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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一定会为自己辩解。
早早起床熬了点小米粥,又下楼去买酱大蒜,母亲喜欢吃那个。
回来走到自已那六十坪的小公寓铁门前,刚掏出钥匙,就听见里面传来母亲舒心开杯的笑声。嘴角不禁浮现微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推门进去,笑道:“妈,你起来了。”
“秦朝。”
他怔了一下。那套灰色布艺沙发上坐着还是一身晨褛的母亲,宋全恩长发拔肩,双手揉捏着母亲的肩膀,正冲他巧笑嫣然。
“儿子,你来看全恩给我带的东西。”
秦朝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厨房去拿碗筷,顺口道:“是什么?”
“很漂亮的,你过来看一看嘛。”秦母故意拖长带着颤尾的声音。
一个四十多将近五十的妇人发出类似于十几岁少女的撒娇声,这情形未免太令人毛骨悚然。
秦朝背对着她们,握筷子的手有些紧,顿了一会,转身笑:“好啊。”
宋全恩笑嘻嘻地道:“从西亚商场过时正打折呢,顺便买进来的。伯母喜欢就好。”
那是一套益智的儿童玩具。摔不坏的彩色塑胶材料。秦朝趁母亲不注意眼神极其锐利地扫了扫宋全恩。
秦母已经折开了包装,玩得兴高来烈。
他伸手摸出钱包,“多少钱?”
宋全恩有些怨怼,“谁要你的钱?这是我送给伯母的。”
秦朝没有坚持,柔声对他母亲道:“妈,吃饭了,我给你买了酱大蒜。”
秦母笑了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脸蛋:“我的乖儿子,最好了。”
她站起身挽着奉朝向餐桌那方走。站在餐桌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问:“全恩,你吃过了吗?”
宋全恩正对着沙发上的玩具套环发怔,闻言忙展开笑容:“吃过了。伯母你不用管我的。”
秦母点点头,放开儿子,轻盈地旋身坐下。
“妈,吃过饭我先送你回去,下星期再过来看你啊。”
“好的。他们都羡慕我呢,说我有个好儿子。”
宋全恩接口道:“ 怕母,您不能多住几天嘛。这也太匆忙了。”
“那不行的,我们家秦朝明天还要上班。”秦母很优雅的用筷。
宋全恩看着秦朝,突然咬了咬牙,道:“伯母,我这几天都有空,你要不要留下来,我可以陪你啊。”
秦朝正在舀粥的手顿住,避过母亲警告地盯了宋全恩一眼,宋全恩没有看他,大有点豁出去的样子。
“好不好?伯母。”
秦母显然有些心动,她看了看秦朝,想了想,还是说:“算了。”
宋全恩不死心,还想劝说,秦朝推开椅子站起来,说:“宋全恩,你进来一下。”
他走进自己那间卧室坐在书桌前,呼吸有些急促。宋全恩在外面座蹭了很久才进来。
“你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秦朝,你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你这种人的意思就是特别没意思。”
宋全恩明明知道母亲特别不待见杜安心,还怂勇她留下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秦朝一目了然。
“没意思?哈,谁有意思?她吗?嗤,我干嘛用问句,当然是她,那个贱人。”
秦朝砰地一拳打在桌子上,然后站起来,走到宋全恩面前,用自已的海拔居高临下睨礼她:“再说一次。”
宋全恩大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抖着声音道:“秦朝!用不用我提醒你,我宋全恩才是你正宗的女朋友!你一见到她就像丢了魂,是不是想气死你妈妈啊?”
“宋全恩,你真是为了我妈妈吗?谁叫你买那些东西来的?麻烦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这种花招。你这种行为让我堵心。”
“我……”宋全恩一时无言以对,她确实是耍了心眼。
秦母精神曾经失常,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拿小孩子的玩具来玩,而且玩到最后总能把它们弄得稀烂。
这次回来她精神状态好像很好,连父亲宋世诚都对她赞不绝口,宋全恩买这个确实是为了试探她。看起来地的确恢复的不错。那么,地已经忘记了那件事情吗?
她低头有些忍耐地道:“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秦朝,下周六陪我去同学会好不好?我同学都问过你好几次了。”
“我没空。”
“不行!你必须去!”宋全恩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哦?凭什么?”
“凭你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秦朝冷笑起来。“宋全恩,你还真打算攥着这个名号不放啊?我不想打击你,不过请你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这个世界,有多少对夫妻结了婚都会离婚。你认为这种表面上的称呼真的具有约束力么?”
宋全恩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突然提高了声音:“有,就是有!”
秦母在外边扬声问道:“怎么了?全恩。是不是秦朝欺负你了。”
宋全恩有些得意,斜睨了秦朝一眼说:“没有,伯母,他怎么会欺负我。”
秦朝突然就有些心灰意懒,“宋全恩,你真的不累呜?可是我累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这话和那女人何其相像,宋会恩更觉着刺心,她道:“我不累,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了,秦朝,我也求求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啊,……你看我这头长发,美不美啊?你知道这里边有多少根白头发吗?我才二十三岁啊。都是为了你!我为你日思夜想,为你用尽筹谋,哥哥说我的这些才智用在公司里只怕已经成了女强人一个。……四年了,你喜欢黑色的长发,我也不敢烫也不敢染成其他的颜色,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自己更时尚一些?现在一听到别人赞扬我清秀我就心里作堵,我容易吗我?……”
秦朝默了一会,说:“我记得我说过你用不着委屈自己。”
“是啊,我记得,后面一句是跟我分手。我也再次警告你秦朝,你在外面捻花惹草也好,不陪我外出应酬也好,就是不许提分手的事!否则的话,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你真是疯了。”
宋全恩笑了起来,转身离开房间,在门口时停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秦朝,问:“你说,我连风格都跟你妈那么相配,是不是天生的婆媳缘啊?”
