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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霁(中)·明月弄寒江(14)
几个奴才顿时明白了这位格格打的什么意图,立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扯开嗓子哭喊,“格格啊,您老可误会奴才们了,打死奴才也不敢对您不敬啊……”一时间杀猪般的嚎叫在曲径通幽的偏院响起,这动静儿可不是一般的大。
小扣子冷汗涔涔,悄然在扯扯浑身怒气的小人儿衣角,“格格,别和他们置气了,咱们走吧,四贝勒听到就不好了!”
偏偏这句话说的时候被那几个刁奴听到,眼珠子一转哭喊得更加响亮了,不知情的人若是这时闯来肯定还以为这几位要被谁拉出去砍头。
可惜,艾小双这时候早就打定主意要整整他们。皇太极此时应该还在汗宫与努尔哈赤在一起,府里是哲哲说了算,于公于私都不会与自己为难。她倒要看看,他们这一通哭丧是想引出来什么人!
秋风徐徐,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而在这晴空下,四贝勒府的偏院却是哭声震天,惊了几只飞鸟,引来了几个不该出现的人。
“老八,什么时候你这府上变得这么热闹?还请了戏班子?”清润明朗的声音似是戏谑掺杂在风中依稀传来,艾小双本来摆好要大骂一场的架势僵住了,代善?代善来做什么?他叫谁来着?
不会这么巧吧?心怀疑问,努力克制心跳,笑着回头,对上那漆黑幽深的千年寒眸,艾小双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流年不利啊!!
不过只代善这一声,那几个方才还哭得昏天黑地的奴才,此时集体变成哑巴。很显然,他们也没料到自己主子突然杀出来。
来人正是代善、皇太极和岳托,皇太极的两个贴身侍卫跟随在后。
“双儿见过大贝勒、四贝勒……”敛眼垂首请过安,方想退后两步,没想到和身后的人撞个满怀,“哎呦……”一声娇唤,让场面更加纷乱,豪格的额娘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凭空出现了,再紧接着几个小阿哥、哲哲带着丫头,还有看热闹的侧福晋钮祜禄氏、妾氏颜札氏也都跑来了。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哲哲看到皇太极已经出现,几声颇有威严的招呼便将无干人等全都撵了回去,临走前担忧地看了她好几眼,估计以为她又是闯了祸,被抓个正着。
艾小双这时候才觉得自己今天又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仿若无意从怀中扯出帕子假装擦汗,她太低估这几个奴才了,他们有胆敢在自己面前嘲笑小扣子,就一定是有恃无恐,靠山也一定硬到她惹不起。是谁呢?不管是谁,这个靠山绝不会是皇太极,否则现在面如死灰的就只有她一人。
想到这里,她还算安心,继续擦汗,td,好歹自己现在也算是四贝勒之秘密新宠,无论是比bh还是比柔情,她稳赢不败,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转念之间,就看到岳托吊儿郎当的半含戏谑向她撇撇嘴,艾小双立刻不甘示弱地怒瞪过去,都这时候了,还在那里看笑话,这小子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到底是不是代善亲生的?
“让二哥看笑话了,下次我再请二哥来府上看戏……”皇太极冷冰冰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她不禁缩头吐了吐舌头。
“好说……”代善不以为意地笑笑,扭头望向以帕拭汗,顺便与岳托呲牙咧嘴的女娃,暖笑噙在嘴边倏然僵住,墨玉般的温润黑眸看到羊脂白玉小手上的某一点时愣住,不经意闪过某些难以察觉的流光,引得皇太极也蹙紧眉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艾小双正与岳托互瞪大小眼,见代善与皇太极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连忙正过神色,将帕子塞进怀里,垂了眼。
“双儿在四贝勒府上过得可好?”
抬头望进代善温润如暖玉般的笑眸,她连忙扬起笑得很傻很天真的小脸,“谢大贝勒惦记,双儿一切都好!”
