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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安心,你跟我出来一趟。”
  “哦。”
  两个人拉开玻璃门出去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摔打东西发出的巨大声响。安心本想回头去看,大钊却板着脸一径将她拉离创意室。
  大钊把安心带到茶水间,将她安放在椅子上,然后非常严肃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这种态度于他是极罕见的,安心不免忐忑,一双清澈的瞳眸中满是问号。
  “安心,这件事我知道委屈了你,可是,你还年轻,未来有的是机会。我希望你不要气馁,趁有闲暇时间,尽量聚集经验,韬光养晦。当机会再次降临到你面前时,你一定会表现得比现在更为出色。”
  “什么意思?”
  大清早的干嘛给她洗脑?而且还洗得她越发糊涂。
  大钊有些不忍,眼神有十几秒的躲闪,不过最终还是正视她:“这事按理会发公函,可能因为太匆忙——昨天晚上才接到的通知,你,你被临时换下来了。”
  安心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瞠大,“为什么?!”
  大钊懊恼地又开始拉扯头发,“我知道就好了!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现在的商家一点都不尊重创作人,拿钱就是大爷样,我他妈真不想干了!
  走出金戈大楼,安心只觉脑袋发昏。广告无故被撤,意味着原本预计的分成长出翅膀凭空飞走。刚刚在人事部,那位大肚经理是怎么说的?商家要自行荐人,这事广告公司没有主动权?这个理由真好,她前前后后忙碌了差不多一星期,只能得到基本的生活费用。
  难道作为新人的她就该任人搓圆捏扁,没有一点保障吗?
  安心怀疑是高天明因明若的事迁怒于她,心里不忿,忍不住又返回金戈去找他理论。
  高大明隔着眼镜莫测高深地看她,在她一通发泄似的责问之后,平静地道:“注意你的态度,杜安心。以前我一直很欣赏你们年轻人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儿。我曾经很喜欢与你们接触,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也很年轻。”
  他顿了一下,似意有所指。
  “可现在看来,那也不见得就好。做人狂过头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真以为这世界就是你们的吗?你们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后果,杜安心,这是我给你或者某人的忠告。”
  他这明显是指明若了。安心很想赠送他一对白眼,可是一想到还有人比他更没有风度,不禁有些泄气。想了想便说:“好吧,就算我的态度上有问题,可是工作我很努力啊,这个拍摄组的人都可以证明,都已经完成了几个单元,凭什么说换人就换人?我应得的酬金该由谁来付?”
  “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公司有权随时更换你的工作内容。至于酬金,只有服从公司调度的职员,才会有工资之外的提成。你签订的时候没看清楚条约吗?”
  从来没有人提醒过她要仔细看那多如牛毛足以媲美保险合同的条款,简直太过份!那合同里的条条款款全部都是制约工作人员,至于公司的责任,几乎一点也没有涉及。想不到这种正规的大公司竟然也吃人不吐骨头,连旁人看起来黑暗的魅色夜总会也从没有这样阴过为它工作的人呢,这算什么?社会大课堂给她上了堂严酷写实的职场新课?
  若在平时也没什么,她本来就觉得做model不适合自已。可现在王立讯逼她还钱呢,她总不能真的把所有压力都放到秦朝身上吧。
  临走的时候高天明看她脸色难看,怀疑她内分泌失调,很郑重地建议她找个中医看看。并且提醒她,她并不是就没有了事情做,宋氏集团的床上用品文案马上就快出来,她必须得为此做好准备。
  安心忍了又忍,还是问了他一句:“你们想怎解安排就怎样安排,那如果又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高天明向后一靠,姿态相当随意,他透过反着冷光的镜片看她,那神情,仿佛在说,已经上了贼船,你能怎么办?你是个傻瓜,还是个属绵羊的傻瓜。
  黄昏,沐浴在暮色中的枫园小区显得极富生气。这时候就是整个小区最为活跃的时间段了。
  在外做事的人都匆匆忙忙往家赶,买茶管家常的人拎着大小袋子相互交流茶品,顺便聊聊草根八卦。有年老的习惯早点吃晚饭,趁着天没有黑尽,踱出家门来散步。小区里头人影随处可见,正是一天的尾声,人们多少都带着些许闲散情绪,偶有欢声笑语自某处爆出,听到的人便付以会心一笑,氛围淡泊又温馨。这里有最真实的生活,这里是平凡人的家园。
  秦朝和安心就在此时一起走进小区,两个人手里都提着纸袋,边走边说着闲话。
  安心一整天都在东奔西跑到处找兼职,结果不如人意。本来是有些沮丧的,可是遥遥地看到有光初上的小区,心里头无故就安定了许多。
  秦朝大概是下了班就直接奔这里来了,中途不知在哪里买了些熟食和小菜带来。并未打电话相约,两人是在小区门口碰到的。
  “……小安,你说我要辞职改行,能行得通吗?”
