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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何出此言?”
“古人言:‘同姓结婚,其子不蕃’,是言血缘太近会祸及子嗣。而今九弟与郭络罗氏虽非同姓,然而九弟的母系与此女的父系实出一源,此女的母家亦是我爱新觉罗家的近支皇族;二人的血统几乎相同。若是寻常表兄妹结缡,确实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但是这门亲事,双方血缘太近,儿臣担忧,恐怕会断绝了九弟的子嗣。”胤礽摸准了乃父的心态:康熙最是个重视子嗣繁盛的人,一语中的、点明要害,听得此言,焉有不动心之理?
康熙虽有些疑心胤礽的用心,究竟还是踯躅不定。
“这样吧,你先下去,朕自有主意。”康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胤礽只好知趣退下。
“李光地大学士素来博古通今,对星象占卜也很有研究。之前胤礽、老大、老三兄弟几个娶亲,都曾请他占卜吉凶。明日上朝,朕把胤禟和郭络罗氏的八字给他看看,再行定夺吧。”康熙啜了口玉泉水沏的新茶,心里有了主意。
次日晚间,占卜算卦的结果呈上来了,居然应验了胤礽的担忧,卦象是:乾坤浑沌,后嗣堪忧。康熙当即动摇了。
太子撺掇皇上取消九阿哥与郭络罗氏婚约的消息,当天晚上就由内廷太监传到了大阿哥胤褆的府邸。
“笑话,也就老爷子猪油蒙了心,才会信胤礽的鬼话!用脚丫子想,也知道那厮的险恶居心,哼,打量他自己向安王府求亲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儿我不知道呢!呸,什么东西!”大阿哥是个武将,讲话粗鲁、毫不注意分寸。
“大阿哥,”胤褆的表兄——堂舅明珠的儿子揆叙小心谨慎地扯扯他的袖子,使了个眼色,“大阿哥,您要小心隔墙有耳,这种亵渎圣上的话万万说不得。”
“得了,我自个儿的府上,还担个鸟心?出门注意也就是了。你们纳兰家的人啊,打我母妃、舅舅起,都是这么一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脾气,活脱脱想把人憋死!”胤褆道。
“那您打算帮帮九爷?”揆叙小心翼翼地探问。
“犯不着,我撑得慌啊?老九平日里对我不屑一顾,根本不把长兄放在眼里。再说了,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结上安王府这门亲,将来谁知道翅膀硬了往哪儿飞啊。我才不做这种养虎遗患、作茧自缚的傻事。”
“可是安王府这片势力,给别人确实不好,若给了您自己不是上上之选的好事儿吗?”
“揆叙啊,说你是迂腐的读书人,果然长了个榆木脑袋!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会不懂?你也想想啊,安王府不乐意外孙女儿给太子爷做侧妃,难道反会愿意给我做侧福晋么?”
“您是已经娶了亲,可您不是还有个和同胞兄弟差不离的弟弟嘛,八阿哥尚未娶亲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八阿哥自幼由姑妈抚养,当然也是大阿哥党的人,给了他不就等于壮大了您的声势么?何况又在暗处,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子爷也没有废话说,皇上更不会起疑心。您不是一箭三雕么?”
半月之后,复选那天。
按例,午后将会点出入选宫中妃嫔和皇族福晋的名单。
康熙虽然主意已定,却一直没有声张占卜的事情,有心试探下胤礽的真心。果然,胤礽继续据理力争。
大阿哥不满地顶撞道:“太子爷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是不是见不得兄弟们枝繁叶茂,怕盖了您的前景啊?”
“大哥何出此言呢?胤礽一片丹心、可昭日月,既然大哥硬要论起这等嫌疑来,那么十弟的母妃是贵妃,他在诸位弟弟中出身最为高贵,胤礽愿作保十弟和郭络罗氏的婚事,以证自己用心清白!”
