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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30

  点点头,尘封嘱咐说笛子不可离身,所以我一直随身携带。
  三叔急道:“快,快拿出来阻止子季!”
  我纳闷:“阻止他什么?”
  三叔不及解释,只催促我道:“别问,快,快,吹响笛子阻止子季。”
  好吧。
  三叔的表情像要发生天塌地裂的大事般,他紧张的手臂发抖,额头渗出大大的汗珠。我不敢迟怠,赶紧从小囊里取出玉笛,放到嘴边吹响。听到笛声起,三叔放松下来,似失去了精气神般,一下子瘫坐在地,嘴里不住的道:“幸好,幸好……”
  我奇怪。
  山谷高阔,笛声悠扬。
  父亲和苍双曕双双从对方身上收回眼神,二人循着笛声的方向齐齐朝山巅观望。一曲终了,尘封却没有反应,他低着头,盯着手中的玉笛,似在犹豫要不要吹响。
  三叔见状,急道:“丫头,快,再吹一遍!”
  我被他的紧张情绪感染,闻言,立刻再次吹响玉笛。这一回,尘封听见声音有了反应,他抬头向我望来,举起手臂挥了挥手中的笛子,然后收入腰间。
  三叔望之,长舒一口气,撩袖擦拭额头的汗珠,连呼:“好险,好险……”
  原来尘封送给我的这个袖珍笛子不是一支普通的笛子,它不止是信物,更有虎符之用,不但能调动梁国驻扎在边境的精锐兵马,还可驱使无处不在的燕国神秘异人。“丫头,子季会异术,你手中的笛子被他施过术,未经他认可之人不仅吹不响笛子,反而会受累无端丧命。”
  我惊骇!怪不得父亲叮嘱我,不可将笛子轻易示人。
  尘封腰间的长笛与我手中的短笛是为子母笛,功用同效。苍双曕侍兵马用强,对父亲无礼,尘封大怒,欲以笛声调异人回击。三叔后怕,说若任由二王相持下去,战争将不可避免。
  我道:“三叔,带我下山吧。”
  经过夏九家时,我驻足,向二楼望了望,只觉与长孙烈的一切恍如梦境,再甜蜜再美好,梦醒了终究是虚幻一场。三叔问我,要不要上去看看?
  我摇摇头,不用。
  苍双曕婚旨在手,我的命,被他定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八角坪的,因为三叔给我蒙上了眼罩。他说不能看,看了我会害怕。我相信三叔的话,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他说我会怕,那我肯定会怕。既然怕,何必要看呢?
  下山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快,等揭下眼罩,我已站在二叔的怀里了。日色朗朗,阳光明耀的让我一时睁不开眼睛。二叔见状,用手臂支起斗篷帮我遮住强光,片刻之后,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
  淡淡的环视一圈,除了肃穆的兵士,场中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父亲和尘封在看我,三叔在看我,方啸和林顺在看我,还有,昂然于马上的苍双曕也在看我。
  望着眼前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孔,我只觉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凉。
  犹记得出生伊始,我因是女孩而令祖母失望,后被法师批命,说肖虎之人生于戌时,是贵女命。因为这句话,我本被嫌弃的命运立刻发生了大逆转,从此祖父疼,祖母爱,锦衣玉食,备受珍视。
  清风林初见苍双曕之时,阿姆便曾感叹我的命运。与他云州再会之后,阿姆更是笃信了法师对我的命理批言,私下不止一次的说,命就是命,谁都躲不开。
  彼时我笑她迷信。阿姆不懂迷信是为何意,我解释后,她吓了一跳,说我这样想会冒犯神灵。我不以为意,阿姆心里愈加惶然。为了帮我‘赎罪’,她跪在佛像前连续诵了三日的经,祈求佛祖宽宥我的无知。
  现下看来,或许阿姆所言是对的,我与苍双曕就是彼此的劫数,不化开,谁都逃不过。至于长孙烈,阿姆亦曾有言,说他不是凡人,下界给我看两眼就够了,劝我不要奢想其他……
  二叔道:“阿囡,去给王爷行礼。”
  我将目光移向苍双曕,气质本就刚毅的他穿上战甲后更是霸气尽现。他望着我,双目凌厉,脸上隐忍着的怒气似能将我燃为灰烬。我垂下眼睑,款款而行,至他面前施礼。
  苍双曕下马,在扶我起来时,他不动声色的钳住我的左手腕。刹那间,一股钻心的痛感袭遍全身。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抬眼怒视他,正要说话,突然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被尘封丢进了父亲怀里。
  怎么回事?
  父亲拥着我,轻轻抬起我的左腕,修长的手指在痛处轻轻揉抚,问道:“阿囡,是不是很痛?”
  闻言,我鼻子一酸,可想想当下情形,不是哭的时候,于是憋回眼泪,摇了摇头,。
  父亲不信,也难怪他不信,适才苍双曕用了不小的力道,瞎子都能看出来我手腕上有被明显捏过的痕迹。以痛感估计,淤青是跑不了了。
  二叔过来,问父亲怎么回事?
  父亲没理他,转头对尘封道:“子季,来而不往非礼也,康王既有盛情,你我亦不能失了礼数。”说罢,不等尘封回应,他从二叔身上扯下斗篷往我头上一盖,抱起我,腾空而起……
  我被父亲抱回了八角坪,没多久,尘封回来了,二叔和三叔也来了。我往他们身后望了望,未看见长孙烈的身影。是了,一别即永远,我与他,什么都没有了。
  父亲和二叔还有尘封在书房议事,三叔把我拉出来,说大人讲话,小孩子不可偷听。
  我无语,不着调的人找个理由都这么不着调。
  三叔抬起我手腕,问还痛吗?
