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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日子过得平淡温馨。
有一日书里学了一个新词,便去问母后,“母后,你和父皇算不算伉俪情深?”
母后剪下一处多余的花枝,回头对我一笑,却是答非所问的说:“我们之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我不大满意母后的答案,得空就跑去大正宫问父皇,父皇正在批阅奏章,微微抬头,顿了顿问我:“你母后怎么说的?”
我说了母后的答案,却见父皇已经扔了手里的笔,大步的向殿外走去,经过我身边扔下一句话,“扬扬先回寝宫,父皇去再熟悉一下你母后。”
太傅说父皇位好皇帝,勤政爱民。
百姓也说父皇是仁义之君。
可是宫人们却说父皇是冷面君王。
我以为这句说的甚为不符,父皇是那么温和爱笑的一个人,虽然他的笑容不大,不像整日腻在姑娘堆里的罗颂叔叔那样开怀大笑,但却很温暖,一点都不冷。
然而,有那么一次,我却见到了宫人们口中的冷面君王,或许比他们说的更加可怕。
那是进宫后的第一春天,秋天的时候,母后就在寝宫后的院子里开了一片地,亲手种下了一批种子。我问她种的什么,她却只是笑。后来我问的次数多了,她就说:“现在说了就没有惊喜了,待到明年开春的时候,扬扬再来看,保管惊喜,不是更好。”
除了父皇和我,我还从来没有见到母后对别的事情感兴趣,而她对那片地的爱护和精心打理,大大的引发了我的好奇心。
于是,我便揣着这个惊喜,盼着春天的到来。
然而,守来的却是惊吓。
那日,李嬷嬷告诉我,皇后殿里遣人来说,院子里的花开了,母后叫我去赏花。
我立刻放下手中的竹简,奔着母后的寝宫跑过去。
进了院子,却觉得气氛无端的压抑,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心口憋闷,踹不过起来一般。
我看到父皇一身黑色便袍,负手而立,脊背僵直的挺立,周身被寒气笼罩。抬手指了指那花圃,说:“好,好,很好。”
我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只见那花圃中开满了紫色的花,花朵不大却是成簇的聚拢在一起盛开,如同大大的花苞一样,怒放盛开,透着浓浓的生机。
我也以为此花开的甚好。但父皇那语气明明说的是好,却像是很不好的样子。
母后仍是淡淡一笑,道:“我也以为甚好。”
父皇的脸色一暗,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锋利芒光,竟像是一把利刃在我心头割开血口一样的令人胆寒。我想起罗颂叔叔曾笑着告诉我,“小扬扬,你可别被你父皇那副好皮相迷惑了,你可知道,他当年滥杀无辜,杀人不眨眼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我当时只当他吓唬我的玩笑话,没有当真。后来,太傅教我,自古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我问他什么是小节,他端着架子想了想说:“比如人命。”
父皇怒极反笑,盯着母后说:“你既然想着他,何不去找他。”
我并不知道这个他又是谁,只见母后脸上终是一怔,随后嘴角挂笑,“好,你让我去我便去。”
说罢,纵身一越,居然跃出了宫墙。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母后消失在墙角的衣角,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我从来不知道母后居然是会武功的。
父皇没有动,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开的茂盛的紫色花朵,像是面对毒蛇猛兽一般凶狠,一双手捏得青筋暴起。就在我以为他要把那花毁掉的时候,他一拂袖转身就要离去。
随后他看到了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的我,脸上冷然的表情才有所松动,惨惨的对我一笑。
我哇了一声哭了,边哭边问,“母后走了,母后不回来了吗?”
还没等父皇开口安慰我,便听头顶上一声叹气,“还有一个拖油瓶忘了带走。”
我抬头见母后悠悠然的坐在去墙头上,水蓝色的轻纱衣裙在空中飘荡。
父皇脸色又是一冷,显然仍在生气,闷着声音将我向前一推,“给你,一并带走了好。”
母后施施然的落地,擦去我脸上的眼泪,拉起我手说:“扬扬,跟娘亲走好不好?”
她说的是娘亲,而不是母后,我只觉得眼泪流的更凶了,泪眼迷梦中狠狠的点头。
却有一只大手用力的拉住了我的手,父皇别扭的声音传来,“扬扬不要父皇了?”
