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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两黄金的话题不想给我钱。他说:“烟洛,为什么叫我大侠。”
嗯,我托腮想了想,自从大半夜的把半死不活的他抱进屋子,他身上触目惊心的剑伤和他手里攥着的生锈的铁剑就让我不自觉的给了他一个江湖人的定位,而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坏人,那……在我贫乏的江湖词汇里就只剩下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大侠了。我把这个想法跟大侠说了,顺便表达了一下对他的敬仰之情,委婉的希望他下次劫富济贫的时候能捎带着扶住一下我,失手受伤的时候能离我的屋子远点昏倒。
大侠听完我赤裸裸的赞美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喜悦,大概是接受表扬太多习惯了。他认真的对我说:“烟洛,你还是叫我苏吧。我也远没有你想的那样伟大,我的手上沾着很多人的鲜血,他们之中也不都是坏人。”说完还惆怅的一声叹息,生生的让气氛升华了一个档次。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我试探性的问了句:“那你是被仇家追杀?”
苏的眼睛突然锐利起来,如同暗夜间突然点亮天空的星辰,凌厉的光芒。从那一眼,我便知道他绝非常人。苏似有不屑的说:“不过是一帮无知之徒,白白的被人利用了去。”
我便没有再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对于像我这样无关的旁人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我们两厢沉默了半响,苏后知后觉的问我,“你那番谎话里的男人是谁?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蒙混过关?”
我低头盯着右手手腕上的一朵梅花,很小但很精致,颜色如同朱砂痣一般鲜红,那每一个花瓣都是刺穿皮肉的疼,连带着心肺也跟着疼痛不止。
好在我习惯了。
那晚,在我给苏上药的时候,他很真诚的看着我的眼睛说:“谢谢你,烟洛,救了我两次。”
嗯,是的。本姑娘很倒霉的救过他两次。四个月前的一天,不知道翠珠金珠银珠哪个手贱的小妮子给我晚饭里下了泻药,大半夜的让我去了四趟茅房。在第四趟回程的路上,气若游丝的我在茅厕旁边捡到了同样气若游丝浑身是血的苏。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于是抱着他从窗户跳回了房间。那一次他伤的很重,养了半个多月才恢复力气,向我道了声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从我眼前的窗户大鹏展翅跳了出去。半个铜板都没有留下,白费了我半个月来为了藏匿他所下的功夫。自从那次以后,我坚决不在夜里去茅房。可是天不遂人愿,我迎风不动麻烦却随风而至。前天半夜,再次重伤的苏扑通一声从窗户外跳了进来,我睡眼朦胧中只看到他黑压压的身子向我倒来,然后就没了动静。于是我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又救了他。
其实苏并不知道,我虽然救过他两次,他却也救过我一次。彼时,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现今或许早就已经忘记,而那时的我灰头土脸满身血迹人鬼难辨他自是认不出来。如若不是因了这层关系,以我现在的心境即便是苏臭死在茅房旁也是与我无关,断然不会自找麻烦做那劳什子的善事。
善有善报,我永生不信。
那一眼望去连接天际的葱绿松柏说到底不过是前尘往事的苍凉一梦。
桃花朵朵飞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许久未曾做过的梦。漫天的火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到处都是火红的光,火红的热,火红的光照亮了地上蜿蜒成河的鲜血,火红的热,炙烤着我身上每一寸皮肤。哀嚎声不绝于耳,我张嘴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突地,有人推了我一把,把我从梦中惊醒。
一室的漆黑的夜色,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清面前同样大睁着眼睛看着我的苏,深褐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那是因为真诚而流露出来的情感,我很荣幸。
我笑了笑,挣着身子试图坐起来,“嗯……我做噩梦了。”
苏怔怔的看着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挡到起身的路线,这个角度这个姿势我们脸对脸眼对眼,很暧昧。我本来被噩梦惊出一身冷汗,被他这么一看生生看出一头热汗。勉强动了动身子,小声说:“我想起来。”
苏又沉默了半响,才直起了身子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直接把我挤到了床内侧。
我心想这厮是不是要霸王硬上我这只小惊弓呀,他还欠着我一百两黄金呢,本姑娘做这个行当从来都是概不赊账的。于是我往角落里又缩了缩,顺手抓了被子挡在胸前,做出一副抵死不从的贞洁烈妇状。
苏满脸的笑意,长臂一伸顺手就把我捞进了怀里。之前救他回来给他上药的时候少不了把他抱来抱去的很是自然,绝对没有现在他抱着我的这般窘迫感觉。苏清朗的男子气息萦绕在鼻间,体温隔着薄薄的内衣传过来,烫的我的小心肝一跳一跳的。我合计我这一年多的胭脂醉算是白待了,高傲而敬业的绣娘算是白做了,这脸皮和王员外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有一比了。哪里像是绣品大赛头名的绣娘。
“你要做什么?”
