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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同样在思考的苍双曕,心里得意的哼哼,想吧!都好好想吧!
我宣布下课。
智睿打头,大武小武依序,仨人一言不发垂头丧气的走出课堂。望着孩子们消失的小身影,我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平时给他们的鼓励太多了,以致有点小困难,精神状态就立刻下滑的厉害。
苍双曕走过来。
我起身行礼。
不知是不是我行的男子礼不标准,还是苍双曕又想起了发生在猪圈的滑稽一幕,他望着我,优美的唇线抿了又抿,明显在极力憋笑。我有点窘,垂下双目保持姿势等他回应。
两声干咳之后,苍双曕终于说话,“免礼。”
我直起身来,想先走一步,却听苍双曕又道:“共用午膳如何?”
我眼皮一跳!
阿姆听说苍双曕邀我共用午膳,意味深长的抿嘴笑。我瞪她,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一番梳洗后,阿姆直摇头,说:“太素净了,殿下一定不喜欢。”
我再瞪她!
阿姆自知失言,笑着佯装打了两下嘴。
智睿蹦蹦跳跳的进来,看到我,眼睛一亮,说阿姐真美。望着他可爱的小脸,一个念头脑中闪过,我拉起智睿的手,跟阿姆说要带他同去。阿姆立刻反对,理由是苍双曕未邀,我不可擅自带弟弟同往。
我不听,执意要带智睿同去,阿姆拦着不让走。智睿见我跟阿姆僵持,一旁声援道:“阿姆,我要去,我不离开阿姐,一辈子都不离开阿姐。”阿姆陡然色变,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一副陌生人的口吻问道:“不过是去吃个饭,阿囡在怕什么?”
我语塞,是啊,在怕什么?一顿饭而已,又不是没在一起吃过,至于矫情吗?
十八章
苍双曕暂住在三院,是二叔的居处,我带着智睿住五院,中间的四院是三叔的起居之所。乡下房屋格局简单,南北直通到底。穿过四院,三院在即。我在拱门处站定,深深的吸了口气,压压心中紧张,都说右眼跳灾,不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紫荷说:“小姐,快走吧,林侍卫已经来催请两次了。”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怎么?林侍卫急,你就跟着急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呢,自从认识林顺后,紫荷的魂儿被勾去一大半,每日要是不跑去见上一次,吃饭都跑神。
紫荷被我说了个大红脸,跺跺脚,羞道:“小姐惯会取笑奴婢。”
我笑笑,女大不中留,紫荷眼看就二十岁了,早已是这个时代的超大龄女青年。母亲这个年岁的时候,我都已经四岁了。以前在京府受限,我没条件为她考虑,现在不同了,她看上庄子里的谁,我都可以做主。唯苍双曕的人不行,林顺虽然只是个侍卫,却也不是紫荷能肖想的人,小丫头一厢情愿罢了。
走进三院,有两个侍卫门神似的守在正堂门口,看到我来,二人行礼。
我回礼。
一侍卫道:“公子在等小姐。”
我颔首。
紫荷欲跟我进去,被另一个侍卫拦住。
我只好对她说:“你先回去,让阿姆帮我备好笔记。”
紫荷应诺,离去。
登阶入室,施礼,落座。
菜上齐后,侍人退下。苍双曕静静的望着我,不说话。我被他看的有点紧张,心里胡乱猜想着是哪里不妥?发髻是阿姆梳的,好看;妆是我自己画的,精致;来前仔细对着铜镜检查过,没问题;难道是衣服?
“吃吧。”苍双曕忽而开口。
我致谢。
苍双曕身穿一袭青色细布衣衫,略湿的墨发以同色绢带简单的缠绕,松松的搭在肩上。许是刚沐浴出来的缘故,他的状态看上去有些慵懒而随意,随意中透着一股天生的贵气。他吃相优雅,白皙细长的手指让我想起了尘封,他也有双白玉般的手。
我观察男子喜欢从手开始,看皮肤是白是黑,是粗是细,指甲长不长,甲缝里有没有污垢?如果一个男人指甲长长,有污垢,即便他神仙下凡,我想我也难有兴趣看第二眼。尘封的指甲就修的很美,他说是父亲的功劳。我望着苍双曕光秃圆润的指甲,暗忖,平时是谁给他修的呢?妃妾吗?
