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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半信半疑,却也没再追问。
吃完饭,众人稍事休息继续上路。
二叔掀开车帷上来,见智睿腻在我怀里耍赖,眉头一皱。我怕二叔责备小家伙,赶紧护住,说:“二叔,是我觉得无聊,所以才让智睿来陪我。”二叔不应我话茬,转头沉声道:“清云。”
眨眼间,智睿被抱走了。
我愣了愣,身手真不错。
自从离开皇城,每日早饭后二叔都会和我单独聊会天,考考功课,说说行程,聊聊民俗……除了朝堂那点事,话题几乎无禁忌,昨天甚至还聊到了我的亲事,害我闹了个大红脸。
二叔道:“蕙儿,如果行程顺利,咱们明日天黑前就可到达利州。”
我点点头,接话:“嗯,到了利州即转水路。”
二叔继续道:“到利州后,二叔有件事情要办,所以我们少则停留三日,多则需要五日。”
我眼睛一亮:“真的?”可以有空旅游了。
二叔看我高兴,嘴角噙笑:“自然。”
次日夜幕降临前,我们平安到达利州。进城后没投旅店,二叔说此次借宿他朋友在这儿的别院。我觉得不太好,住人家家里哪有旅店方便?想睡睡到自然醒,想吃吃到肚包圆,再说能有别院的人家自然不是一般人家,到时磕头作揖,行礼问安的能烦死个人。二叔笑着打消我的顾虑,说宅子里是空的,主人常年不在,只有仆妇看护若干。我这才高兴起来。
到了别院,阵势不小,自我介绍是总管的中年人领着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在门口迎接。二叔一脸平静,神情淡淡的接受他们行礼问安。我惊讶不已,忍不住悄声问二叔别院主人是何身份?二叔警告性的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住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别院不大,贵在精致。
绕过叠石,穿过假山,泛舟湖水,徜徉在碧波游鱼荷花睡莲之间使人犹如置身于诗画之中,惬意舒适,心旷神怡。“青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这座名为“青风林”的宅院布置的就像一件艺术珍品,秀丽典雅,新颖奇特。
我动情的对阿姆说:“我若有这样一座别院,便是现在死,心下亦无憾了。”
阿姆一听,连连“呸”声,斥责我道:“说什么混话,赶快把这脏话吐掉。”
我就不吐,给阿姆做了个鬼脸,呵呵笑。
阿姆惶恐,赶紧双手合十,虔诚的念念有词:“佛祖保佑……”
第十章
二叔的事情似乎办的不太顺利,三日过后,他对我说,须再停留三日。我没有意见,天天置身于山水画境中,谁还记得云州是哪里?阿姆笑我偷懒,每天只知道窝在别院中,把初进城时要登山攀峰的豪言壮语丢的一干二净,
阿姆哪懂我的心思?
不错,我原是想着难得出回门,怎么着也要玩个够本,把这十几年的憋屈给玩回来。可这一路走来,尤其是前日登了座名为“芙蓉峰”的所谓名山之后,我基本没了游山玩水的兴头。
除了皇家山林,这个时代基本不存在开发旅游资源这档子事,跟现代没法比。以前出门旅游,我经常是兴冲冲上车,气哼哼下车,几乎没舒坦过。为啥?还不是可惜原生态的名山大川被开发的不成样子?那时候我就想还是古代好,科技是解放了生产力,但科技也在有形无形中破坏了很多原本应该珍视的东西。
芙蓉峰之行后,我想法改观了,至少部分改观了,我深深体会到必要的开发还是非常重要的。比如,上山至少有阶梯走,这样就不用灰头土脸的爬土路;再比如,山腰建个遮阳挡雨的亭子歇歇脚,这样下雨的时候就不至于泥猴似的在澡桶里泡半天还去不掉身上的土腥味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的美!有些美,的确是想象出来的。
智睿一大早被侍卫带出去玩了,我差不多睡到午时才起来,梳洗完毕,阿姆适时进来,说膳食已经备好了。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饭菜照例精致而丰盛,我胃口大开,边吃边猜别院主人的身份。
想那日初到利州,守城士兵一句话没盘问就恭恭敬敬的放行了。我有些奇怪,悄悄掀起帘帷一角,望见城门一侧站着四位衣着不凡的陌生中年男子,他们表情严肃,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的车队徐徐而过,丝毫不理一旁点头哈腰的城官……