这话问得太客套、太tv,谁不知道她被禁足,生活哪里有什么乐趣可言。眼下凶神恶煞似的皇太极站在身边,就算天天让她啃屎,她也不敢说一句不字啊。
“嗯,那就好……”代善略微含笑颔首,侧脸与皇太极笑道,“我们就先回了,那些事明日再议……”岳托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想留下来看好戏,但被他阿玛眉头一蹙,灰溜溜地跟上前去,只是回首又留给艾小双一个鬼脸。
蔚蓝色秋空,一尘不染,晶莹透明,偶有几朵飘渺浮云缓缓游走。也许是艳阳正高,秋风拂过也没感到冷意和瑟缩,只是弄乱了几缕飘散在鬓角的青丝,像是不安地心跳,张扬、晃动。
秋霁(下)·明月弄寒江(15)
“说吧,这儿怎么回事儿?”皇太极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波澜,反倒像是淡淡掀起衣角的一阵秋风。
然而就是他这种遇事不慌不忙,没有感彩的问话,让艾小双感觉到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悄然滚落,稳了稳心绪,抬起眼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寒眸,才要出声辩解,“我……”
“贝勒爷,奴才实在冤枉啊……”很明显,还没等她答话,跪在地上的几个奴才已经抢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起来,“双儿格格误会奴才了……”
“掌嘴!”不知何时熟悉的气息已经到了身旁,冰冷地喝斥不仅让艾小双当场石化,连带哭得昏天黑地的奴才们以及瑟缩在她身后的小扣子也愣住。
什么意思?是掌她的嘴?还是让她掌他们的嘴?茫然地眨眨眼睛,她实在不知道皇太极这句命令是说给谁听。
皇太极侧头,略微垂首,凝视着紧张冒汗的粉红小脸,淡然道,“什么时候主子们说话,轮到奴才插嘴?当我这阵子忙,就不理府里的事儿了?”顿了顿,抬眼瞥过一地瑟缩颤抖的奴才,眸中闪过一丝让人感到心惊胆颤的寒光,“掌嘴!”
话音还未落,只听幽静的甬道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掌掴声,一声声清厉的掌声伴着奴才们一掌一声“奴才错了!奴才该死!”的告饶,回荡在这突然变得冰冷宁静的空间,秋日艳阳高照的温暖仿佛是被洪水洗刷过一般荡然无存。
艾小双看得傻眼,这样就要挨打?还是“自打”?这要搁,她肯定被皇太极连累被红卫兵们开大会批斗,还得坐“喷气式飞机”!
“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当皇太极再次以平静的声音询问,艾小双已经不再觉得冷汗涔涔,而是有一种拔腿想逃的感觉,要不是皇太极眼疾手快,一把紧握住被吓得冰凉的小手,她早就夺命狂奔了。
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带着不容躲避的命令迎面而来,吞了吞口水,两眼盯着皇太极浅灰长袍上的银绣盘扣,呐呐道,“刚刚从这儿经过的时候,听见他们在身后叫 ‘阉狗”,我就停下来,想问问他们叫谁呢……”
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艾小双心中不由有些气恼自己不争气,明明这是事实,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口气虚得就像自己栽赃嫁祸似的?
“嗯,问出来了?”黝黑大掌包裹着白皙的柔荑,指尖静静摩挲着她的细嫩,皇太极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这种只有两人明白的小暧昧,让她心跳得更加,只想赶快逃离他的身边, “还没……他们正哭着……您和大贝勒就来了……”被他掌握的小手想要轻轻抽出,却被攥得更紧。
“格格问你们,刚才是叫谁?”将她的慌张躲避看在眼底,深邃的眸有了某些笑意,但却在抬眼望向已经鼻青脸肿、嘴角溢血的几个奴才时骤然敛去。
皇太极的这一句话问出去,没一个人敢回话,“噼里啪啦”的掌掴声反而更密更快。
四贝勒府的规矩,奴才们不得在背后论人是非,更不许在主子身后论是非,前者领五十板子,后者领一百板子,如今他们上下左右犯了两条规矩,合起来要挨一百五十记屁股板,怎么还敢乱说一句话?
眼看为首的“瘦竹竿”一张瘦脸已经肿得像包子,嘴角边更是渗出触目惊心的鲜血,他身后的几个家奴也好不到哪儿去,个个垂头狠命扇着自己嘴巴子,艾小双有些看不去了,她顶多也就是想警告他们一番不要欺人太甚,可并没打算整出血流成河的苦大仇深来。
“那个……可能,是我听岔了……”没再试图将小手撤离他的掌握,反而有些无奈地反握着他,轻摇几下,“女真语有时听得还是不太明白,可能他们说的是格格吉祥……”
“瘦竹竿”虽然自己正掌着嘴,但并不妨碍他耳听八方,听到这句话,立刻改成一掌一声“格格吉祥”,连带着其他人也改了嘴。
“哦,是吗?”皇太极侧过身,墨玉般的黑眸尽是戏谑笑意,弯腰在她耳边以两人才可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你若求我,便饶了他们!”
