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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误会,他们是帮我装暖气片的工人。”
  衣着整洁时尚的高大男人在此时施施然走进来。迎面看到屋子里头这一团糟,先是一愣,然后看到杜安心手臂挽住另一个男人,眼神立刻变得阴冷。
  安心下意识将秦朝一丢,头部开始隐隐作痛。
  她这屋子平日里是缺少人气,可是,用不着那么集中啊。
  屋子里有难掩的尴尬在流转。安心局促不安,把双手背到身后,使劲扭搓,瞄一眼王立讯,对上他阴郁的眼睛,立刻转开。
  再看看面前的秦朝。
  秦茶柔软的黑碎发搭了几络在光洁的前额,眼皮下垂,俊秀的脸庞上隐隐有些受伤。客厅中两位男子揣着基本相同的目的而来,在杜安心未经掩饰最直接的反应之下,可说是高下立判。他持着过去的感情想要挽回安心,无形中却屡受打击。曾经对彼此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为何如今会变成这样。
  宋全恩靠着沙发边沿,长长的指甲用力地抓挠着帆布材质的白色印花沙发面,那没有声息的动作让安心只觉肉噤。她面上泪痕犹存,菱形的唇角微微斜扯,似在冷笑,又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非常辛苦的模样。
  楼梯上两位师傅已经爬了起来,正合力提着塑料大袋,站在梯级处,向下来又不敢下,一伸一缩的就像在上演默剧。安心突然想到今天一整天经历的事,可不也正像一出滑稽剧。她开始觉得好笑,并且很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虽然笑声轻浅至极,可是还是落到室内众人耳中。众人为之诧异,继而心情各异地看着她,她赶紧抿上嘴巴。
  王立讯见小女人依着那个男人,笑声双靥,那一瞬间的光华流泻极为动人。禁不住将心头那头叫妒嫉的野兽又给放了出来,不假思索,他沉着脸大喝一声:“杜安心你给我过来!”
  “啊?啊……”
  累日养成的奴性在那声爆喝后即时发作,安心勾着脑袋,本能地想要朝那霸气男人而去。手臂倏地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痛得她嘶了一声,自然而然顺着那只骨节泛白的大手往上看。秦朝也正垂眼看她,整个身板站得笔挺刮直,那张俊秀面孔平静白皙得有些过分,没有一丝可供旁人分析的表情。
  “小安,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们可以走了吗?这个时间段温泉中心订位已经很难,再晚点只怕就没得吃了。”
  就连他那声音也清朗如初,整个人都显得不愠不火。只有安心才感觉得到,她手腕上传来的痛楚是多么的真实。
  她突然有些惭愧,其实今天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她都不该将秦朝拉扯进来。秦朝是聪明而且敏感的,他必然会知道自己的小小心眼。虽不见得会怪责自己,可是她没有理由让他承受尴尬。
  “哦,对对,好吧……”
  “杜安心你想要惹火我吗?”