吃饱喝足之后,只觉浑身神清气爽。阿姆问我要不要休息会?我暴汗,才刚起床,吃个饭又睡,成猪了。我摇摇头,回屋揣了本杂记,跟阿姆说出去消消食,让她不必跟着。
微风中,踩着阳光来到曲桥尽头的八角亭中,这个地方较偏,下人除了在早间来洒扫一次,基本不会再在这个地方出现,最是清净,堪称看书,愣神,打盹,磨牙,抠鼻孔的最佳场所。
这个时代的书籍门类涉猎不算广,除了经史子集,有点旅游指导意思的书籍只有手里的《九州杂记》了。当日准备出发时,二婶帮我检查行礼,见我所带书籍只这一本时忙左右看看,见祖父祖母的注意力没在我身上时才悄悄松口气,点了一下我额头,小声说要是被祖母看见她给准备的书籍一本没带,只怕要挨戒尺了……
我翻到利州这一页,书中说利州位处大齐王朝中部,是除皇城上京之外的第二大城市,曾为前朝帝都,人口密集,经济繁荣,水陆发达,乃南北交通要冲……想起二叔提起利州言语之间的遗憾,我也遗憾,本朝开国太祖起兵攻进利州后,一把大火将前朝紫薇帝宫烧成灰烬。虽后来在原址上兴建酒楼市集,促进了经济,然终究是少了份历史韵味。一如现代的北京城,当年若是毁于战火,将给后世带来多大的遗憾。
叹口气,我抬眼漫无目的的游弋放松,看了许久书,眼睛有些乏了,现代是个近视眼,这里没眼镜,我可不想一天到晚的眯着眼睛看东西,实在有失美感。看着看着,目光停留在距离不远的假山处,心‘嗖的’跳到嗓子眼。假山后面有人,看那未掩藏好的锦色衣角,醒目吓人……
我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对自己说要保持镇定,镇定,千万不能被看出什么来。眼下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那人若纯粹是偷看美女,姐认了,反正不会少块肉;可若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我被认为看到不该看的给灭了,那真是太冤了。
眼神继续游弋……
良久,终于看见两个男仆模样的人朝这边走来,我赶忙站起身,扬声道:“来人……”
回到室中,我心有余悸。阿姆唠叨不停,问我到哪儿去了,她找了我半天都没找着……听着熟悉的话语,我的心渐渐安定,松开满是汗水的拳头,有气无力的说:“阿姆,给我来杯水……”
晚饭时,二叔来看我,同来的还有一个人。二叔说:“蕙儿,见过二皇子。”我跪地行大礼,手心脊背立时冒汗,那熟悉的锦色衣角……
一夜无眠,次日起床,早饭刚摆好,阿姆匆匆进来,吩咐清云把智睿带下去,跟我说总管外面候着呢。我大吃一惊,问何事?阿姆面带忧虑的说二皇子请我同用早膳。我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忙问二叔在不在?阿姆摇摇头,说二叔一早出去了。
二皇子请吃饭,事情可大可小。阿姆认为不可等闲视之,得盛装打扮以表尊崇,赶忙去翻首饰盒子。我制止她,说不必,就换常服好了。阿姆担心,说二皇子身份贵重,如此只怕冒犯。我不与她多说,坚持穿常服,头饰仅一玉钗。
二皇子见我素面常服,果然有些惊讶。阿姆见此,更加担心,广袖下悄悄的捏了好几次我手心。我反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安慰她放心。一番大礼不提,落座后,下人皆退。
我正襟危坐,双目微垂,不敢有丝毫疏忽。片刻,只听一个声音缓缓道:“抬起头来。”
我抬眼。
二皇子手执筷子指指我面前的粥碗,温和道:“别拘着,吃吧。”
我这才稍稍打量了下他,与昨日不同,今天的他身着一袭玄衣,墨发以同色玉带高高束起。肤色健康白皙,轮廓分明深邃,双眸闪闪如炬,似一眼便能看到人心底去。我暗暗咂舌,这般神气品貌若有不足之症,那天下的男子都该死绝了。
我不敢不吃,也不敢多吃,一碗粥慢腾腾下肚后,我正欲起身施个礼走人,却见二皇子伸手端起我的空碗,又给满上了,“再吃些,听说你甚是喜爱这宅子里的膳食。”说着,又夹了块桂花糕放在我面前的空盘子里。
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想说吃饱了,可抬眼一瞧二皇子不辨喜怒的脸庞时,我咽了咽,终是没敢说出来,道了声谢,我端起碗……
回去后,阿姆见我身心俱疲的样儿吓了一跳,问是不是二皇子为难我了?我摇摇头,说没有。阿姆不信,拉着我让我给她仔细说说。我有些不耐烦,不理她,直接爬床钻被窝去了。
午饭我没吃,赖在被窝里不起来,阿姆叹着气出去了。下午二叔回来,看我还没起床,摸了摸我额头,担心道:“蕙儿,阿姆说你未用午膳,可是身子不舒适?”
