些庸碌的俗人就立刻会变为世间的微尘。钱蕙兮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为何她竟会如此思念?莫非因为长期宥居父母狭隘的羽翼下,身旁除了丫鬟就是偶尔来串门的贵族小姐,所见的男子不仅少,更没有半个能及上他。
钱蕙兮等到饥肠辘辘之后,无奈的望了眼关闭的采芝之门,命车夫回府。她与他终究无缘,她高傲的心则开始占据上风。她是钱府大小姐,这次出格的行径已背离她的身份。
马车才走了几步,采芝居士的大门忽然开了。钱蕙兮没有喊停马,只望着那扇门,它开的如此沉重,看着是开,却是关了她的心门。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结束她不切实际的妄念。
一童子跑了出来,追上了钱蕙兮的马车,拦阻了去路。
我家居士有请。
车夫疑惑的道,我们又不打算见你家居士。
童子笑道,车都在门口停了那么久,不进来坐坐吗?
回府!钱蕙兮当机立断道。童子让开了路,口中喃喃,原来是位小姐,难怪不肯进来了。
钱蕙兮在车里臊红了脸。哪个要见你家居士!
马车踏上了大街,钱蕙兮平复了心情。不属于她的梦,再美好都是幻想,那个胖子才是她的现实。可是她才恢复的平静却被立刻打破,当她的马车拐过街角,那人就出现了。他换了一袭蓝衫,手牵白马,慢悠悠的走来。午后盛京街上行人寥寥,但他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牢牢锁住了钱蕙兮的心。
简单的发髻,简单的服饰,却透出一股爽朗利落。如同云游的步子,仿似他漫步在山野清风之间,一下子驱散了炎热的空气,带来一片清新明快。
恰那童子追了上来,先喊了钱蕙兮声小姐,又对那人恭敬的道声爷。
西日昌对童子微微一笑。童子心领神会的道:爷来的巧,我家居士刚好命我请这位小姐入内做客。
哦,车倒有些眼熟,似曾相识。西日昌懒懒的道。
钱蕙兮的骄傲顿时荡然无存。他还记得她的车,他还记得春雨邂逅的一幕。那他当时有没有看清她的面容,那他还记不记得她?回府的心思在他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被艳丽的夏光融化。钱蕙兮的心跳耀起来,她和他是有缘的。上苍可怜见的,让她能了却心愿,让她再次见到了他。白炽的光芒闪烁在他眉宇,流光溢彩的冲入她的心扉。
番外第一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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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一起吧!西日昌的一句轻飘飘的话,让钱蕙兮鬼使神差的随他去见了采芝居士。马车回到了门口,钱蕙兮下车后脚步不稳,身子也跟着他的语调轻飘飘起来。她不敢抬头望他,一路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形,她的思绪杂乱起来。这样的男子只看一眼她如何甘心?为何父亲替她选的夫婿不是这样的男子?
走过门道,穿过幽径,还未到主宅,钱蕙兮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西日昌停住了脚步,她立时面红耳赤。西日昌慢慢的转过身,仿佛叹息似的道,饿了吧?
若面前有个洞,钱蕙兮就钻了下去。难得第一次跟他正式见面,她竟然在他面前发出了不雅的声音。
有一点。钱蕙兮的声音比蚊子还轻。西日昌端详了她片刻,温和的道,跟我来,又对童子道,你去知会你家主子一声,偏厅我暂用一会。
西日昌打发了童子,带钱蕙兮往偏厅去。
偏厅连着厨房,西日昌让钱蕙兮坐着,他去了厨房。他一走入厨房,钱蕙兮就站了起来。该走了,见也见过了。可她的脚却迈不开,错过了今日,也许她就永远再没有机会与他单独相处。他是那么温柔体贴,美好的就像是一场幻梦。虽然没有与他对视,但钱蕙兮能感到他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流露出的赞叹和欣赏。
钱蕙兮踌躇着。西日昌已端了盘糕点走回了偏厅。先将就用些。他放下糕点,又为她斟了杯茶。
钱蕙兮迟疑的捏起块绿豆糕,先是细细嚼了一口,很快从容起来,但她的从容渐渐却在他长久的注视下凝固。阴凉通风的偏厅似比烈日更炎热,钱蕙兮感到浑身发热,手足无措。
钱姑娘。
他唤了一声,他记起来了,当日春雨中的邂逅。钱蕙兮飞快的抬眼,又垂首。那张俊美的面容笼着层淡淡的怜惜,比起春雨中的英姿勃发,阳光下的慵懒惬意,此刻的他更具穿心射魂的魅力。
西日昌没有立刻说下去,如果钱蕙兮不是钱家的女儿,他就不会设计招惹她,只是他想不到她既生的好看,又有勇气。他的计划都留有后手,如果钱蕙兮不来见采芝居士,他也有法子让她来见,但她是有勇气的。西日昌仿佛已经看到了他要的结局,他搂着一脸痴迷的钱蕙兮,告诉气急败坏的钱尚书,你的女儿是本王的小妾。这太简单了,简单到令西日昌觉着乏味。他决定自己提升点难度,尽量有点意思的完成这个游戏。
钱姑娘,西日昌幽幽道,吃完就走吧!远远的离开,永远不要再在到这儿来。
钱蕙兮愕然。西日昌面上的怜惜似化为无止境的忧愁,你是钱府的大小姐,不该贸然与一位陌生男子单独相处。他又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你知道像你这样美貌的女子很容易让男人变为禽兽,男人会费劲心计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你,换了是旁人,可能这会你吃下的就是搀了迷药的糕点。
你不是这样的人。钱蕙兮立即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是轻贱女子,恬不知耻的追他而来。苍天做证,她只想见他这一面,别的她做不出来,也不能做。钱蕙兮觉着既委屈又欣慰,他在为她担忧。
无论我是什么人,都与你无关。西日昌咬牙道,我们只是二个陌生人,以前没有交集,以后也不会。今日是我的不是,不该拉你进来。你走吧!