“我的手好看吗?”苍双曕淡淡的道。
“……”我尴尬的收回眼光,暗恼自己太失态了,居然盯着他的手愣起神来。
执起筷子,我默默的吃菜。
苍双曕看我只吃眼面前的两道青蔬,问道:“只吃素吗?”
我摇摇头。
苍双曕把烟熏牛肉和小羊排调换到我面前。
我傻眼,平生讨厌牛肉,诅咒羊肉,厨房什么时候加了这两道菜?
苍双曕望着我,说:“吃吧。”
我欲哭无泪,吃个鬼啊,闻味道都想吐。
苍双曕见我皱眉,想想,问:“不喜欢?”
我犹豫了下,点头。
别的菜都能将就,唯羊肉和牛肉不行,实在受不了腥膻味,再闻下去,我真的要吐了。
苍双曕喊了声“来人”。
侍卫进来。
苍双曕没说话,执筷子指指我面前的两盘菜。
侍卫明白,烟熏牛肉和小羊排旋即被撤下。
室内陷入静默。
我心跳如雷,微垂双目掩饰紧张,时不时的能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夹菜入口,味同嚼蜡。如此沉闷了一会,苍双曕不疾不徐的说话:“筐里最后为何还剩下一个苹果?”
我懊恼,早知道这顿饭就是这个目的,小书堂就告诉他了。
稳了稳心跳,我微微抬眼,恭敬回道:“因为一个孩子手里拿着筐。”
苍双曕闻言,想想,眉梢一挑,微微笑道:“有趣。”
饭毕,小坐。
两盏茶下肚,我起身告辞。
苍双曕说:“不忙,下盘棋如何。”
我想说不会。
苍双曕仿佛猜到我的想法,紧接着道:“你父亲说你棋艺不错。”
我父亲?哦,是二叔。
我有些为难,“可否改日?”
苍双曕望着我不说话。
我解释:“实是小女子听课时辰到了。”
苍双曕挑眉:“听课?”
我三言两语解释了下。
苍双曕微讶,盯着我看了片刻,才道:“可否同往?”
我敢拒绝吗?
今日依旧是老崔丈人的抗洪抢险课程,当我和苍双曕一前一后出现在小书堂时,众人目光诧异。我装作没看见,到自己位置坐下。智睿站起身给苍双曕行礼,阿姆随后,老崔行完礼回头看他老丈人还在仰头密西小酒,脸色惶恐,赶紧拽着老丈人跪下给苍双曕磕了个头。老头懵了,抬头望了眼苍双曕,大声嚷嚷老崔为啥拉他给个毛娃儿磕头……
毛娃儿?我偷笑,这形容好。
老崔额头直冒汗,制止住老丈人的胡言乱语,伏地连续叩头向苍双曕请罪。老丈人被老崔的举动吓住了,他惶恐的望向苍双曕,无措的搓着手,显然不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苍双曕神色不辨,也不说话,淡淡的瞥了一眼老崔爷俩,忽而将目光定定的投在我身上。
我来不及收笑,被他瞧个正着,尴尬的撇开头,躲开他的注视,转向阿姆。阿姆明白,赶紧上前把笔记奉上。我翻开笔记,佯装认真的看起来。智睿蹭过来,碰碰我胳膊,小声道:“阿姐,你怎么不帮帮老崔?”
有什么好帮的?苍双曕又不会对他怎么样。
果然,我一行字还没看完,听苍双曕说话了,他让老崔起来,又淡淡的跟老崔丈人道了声歉,说让他受惊了。老崔起身,到我面前请示,问今日的课还上吗?我点点头,上!为什么不上?