  安心一惊:“你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吗?”
  她一下子就想到自已的债务,脸色微变:“是为了我吗?”
  “不是的。其实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以前有好几个武馆,还有艺体学校找过我,要我帮他们带武术班,酬金很高呢。可惜我们这种单位不允许出来做其他事情。”
  “哦,是这样啊。”
  虽然他有否认,但在这种敏感时刻安心怎么可能不作多想。见她开始沉默,秦朝暗暗怪责自已,勉强笑笑,又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曾经想过要开授艺学校?”
  “记得。你教授武术和书法,我教授舞踢和吉它。”
  “呵呵,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啊?”
  秦朝明显开心,星眉朗目齐齐弯曲,金灰色微暗的光线当中,他像极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安心看着他,一瞬间有些眩感。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是她生命中最为光亮的时刻。跟着笑了笑,她并没有回话。
  “小安,等过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了后,我们把授艺学校办起来吧。你出面来做负贵人。名字叫什么呢,就叫安秦,或者朝安,……呵,好象怪怪的啊,这个要慢慢想。自家的学校我偶尔来教些招式应该还可以吧,这我还可以再请几个师兄弟来做老师。”
  听他以自然的口吻说着自家的学校,安心脸儿一热,便把头垂得低低。不防前头有猛然窜出来的小男孩子,安心来不及让,两个人差点就撞到一起。她手中的纸袋啪地掉下地,里头的番茄滚出来到处散落。
  秦朝反应极快,伸手便把安心拉来错开。那小男孩扮着鬼脸笃笃笃跑开了。
  安心镇定下来后,弯腰去拾捡那些散落的番茄。秦朝也跟着拾捡,两个人的手不小心覆到了一处。秦朝的大掌不自觉加重了气力,那番茄红红的汁液被压挤出来,沾染到安心嫩白的手掌上,他便翻出纸巾替她擦拭,然后顺势抓住那只小手,轻轻挣扎,心里甜得跟喝了蜜似的,怎样也不肯再放开。
  安心的小别墅在望,刚果黑乎乎的大头在铁栏上蹭着,它已经看见了安心,非常激动。
  “明天我要请假去铁岭看我妈,顺便把我们的事情跟她说说。可能会耽误三两天,小安,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晚了不要出门。睡觉时门窗都要关好,记得每天通电话。”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安心心情是极复杂的,秦朝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跟他在一起总会觉得舒缓温暖。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有一种被命运左右的茫然。
  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已是不是真的已经做好和秦朝重续前缘的准备,潜意识里她会阻止自已往这个方向去深想。她不断她告诫自己,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我不到一个人,会像秦朝一般真心真意地呵护爱惜自己。她只是个二十几岁肩膀稚弱的女孩子,也需要有人给她依靠。一个人走路好难,她不想也不敢再继续这孤独。
  “不过, ……秦朝,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急燥了。你妈妈她……晚些时间再告诉她也不迟啊。”
  “我有分寸。”
  秦朝见安心皱着脸儿,突然把脸凑到她眼前,通得她脑袋瓜子朝后仰,结果仰出个自已特难受,旁人看起来特暧昧的角度。
  余日在天空尽处挣扎迸出最后的绛色,那女人猫儿一般微眯的眼睛里被映出神秘,起合游移间烟波流转,媚态横性。秦朝顿时心旌为之一落。大手略用强力,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脱离自己钟爱的距离。