此言一出,胤褆也不便穷追不舍,显得自己故意针对胤礽,另打小算盘。其实众人都明白,十阿哥胤俄的母妃固然地位最崇,毕竟已经过世了,何况他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掀不起风浪。
胤俄被传到了御驾前。
“老十啊,朕要给你定一门亲事,你宜母妃跟前儿的雪霏格格,自幼也是和你相熟的,你可喜欢?”
“啊?”胤俄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皇阿玛,你哄儿臣的吧?霏……郭络罗氏,不是……不是说好指给九哥的吗?”
“朕是在问你愿不愿意!你只管回话,不要攀扯他人。”
“儿臣,——儿臣,”老十顿了顿,看看周围一双双紧张的眼珠子齐刷刷地盯向自己,似乎更多了一重的正义感,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儿臣不愿意!”
很多人都舒了一口气,就连所谓的保举人胤礽也是如释重负的模样。
“那么剩下的秀女中点谁为福晋可就由不得你了。”康熙看着不知所措的胤俄,似乎还想给他翻悔的机会。
胤俄索性豁出去了:“任凭您把谁指婚儿臣都没关系!可是,皇阿玛,您不能出尔反尔:您答应了要把雪霏指给九哥的,一言九鼎,怎么可以……”
“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哪里轮到你插嘴,”康熙了解胤俄和郭络罗氏也是自幼交好,两小无猜的,其中的情分未必逊于胤禟;所以此刻心里很是欣赏胤俄的毫无私心、仗义执言,却不得不板起面孔来,大声呵斥。
“皇阿玛,儿臣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您不要言而无信,坏了九哥的姻缘……”
“来人,速速把胤俄拖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得离开乾清宫半步。”
“阿霸亥·博尔济吉特氏指婚皇十子胤俄”——这道旨意是第一个颁布下去的。而此时,准新郎还被侍卫们围堵在乾清宫的小偏殿里,高喊着:“皇阿玛,您听儿臣说……”
接着,册封妃嫔们的旨意也有条不紊地传到了秀女们所在的撷芳殿。
与此同时,康熙拟好了将正黄旗栋鄂七十之女指婚九阿哥的圣旨,为防胤禟得知消息后寻衅闹事,暂不宣布,延至最后。
接着,康熙将站在后殿内等候许久的诸位皇亲国戚请出来,让他们参阅入选的秀女花名册,自行为各自的适龄子侄挑选新妇。
王公们议论纷纷。
按照尊卑顺序,该由皇上的亲哥哥裕亲王福全首先挑选子妇。
他一看名单,吓得瞠目结舌:怎么,居然真让乳臭未干的老八说中了,郭络罗氏——和硕额附明尚之女,赫然在列!
他愣住的档儿,伸长了脖子够看名单的亲王郡王爷们也注意到了这一不同寻常的状况。
“福全啊,挑岳乐的外孙女儿郭络罗氏!”和福全平辈的简亲王雅布脱口而出。
“不成,”福全转过来,目光扫过众人,“郭络罗氏原是九阿哥心尖上的人,听说不久前毓庆宫那边也有过什么说法……总之,福全的孽子可不敢染指,以免将来后患无穷……”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众王公心领神会,暗自佩服裕亲王的高瞻远瞩,同时暗自庆幸不是自己率先挑选,要不,准得捅下天大的篓子!
