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自然是生的
第53章:自然是生的
定睛一看,楼箫颜与将士众人风霜的脸上顿时镀辉灼灼,满是欣喜。
只见风沙尘扬中,为首领军的人竟是东陵轩胤和北候爷。
他们一身衣楚,满面风霜,身后是长如龙的八万大军。
薛青阳惊呆愣住,不可能,不可能,东陵轩胤明明被四皇子囚禁在铁笼里,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然而,无论他如此不敢置信,那人的确一脸肃杀地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东陵轩胤手中的连环刃指向薛青阳老狐狸的方向,喝道:“众将听令,诛杀判贼薛青阳,以报国仇。”“得令!”八万精兵中,其中三万暗血卫齐喝一声,一脸肃杀。
北候爷墨眉一挑,愤愤看向死期已到的薛青阳。
“杀!”暗血卫怒喝嘶吼,纷涌而上,那骇惊人心的咆哮,听得薛青阳手下将士心惊胆寒。
薛青阳气结,令道:“撤!”然而逃,又岂是易事?八万援后及时赶到,才避免了更惨败的事情发生。
楼箫颜一得知薛青阳用计骗他,负伤的身体热血沸腾,恼不可斥,若不是东陵轩胤强行制住军医给他治伤,恐怕大将军还要力战下去。
霎时,锋火狼烟,战幕再次拉起,原[无_错]小说ledu本体力不肢的军队此时竟正气喝然,将薛青阳的八万大军剿灭四万。
败寇薛青阳在袭卫的掩护下落荒逃离战营,率兵返回天戟。
若非眼下不宜再战下去,东陵轩胤必取薛青阳首级。
薛青阳狼狈败去,众将士齐哮冲天,沙尘翻滚,他们等到的是新的希望。
东陵轩胤军令一下,就地扎营治伤,军医和伙头军忙得不可开交。
惨死的兄弟被暗血卫抬出来,在众将鞠躬下焚烧,化作随风而去,永登极乐的青烟一缕。
伤兵处理妥当,便是殷盼已久的饱餐一顿,一场生死较量,大家都累了,趁着援军已到,入夜已深,养精蓄锐。
荒谷风凄夜寒,明月皎洁,月光如银河流淌。
刮面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彻骨寒意。
军帅扎营里,楼箫颜伤势应属最惨烈。
被军医折腾到入夜方能消停,再三交待他不能饮酒,不能下塌后,才放心离去。
点燃的火篝,昏黄灼亮,映在楼箫颜俊隽苍白,犹带冷汗的脸上,此时,他横躺在木塌上,犀冷的眸子正一脸怪异的看着离他不远处,抱着一屁孩,一脸慈父形象的东陵轩胤。
“哪来的?”楼箫颜冽嘴一笑,看着粉嫩讨喜和轩亲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恶趣味地问向东陵轩胤。
闻言,抱着小世子的轩亲王顿时眉梢一蹙,瞪了楼箫颜一眼,不乐意却又必须纠正的回道:“生的。”两个字皆已看出他心中极为郁闷,宵儿和他长得那么像,谁见了不问都知道是他的种,什么叫‘哪来的’?见东陵轩胤有些不满,他心中的恶趣味更浓烈:“真本事,刚出生就这么大了?”“你——”东陵轩胤狠瞪嘴贱的楼箫颜一眼。
宵儿此时舒服地坐在爹爹怀里,许是白天睡了几个时辰,夜里倒是精神了些,不解地反问:“爹,什么生的?”软软濡濡的字眼听得楼箫颜心头一痒,俊隽的脸展颜一笑,配着包扎的缠布有些滑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宵儿怔怔地看着一身都被布条包扎裹住得有些滑稽的楼箫颜星眸对上东陵轩胤,得到他的首肯后,星眸一移,看着楼箫颜,稚嫩的字眼迸出:“书元宵,叔叔,我叫书元宵。”闻言,楼箫颜一脸诧异:“书?姓书?不是姓东陵吗?”只见东陵轩胤一脸慈意,对楼箫颜的话不以为然,宠溺地抚着他的小束发,笑着回答宵儿方才的问题:“宵儿是爹爹和娘亲生的。”一听到娘亲,宵儿星眸一黯,仰起小脸问爹爹:“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娘亲?”近二十日的周车劳顿,宵儿要比之前要瘦小了些,东陵轩胤几次要狠心将他送走,然而一想到与儿子之间的承诺,还有儿子对他依赖的眼神,使他不敢做出背叛承诺的行为。
宵儿现在和他的感情愈来愈融洽,两父子也愈来愈离不开彼此,他不想让宵儿对自己再次失望。
将宵儿小小的身子抱紧,慈爱回答:“快了,宵儿再等等好吗?睡吧,爹爹哼小曲儿给你听,你如果梦到娘亲,一定要跟娘亲说我们很好,让她别担心,嗯?”听到爹爹无奈却笃定的字眼,宵儿乖巧懂事地点点头,然后窝进东陵轩胤的怀里闭上眼,小背在爹爹有节奏的轻拍下渐渐入睡,肉呼呼地小手握拳咬着,眉梢微蹙。
自从娘亲不在后,他连睡都是皱着小眉头。
东陵轩看着宵儿愈发瘦小的小脸,心疼得发慌,回想起他在北澜国和宵儿相遇时的笑声,还有自己在暗堂寨与他和婆娘在一起的五日,他心头一暖,却笑得凄涩。
思念,在他和宵儿的血液里凌迟着,让他容颜憔悴,让宵儿笑声不在。
楼箫颜看着眼前一幕,在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猫腻,看东陵轩胤一脸认真哼小曲地哄着宵儿入睡,顿时动容地忍下好奇心不问。
他发现东陵轩胤又变了,变得稳重,变得成熟,也变得苍老。
在他的印象中,东陵轩胤成性,视女人如衣物,可有可无,然而在三年前他却请旨成婚,本以为一向的他终于也想定心成家了,可在新婚第二天便听到他和轩王妃闹得满城风雨的消息,可是成亲不到三月,不知为何,轩王妃却在皇宫消失了,三年来,一些耳濡目染的话或多或少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多少知道一些,虽觉不可思议,但比起同情老天爷对东陵烈琰的天意弄人,他更可怜这个得之却不能爱之,寻得却不能相守的东陵轩胤。
