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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16

  有高起兴来才会搭理他。
  “你如果没别的地方好去,为什么不回家?”我问。
  “你不懂!”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你自己回家去,就当做没见过我成不成?”
  这太奇怪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会了解的!”
  真是个孩子,开口闭口全是“你不了解,你不懂。”
  我应该打电话给文莉,叫她来把这个傻外甥领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不管你叫谁来都没用。”傅小泉突然开口。
  “为什么?”
  “我现在不想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是吗?”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后头响起来,是碧随,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睡袍,胸前的蕾丝近乎透明,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优的呼吸着,看得就真想立刻去找个大麻袋把她连头到尾给罩起来。
  “你——”傅小泉大吃一惊,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在此地出现。
  “这里又不是咖啡馆,三更半夜的站在这里做什么?”碧随恼火地说:“你们两个都给我走。”
  “我如果不走呢?”傅小泉大概吃了豹子胆。
  只见碧随顺手拿起地上的大花剪,兜头就向他砸过来,吓得他跳起来就跑。
  他跑了最好!我也开步走,再不回去睡,天都要亮了。
  “站住!”碧随在身后叫。
  我走得只有更快些,她没追上来,倒是傅小泉在门口等我,看他那副颓丧的模样,我只有领他进来。
  他到了画室里,接过我递给他的纸盒牛奶,咕嘟嘟就朝肚里灌。年轻真好,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品,他喝得似小牛。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深更半夜躲在那里干什么了吧?”
  “我怀疑——”他舒了一口气,但立刻又改变主意:“反正到你该知道时我自会告诉你。”“我该知道什么?”
  他闭口不言,但险上漾起神秘的微笑。
  他的用意不外乎是吊我胃口,我愈逼他,他就愈得意。
  我要去睡了,我打了个呵欠,告诉他:画室里的壁橱有床毯子,他若不便回去,可以在此地过夜。
  他点点头,我径自上去睡了,一太早,沈嫂独自在楼下狂喊“先生!先生!快起来,地震!不得了啦!地震!”
  我睁开眼,可不是吗?天地的一切都在摇晃,顶上那盏大吊灯晃得最厉害,像要掉下来似的,我赶紧下床套衣服。跑出来一看,客厅里能移动位置的东西全不在原地,而沈嫂躲在大餐桌底下,狼狈至极。
  地震停了一会儿,但马上又开始地动山摇,屋后一湖水荡得扑溅到岸上来,像有人从里头往外泼水,非常地令人心惊。
  “傅小泉!”我向玻璃屋里叫:“快出来,地震了!”
  他一声不吭,我觉得奇怪,挣扎着下了楼,画室里哪有傅小泉的踪影,他睡是睡过,但现在只剩凌乱的毛毯团作了一堆,人早巳杏如黄鹤。
  地震停止了很久,沈嫂才心有余悸地从餐桌下钻了出来,不断问我:“还会不会再震?还会不会?”
  我如果能末卜先知就挂牌替人看相了,但也只有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你安心好了!”
  她收拾劫后的屋子,非常地心疼,墙上格子放置的几个水晶瓶子全是文莉买的,非常之美,但打成破片后,可是一文不值,还得小心清扫,免得划破手指头。
  我正在奇怪一向喧哗至极、遇到鸡毛蒜皮的事也穷叫个不停的拿破仑怎么这样安静,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架子早就翻了,它连头带尾地缩成了一团,藏在废纸篓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我去抱它时,说尽了好话。
  它委委曲曲地再站到架子上,一点神采都没有。
  也许带它去晒晒太阳,它会高兴些,我把架子往外提,早晨的阳光在油桐林里一闪一烁,天地一片静美,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把拿破仑搁在湖边,忽然看见博小泉赤着膊拿着圆锹站在那儿。
  “你来。”他叫我:“来看!”
  草丛里有一个洞,本来是封着的,大概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震,给震坍了下来,露出了洞。
  看到了洞,我的心一下子乱跳起来,这不就那个晚上小男孩带我来看的洞吗?但为什么我第二天再找,怎么也找不着了呢?
