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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逐爱半生却屡屡被命运戏耍,我想这便是轮回路上宿命给我的报复。
  因因果果,原来有因可循,有果可偿。
  转眼间,萧楼已经在我眼前,阳光将金色的光芒投在他年轻的脸上,这不是我记忆中那张桀骜不羁眉目张扬的脸,却是我心底的那个人。是当年为我大闹金殿剑指太史令的当朝太子,也是天机算所书的前尘往事卷中的主人公。
  我没有说话,只望着他浅浅的笑。
  萧楼仿佛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语气轻柔生怕惊醒了梦境一般问我:“你……你回来了?”
  我扬起嘴角,“前生无疑是我欠了你的,但是今生却是你亏欠我良多,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浞飏。”
  第216章:番外
  腊月寒冬,天空清寒,太阳躲在层层乌云后面不肯露头,倒是北风呼啸,吹得树枝簌簌而响,争得一时风头。
  屋里的炉火旺盛,滋滋的响,李嬷嬷塞给我的手炉混了熏香在里头,淡淡的香味,是母后喜欢的紫阳花香。
  母后喜欢的东西不多,除了父皇和我的事儿,甚少见她脸上起过波澜,便是当年父皇不顾群臣反对,废后再立,一连斩杀数位言官的时候,母后也不曾动容。那时候朝堂内外闹得沸沸扬扬,太傅言语之间点拨我应该劝劝父皇,我不明白如果连德高望重的太傅都无力回天的事儿,我如何能扭转得了。下了学堂,这些日子听的风言风语都堵在心头,憋闷的难受。跑去母后的寝宫,便看到她穿着棉布衣裤,挽了袖子在院子里侍弄花圃。
  我扑到她怀里,将一肚子的委屈都倒了出来,“母后,他们说你扰乱圣心,败坏朝纲。他们还说你和亲姐姐争宠,独霸后宫……”
  母后闻言却不恼,只是淡淡的笑,眉眼之间悠远如山。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我的后背,“说便说了,如何?”
  我张了张嘴,被她问的一怔,“可是,太傅说会影响父皇的君威。”
  母后浅浅的笑了一下,“又是南宫晋那老匹夫,竟然让你来吹这个风。我和他之间,没有别人,也和旁人无关。扬扬也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
  我听的似懂非懂,只知道母后口中的那个他,是父皇。是这神州大地万里山河的主人,是揭竿而起推翻前朝暴政的仁义之君,是在二王之争中击败西昌王景潇登上帝位的人,是昔日的东临王萧楼。
  只是,时至今日,没有敢称呼父皇的名讳。
  唯一敢直呼父皇姓名的人,却叫他浞飏。
  我曾问过母后浞飏是哪两个字,母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来那两个字,而后看着自己写的字微微愣神,眉眼之间是浅浅的笑意。
  我问:“这是父皇的表字吗?”
  母后手里攥着笔杆,看着那个名字潋滟一笑,“算是吧。”
  “那母后有表字吗?”
  “自然是有的。”父皇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一惊,转过身刚要行礼,父皇已经大步迈到了跟前,抽走了母后手中的笔,大笔一挥,刚劲有力的两个字出现在宣纸上,泫汶。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我猛然想了起来。那年刚到皇宫,尚不习惯,只觉得偌大的宫殿宽大的床,处处透着空旷的空虚寂寞。虽然有值夜的宫人,事无巨细都照顾的周到,却远不如乡野茅屋娘亲温暖的怀抱。那天夜里漫天飞雪,雪花簌簌而落,将天地之间宫闱之内染成了雪白色。我在床上翻滚好久,仍不能入睡,分外想念娘的怀抱。于是我蹑手蹑脚的披了外衣,去母后的寝宫找她。寝宫门外反常的没有人守着,大殿的门虚掩着,在寒风中吱嘎吱嘎的作响。我小心翼翼的闪身进去,却见宫灯烛火之下,散乱的衣衫落在地上,从外袍披肩到亵衣,一路扑到母后的床榻。雪白轻纱,烟罗素锦,母后的乌黑青丝散落床榻,一张美艳倾城的脸在烛光摇曳下半明半暗,眉头紧蹙似乎在隐忍着疼痛。父皇赤着上身压在母后身上,一头乌发垂在母后雪白的肌肤上,如绸缎丝滑。父皇在动,母后在轻声呻吟,父皇每动一下,嘴里叫的便是那个名字,“泫汶。”不知道为什么,我愣在原地挪不开脚步,耳边充斥的是父皇的轻唤和母后的呻吟。良久之后,在我身子已经僵掉的时候,父皇低吼一声,身子倒下来趴在母后的身上。母后眼神迷离,伸手缓缓地抚上父皇的脸颊,声音不稳却是无端的魅惑,“你还记得许下的承诺吗?”父皇的脸埋在母后的颈间,声音有些低哑,“那天的雪远比今日的大,凡间的雪似乎总也下不大的。”
  父皇再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轻轻咳嗽了一下,低头在母后耳边问了句,“扬扬在看,怎么办?”
