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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同为蝼蚁罢了。
长孙烈至我跟前,犹豫了下,试探着拉起我的手,见我没有抽出,他眸中瞬间溢发光彩,望着我,目光灼灼,说:“蕙儿,等我,回京面圣之后我即刻回返云州。”
我不置可否,心说一旦回京,苍双曕又岂会轻易让你回返?
长孙烈轻轻抬起我下颌,表情温柔似水,“蕙儿,要等我回来。”
我拒绝不了这样的他,点头说好。
目送长孙烈离开,我的心苦痛不已。
方啸来到我身边,轻飘飘的掷下一句话,“在小姐成为康王妃之前,他不会再有机会回来。”
是夜,弯月如钩。
我漫步在山林间,耳边吹过风声,鸟声,流水声。
行至盘石处,我转身看向不远不近跟着我的方啸,问他:“能聊聊吗?”
没听到他回话,但眨眼之间,人已站在我身边。
我在盘石上坐下,随手拽了把细草,一边编草辫,一边随意道:“你不是他的侍卫吧?”侍卫应该是林顺那样的,他这样的人若是侍卫,一早被砍了。
方啸静静的平视前方,不回答我的话。
我无所谓,继续道:“你心中有爱慕之人吗?”
方啸默然,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点了下头,说:“曾经有过。”
我道:“既有体会,你认为爱情是几个人的事?”
方啸意味深长的看看我,沉吟了下,说:“方某以为是两个。”
我微笑:“真是巧,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呢。”
方啸不说话了。
不说话不要紧,他只要把我的意思传达到苍双曕耳朵里就行。事情既已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不得不做两手准备。长孙烈若能回来,我会给自己机会享受爱情;若然……不能回来,我须得为来日入主康王府筹算些事情。
三叔履任太守之职后,庄子庶务再次压在我身上。好在郡府离此的距离说远不远,快马脚程,半日也就到了。三叔隔个几日就会回来一次,与我说说话,交交心,生活似和从前无二。
一日,三叔突然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娇俏秀美的白族女子。我看向他,行啊,口味越来越特别了。三叔咧嘴笑,招手让两个女子过来给我行礼,介绍说她们是姐妹花,姐姐叫金花,意为金波耀眼的花;妹妹叫银花,意为银波耀眼的花。
我听了无语,这名字起的,要是三姐妹的话会不会还有个铜花,铜波耀眼的花?
两朵花汉语说得不流畅,勉强能听懂。她们先是按着白族规矩给我行了个礼,又在三叔的提醒下按着汉人规矩再给我行礼。
事情有些突然,我没有准备见面礼,于是让阿姆取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她们。花姐妹不敢接,三叔一旁发话,让她们拿着。金花怯生生的望了我一眼,跪地接过,连声道谢;银花见姐姐如此,也赶忙跪下……
三叔很满意我的大方,说了句晚上陪我用膳,带着两朵花回苑了。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心生感慨,秋桐走了,两朵花来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晚膳后,我向三叔汇报庄子事项,当得知有一名庄仆出现疑似疫病之症但被迅速隔离,目前症状稳定后,三叔松了一口气,跟我说他这回来要把朗达带走。
我一惊,难道爆发疫情了?