钱蕙兮睁大了杏眼,他的话太不寻常了,他仿佛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竟赶着她走。钱蕙兮望着他别转的侧面,低垂的眼睫,望不清他的眼神。定了片刻,她无奈的道,你说的对,我该走了!
她和他终究只是一场萍水相逢,她来过见过,感到温柔和细微的情意萌生,就已足够。钱蕙兮眼中噙着泪,转身而走。
等等。西日昌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道,忘了告诉你,上次你的车是我命人故意弄坏了。
钱蕙兮顿时如遭雷劈,猛的转过身来。你说什么?为什么?
西日昌没有看她,却是压抑着声道,我与你父亲交恶,看到钱家的车就手痒,本来想捉弄下车里的人,不曾想却是你。现在都跟你说了,所以我不是什么好人、君子之类的。
钱蕙兮只觉得一场春雨瞬间砸成冰雹,现在不是他赶她走,而是她要逃离。这俊美无俦的男子竟是她父亲的对头,多么可怕,她险些羊如虎口。钱蕙兮一头撞在走入偏厅的采芝居士身上。
啊,对不住!
钱蕙兮压根儿没看居士的面容,夺路而逃,可她却听见那人对采芝居士的一句话,话说的极轻,却清清楚楚。
居士,我很后悔。
钱蕙兮停下了脚步,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很后悔?他分明可以继续欺骗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说的,或者专说些雅词小调,但他对她说了实话。
采芝居士叹道,如斯佳人,君就忍心伤她吗?
西日昌道,可我有什么法子?乘早挑明了,也好罢休。有缘无分,一想到她要嫁入皇甫家,我就很不舒服。今日你命人来报钱家的车停门口许久,我反复挣扎,才决定来见她。可是,真真不该来见的。
钱蕙兮捧着胸口,有缘无分,死了自己的心。她泪流满面的回到马车中,却是如何都死不了心。那短暂相处的片刻,那压抑的声音,那忧愁的面容怕是她永远都不会忘了。他分明对她心生爱慕,却碍着她钱府的门第,生生斩断了情愫。他与她互生好感,却无法结合,这令她感到悲哀,比下嫁皇甫胖子更甚。至于他的使坏,她反倒不计较了,他若不弄坏她的马车,那她也见不到他,更无法得知,原来这世上有个那般俊美的男子对她有心。
采芝居士不久在盛京销声匿迹,如果当时钱蕙兮看清楚他的面容,以后就会无比惊骇,此人正是昌帝朝最走红的宠臣,万国维。但钱蕙兮鲜少关注关于政局的人事,而万国维充当采芝居士的日子也只是昙花一现。
番外第一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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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蕙兮的幼弟在夏季的一个夜晚降生,她的母亲钱蔡氏隔了十五年后,为钱尚书生下了唯一的嫡子,这对钱府上下不啻为一个好兆头。大小姐出嫁在即,夫人恰时生了贵子。刚刚诞下幼子的钱蔡氏敏感的注意到了她的女儿,从皇甫二公子登门拜访后就一直郁郁寡欢。钱蔡氏并不知女儿的心事,却也没有猜错方向,每个女子出嫁前都会有些异状。温厚的母亲便时常抱着幼子来长女房中叙话,新生婴儿的粉嫩可爱,一点点转移了钱蕙兮的心思。女子总要嫁人,而贵族门第的婚姻大多身不由己。夫婿未必是她喜欢的,但来日她会为他生养一个或者几个可爱的孩子,孩子才是女子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钱蕙兮抱着自己的幼弟,婴儿冲她笑了。婴儿的笑容纯净无比,但婴儿也有自己的喜好,长的漂亮的人他才笑,见着管家木板一样的脸,他就会哭。钱蕙兮无疑是钱府里最漂亮的人儿,所以她的幼弟极喜欢她抱,她也喜欢婴儿娇嫩的触感,她也喜欢她的幼弟。
世间诸多情感,爱情未必是生命的全部,而夫妇相处日久,更多的是一份亲情。钱蕙兮羡慕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彼此恩爱,羡慕的亲吻自己的幼弟,这是她的父母长久以来一路互相扶持互相敬爱的情感果实。钱蔡氏对她言,当年她是洞房花烛夜才见着自己夫君的面容,言下之意是钱蕙兮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