  “果然不出所料。”他哼了哼。年轻的肌肉一跳一纵的,非常之令人惊心动魄。我太温柔了,如果我也有这样的肌肉,我可能天天都不穿上衣满街跑。
  “你知道?”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晓得我家后院有个洞,难道看过什么失传的地图不成。
  “我早就怀疑这整件事是个骗局。”他把圆锹往地上一扔。
  什么骗局?谁骗了谁?谁又上了当。
  “很多年以前,这个镇上有一个传说,二次大战后,战败的日本人在地底下埋了财宝,所有的人都在找这批宝物,但也全都一无所获,最后有人猜测最可能的埋藏地点应该是山村小筑,可是老先生在这下了恶咒,没有人敢乱挖……”
  “山村小筑那时候已经有了建筑物?”
  “没有。”
  “那么盖山村小筑的,总该真相大白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非常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不知道那只是个传说吗?”
  是啊!是啊!我一直以为圣诞老人是真人真事,所以到现在每年过圣诞时,一定在床头挂袜子,希望能得到点好处。
  “明明只是个传说,却还是有人相信。”傅小泉得理不饶人。
  我也相信,毕竟这儿是有个洞,若未藏宝,怎么解释。
  傅小泉邀请我入洞观看。
  我不进去是胆小,是不懂得探险的情趣,我若是进去刚好坍方被压死,那可是我活该,年纪一大把还不爱惜自己,被好奇心给害死。
  洞里乌七麻黑,还直在滴冷水,我一进去就有水直漏进我颈子里,冰得我皱眉。
  傅子泉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抖动的光亮立刻赶走了黑暗,天呀i
  “搞什么鬼?”我叫了起来:“乱七八糟的,简直像电影公司的仓库。”
  “你说对了!”傅小泉兴奋地说,当他不再装模作样时,突然尖起来的嗓子非常地孩子气。“这里正是电影公司的布景。”
  布景,我被弄迷糊了,这个孤独于人世间一隅的小湖会跟电影公司有何关联?
  林发!这个名字闪进了我的脑海里,一切都有了答案。
  林发把这里当电影来拍?
  “那部‘湖畔魅影’你没去看?”傅小泉问。
  那都得怪我没空,否则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一定不顾一切去捧这个三流导演的常
  “这里是非常重要的场景!”傅小泉顺手一拽就把一根保利龙做的假钟乳石拉了下来。跟着往下啪啪啦掉的,还有一大张牛皮纸,和不少灰土砂石,顿时烟尘弥漫。
  “他们在这个洞里拍了什么?”
  “拍那个每次在雾中出现的魅影。”他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贼亮贼亮的,比灰尘更教我不舒服。
  “为了拍戏他们挖这个洞。”
  “不!洞是早就有的,但跟日本人无关。”傅小泉说:“我去查过古老的文献,这个洞是荷兰人挖的,本来用意可能要一直挖到海 边,但郑成功来得太快。”
  原来如此,难怪“湖畔魅影”杀青时,我还直在纳闷他们是怎么拍成的,而那天我发现小男孩后,他们一定也察觉到,所以连夜把洞封了起来,让我怎么也找不着。
  可是,连傅小泉都晓得去查古老的档案资料,那些热衷于挖宝的财迷,怎么不晓得也弄一份来看看。
  “你以为这个镇上住满了知识分子?”傅小泉嗤笑。
  在我而言,懂得看报纸的人都称得上知识分子。 别以为看报容易,以中国字而言,至少得认得两千字,不但要认得.还要有组织的能力,才有办法知道上面写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呀!”傅小泉把假钟乳石随便一扔,亮着打火机领着我往里头走。
  如果有人想到此挖宝,一定会失塑,这里应该请环保局来改善才行,到处都是破洞,简直像个垃圾堆。我用脚一踢居然踢出一只男人的皮鞋,差点把我绊死。
  吃了亏后我才想到钥匙链上的手电筒,急忙拿了出来,洞中虽然不能说大放异采,但至少不会害我尚未得到什么利益。就已捐躯。
  愈往里走就愈亮,等我快到了出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每天早上我怎么看也没法子明白月随是如何地出现,此时真相大白。这个入口正在桂家的后园。