  刚果以为主人被欺负,在铁栏内跳来跳去汪汪直叫,过往的人也不免注目。在成人眼里这就是小情侣大庭广众公然调情,投送过来的眼光多少都有些异样。安心不好意思了,嘟起嘴巴将他一推,顺便免费送了个卫生球给他。
  暮色四合,桔黄的路灯在整个小区里制造出各种形状的斑驳阴影,每个人的剪影都浙浙浓重。那男子一口整齐漂亮的白牙上却似跳跃着晴日阳光,他连眼角眉梢都轻浅含笑。
  “小安,脸皱巴巴很丑的,我可不想要个小老太太。别想得太多,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你只要每天给我一张笑脸,那就行了。”
  他嘴上说着宽慰的话,其实心里头也没有十足把握。可是这一刻难得地甜美,所以有些事情他选择暂时性遗忘。
  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局,如果母亲终究不能接受安心,就维持现状,他会说服安心,隐瞒住母亲。说他自私也好,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放开深爱的人。
  母亲犯病之初曾经很忌讳一些专属名词。比如自当年他家通往枫园小区的必经之路:岷山公路,又比如枫园小区,杜安心。一经听到就会歇斯底里,情绪大崩溃。为此他被迫带着母亲离开了a城,休学伴她封闭治疗整整一年。
  不过近年来她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他遵医嘱带她重新接触并融入人群,再一步步接近a城,回归从前的一些氛围良好的社交圈,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异常。所以对母亲的彻底恢复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跟安心重逢后,他有专门咨询请教过母亲的医生。他配合医生细心还原了母亲发病伊始周围所有的人物情境。仔细剖析过后,觉得最有可能就是因为母亲那时已经患有轻度妄想症,精神压力太大,却没有适当的排解渠道。而秦朝是她在绝望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害怕同样在儿子心中占有重要位置的杜安心会夺走他,所以才会对她以及与她相关的所有名词表现出强烈的防备和嫉恨。
  医生认为,这种情绪是可以通过亲人的耐心和爱心来疏导改善的。他建议秦朝把与杜安心相关的事物打乱秩序,慢慢地放在秦母面前,变着方式来让她接受。之前他已经装作无意在母亲面前提起过枫园小区,她偶尔会现出一丝瑟缩,不过提的次数多了,大部份时间她都无助于衷。他还没有来得及提到杜安心,不知道届时母亲会不会有过激反应。
  这两天他已经把能错钱的地方全都开口借了个遍,他自尊心强,冲人也没有别的话,就只这么一句: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
  也亏得他平素人缘好,大部份人连原因都不问就把钱给了他。下来一算,加上自已这几年来得过的奖励,大概有一百万左右,还差整整一半。
  想不出其他的来钱渠道,秦朝无法不心烦意乱。
  今天他在外例勤时,茫茫然开着车到处乱转,结果又转到西区黑老大的地盘。当时那黑老大正指挥着人往楼里搬东西,见他警车开过来,以为是来找岔,脸色很是不善。
  警察与黑道自古以来就是缺一不可的奇异存在,是社会大秤盘的天平两端。秦朝就算是颗金钢钻,这些年大事小事遭遇不断,亦已被推平棱角,磨砺得趋于现实。
  他也知道有的时候该睁一眼闭一眼,正准备驱车离开时,黑老大不长眼的小弟居然跑过来派给他传单。他拿起一看,原来是打地下黑拳开赌堂的宣传单。赌注奇高,其中有一场拳手奖金竟然达到五万块。
  秦朝先初并没有多想,那黑老大知道秦朝有副好身手,更加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进地下拳场,故意挑畔地说:“怎样?秦警官,你也是行内人,有没有兴趣来打两场啊?我给你下重注!”
  秦朝心里顿时一动。装作只是好奇,问他奖金最高能达到多少。这一番打听着实吓了一跳。
  原来地下拳手的来钱渠道还不止一处。
  既定的奖金就是最稳当的收入,不过那个是属于赢家的。
  对庄家老板来说,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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