苏扳过我的脸重重的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啪的一声。
我很小声的嘟囔了句,“非礼呀。”
苏脸上的笑意更重。我顺势推了他一下,恰好碰到他的伤口,他闷哼了一声,我就不敢再动。
白练一般的如华月色顺着窗棂溜进了我的屋子,有些娇羞。
静谧的室内听得到我们二人都不怎么平静的呼吸声。我想起第一次救苏的时候,他也是腹部中剑,鲜血淋漓不说还带出一堆疑似肠子之类的东西,早年我跟着静难师傅云游四方的时候也做过一阵军医,却不曾见过这样的惨烈的伤口,拿针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汗水霹雳啪啦的滴在苏的身上。他那时的眼睛有点肿,费力的睁开看着我,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的对着我的眼睛,然后更加费力的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宽大热得烫人,手心里满是练剑留下的茧子,却给了我莫名的勇气。有时候想想,觉得信任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有些人即便相交多年也无法全然信任,而对于苏,我是相信他的。因为在生死一刻时他眼中流淌的那种沉稳的情感让我倍感安宁。
苏搂着我坐了很久,久到我的困意再次涌了上来。
我说:“我想睡觉。”
苏又想了许久,我倒不觉得他是在让不让我睡觉,或者和不和我睡觉的问题上纠结。今晚的苏多少有些不同,而这样的苏多少让我感到局促。
局促的是便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又当如何,身不由己的悲哀让我无法直面心里的情感,我相信,苏也是如此。这个男人有着自己的使命,放不开逃不掉的束缚。
苏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说:“烟洛,要不……要不,你跟我走吧。”
他说的那样艰难而勉强。
我愣了半响,才勉强理解了他的字面意思,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苏叹了声气,“我想我是有些喜欢你了。”
嗯,喜欢本姑娘是件让你唉声叹气的事儿吗?
“烟洛,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要待在胭脂醉,过这般的日子。其实我现今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想杀我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眼下这乱世之中没有人知道明天之后会是怎么样,这条成王败寇的路该怎么走谁问我我也是回答不知道,唯有走一步看下步。之前我怕你跟了我反而会累及你,一直不敢跟你提。但我见你方才痛苦的那般模样,实在是放心不下。烟洛,你跟着我,未必会过上好日子,可是凡事有我定然不会让你一人承担。你说好不好?”
见我许久没有动静,苏低下头来看我。我想我满脸的泪水的定然是十分怕人的,苏嘴巴微张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揉进怀里。
我伸出手回抱他,牙齿咬在他的衣服上,眼泪无声滑落。
我从来没有想过,上天还会垂怜于我,让我遇到这样宽厚的男子。可是,为什么令苏喜欢的会是如今这样一个残破的烟洛,而不是当年那个明媚如花的少女。苏,恨只恨,在我一生中美好的时候没有遇到你。
苏的吻落在我的发上,他嘴边低声说的仍是那句:“好不好?”
“不好。”
苏的怀抱突地一僵,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苏,对不起。烟洛不能跟你走,有些事没有做完我不能放弃。若是放弃了,那之前的种种便都没了意义。”
苏扶住我的肩头,褐色的眼睛里漾着柔情,他说:“若是你做完了要做的事情呢?”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苏,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要嫁给你。”
苏也笑了,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们说定了,这便是你给我的誓言,终有一日你会是我的新娘。”
对于一个女人,有一个不错的男人说要等你应该是件很骄傲的事情,尤其还是对一个高傲的绣娘说的。
然后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便紧张的问出了口:“可是苏,你的父母会同意你娶一个卑贱的绣娘吗?”
苏抚摸着我的长发,无比有爱的说:“放心,有我在,就一定能把你娶进门。”再不许你这样妄自菲薄。
很久之后我都在想,那真的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和最真诚的诺言。
苏说:“烟洛,其实苏不是我的全名,我是……”
我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别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是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等我把事情办完了,我就到你家去找你。”
“可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嗯。很有深度的问题。
我无赖的笑笑:“那你来找我吧。”
“那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完。”
嗯。苏的问题都很有深度。
我扬起头看着他,“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每隔三个月便在初一那天在城外清凉寺门外的杏树下见面,好不好?”
苏捧起我的脸,又在我的额头印上响亮的一吻,“真聪明。”
那晚我和苏相互依偎着聊了一夜,东拉西扯的竟似有说不完的话。
苏问我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年少无知的青春年华,把从记事起见过的男人都想了个遍,却悲哀的发现记忆里依旧只有那个少年英挺的身影。那一年,他手里攥了个很大松果,上面工工整整的刻着我的名字,对我说:“小松鼠,我们长大后还在一起吧。”对于他那样的人,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莫大的不容易了。我努力的想了想,却发现多年未见自己竟然想不起他的脸了,我与他的爱恨交织间只模糊的剩下了一个轮廓。
“后来呢?”苏十分多事的问。
我在他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闷声说:“后来我叫他一声姐夫。”
苏笑了。
我在他的怀抱里渐渐入睡,梦里却出现了那个少年模糊的影子。前尘往事翻涌而来。那时我们两家交好,爹爹又把我当男孩子养,自是整日同他混在一起。相处久了,也是知道了他的好,想来也是那时候年少天真没有功名利禄人性贪念的牵绊,只是我和他纯纯的相知相恋。十二岁那年他对我说要为我种满园子的松柏,让我总能吃到松子。我天真的以为正如他说的我们长大也要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就像书里写的那样执子之手白头到老,等到膝下儿女成群的时候等到我们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就相依坐在他为我种下的松树下看朝阳初升看斜晖落日。可是十五岁那年,他的一纸婚书上写的却是我姐姐的名字,我那位高雅美丽的姐姐。我悲极而怒,摔碎了他送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松果,断了心里所有的念想,连夜去了静安庵求了静难师傅收我做俗家弟子,跟着她云游四方近两年。却不知,这一去,天翻地覆。
这世间再也没有了小松鼠,和她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失去的小楼哥哥。
第2卷
当一个人说他很有钱的时候,那么,他非常有钱。
这一觉睡的倒是安稳,早上醒来的时候苏已经不在了。我正琢磨着他是不是内急去了茅房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血书,触目的红色惊得我一头冷汗。颤颤巍巍的拿起来读了前句便傻笑了出来,我房间里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一应俱全,唯独没有笔墨纸砚,身为绣娘平日里与针线为伴要文采何用?想来苏寻了半响也找不到纸笔,急的挠头的样子倒是有些好笑。
苏说他家里出了些事情要马上回去,三个月后一定如约相见。
我抽出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