三叔点头,说木雅与贡曲两个镇子已有不少乡民出现疫病之症,他去巡视过,情形不容乐观。我吓了一跳,赶紧问他有没有事?三叔笑,说没事。我不相信,让他站起来走几步给我看看。三叔听话,站起来转了十几个圈,说没事就是没事。
我还是不放心,赶紧吩咐紫荷去找朗达。
朗达很快过来,给三叔细致检查一番后,确认身体健康。
我松了一口气。
三叔笑我小题大做。
朗达一旁老神在在的说话了,她警告三叔,疫病的传染性非常强,今天无事不代表明日安好。
我连连点头,附和她说的很对。
朗达把目光转向我,道:“师叔,你刚与公子有接触,稍时别忘了用艾草泡个澡去去秽气。”
三叔瞪眼:“你这丫头……”
我笑,朗达说话一向噎人,三叔的口才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三叔只住了一晚,翌日大早就带着朗达回郡府了,走前拜托我帮她照看下两朵花,说姐妹俩娇嫩怯生的很,让我别吓着了她们。我听了心里吃味,不高兴的说她们娇嫩,难道我就是山野里的狗尾巴草?三叔抱着我哈哈大笑,说我就是一棵狗尾巴草,不过在他心里,我这颗狗尾巴草赛过天下任何至宝。
禾卡来信,说他五日后到,问他的衣服我有没有给做好。我手忙脚乱起来,因着三叔的阻拦,我早把给他做衣服这事抛到爪哇国去了,赶紧把阿姆喊来,问她有没有闲置的衣料?阿姆说有,不过都是去年剩下的,不是时新的料子,问我干什么?我说给禾卡做衣服。阿姆的脸立刻黑了。
忙活了两天,给禾卡做了两套常服,为防三叔吃味,我亦给他做了两套。禾卡提前两天回来了,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理解了他为什么老问我要衣服?用阿姆的话来说,这哪是个人?分明是只要饭的野猴子。
“野猴子”恢复人样后要吃饭,我亲自下厨烧了几道大菜。禾卡很高兴,边吃边说没白交我这个朋友。饭后聊天,禾卡转身在脏不拉几的诊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个黑乎乎的东西给我,说是送我的生辰礼物。
我接过,看了半天认不出是什么玩意。禾卡鄙视我枉为大家小姐,连猫眼宝石都不认识。我惊诧,这臭哄哄的东西居然是猫眼石?禾卡有点囧,闷闷的说洗洗就不臭了。
三叔得知禾卡回来了,急急忙忙从郡府赶回来,要禾卡跟他一起去趟木雅,说那儿又出现几例疑似疫症的乡人。禾卡一听,立刻放下碗筷,拿个馒头就跟三叔走了。阿姆望着他的背影感慨,说看着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人竟有一颗仁善之心。
时间很快进入十一月份,我生日将至,三叔说要广请宾朋,为我操办一场盛大的生辰宴。
我觉得不妥,他刚任太守,又适逢灾际 ,说还是低调点好,自己人庆祝一下就算了。
三叔不听,说他心里有数。
我火了,威胁他要是不听,我就去睡觉。
三叔怕了,立刻改口说依我,都依我。
翌日,方啸交给我两封信,一封是苍双曕的,另一封居然是二叔的。
我心中讶异,二叔的信怎么会跟苍双曕的一起?
方啸解释:“八百里加急只有兵报,灾报和王爷可用。”
原来如此。
回到书房,我默默的拆信,先看苍双曕的。与以往不同,这封信的字里行间散发着淡淡的哀伤。他先是抒发了对我的刻骨思念,说每日要点安睡香方能入眠;然后提到了王府里的女人,从次妃到侧妃再到庶妃,苍双曕用寥寥几语评价了她们每一个人……
这是他首次跟我提起他的女人们。
我又展开二叔的信,就一句话,说他写信之日便是他出发来云州之时,一切等见面后再说。
收起信,我去找三叔,把两封信拿出来给他看。
趁三叔阅信的空当,我走到书架旁浏览他新添置的书。
不经意间,竟看到一本《般若心经》。
心下不由纳闷,三叔什么时候信佛读经了?
经书不厚,薄薄数页。
因为母亲的缘故,我对《般若心经》虽不了解,却也不算陌生。
著名的“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语,即出自该经。
随意翻了翻,发现其中夹着几张折叠整齐的花笺。
忍不住好奇,我偷偷展开其中一张。
看后愣怔,花笺上的字迹竟是父亲的手书。
二十九章
夜幕滔滔。
我坐在秋千上悠悠的晃,三叔在我身后一边推一边讲述父亲的故事。许是没有打算让我知道真相,抑或是为了顾忌我的感受,三叔口中的父亲俨然只是个犯了小错被祖父责罚后愤然离家出走的倔皮孩子,未提尘封丝毫。
我很配合的听着,在应该表示疑惑的地方随意问上两三句。三叔很会讲故事,他语气深沉,表情严肃,若不是我早就明了真相,基本听不出这故事里有什么破绽。
三叔说完见我没什么反应,停下动作,转至我眼前,瞅瞅我,道:“丫头,怎么不说话?”
