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眼睛不一样
“哼——”徐大富冷哼一声，
“这杀人犯一日不除，村中一日不宁。”
“老爷，这下一点线索也没了。”
“曲黑，你有办法没？发什么呆？”
老曲只是闭目养神。
村民更乱了，原先嫌疑最重的外来人变成最轻的，几个平时看不顺眼的家伙已互相指责咒骂起来，又有人嚷着请县城刑爷……
请个王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县城那帮虎狼吃拿卡要，再查个半年，我岂不变得跟你们一样穷。
“谁查出凶犯，脏金归谁所有？”徐大富朗声道。
村民一个个向前，叽叽喳喳，无非拉大网，挨个过，挖地三尺，徐大富连连摇头。
“曲先生，可有妙策？”
正等着这句话呢，谁把老子大早晨折腾个半死？有钱不赚王八蛋，有仇不报非君子。
“有是有，钱不能少，还得听我指挥。”
“好，先生尽管吩咐！”
徐大富对老曲挺有信心，看人家三下五除二脱去嫌疑，利落。
“首先人齐不齐？”
“都在。”红脸汉子应到。
老曲先到屋内转了一圈，出来后拱手道：“老牛头平时人不错，大家排好队，挨个祭拜一番。”
众人点头称是，忙照做。
大狗离门挺近，见人临近，又不安地呜呜起来。
“哟，这狗能不能牵远点……”
老曲只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待众人祭拜完毕，老曲抬手点了几人，几人上前，神色不安。“麻烦几位回家取些香纸，不瞒众位，本人有些小法术，老牛头英灵不远，凡还有老牛头血迹的东西，嘿嘿……且慢，你们先署个名字，日后好归还。”
“不用，不用。”几人长出一口气，那有还人香纸的。
“叫你写，你就写。”红脸大汉瞧了瞧老曲脸色，怒骂道。
几人走后，老曲闭目养神，神识随一人而去，徐月月坐在徐大富身旁，紧张地看着老曲。
一会儿，几人归来，站立一侧。
“请先生——不，大仙做法。”红脸汉子恭敬道。
“做法，我不会。”老曲伸手点一人，那人明显一愣。
“徐二，站出来。”红脸汉子吼道。
徐二扭扭捏捏站出来，东张西望。
“来人，取他十指指印。”几个大汉不由分说冲了上去，须臾，一张大白纸带着十个红印交到老曲手上，老曲细细看了半天，点点头。
老曲冲红脸汉子耳语几句，红脸汉子犹豫一下，挥手安排人去办。老曲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徐二……场面一时安静诡异。
“先生，这是何道理？”徐大富忍不住开口问道。
“诸位请了。”老曲做足了道场，朗声道，“老牛头能管住几十头牛，足见身手不弱，晚上好饮酒，又起夜喂牛，老牛头只有凌晨和晌午各睡一觉，晌午在村头守着牛群，眼多手杂，贼子只有凌晨下手。凌晨潜入，未闻狗叫，现狗好好在那，说明这人跟狗很熟哇。”
“是呢，徐二是老牛头侄子，常上门。”众人议论道。
“刚才大家祭拜老牛头走了一圈，狗摇尾巴的，我发现共有七人。”
“从老牛头的刀口看，凶手是个左撇子，刚才这七人署了名，真是凑巧，其它六人不是。”
当然老曲没说得是，他刚进屋用神识提取散乱衣柜抽屉上的指纹，现跟徐二一比丝毫不差。
“这是你的猜测，你没证据。”徐二涨红了脸。
“证据来了。”老曲一指远方，远处两个大汉正抱着一棵黑幽幽，不长枝不长叶，半人高，木橔样的东西走来。
“虚空树。”
徐二脸色变了变，强作镇定。
红脸汉子围着虚空树拍拍打打，抽出匕首一抠，啪，一块黄澄澄的金子应声而出。
“徐二，这是你家的虚空树，你还有什么说的！”
“谁能证明金子是我放的？”徐二不甘心。
老曲一步步走到徐二身边，笑道：“你怕金子上有血迹，趁刚才回家取香纸时，检查了一下，回放时……”老曲一頓，猛吼道：“我就在你身边。”