我回头看他,下意识的摇摇头,“要。”
父皇得意的看着母后,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走呀,有本事你就走。”
母后皱着眉打量了一番父皇,叹了口气说:“浞飏,你是越发的幼稚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母后最终没有走成。因为受了惊吓,生怕母后再纵身一跃没了踪影,我赖在母后的寝宫里不肯走。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父皇的声音,“让你走你就走,怎么以前不见你这么听话。看把扬扬吓得。”
母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不是你先说的伤人的话。”
父皇沉默了许久,轻轻一叹说:“我也知道,欠了他的命,但他两番放我性命,都是因为你。他两世轮回,要的不过是一个你。若是别的什么,我也就让了,还了人情也好两清。但是你不行,泫汶,唯有你不行。”
又是良久的沉默,我似乎听到了母后轻声的抽涕,她说:“浞飏,是我欠了他的,却不知道拿什么去还。本以为这辈子能还上这份情债,却不想,你会硬改命盘……哎,我已经还不了他的,不想连你也欠下。”
后面他们再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沉沉睡去。
梦里母后和父皇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站在那一片盛开的紫阳花下。
某一个午后的艳阳下,母后告诉我,“这是紫阳花,是生命力旺盛的花,也是希望之花。”
第230章:番外大黄蜂
我叫罗颂,出生在悬居海外的一个孤岛上,岛上只有一个帮派叫做海雄帮,靠打劫过往船只为生。爹便是这一帮之主。自懂事起,就有不同的师傅教我本领,轻功和暗器是最被爹看重的,还有兵谋术数,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学这么多东西,若是子承父业一个海盗不需要这么多知识吧。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爹爹告诉了原因,子承父业,父辈们的使命要由我们这辈人继续下去。当年显赫尊荣的宁宇皇族如今只剩下一根独苗,忍辱负重,身背复国大任。这个使命如同苍天大树矗立眼前,挡住了阳光,我的人生不是属于我的。我并不是心甘情愿,心里始终是有不甘和恨意的,所以当爹要我潜入江湖获取情报的时候,我选择了采花大盗这个不光彩的行当。爹只是垂了眼帘,沉默的离开。看着那苍老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心疼他。
虽然忠诚是爹要我谨记终身的信条,但是见到萧楼的时候,我们还是动手了。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锐利非常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说:“我知道你不甘心,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一架吧。”
结果就是他的断念剑停在我喉间半指处,剑风在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而我的银针打入他心脉三寸之外,他看着我朗声大笑,“好,六叔的儿子倒是像他。”
我深刻的以为这是废话。对他却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他对我毫不隐瞒他的野心,将父辈们多年的部署和盘托出,指着万里山河的地图问我,“罗颂,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夺回这万里江山?”
知己难寻,于是我答应了,真正的心甘情愿。就像爹爹他们那般的忠诚。
那时萧楼已经娶了洛施,他母后生前指下的婚约。辽城民间有个说法,说萧楼心仪的是洛家二小姐,以调皮捣蛋出名的洛松。如此风花雪月的事我自是不好意思去找萧楼证实,也从来没有见过洛松,听说她得知萧楼将要迎娶的人不是她之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两年未归。
如此离经叛道,倒也是个有个性的姑娘,名字还与我同音,偶尔提起她,三伯总是一副头疼的样子,四伯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下是藏不住的疼爱,而一直阴郁的七叔只有提到她才会一展笑容,我开始好奇能让萧楼倾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一年居王吃饱了撑的提议要景溯和萧楼合兵共同勤王还政王室。说是合兵,其实这老狐狸打的是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景溯身为皇族,萧楼是皇室封的外性诸侯,虎符只有一个,萧楼只有听命的份儿。若是如此,复国便是无望,即使赢下了战争,萧楼也只是功臣,不会龙腾九天。
我本是潜入帝都获取情报,降临情报坛传来了三伯的急召,我连夜赶回辽城,他们却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破釜沉舟死而后生。
提出的人是四伯。
反对的人是萧楼。
他说:“四叔不用说了,众位叔伯待萧楼恩重如山,萧楼纵然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四伯拍桌而起,怒斥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之路上牺牲在所难免。为了先皇为了你,洛南声随时都可以死,死有何惧,南声怕的是辜负了先皇所托,无颜九泉之下相见。”
一室的沉默。
理智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洛四叔说的是对的,如果想要扳回败局,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但是情感和道德却不允许我们那样做。
萧楼告诉过我关于柳叶剑法的事,他说这是孤云山上回雪剑客给他上的最后一课,回雪剑客告诉他,成王败寇,乱世枭雄当是阴险狡诈之辈,为师学不来无道老匹夫的仁义道德,你也不是被世俗所困的人,你与景溯终有一战,这世间除了无道没有人知道柳叶剑法外传他人,希望可以助你出奇制胜。
以柳叶剑法嫁祸景溯,破坏结盟,毁其民心,确实是一举两得的事。
最后四叔以死相逼,三伯相劝,萧楼答应了。他说:“四叔,萧楼欠你的情今生来世都还不清,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松儿的。”
四叔笑了,“那丫头的性子不适合皇宫,除非她心甘情愿的为你折了自由的羽翼困于深宫,否则你答应我不可强求。”
萧楼紧握双拳,似乎再做很难的取舍,终是道:“好,我答应。”
萧楼这个人虽然手段阴,心也狠,人面兽心说一套做一套,但是有一点好,受承诺。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柳叶剑法杀四伯,柳叶剑痕伤亦声,降临死士血洗洛府。唯一的意外就是洛松的突然回家。
那晚我不在洛家,天亮的时候听七叔说萧楼上了雍山,死活不肯下来。我以为他为了四叔的死愧疚,谁知道他一上就是两天,任谁叫也不肯下来。说是改行当了花匠,一个劲的在山上种松树。
我夜里上了雍山,月色冷然下萧楼的脸上如三九寒冬滋滋生寒,那一眼的阴霾也藏不住深切的悲痛,他和洛松的情以前只是听旁人说起了,从来没有听萧楼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