我摇摇头,不说话。二叔想了想,似有所悟,问:“早饭跟二皇子一起用的?”我点点头,闷闷的道:“差点没吓死我。”二叔松了口气,嘴角噙笑,打趣道:“二叔怎么听说我家大小姐这顿饭是吃得气定神闲,与二皇子有问有答,言谈举止进退有度。”
我:“……”什么有问有答,我就道了声谢,其它啥也没说。
二叔终于办完了事,或者说二皇子终于办完了事,踏上大船的那一刻,我暗暗松了口气。我没跟阿姆和二叔说八角亭中被某皇子偷看的事。只是临别前,二叔身后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眸让我的心在整个水路行程中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我拐弯抹角的跟阿姆说,青风林不像是一般人能拥有的。阿姆看着我笑的诡异,说是不是一般人以我的聪慧心里难道没数?
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放下,我无比惆怅的想到自己在八角亭里的各种表演,二皇子应该尽收眼底吧?来日若被祖母知道,老人家只怕会气的倒仰。
水路悠悠,马车粼粼,由春到夏,由夏到秋,一路大危没有,小险不断,终于有一天,二叔掀开帘帷走进马车对我说,最多三日便进入云州地界了。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于要到了。
十一章
云州城俗名那西镇,坐落在云州郡西部,镇子依山傍水修建,许是位处偏远的缘故,城建规模并不算大。马车粼粼,一路走过光滑干净的青石板路。街道两旁手工建造的土木商舍整齐古朴,小桥流水波光闪闪,来往如织的行人身着各式民族服装笑意盎然,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声入耳……
望着车外热闹的街景,我暗暗松口气。书上说云州是蛮荒之地,民风彪悍,本一路担心能否适应来着,现下看来,云州城虽比不得中原各城繁华,但在此简单生活却是无需担忧的。
祖父既然说我们家在这有块地,那这块地上自然建有房。马车徐徐而往那西镇东南方向,远远的,二叔指着依稀可见的大片屋舍对我说:“蕙儿,那便是咱们的家了。”
我当下百感交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从出发到现在四个多月了,终于远离尘嚣来到这世外之处。千金也罢,农夫也罢,我至少可以安安静静的过上一段没有礼教,没有规矩的田园生活了。
我想了起母亲,在第三封书信中,母亲说祖父已经同意她离开府宅,前往静安寺旁边的静庵堂修行,让我不要担心她,还说我保重自己便是对她最大的孝顺和安慰。
“……三叔?”智睿的突然惊叫打断了我的感慨。
三叔?
我不敢置信的顺着智睿跑开的小身影望去,可不,不远处站着的挺拔熟悉的身影不是我那闹腾的三叔是谁?刹那间鼻头一酸,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滚,二叔见状,安慰的拍拍我肩头不言。
三叔抱着智睿嘻哈胡闹了一阵才大步流星的向马车走来,看我和二叔并肩坐在车头,惊讶的望着我,一副不认识的样子问二叔:“二哥,敢问这位绝色美女是哪家小姐?”
我咧嘴笑。
二叔不说话,‘唰的’扬起马鞭向三叔挥去。三叔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嚷道:“二哥,当着蕙侄女儿的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二叔哼道:“你还知道蕙儿是侄女儿?满嘴胡言乱语。”
三叔笑嘻嘻的看着我,伸开双臂,道:“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