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九六五年冬天，先锋大队的四清工作队撤走了。王根和刘高也回县城里的原单位去了。先锋大队重新恢复了党支部，盘龙生担任大队支书，李嘉华还是担任李家村的队长，李众法担任贫协组长及民兵排长。
  李家村的实权又掌握在李嘉华手中了，李众法只是李嘉华手中的一颗棋子。因为，工作组撤走后，贫协组长就没有人给他撑腰了，成为了空头司令，好象傀儡一样，没有实权。又加上李嘉华的女儿李清婷与王根组长建立了恋爱关系。李嘉华的威望在村民心目中又树立起来了。
  王根和刘高离开李家村的前一天晚上。召集全体村民在李家村的大礼堂里开了一次四清运动总结大会。在大会上王根总结了四清运动所取得的成果：一、对李家村各家各户的家庭成分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查，其结果是：一户富农（李先月一家），一户地主（周英一家），一个反革命分子（李嘉新），两户坏分子（邝古生一家与谢春花一家），其余的村民都是贫下中农。二、李家村的村民积极响应“农业学大寨”的号召，修建了石山凹水库，使水库下方的一片农田水旱无忧。三、提高了村民的斗争意识，以及思想觉悟。最后，他宣读了公社下达的一个通知：撤消对李嘉华的处分，恢复他的职务。
  邝古生听到恢复李嘉华的职务的通知后，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他妈的，他又可以当队长啦！而我还是坏分子的身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太不公平了，是不是王根那小子搞了什么名堂呢？对了，原来李嘉华是王根未来的岳父，他肯定要帮助李嘉华呀！我如果到上面去举报王根的话，说他包庇李嘉华。那岂不是既可以使王根受处分，又可以打倒李嘉华，一举两得。但是我没有充分的证据呀！又加上自己现在是坏分子的身份，哪里有说话的权利呢？有谁会相信你呢？
  第二天清晨，王根整理好了行李后，来李嘉华队长家里向他告别时。发现心爱的女朋友李清婷流着眼泪，站在家门口。于是，王根安慰她说：“别哭，等我安顿好后，一定会回来看望你的。如果没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写信来的。”
  李清婷边点头边哭着：“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来看望我呀！”
  李嘉华和郭小英见到女儿哭成泪人那样，心里也有一点伤感：这是一对情侣的告别呀！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重逢了。于是，郭小英说：“婷儿，不要难过，要高兴才对呀！王根你说是吗？”
  王根说：“还是伯母说得对，大家都应该高兴一点。这只是短暂的分别，我还会回来的。你们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李嘉华说：“好啦！别婆婆妈妈了，他们都在公社等你呢！我派两个民兵送你和刘高到公社去。”
  自从王根离开了李家村后。李清婷时刻都在盼望着王根的再次出现。
  十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王根的人影，也没有收到他的来信。李清婷焦急地等待着，盼望着。
  有一天晚上。李清婷梦见王根啦着她的手，一直走呀！走呀！突然来到一片草地上。只见绿油油的草地上镶嵌着许多黄色的小花朵，草地的周围绿树成荫，树枝上有很多粉红色的花。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蜜蜂也嗡嗡地飞来了。鸟儿在树枝上唱着委婉动听的歌曲，好象在欢迎他们的到来。这里的景色多么美丽呀！简直像世外桃源。
  忽然，天空上飘下来了一位神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他站在他们的前面笑着说：“年轻人，今天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你们如果今天结为夫妻的话，可以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生活美满幸福。你们愿意吗？”
  李清婷高兴地说：“我愿意。”
  王根也笑着说：“我一百个愿意。”
  老头说：“好吧！你们都愿意的话。现在由我来当你们的主婚人吧！夫妻交换定情礼物。”
  李清婷和王根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没有带礼物呀！”
  老头说：“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说完后就从口袋里取出两块金光闪闪的手表。这是一对情侣表。接着老头又说：“请让我帮你们戴上情侣表吧！戴上它后就永远不会分离。”
  王根和李清婷两个乖乖地走到老头的身边，随后，老头帮他们戴上了情侣表。并且再三嘱咐：“你们一定要恩恩爱爱，永不分离。我会保你们平安幸福的。”