  母后也是一愣,然后低笑,“反正是你欺负了我,你看着办吧。”
  第二天,父皇为了证明不是他欺负了母后,特意遣了一位老公公给我补了一课,还送来了几幅春宫图,恩,是春宫图,李嬷嬷是这么叫的。她看了一眼,立马丢在了地上,手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脸上也是通红,大呼道:“哎呦妈呀,皇上怎么能给公主看这种东西。我得去和娘娘说说。”不多一会,李嬷嬷垂着头回来,我问她母后怎么说,她说母后听后只是淡淡一笑,说:“多长的知识也是好的。”
  于是别家的姑娘出阁前才学到的知识,我在八岁那年就已经通晓了。
  李嬷嬷说,那是能够结成夫妻的男女才能做的事情。
  母后说,那是和相爱的人做才感到快乐的事。
  父皇说,那是只想和爱人做的事儿。
  那个时候,我还不大明白什么是爱。但是李嬷嬷说,父皇和母后是深爱着彼此的。
  我却是不大相信,因为书里写的深陷在爱情中的男女之间,是天雷勾动地火一般的炽烈爱情,一个眼神也是充满浓浓爱意,不是父皇和母后现今的这种平淡。
  我拿着戏折子去问母后,“母后爱父皇吗?”
  母后挑起我耳边的碎发塞到耳后,说:“傻孩子,如果不爱,我是不会将自己困于宫墙之中的。”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母后的时候,她穿的是平常人家的粗布衣服,一身的雨水,额前的头发黏黏的贴在脸上,裤脚上尽是泥泞的污渍。她费力的扶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的走进我栖身的破庙。
  我不由的往稻草里缩了缩身子,她目光柔柔的看过来,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对我温和的微笑,“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那年我八岁,爹娘死于瘟疫,一个人流离失所,夜宿荒庙。
  而命运之神让我遇到了母后,和她身旁受伤昏迷的父皇。
  那是我见到的唯一一次,父皇的虚弱和母后的慌乱。
  只是那个时候,我尚且不知道,那位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男子会是受万民叩拜的皇帝萧楼,那位一身狼狈满脸泥污的女子会是萧楼的青梅竹马,辽城守将洛南声之女洛松。
  她拾了一些柴火,掏出火折子吹了半天,无奈火折子已经被雨水淋湿,点不着了。我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不怕她,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个火折子。
  她接过来,点了火,伸手轻轻的分开我额前的乱发,动作轻柔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娘亲,觉得她好亲切。她说:“你几岁了?”
  “八岁。”
  她便不再说话,走过去扶起那昏迷的男子,正坐在他身后,两手抵着他的后背,闭着眼睛安静的坐着。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觉得四周空气凝固一般的安静,充斥着细细密密的压迫感。
  过了许久,男子忽然重重的咳嗽了一下,女子眼睛猛地睁开,在那一瞬间,我虽然看不清她泥污下的面容,却被那样的一双眼睛所惊艳,那眼神中的灵动给人一种阅尽世事的沧桑感觉。
  后来母后曾跟我说过,“扬扬,不是我太过安静,而是一旦你阅尽世事,看遍生死,这世间就没什么事情能够让我惊讶的了。”
  出乎意料的,那男子也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漆黑如墨色一般,他伸手擦去女子脸上的汗水,动作轻柔如待珍宝,他说:“你怎么又胡闹的渡真气于我。”
  明明是苛责的话,让他说出来却只听得到珍惜。
  女子眨眨眼睛,说:“反正眼下这躯壳里一半的真气也是你当初给我的。当初你用玄铁伤我,我以软剑还以颜色,但是当年你带着银面具刺我那致命一剑怎么算?”
  男子似被捏到七寸一般,轻咳了一声,伸臂把她抱在怀里,“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怕是几辈子也算不完了。”
  女子笑了,月光的淡影打在她脸上,有淡淡的忧伤,然而她却用很轻快的语气说:“浞飏,我们回宫吧。”
  男子手上一僵,执虐的说:“不。”
  “天命如此,你当是帝王之命,如今你为了我逆天而行,违背父神意愿,日日受这反噬之力的苦,我又如何不能为了你,生活在那七尺宫墙之中。不过少了些自由而已,有你在,便是好的。”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终是化作她耳边的轻轻一叹。
  他们再没有说话,而我越来越困,终是打不起精神,沉沉的睡去。
  梦里,娘亲的脸模糊而狰狞,病发的时候全身痛苦的扭动着,长长的指甲在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红的伤痕。我想要扑过去按住她,却怎么也进不了身,只能一边大哭一边叫着她,“娘亲。”
  将梦将醒之间,我感到有一双温热的手在我脸边摩挲,温柔的声音一声声的对我说:“别怕,不过是个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我如溺水者遇到浮木一般,用力抓住那只手,叫着,“娘亲。”
  然后我睁开眼睛,就看到那女子的手被我握在手里,已经有些泛白了,那男子跪在一旁,目光柔柔的看着她的侧脸,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们的脸上同样流淌着一种情感,叫做,遗憾。
  过了片刻,我才意识到冒犯了,缓缓松开女子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手上被我捏出来的红痕。
  她似乎全然不在意,微微低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扬扬。”
  “扬扬。”她缓缓的重复着,侧头有些俏皮的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会意一笑,冲她点点头。
  她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很美丽的笑容,神色认真的对我说:“我做你的娘亲好不好?”
  我没有拒绝,于是,他们带我来到了帝都,住进了皇宫。
  我才知道,那女子便是当年以一人换取整座平邱城的洛松,而那男子便是以城池换美人的萧楼,也是当今圣上。
  有那么一日,我无意说起,母后看着父皇,笑得古怪:“哪里有外间传的那么离谱。若说你父皇倒也是个情种,不过是有段时间糊涂了一些而已。”
  父皇心虚的笑笑,颇为怨念的看看我,含糊的说:“是糊涂,是糊涂了。”
  父皇和母后便是这般,时不时的说些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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