秀女们的名单越勾越少,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十个。此前舆论风向最为看好的郭络罗氏,依旧无人问津,孤零零地挂在秀女名册的第一排。
终于,宗室亲贵们选妇完毕,圣旨一一传达下去。
康熙留兄长福全共进晚膳。
席上,皇长子胤褆忽然大呼小叫:“皇阿玛,还有八弟呢,您把八弟的福晋给忘了。”
康熙一阵尴尬,这几年来,他已经注意到了胤禩的卓尔不群,也将自己的慈爱匀了些给他,还开始关怀这孩子的前途。可是,仿佛是惯性使然,他常常会像从前那样,不由自主地遗忘他的存在。比如,现在。
福全笑道:“大阿哥说话还是这么不着边际,你皇阿玛何时忘记你八弟的终身大事了?那个秀女中的拔尖儿,郭络罗氏,不特意留在那儿了吗?就等着待会儿用完膳再降旨了。”
康熙转念一想,秀女名单已经挑得所剩无几,除了郭络罗氏,只留下些姿色不济或者门第微贱的秀女了。看看胤褆和胤礽没什么反对意见,便顺水推舟了。
“如果说人生也有分水岭的话,那么我人生的转折点无疑是康熙三十三年的夏天。一个星斗满天的夜晚,跪在孝懿皇后的梓宫前,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巧合,有个小小的脑袋靠在了我的肩上。为此,我一整夜纹丝未动,生怕惊动了她。第二天黎明,她醒来了,愧赧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跟我道歉。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睛:一双明眸像是深潭的止水,晕出的清亮光泽,很柔很美地望着我。”
胤禩站在御花园高高的假山上,极目远眺着撷芳殿方向,辞宫归家的秀女们排出蜿蜒的长队缓缓前进着,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在其中。
“霏儿,原谅我这些天都不能去看你,从今往后,从今往后,我会看你一辈子!”
第一章: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选秀番外之栋鄂·凡姝篇
复选完毕的翌日,指婚给三代以内宗亲的秀女均要入宫谢恩,到宁寿宫参见皇太后。
行过国礼,诸女眷退入大殿,素来行事高调的蒙古郡主乌日娜不由分说地拉上我,雀跃般地跑到一个身着玫红色旗装的格格跟前,兴冲冲地介绍:“霏妹子,她叫栋鄂-凡姝,也是和咱们一起参选的秀女。”
那个格格娉娉婷婷地转过身来,莞尔一笑:“给凡姝姐姐请安,姐姐的令名在闺阁中传为佳话,选秀初日就瞧出来气度不凡,如今咱们总算正式见面了。”
“我也见过你的。”我平淡地说。
胤禟和另外两阿哥进来了,其中一个阿哥率先上前,走向雪霏。他春风和煦般地笑着,完全不加掩饰内心的欣悦。雪霏腼腆地低下头,像是一点朱砂色从由笔端坠落于洁白的宣纸之上,脸上的红晕浸渍开来,甜蜜得再化不开。
“哦,九阿哥!”乌日娜兴冲冲地打招呼。
雪霏似乎有些尴尬:“乌日娜,这是八阿哥——八阿哥胤禩。你认错人了。”她微微嗔怪地望向乌日娜,清晰地解释,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呃,你不是指婚给九阿哥的吗?”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
我第一个离开了正殿。
侍女们大概还留在偏殿内休憩,殿外冷冷清清的,空旷一片。阳春三月的太阳居然异常耀眼,照得地面石砖白剌剌的,刺目得叫我差点儿落下泪来。恍然若失的走着,足下发软,几欲仆倒,然而,一想到她随时会出来,还是勉强支撑住了,无论若何,不可以失态,尤其,在她面前。
我慢慢地走向偏殿,想唤侍女们出来。尚未走近,已经听到了喧嚣之声。
“点心既是宜妃娘娘赏的,就该有我们的份儿……”听上去,像是我的贴身侍女小螺的话音。
“你们小门小户的丫鬟,这辈子能进趟宫算是祖上积德了,还敢大言不惭地讨要娘娘的赏赐。”一个年长些的宫女很不客气地说。
“就是,”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宜妃娘娘赏赐的茶点,理当翊坤宫的人享用,轮得到你们争!拂琴,不要与她们理论。”
“我们是九福晋的贴身丫鬟,怎的算不得翊坤宫的人?”小螺微弱地抗议道。
“什么九福晋?九阿哥还没大婚呢,满嘴胡浸,真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