“你没有，我放的时候你不在。”
老曲也不答话，只嘿嘿讥笑。
旁边众人也反应过来，一时大哗。
“奸诈小人！”徐二一见露馅，一咬牙，身形飞退，同时往怀中一抓，反手一扬，一把匕首带着风声直插老曲脑门。
此时，徐大富眼中精光一闪，肥大的身子突如利箭射出，手一抖，手中茶杯后发先至，啪，茶杯炸碎在老曲眼前，匕首落地。徐二在空中还未落地，颈中穴道已被制住，身子发软，动弹不得。徐大富肥厚大手像抓了一只小鸡，冷眼四顾。
“诸位，此事已水落石出，若无异议，吾将废其为木奴。”众人交头接耳，看向徐二的眼光可怜之极，却无人求情。良久，徐大富挥手对着徐二后脑勺一震，不再看一眼，转身便走。众人围上来，徐二已目光呆滞，红脸大汉用绳子一套，牵着就走。从此徐家庄多了一个比牛马不如，只知吃饭干活的畜生。
徐月月忙着给老曲抹掉身上的茶沫……
“曲黑，啥味？你尿裤子了！羞死人了，我跟你素不相识……”
“腿别抖呀！来，我挡着你，咱慢慢走，别蹭我裙子上。”
“月月啊，擦……头上……汗，金子……回头给我取来啊！”
珍爱生命，远离危险。不，有多远就离多远。
徐家大院，老曲屋内，床上。
老曲盖着大被，头上搭块毛巾。月月忙前忙后。
“月月，你不知道啊！那匕首耀眼，风都扎得脑门疼……”
“手再哆嗦我打你哈，男人中居然有你这种奇葩。”徐月月一脸恨铁不成钢。
“以后，我要找一个顶天立地，义薄云天，无所畏惧、光明磊落的男人。哎，你怎么把金子往嘴里塞。怎地？我找伴侣你想不开啊！吞金自杀呀！”
“我瞅瞅这金子是真的不？思春了，哥就是你反面教材，到时哥给你整份像样的彩礼。男子不在帅不帅，找个有钱的，我也能沾点光。”
“给哥瞅瞅这啥宝贝？”老曲想起什么，把井里的石疙瘩扔给徐月月。
“虚空果，少见，不值钱，别吃。”
“啥玩意结的？”
“就徐二藏钱的虚空树。”徐月月又给扔过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虚空果，虚空果要是人，看自己被当垃圾一样扔来扔去，还不得气死几百回。
“你们这怎么家家都种？”
“你连这都不知道，真怀疑你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给哥讲讲？”
原来，虚空树是本地的吉祥树，图腾树、风水树。当时，老曲要挖徐二家的虚空树，红脸汉子犹豫了一下，这跟前世刨人祖坟差不多。
虚空树有今天的地位起因是万年前一凡人吃了一个虚空果居然能修仙，且位列金丹。秘密泄露出来后，轰动四海，万人效仿。这是多么伟大的发现，凡人多了，能修仙的没几个，这等于改天换地，各大宗门都动起来。结果，几十年下来，要么死了几万只小白鼠，要么没半点变化，没一个成功。这下宗门都急了，元婴老怪出动，布下天罗地网，逮住那个金丹修士，集全体之力，共同研究。结果是确有这回事，再想复制不可能。
首先，符合条件的虚空果几乎找不到。虚空树类似菌类植物，不长叶，不吸收阳光。根部细如毛发，却绵延好几里，人们常常为了一颗虚空果挖空一座山。虚空树靠吸收各种天地之气为生，并不影响其它植物，却无法人工种植。虚空果非花非果而是根部在某种不为人知条件下的结晶。每千棵才能见一个，问题来了，谁也不知虚空树到底吸收了什么样的天地之气，且绝大多数有毒。好在人能炼制各种解毒丹，保命丸，但有毒的虚空果没有丝毫作用，留给人们的是死尸和废人。虚空果外面包裹了一层角质，十年生，百年生，万年生元婴老怪也分不清，而仅仅万年生以上纯正五行灵气的才有用。虚空果存放不成问题，但不能打开角质层，就是一丝细缝，灵气也顿泄了无，可恨的是等元婴老怪知道了成份，虚空果也废了，只能赌。