秦朝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宋全恩又冲他甜甜一笑,出去了。
秦朝最终还是把母亲送回了铁岭的疗养院。
开车回到a市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他没有先回家,直接把车开到了往海边别墅的大道上。
去按那道铁门按钮时,他心里还有些忐忑。
那位很热情很和善的阿姨走出来,眯着眼仔细打量他。她记性挺好,还记得他是那天来查案的三个警察之一。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
她问:“你找谁?”
“阿姨,杜小姐在吗?”
“不在。”
“那王先生呢?”
“也不在。”
秦朝单手撑在铁栏杆上,看着她那明显防备的样儿,很有点无奈。
“……阿姨,我不是来查案的,我跟王先生他们在酒会上见过面,个天是特意来拜访的。”
她明显放松了,呼口气笑了起来:“这样啊。你来得不巧,杜小姐声带好像出了问题。现在正住院呢。”
他大吃一惊。昨天还好好的,这怎么可能。
“在哪家医院?”
“嗯,应该是岷山那边最大的那个公立医院吧。”
那家医院靠近巢湖会所,这绝对不是巧合。秦朝心里忐忑,道了谢后飞车驰往那家医院。
他找安心找得一点也不费劲,在接待台上问杜安心,那小护士哦了一声,说:“家暴的那个啊!”
家暴?!秦朝再次对自己说不可能,可是走在走廊上脚步都是飘浮的。他那时满脑子都是安心全身缠满白布,抽满软管,偶有外露的部位,皆都青肿不堪的可怜模样。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那间病房是独立的,门上只写着一个床号。
他到的时候那道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可以看见房内大部份的情形。
房里有两张床。稍稍靠右侧比较大的病本头部上摇,安心脸色略显潮红,背靠在上头侧对着门这个方向坐着:
隔了一怅小桌子的偏左侧有稍小些的弹簧床,床铺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那个应该是陪护的人使用的。
秦朝的眼光在那些物事上巡了一圈,又回到安心身上。
安心的面部表情有些痛苦,但是没有明显的伤痕。她身上也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些床西。
有个中年女医生和小护士分站在床两侧,小护士背对着门正在用粗大的针筒为她推液,女医生则在跟那个男人在说话。
那个男人就坐在她床边,紧紧握着她空闲的那只手。虽然是在听医生说话,可是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还时不时地叫小护士慢一点。
从秦朝这个位置可以完全看到那个男人有如雕塑般严峻深刻的脸部线条。
他拧成一股绳的眉毛,因面部用力而显得外突的腮帮,抿得铁紧有些发白的嘴唇,让人觉得这液体简直是推在了他的身上。
突然间安心抖了一下,那男人感同身受般,脸色马上就变了:“很痛吗?”
抬起头就瞪着小护士,不满地道:“喂!你干什么!弄疼她了!医生,她行不行啊,不行给我换个人来!你以为是拿活人做实验啊?我要保留投诉你的权利。给我小心一点。”
这男人还真不讲道理。
安心都有些不好意思,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轻轻往里面挣了挣,结果他拉得更紧。
公立医院的护士大多都有些脾气的。不过这个小护士素质够强够高,在那人凶种恶煞的瞪视下还是强撑着做事。看不到她的正面,秦朝猜地的脸色应该非常精彩。
医生跟他解释的功夫,液体终于顺利推完了。
小护士跟着女医生一起走出来,秦朝忙走到旁边,只听得那个女医生边走边念:“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儿做给谁看啊?……打人的是他,心疼人的也是他,这人还真奇怪。”
小护士板着脸撇嘴:“听说他是只海龟,哼,还真是龟毛又变态……”
两人说着走远了。
秦朝还没来得及消化听到的事实,病房里头又传出来那男人突然放得十分温柔的声音。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想吃点什么吗?”
“……”
“安心,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想吃点什么吗?”
“我都不知道那时自己在干什么。真是昏了头了。原谅我好不好?要不,等你好了打还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想吃点什么吗?”
安心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确实比之前要暗哑一些:“你是不是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暴力? ”
“当然不是。可是我想让你消气啊。安心你跟我说,要怎样你才会消气?”
“不知道,不要烦我了,我要睡觉。”
“安心,安心别睡了,医生说睡久了不好,身体会变浮肿的。我陪你说说话吧。要不咱到外面晒晒太阳?”
“是开。”
有短时间的静默。
顿了一会,刻意讨好的干笑声响起:“嘿嘿嘿,当当当!我走开了,我又回来了……宝贝我给你倒了水,要喂你喝吗?”
大男人扮可爱?秦朝隔着一道门都差点被呛了一下。
“……恶心!真恶心!”
啪地一声,有东西摔碎了。
“噢……”那男人在痛嚎,不知是被水烫到还是被摔碎的东西刮到。
“安心,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你啊……”
他好像非常紧张,此人一贯的风格与目前的形象严重不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秦朝真的很难想像酒会上那头疯狂可怕的野兽竟会变成小心翼翼的受气包。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没有没有!你真的很讨厌!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