  那个男人威胁她的言语掌控能力简直已臻化境,别人都是越吼越来劲,他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沉,就像把小捶,一下一下直击人心。
  察觉到安心在他掌中微微颤动,秦朝把她的手腕捏得更紧,迎着愈发狂躁的王立讯,他不冷不热地插口:“王先生,你的语气需要改进,小安她现在跟你已经毫无关系,你没有资格命令她,威胁她。”
  手上的疼痛令魂不守舍的安心终于醒悟。秦朝的适时提醒让她回到现实,不可以再这样纠缠下去了,一定要分清楚两个人间的界限,何况在自己的地盘上做出这幅被捉奸的模样未免太丢脸。
  努力排除胸口处莫名的不适和紧绷感,她昂起头看着王立讯:“对啊,我跟你又没有关系……”
  未尽的话语半途中止,安心被自己噎得差点断气。
  那男人大眼睛中骤涌的深切哀痛令人无法直视,就好像受了伤被遗弃的动物,孤独悲伤而且无助。他是个自信傲然的人,偶尔表露出来的脆弱更能直击人心。安心的嗓子眼一下子就被堵住,根本没有办法继续说出更加决绝的话语。
  秦朝用力一扯安心“小安,咱们走吧。”
  他带着杜安心就朝外面走,匆忙得连包都不给她时间去拿。
  然后,就象在演台湾偶像剧,经过王立讯时,他一把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低低地道:“安心,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
  他那么注重面子的大男人竟然也能当着别人说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明显的示弱让安心心悸,她无法迈动脚步。
  “王先生请你自重!”秦朝声音里已经带出隐隐的怒气。
  王立讯理都不理他,眼睛眨也不眨,直视着安心,黑眸里始终传递无声的哀求。
  安心不敢再看他,咬着唇低头不语。
  秦朝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越来越紧张。安心以前是敢作敢当的,很少有过这种犹豫的时候——她不想伤害那个男人,她企图逃避现实
  。她这幅模样只能说明,不管分手与否,那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已经很重要。
  三人间有相当长段的沉默。
  一旁的宋全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死人了!哈哈哈……杜安心,连你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你的男人吗?这 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的声音来得尖锐突兀,把刚从楼梯上摸下来的俩师傅吓得差点折腰,可怜的师傅相携着避过秦朝,摸到门外,这才哈腰对王立讯说:“王先生,活计做完了,你要检查的话,明天签字也可以。”
  王立讯恍若未闻,大眼睛里头似乎除了面前手中这个小女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两师傅讪讪地,只当他已经听到,赶紧溜出了屋子。
  两个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的优秀男人围绕在侧,安心却一点受宠的心都没有。宋全恩的讥笑提醒着她,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她提起气力试着挣了好几下,除了弄痛自己,根本无法动弹。这两个男人拉着她就像在拔河,相互较着劲,谁也不愿先松开手。
  被大字型的扯开来任人参观,此刻的安心只觉丢脸,屋子里任何的声息都令她只想逃避。王立讯她是不敢去看的,只好掉头哀求地看着秦朝。秦朝暗叹了一口气,悄悄地松开了手,淡淡地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
  不再理会其他人,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似乎已经得到了胜利,王立讯没待安心反应,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用力抱住,深深吸气。与这幅软香身子睽别这些天,他的时间都是以秒来计算的,他想念她的味道,已经想得太久。
  安心微微挣扎,可是他是如此固执,她知道没有用,很快就放弃了。有些无奈,她说:“王立讯,你要再这样夹缠不清,我和你都没法正常过日子的。”
  王立讯根本没有回应她这句话,嗅着她的发香,他以一种自我催眠的方式说着话:“不要跟别的男人走,你不知道我很小气的吗?安心,我已经选好戒指了,等研究室的事告一段落,我们就结婚。我已经想过了,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加拿大,我们就住在这里,在你家也可以,就我们两个,不要其他人,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他连母亲的期望也不管不顾了吗?可是这怎么可能。杜安心摇摇头,告诫自己,杜安心,你还是清醒一点好。
  “王立讯,我快透不过气了,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王立讯又紧抱她一下,这才慢慢松开怀抱。不过双手一直都未离开她的肩膀,大眼睛不放弃地直盯着她,
  “你说吧,我在听。”
  “……王立讯,我跟你,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那个不单是家庭环境的差异,还有彼此个性上的不合。”
  王立讯嘴唇动了动,正欲开口说话,安心飞快又道:“想想我们俩在一起多久了?其实时间并不长是吧,可是打闹的次数比人家过一辈子的夫妻只怕还要多。离开清心园后我仔细想过,那些不全是你的问题,我也有错。有时候你不够尊重我,我的性子也急,不喜欢多费唇舌去解释。我们俩的性格上不能互补,有些矛盾完全是在恶性重复。”
  她说的是事实,王立讯有些无力,道:“以后不会了,我会让着你,我会改的。”
  “这话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真觉得以后就不会这样了吗?我是觉得不可能,你有你的个性,何必委委屈屈来迁就我。”
  “我不觉得委屈,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开开心心过日子。你相信我。”
  “可是,与不用努力就可以享受到的锦衣玉食相比,我更喜欢两个人靠自己双手一步步建立维系生活,因为什么都是自己创造的,心里就会很踏实,不会怕别人来说三道四,然后也会更懂得珍惜。”
  “我也做得到啊,安心,研究室我会交给李清,爸妈那里我会建议他们放弃家族经营模式,聘请优秀人才代为管理公司。你看,我随时都可以抽身的。我会陪在你身边。”
  “这可能吗?别傻了王立讯,你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这是你的优点,用不着放弃。我不愿意你为我做这种牺牲,所以,我不会跟你复合,……这个世界那么大,总会有最适合你的人出现,我也会找到更能包容我缺点的人。但愿我们俩以后都能过得幸福。”
  谈什么幸福,他的幸福都系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再三摆明态度,她那么狠心,她是真的不要他了。内心绝望,他恨恨道:“我的幸福……哼,说的那么好听,就是为了要跟那个小警察双宿双飞吧。你说这些只是希望我成全你们对不对,你觉得我有那么大度吗?”