其次，符合条件的人几乎找不到，假设赌对了，找到一颗真的虚空果，为防灵气外泄，虚空果需先入体，用灵气辗压而碎，瞬间运用特殊功法几天几夜用灵果中的五行灵气重塑丹田，因人体天地所造，反之也只有五行灵气才能改造肉身。凡人体内何来灵气，何来强大神识压制引导体内的五行之力。对想更进一步的修士来说借助外力，需元婴老怪细心引导，更需自己体内神识远超过同期修士匪夷所思的地步才能成功，这不可能。
这个结果令人大泄其气，这场耗费数百亿灵石，死掉十几万凡人的造仙运动就此偃旗息鼓。但神仙也难阻凡人上进之心，为平息各种争议，各大宗门把研究成果制成玉简，分发各坊市，同时为限制人数，减少损失，规定每人1000灵石才能读阅一次，且终生不能外传，这样几乎没有凡人能看得起。
作为风波起因的金丹修士先被当成小白鼠研究上百年，被抛弃后又被某个因造仙运动损失惨重的家族借故劳役上百年，最后郁郁而终，湮没修仙界。但鲤鱼跳龙门，蛟蛇化龙的故事在民间总有市场，人们传来传去传成一个经典的美好励志故事。于是家家香火，户户种树，一项民间传统诞生了。
问问答答，天黑之时老曲才问了个明白，老曲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颗有用无用没法确定，有毒无毒也没法确定，只有自己神识没问题……当时自己在井中为什么心有感应似的一眼瞧上它，这颗虚空果似乎闪过霞光，现在看起来有薄薄萤光，尽管月月死活不认，说曲黑净说瞎话。与别的会不会不同？一念至此，曲黑一拍大腿，吓了月月一跳。
“你家有没有虚空果？”
“有啊！祖祖辈辈积下来，十几颗呢？逢年过节给仙福星上供用，摆设品。”
“走，拿来我看！”
“不过年不过节的拿出来干什么，我爹又要喝叱我了。”
“偷偷的，打枪的不要。”
“偷偷的，嗯，行！”月月一脸小激动。
祠堂里，月月作贼似的从供桌下摸出一个包袱，扔给曲黑，急急出去把门，满脸兴奋之色，平时的乖乖女干起偷鸡摸狗的事也觉得刺激得不行，只是不知曲黑这样会不会带坏好孩子。
结果却大失所望，这些虚空果都没闪过霞光，也无薄薄萤光。
曲黑办事向来不弄个明白不善罢干休，到别家看看去。
曲黑打着徐大富的名头，要看看各家供品看看有谁对仙福星不敬，以次充好。月月在一边憋着笑，尽力配合着。
众人不解，从来没人管过这事，这二人没病吧！曲黑一通大帽子压下来，什么上到全庄前途，下到各人安危，说的家家户户都服服帖帖，点头哈腰，急忙照应。
一家家走下来，曲黑的心有些沉下去，没收获。
直到最后一家，当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还在旮旯里翻找时，曲黑心中就有一丝异样闪过，等老太太拿出来，不多，才三个，定睛一看，果然，这三个中有一个不同，虽皱皱巴巴，有些年头，干瘪得不像样，细看，内蕴莹光，盯的久了，会有波光闪动。
“老太太，你这个品相不太好吧，我要没收，这关系全村仙运，大家福祉……”
“拿走，拿走，小管事通融通融，别给大富说啊，要不，老身给你送只鸡……”
月月回到家里已是天黑，只当陪曲黑玩了个游戏，曲黑拿着一个自己的和从老太太那得到的仅有的收获两个虚空果也歇去了。
……
回屋以后，曲黑对着两个虚果看来看去，内心却涌出一股股吃下去的渴望，不对呀，我刚吃过饭呢，还多喝了两碗肉汤，脑子里一阵阵警醒，万一有毒，这一万个虚空果，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有毒，我死九千九百九十九回，乘下一个再万一把我撑死，真是万死不辞，曲黑像得了魔障，天人交战，突然内心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吃下去！”
曲黑浑浑噩噩，一手抓起一个，张大嘴，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