老崔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苍双曕。
我笑笑,回了他一个眼色,让他叮嘱老丈人好好讲。官吏无良,苦的是百姓,苍双曕的身份摆着呢,让他了解等于上达天听,我不相信他会对大皇子的‘政绩’无动于衷。
老崔领会。
许是得到了暗示的缘故,老崔丈人的记忆和口才惊人的大迸发,他从五年前的洪灾开始讲述,语带哀戚,一件件,一桩桩,骂贪官,斥污吏,哀乡民,叹凄苦……说到动情处,他老泪横流。我默默的叹气,看向苍双曕,他神色无波,但紧握的拳头泄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转头回望我,眼神意味深长……
两刻钟后,老崔丈人的讲述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时间是解答我的疑问。阿姆将另一本笔记呈上,我翻开,依据上次实地考察的结果,我提出疑惑:为何不在阳河立水尺用以监测水位变化?
老崔一怔:“水尺?”似乎不知道是何物。
我示意他把问题说给老丈人听。
没想到老崔丈人也是一愣:“水尺?”
翁婿俩的反应让我暗道不妙,果然,眼光扫过去,苍双曕在看着我,他的反应没有那么明显,但期待的眼神告诉我,他想知道水尺是什么。
我手心隐隐冒汗,内心激烈交战,讲?怎么讲?
不讲?不讲就能掩盖住我今日的鲁莽吗?
“阿姐,我肚子疼。”纠结之际,智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
禾卡诊断,说智睿没有大碍,是被下了药,毒性不强,吃两副药就没事了。
我大惊,厨房因为苍双曕的到来,日日处在老崔的严密监控之下,怎么还是出了纰漏?
我看向老崔,冷冷的道:“查!”
老崔抹了抹额头的密汗,应诺。
望着安睡的童颜,我心有余悸。
智睿从小与我亲厚,事事喜欢黏着阿姐,相信阿姐,崇拜阿姐,小小年纪最看不得阿姐伤心难过。每次我被祖母打手心,疼的掉眼泪时,智睿总是第一个哄我的人,想着法的逗阿姐笑,装小猫,扮小狗,必逗到阿姐展颜为止。
他是杨家的长孙,二叔二婶的心头肉,更是我的宝贝。现在有人对我的宝贝下药,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我必不会再容此人活着。
阿姆劝道:“阿囡,别伤心了,睿公子没事了。”
我摇摇头,自责道:“阿姆,我该死,我该死……”怎么可以把智睿痛苦的呻吟听成天籁?
“阿囡,”阿姆赶紧制止我,眼神示意我苍双曕还在场,现在不是抒发真性情的时候,“老崔和殿下的侍卫已经去查了,想来很快会有结果。”
我望向立在身侧的苍双曕,他目光中隐有担忧,我收起情绪,施礼,向他致歉。
苍双曕微微摇头,道:“无妨。”
次日一早,我还没起床,阿姆匆匆进来,说下药之人查到了,是方啸查到的,人被直接带到了苍双曕面前。我问是谁?阿姆摇摇头,说她没细问,收到消息就赶紧来禀报了。
匆匆赶到三院,苍双曕和他的侍卫们,还有老崔都在。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绿衫侍女。我来不及给苍双曕行礼,上前一把抓起侍女的头发,一看,竟是秋桐的随嫁丫头绿意。
我压抑住内心翻腾的怒火,平静的问老崔:“可有证据?”
老崔恭声道:“老奴无能,是方侍卫协助查实的。”
苍双曕看了眼方啸。
方啸走到我面前,从袖笼里抽出笺纸,道:“请小姐过目。”
我展开,看完,问绿意:“可有冤枉你?”
绿意一听,立刻磕头求饶:“小姐饶命,奴婢没想害睿公子,只是想吓唬……”
我看向老崔,淡淡的道:“杖毙。”
绿意很快被拖出去。
我又看向阿姆:“请小星去后院坐坐。”
阿姆应诺,自去。
我来到苍双曕面前,行礼,致谢,“小女子还要处理家事,先告辞了。”
苍双曕颔首。
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