愤怒的星眸陡然升起一簇簇小火焰,靠!求他?她还没要求他跪在脚下祈求她的原谅呢!
眼中落入皇太极自信得意的微笑,耳中传来一声声清厉的掌声……
“好,求你,求你饶了他们!”
明里是那样怒火高涨,可偏偏嘴里却吐出咬牙切齿地妥协,话音刚落,望见那邪魅薄唇洋溢了一丝满意的笑花,艾小双气得立刻想给自己两巴掌。
“双儿格格给你们求饶,自己找府里管事领板子,该领多少记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皇太极面无表情地冷冰冰抛下这句话,拉着又惊又怒的娇小人儿转身往“松苑”走去,两个侍卫同样表情漠然,小扣子却早已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不停拍着自己胸口,“太可怕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杀无赦(上)·明月弄寒江(16)
初秋正午的艳阳依旧毒辣,通往四贝勒府偏院“松苑”的甬道两侧牡丹和月季虽然已经掉落,但簇簇与野菊交错怒放,也是姹紫嫣红、争奇斗妍的一片热络。
“放开、放开我!”已经快气得报废的女娃奋力甩开一路上紧握她的大手,“你太过分了,不是说饶过他们?!”
皇太极停了脚步,两名侍卫亦谨守分寸,在二人身后默然伫立。
黝黑深眸瞪着落空的掌心,那种怅然的感觉让他为之震惊,目光随即落在气愤涨红的小脸,浓眉渐渐拧紧,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你可知如果方才我没说一几句话,转身就走,他们的下场如何?”
“但你说过,会饶了他们!”攥紧的粉拳握在胸前,她不甘示弱地扬起倔强的星眸,“算我错看你,还以为你是言出必行的君子!”
最可恶的是,还骗走她的求饶!呸,骗子!
心里愤愤骂着扭头就欲往回走,却被皇太极一把拽住纤细手腕,“如果我没吐一个字,他们就得一直跪在那里掌嘴掌到死!”漆黑的眸升起暴涨怒气,深沉稳重的脸庞紧绷着,让感到一股萧瑟冷意,危险气息迅速蔓延四周。
艾小双被这种暴戾震撼得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只好将脸别向另一边,拒绝看他。
此刻的皇太极是冰与火的化身,冰雪下的炽焰总是特别吸引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勾走一颗柔软的心。
但td,她艾小双是久经考验的忠诚的无产阶级战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好姑娘,她的立场很坚定!
“我说过,不许躲我!”她的固执让他气煞。
为了表示自己大无畏的精神,艾小双迅速回过头瞪视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我没躲!”
“我是说这些日子!”绷紧的低沉声音孕育蓄势待发的怒火,每一晚他都在黑暗中等待她转身,可她依旧以倔强的沉默抵抗。
眨了眨似乎醒悟到什么的狡慧星眸,艾小双连忙换上很傻很天真的无辜笑脸,“四贝勒,您老是忙人,没您的命令咱们也不敢硬闯‘松苑’,另外,双儿被禁足了,要是万一在府里迷路不小心踏出府门,那可是‘连坐’的惩罚!”她特意将“连坐”两个字说得很重,意图指控他的“”。
但,迷路?汗宫她都没迷过路,贝勒府屁大点儿地方居然会迷路?!显然这种说法没有说服力,否则站在皇太极身后的两名侍卫不会一脸“格格,您自求多福”的表情。
果然,皇太极眯起了黑眸,略微倾身,一手强硬地抬起心虚的小脸,逼她望入荡漾着危险信号的眸底,压抑的怒火一触即发,方要说什么,只听由远及近隐约传来“嗡嗡嗡嗡”虫鸣鼓噪之声,几人都是侧脸望向从甬道一旁的花圃——
还没让人看清楚,一群密密麻麻的黑影迎面扑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