  “其实我跟秦朝没什么的,他很照顾我,现在给我的感觉跟李清也差不多,你想太多了。”
  “那些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准你和这个人单独出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心里都有一种荒诞的感觉,这一幕真的好熟悉,与分手前的每次争执相似,事情绕来绕去,总归是要绕回最初的由头去。
  看着安心因生气而变得绯红的脸蛋,王立讯心中微微荡漾,忍不住将大手下滑,去搂抱她的腰肢。
  那里是安心最为敏感的身体部位,被他这样一触,安心猛然醒悟过来,热辣迅速冲上脑部,她不由得暗骂自己立场不稳,重复犯傻。啪地一下打在他的手臂上,只手抵住他宽厚的胸膛,奋力推拒挣扎:“王立讯!你给我放手!真以为还能控制我,想怎样就怎样?这里是我家,不是清心园。我就是要出去,关你什么事。”
  “是啊,人家急着出去卿卿我我,王先生,你未免也太不知趣了……”
  有轻笑声在旁侧响起。原来宋全恩并未跟着秦朝出去,一直都靠在沙发边上当免费观众。能令相峙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向她瞪过去,这人说话实在太有水平。
  完全称不上和善的眼光让宋全恩很快住了口。好女不吃眼前亏,她拎起小包,慢悠悠地朝外面走去,可是心内终究不甘,越过王立讯时,又道:“王先生,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人家感情好的很呢,不是你这个半途插进来的人能破坏得了的。我和你,都是属于打扰人家的那类,我呢,也不做灯泡了,不想讨人嫌,你也放手吧,人家还要去吃烛光大餐,——说不定还有其他安排。你不知道吗?破坏别人亲热是不道德的。呵呵呵……”
  她不安好心,可是王立讯还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他以高大的身躯强挡在安心面前,不准她离开客厅。
  安心该说的话都说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脸儿一板,冷冷地道:“让开!”
  “不让。”
  “要我叫小区警卫吗?还是直接报警?哦,对了,秦朝不就是警察。”
  “你威胁我?”
  “是你在威胁我。先前还说会改正——这就是不尊重我的表现。”
  “我……”
  “即使做不成朋友,我也希望咱们不会做仇人,留点余地给彼此,日后还好相见。对不起,我得先走了,请你离开时顺手锁门。谢谢。”
  王立讯的脸色因她刻意疏离的话语变得煞白,胸膛某处慢慢麻木,脑子里也开始嗡嗡作响,已经作不了其他的思考,他只是反反复复地在问自己:难道真的只能放开她,从此做一对路人?
  安心尽量平静镇定地向外面走,可是无论姿势如何从容,她始终都觉得自己很狼狈,是在落荒而逃。她不敢转过头去看那个男人,所以也没有看到,那个高大的身躯本能地想要追逐她,男人辛苦克制自己的想望已经痛苦到簌簌发抖,最后竟弯下了腰身,蹲在了客厅的地面上。
  人去楼已空,诺大的客厅里,现在只有蹲在地上,宽大的肩膀在剧烈耸动,看不清表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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