  我正要开口说话,傅小泉突然转过头,对我“嘘”了一声。
  我被他拉得往后退,正好见到碧随提着一个录音机走了过去。
  万一被她发现我们站在这儿偷窥,我一时真想不出什么合乎时尚的解释。
  我和傅小泉都会被归类于色狼,唯一不同的是我是老牌色狼,而他则是不幸被带坏的新生代。
  为了避免曝光,我和傅小泉又朝另一个岔路走,这个入口则通往湖的另一边,洞口非常的狭窄,而且被比人还高的长草给遮掩着,当我们一走过时,许多黑忽忽的东西突然飞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靠着洞口的亮光才看清楚是蝙幅。
  原来月随天天就在这可怕的地方走来走去,我真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我们走出去时,我不禁要赞美当初设计这个山洞的人,它潜伏在一个丘陵下,可说是巧夺天工,非常的巧妙。
  但问题是林发这个混蛋怎么会知道这个山洞,而且把它糟蹋成垃圾堆。
  “有人带他们进来。”傅小泉替我揭破答案,他是个脑筋聪明又灵活的青年。
  “谁?”我是猪脑袋。
  傅小泉笑,笑我的猪脑袋如假包换,除了碧随那个怪物,还有谁会吃里扒外。
  我们走出山洞后,应该庆幸没有发生第二次地震,否则埋在里头也不会有人想到要把我们挖出来。
  重见到天光,我用力揉揉眼睛,只有月随那么年轻的眼睛才能走出来就毫不犹豫地眺进湖里。尽情享受青春。
  回到屋时,沈嫂已经收拾干净,煮好咖啡等我们喝。傅小泉看到了草莓蛋糕,命都没了地猛吃。
  十点正,碧随准时过来,见到了小泉,本来笑盈盈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小泉受到指责,面孔由红转白,但对她竟也无可奈何。
  沈嫂见她到,忙忙把花生汤捧了出来,原来还有私莱,我瞪着眼睛看,直看得沈嫂不好意思也给我舀了另一碗。
  “就只做了这么两碗。”沈嫂靦觍地解释:“外面卖的花生汤不干净,我又没养指甲,太难剥了。”
  她这般千辛万苦地煮了龙肝凤胆,我怎么好意思吃她的?
  碧随见我不喝,笑嘻嘻地把我这一碗接过去喝了,傅小泉看她喝的那副表情应该用相机拍下来,又是气又是妒,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眼光既利又寒,年轻得教人羡慕。
  沈嫂除了花生汤还有宝贝,一小块一小块琥珀色的方块从冰箱里捧出来,竟然是羊羹,碧随看了欢呼一声,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个?”
  她还有什么不喜欢的!有人说,中国人除了四脚的床椅和两脚的爹娘不吃,再则连婴儿的脐带成人的脑髓都能吃下肚。而碧随的胃口绝对可以发扬国粹。
  傅小泉赌气不吃又舍不得走,坐在那里生闷气。
  “你尝尝。”碧随有心气他,拈了一块给我。 果然甘腴香润,乌龙茶特有的香味沁凉入脾,难怪前两天我看家用帐,光是莱钱就花了两万,沈嫂做做小点心,就要把我给吃穷。
  但我不敢在她面前哭穷,谁都晓得台湾的房地产飚涨,我就是再不愿意;也己搭上便车,发了土地财。而为了交老太太的遗产税,我处理掉一部分新庄的土地,已经有人将我当土财主看。
  只可惜我这个土财主虚有其表,既不懂得花钱的乐趣,又没有心情研究花钱的艺术。
  “我也要!”一直闷不吭声的傅小泉蓦地蹦出来一句,还一边用眼角瞟碧随的表情。
  碧随根本不理他,好像傅小泉是透明的,既看不见也听不见。
  我以为血气方刚的傅小泉会受不了,但他才刚开始有一丝生气的表示,碧随一耸起眉毛,他立刻泄了气。
  “我们走!”碧随亲热地拉着我:“我们先去看mtv,再去吃海鲜大餐。”
  我想求她大发慈悲饶了我吧!像我这么大把年纪的人类走进mtv,不被当成史前怪物才怪。
  “如果你不喜欢mtv,去跳舞也行。”碧随兴致高,一大早起来就想运动健身。
  台北再光怪陆离的事我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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