情,牵一发动全身,想要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
“什么?四皇子没死?此话当真?”半个时辰后,楼箫颜在听到东陵轩胤的话后俊隽的脸盈满震惊。
东陵轩胤置不可否地点点头,神情淡淡:“在皇王坠崖那天我看到他臂上的‘熤’字时,我也很意外。
一个明明在天国寺那场火下死了二十一年了的人却突然出现了,而且,更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薛慕白原来就是东陵聿熤,这也是我为什么总觉得他神秘,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贵气的原因吧。”“你的意思是说他要为傅皇后报仇?不是想篡位?”楼箫颜眸中皆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然而从东陵轩胤口中听出,他却不得不信。
轩亲王摇摇头,道:“他想要把父皇和皇兄千辛万苦守下的江山毁灭,所以他才会杀了宫外的百姓。我现在只希望媛媛在他手中能够平安无恙,能够撑到我和宵儿救她那天。东陵聿熤在她身上下了蚀心蛊,我怕她蛊毒发作,我更怕东陵聿熤对她不利,他的残忍你无法想象,现在我只能赌他也许会对媛媛有情,不会忍心伤害她,箫颜你知道吗?我东陵轩胤这一生,只有这个赌,我是输不起的。”言罢,他端起大碗的酒咽下,蛰眸赤红,满是无奈、心疼、自责,还有——害怕。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害怕’。
满满的一碗烈酒顺喉落腹,将他整个人烧得暖烘烘的,热血激昂澎涌,明明想麻醉自己,却让心头的痛和思念更为鲜明突然,连他对东陵聿熤的害怕也是一样。
地上火篝的灼光映在他邪俊的脸上,那闪烁的影子如他此时的心,忐忑不安。
闻言,楼箫颜颇受震撼地看着东陵轩胤,他眸中的绝望和薄弱的殷盼令他颇为动容,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从未在对方看到过的。
俊隽的脸上眉端一颦,沉吟后问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你放心,只要我楼箫颜存活一天,就一定会与你并肩作战,将嫂子救出来,至于四皇子,除了诛杀他让圣上得已安息瞑目外,别无它法。”他与东陵轩胤虽不是骨血谪亲,然而,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情份也绝非轻渺。
而他楼箫颜能为他做的就是并肩左右,出生入死了。
东陵轩胤蛰眸苍枯黯淡,似已胸有成竹,又似茫然一片,他微微侧眸,目光移到木塌上宵儿蹙眉入睡的小脸,方道:“我庆幸老天爷让我遇到她们母子,却也痛恨她们母子二人遇到我,如果能够重来,我宁可与她们毫无瓜葛,他们是无辜的,皇室恩怨,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言罢,他重新再倒一碗抑喉落腹,悲凄之词配合着他此时的心情由感而发。
人就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你嗤之以鼻,失去的时候你却不甘,苦苦寻之终修得果,然而当你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对方的累赘时,你又会恨不得两人从未相识。
老天爷总是这样,明明给了你,却还是能随意收走,如同一场笑话。
有时候他常想,如果没有三年前自己出现在江洲强要了媛媛,没有请旨,没有寻到北澜与他们相认,或者?是不是?一切又会不会不一样?强扭的瓜不甜,只因时机未到这种想法无疑是啼笑可非的,只不过在于你愿不愿意做这个笑料罢了。
然而这种时刻,仿佛这是他东陵轩胤唯一能想的。
听到他的话意,楼箫颜眉端顿时一颦,大不赞同他的想法,犀冷的目光看向恬睡的宵儿,方幽幽迸言:“轩胤,你这样想是不对的,若嫂子和宵儿听见了也许还会给你一耳光,遇见了就遇见了呗,苦难宠辱,本就是每个人都必须承受,与其自哀自怜,还不如实际点想出法子救出嫂嫂一家子团聚,你知道‘为什么强扭的瓜不不甜吗’?道理啊很简单,只因时机未到。
轩胤,相信我,嫂子和宵儿定从未有你这种想法,你这种安慰自己又嘲笑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免了吧,这对她们不公平!”桌案上,东陵轩胤端碗的动作一滞,怔然地看着横躺在木塌上的楼箫颜。
强扭的瓜不甜,只因时机未到?蓦地,他蛰眸灼灼,眸底的浩瀚苍穹似有乌云瞬间掀开,使他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一直自我捆绑的心结,在这刻霎然崩解。
袖下的拳头紧握,他看了宵儿一眼,嘴角微扬,再回首感激地看向楼箫颜,笑道:“你说得没错,我的想法确实嘲刺,唉,人生在世,难得真爱挚情,我东陵轩胤既然遇到了,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怎可有方才那种想法,呵呵,我这二十九年,真的是白活了,你这话,中用,谢了。”言罢,他再抑喉饮酒,却没有了方才自闷自愁的情绪。
见此,楼箫颜满意一笑,看向宵儿这多出来的小侄子时,眸子突然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疑惑地问向东陵轩胤:“对了,为什么宵儿姓‘书’,不是姓‘东陵’?”桌案上的东陵轩胤伸袖拭掉嘴角的酒,走到木塌坐下,给宵儿掖了掖棉被,眸光幽幽,如一汪溺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