  我点点头,说差点痛死。
  三叔立刻愤然,说这帐他记下了,一定会帮我讨回来。
  虽然清楚他这话基本算是空头支票,我听了心里还是热乎乎的。“三叔,康王退兵了吗?”
  三叔摇头:“你在这里,他不会退兵。”
  说着,他突然咧嘴笑起来,“丫头,适才子季帮你讨了个公道。”
  我问:“怎么说?”
  三叔道:“子季断了康王的左臂。”
  什么?
  三叔见我惊愕,赶忙安抚道:“别担心,康王没事,子季又给他接上了。”
  我松了一口气。
  三叔打趣:“怎么?心疼了?”
  我白他一眼,淡淡的道:“他若成了廉王那样,咱们杨家的灾祸也就不远了。”
  三叔讪讪的住嘴。
  今时不同往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这时,楼上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父亲和二叔。
  我和三叔望了望,各自叹息。
  三叔道:“丫头,看样子你阿爹不同意你嫁给康王。”
  我苦笑,不同意又怎样,难道还能抗旨吗?
  三叔望着我,若有所思的说:“其实嫁给康王也不错。”
  我无语,太会叛变了,白他一眼,鄙视道:“墙头草。”
  三叔谨慎的看了看左右,起身坐到我身边,耳边小声说道:“康王请下婚旨后,叔突然觉得,天下女子无谁比你更配执掌凤印。”
  闻言,我骇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若传扬出去,罪名等同谋反,诛九族。“三叔,你再胡言我就去告诉二叔。”
  三叔一听怕了,讨好的对我笑笑,哄道:“丫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我叔侄俩的私房话无论死活都不能外传给第三人听。”
  自从上次被我出卖后,三叔吃一堑长一智,说话再也不给我留狡辩的空子。
  尘封下楼,见我和三叔抱头私语,笑,对三叔道:“瑜瑾,瑜文让你和阿囡上去。”
  上至三楼,看见父亲和二叔相对而坐,两人的面色都不好看,尤其是二叔,额边青筋隐冒,气息微喘,似乎气得不轻。三叔用手肘悄悄碰了下我,暗示气氛不好,提醒我说话小心点。
  落座后,父亲望着二叔,淡淡的开口:“我的女儿,我若不放,谁也带她不走。”
  三叔插话提醒:“长兄,抗旨大罪,可灭满门。”
  父亲冷然道:“皇帝不敢!”
  二叔一听,陡然变色,嗓门提高:“你想干什么?”
  父亲冷笑不语。
  二叔被激怒,倏地站起身,指着父亲质问:“你想挑起战争吗?”
  我心头一颤。
  父亲没有否认,冷漠的回应:“我不允许有人强迫我的女儿!”
  闻言,二叔怒极反笑,指着我,向父亲咆哮:“你口口声声阿囡是你的女儿,那我是谁?我是你女儿的谁?我难道不是你女儿的父亲吗?”
  父亲一听,神色瞬间颓然!
  二叔的话捅到了他的心窝,他是个抛弃女儿的父亲,是他的兄弟养大并宠爱着他的女儿。
  我不忍看下去,想劝劝。
  三叔阻止我道:“丫头,你先出去!”
  三十八章
  下了楼,看见尘封立在门口,默默相视一眼,他转身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一路行至后山,尘封在一块背阴的大石头上坐下,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也坐。我犹豫了下,点头。
  一阵沉默后,尘封幽幽的开口:“阿囡,你恨我吗?”
  我默然,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答案是:不知道。
  尘封继续问,“阿囡心里可曾为母亲不平?”
  我想想,回答:“为人子女,自是希望父母琴瑟和谐,相守白头。”
  尘封道:“如此说来,阿囡还是恨我了?”
  我摇头,“恨谈不上,怨过到是真的。”
  尘封苦笑,缓缓道:“彼年,收到你出生的消息后,我曾一度怀疑你不是瑜文的女儿。”
  我微讶:“为什么?”
  尘封说:“因为瑜文不会背叛我。”
  我问:“那为何又相信了呢?”
  尘封道:“其实自你出生后,我每年都会去看你一次。”
  我大吃一惊。
  尘封初始不相信我是父亲的女儿,所以他最初探视我的目的是想弄清楚谁才是我的父亲。但一面之后,他相信了,因为,“除了瑜文,别人生不出如此聪慧的女儿。”
  我问:“你第一次见我是何时?”
  闻言,尘封没有立刻回答我,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似乎不想触动回忆,又似乎在享受回忆。我心里开始没底,隐隐有些后悔问他这个问题,直觉他的答案可能并不是我想听到的。
  纠结之际,尘封说话了:“我第一次见你,是你满月宴的次夜。”
  我心下一紧,脑中飞快的搜索记忆,时光倒流,往事一幕幕回放……
  我稍稍安定,好像没做过什么异乎寻常的事。
  “那晚没有月亮,四周静悄悄的,下人们都歇了,你母亲也睡了,只你在摇篮里很开心,望着旁边装满金玉的宝盘咯咯笑个不停,彼时我很奇怪,这哪是刚满月的婴孩,那份灵性,便是大几岁的孩子亦比不得。”
  我手心开始冒汗,想起来了,那个宝盘是祖母送的,装满了金玉翡翠,因为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好东西,所以我激动的睡不着,流了大半夜的哈喇子。
  尘封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望向我,眸中别有意味,“你两周岁生日时,我想送你件礼物,于是再去府里看你,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头皮阵阵发麻,不敢想。
  尘封道:“你在看史书……”
  我差点没坐稳。
  尘封伸臂圈住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发抖后,他安抚的拍拍我肩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凝视着我,问道:“阿囡,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稳稳心绪,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尘封说:“无论何时何事,你都不要为了别人伤你阿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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