我瞥他一眼,懒懒的反问:“想让我说什么?”
三叔道:“听完你阿爹的事,就没什么想对叔说的?”
我说:“我对故事一向不屑评论。”
三叔问:“何意?”
我说:“无意。”
三叔追问:“无意是何意?”
我淡淡的道:“意思就是我无意置喙分桃之恋。”
三叔愕然!
父亲与尘封隐居在离云州不远的世间最圣洁的风花雪月之地苍山,那里有经夏不消的雪,有如烟如墨的云,有冰清玉洁的水,有花团锦簇的杜鹃;那里是“呼呼更有金钱鼓,且歌且舞为飘然”的世外桃源,那里是歌唱爱情,赞美爱情,传说爱情的瑶池仙地。
三叔与我并肩坐在秋千上,秋千微微的晃着,三叔缓缓讲述他眼中的父亲和父亲与尘封的爱情故事。我感动的想哭,倚在三叔肩头,轻轻的道:“我希望阿爹幸福。”
三叔问:“丫头,你如何知晓你阿爹之事?”
我说:“看到尘封便已知。”
三叔惊怔,不敢置信。
我心里苦涩,说:“阿爹不见我不就是为了他吗?”
三叔安慰的拍拍我肩头。
我问:“三叔,尘封的白发是不是因为母亲生了我?”
三叔长叹。
我鼻头一酸,只觉心里委屈的不行,哽咽道:“母亲为何要生我?”
三叔闻言将我纳入怀中,抱紧,心疼道:“丫头,勿难过,在二叔三叔心里,你是我们最宝贝的宝贝,我们感谢你母亲生了你,祖父祖母亦是,不哭,勿难过……”
要下山时,三叔蹲下身说背我。我又哭了,伏在三叔背上,往事一幕幕闪现,悲伤雪球似的滚来,眼泪抑制不住的汹涌泛滥。三叔步伐很慢,一声不出,偶尔听我哭得厉害,他会安慰的拍拍我。
回苑后,我拉着三叔不让他走,说想听父亲小时候的故事。
于是三叔讲起,他说父亲因为生的美,八岁那年有一回跟祖父出门访友被认为是女孩,祖父大为光火,回府勒令父亲每日在毒日头下晒半个时辰,结果皮都晒脱了,还是不黑;又说他们小时候常玩过家家的游戏,父亲会给小他两岁的二叔当新娘……
说到这里,三叔问我:“丫头,恨你阿爹吗?”
我道:“怨过,从未恨过。”
三叔表情一松:“如此,你可愿去苍山?”
我犹豫。
三叔道:“你阿爹一直想见你。”
好吧。
三叔这些年一直跟父亲有联系,之所以不让我知道,一来是父亲没有勇气面对我,不准三叔告诉我;二来三叔自己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我说这个事,他初以为,以我的年纪和对这个世道的认知,想让我原谅父亲是件难上青天的事。
翌日起床,心情很好,阿姆见我笑个不停,问我有何美事?我没理她,哼着小曲儿走进书房,磨墨,摊纸,给苍双曕回信,告诉他我准备去苍山,可能没办法按时给他修书了。
下笔“父亲”二字时,我犹豫了。法统上,阿爹已不是我的父亲,二叔才是。要解释其中缘由吗?想想不必,苍双曕又不是不知道内情,何况这是“家丑”,怎能由我这个女儿宣诸于口?
信写了大半,三叔进来,见我在笑眯眯的奋笔疾书,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看。我不避他,洋洋洒洒写完,大方的让开座位,示意他想看就坐下来好好看。
三叔好笑,却也不客气,当下落座,念念有声:“曕,……”
“曕?”三叔惊呼。
我脸一热,尴尬的别过去,这事不赖我,是苍双曕要求的,说我要是不听,他就怎么怎么怎么滴。我迫于淫威呀迫于淫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