  老头说：“婚礼正式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说完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清婷和王根夫妻对拜后，抬起头来，就发现老头已经不见了。李清婷大声呼喊：“老爷爷！老爷爷！……”她这一大声呼喊把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妹妹李小梅惊醒了。李小梅从床上爬起来问道：“大姐，你怎么啦！”
  李清婷说：“没什么，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一个老头子啦！”
  李小梅问：“梦见老头子干什么呢？”
  李清婷说：“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李小梅说：“我知道啦！你是梦见王根了吧！”
  李清婷说：“别乱说，谁梦见他了。小妹，你说他为什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写信来呢？是不是忘记我们啦！”
  李小梅说：“我看王根哥不是那种人，他对你情深义重，不会忘记你的。放心吧！等着做新娘子吧！”
  李清婷说：“谁说要做他的新娘子呢？”
  李小梅说：“不想做他的新娘子，为什么老是想念着他呢？连做梦都梦见他了，还说不想。你照一照镜子，人都瘦了一圈啦！别再狡辩啦！”
  李清婷说：“算了吧！小妹。请你放过我吧！别再说啦！”
  李小梅说：“我才不想说呢！我想睡觉了，不和你说啦！”
  李小梅很快又睡着了。而李清婷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此时，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往事：那天晚上，幸亏王根及时出现，伸出正义的双手，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王根多么勇敢呀！连先锋村最凶恶的人都怕他，他多么了不起呀！也就是那天晚上，他成为了我的初恋情人，他还向我求婚，苦苦哀求我，要我嫁给他。后来，是他把邝古生的丑事举报到大队部的工作队，使邝古生受到了严重的处罚，为李家村除了一大祸害，也为我父亲报了一耳光之仇。他还多次到公社去为父亲说好话，要求恢复父亲的职务。
  这些都说明他是爱我的呀！为什么离去十几天了，都还杳无音信呢？难道他工作太忙，无暇顾及生活中的事情吗？还是他又找到了更好的女朋友呢？他太狠心了，让我饱受相思之苦。
  李清婷越来越憔悴了，但她还是那样青春，那样漂亮。他可以称得上李家村的村花，到目前为止，李家村还没有哪位姑娘有她那么漂亮。这么漂亮的姑娘，王根怎么舍得放弃呢？古代的皇帝都是既爱江山，又爱美人。有些皇帝为了讨好美人，竟放弃了江山。难道王根是个爱工作，不爱美人的正人君子吗？
  天气渐渐寒冷了。有一天下午，临南公社的邮递员冒着严寒，步行来到李家村。邮递员问：“李清婷住在哪里？”“就住在村子中间。她是李嘉华队长的女儿”一位老爷爷说道。
  邮递员说：“喔！原来是李队长的千斤，我知道啦！”
  邮递员来到李嘉华家门口，大声问：“有人在家吗？李清婷在家吗？”
  突然一个小孩（李小明），从房子里跑出来。李小明说：“他们都出去做工了，就我一个人在家里，找我姐姐有事吗？”
  邮递员说：“李清婷是你姐姐吗？”
  李小明说：“她不是我姐姐，难道是你姐姐吗？”
  邮递员笑着说：“小朋友，你别误会，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封她的信，请你转交给她，我怕搞错才那样问你的。你一定要转交给她，千万不能弄丢了。”
  李小明说：“知道啦！放心吧。”
  邮递员目送孩子拿着信转身回房子里去了，然后，笑了笑就走了。
  李小明做完作业后，觉得无聊，他很想把姐姐的信拆开来看一看。可是他又怕被姐姐知道后会挨她揍的，因此犹豫了一段时间。最后，他鼓起勇气冒着挨打的风险，把信拆开了。读小学三年级的他，根本就不懂偷看别人的信件是违法的，他只知道被姐姐发现后，大不了挨顿打。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姐姐收工回来了。
  李清婷问：“小弟，做完作业了吗？”
  李小明答道：“早就做完了。”
  李清婷悄悄地来到弟弟身边，想对他来一个突然袭击，检查他是否真的做完了作业。只见弟弟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一封信。李清婷问：“是谁写给你的？”
  李小明说：“是王根哥写来的。”
  李清婷大声地说：“快把信给我，你知道你这样偷看别人的信是违法的吗？”
  李小明胆战心惊地把信给了姐姐，并且害怕地说：“我不知道，姐姐你不打我吗？”
  李清婷笑着说：“姐姐，今天不打你，以后要记住，偷看和私拆别人的信件都是违法的。知道了吗？”
  李小明点了点头说：“记住啦！以后不会了，谢谢姐姐的教诲。”
  李清婷说：“为了让你记住这件事，还得对你进行一点处罚。”
  李小明说：“姐姐你说怎样处罚我，小弟心甘情愿接受处罚。”
  李清婷说：“今天由你负责烧火煮饭，我来炒菜。”
  李小明说：“我不会煮饭，我只会烧火，怎么办？”
  李清婷说：“你不会，姐姐教你，你总要学嘛。”
  李清婷把煮饭的任务交给十岁的弟弟。自己却躲在房子里看王根写来的信。
  亲爱的清婷：
  你好！你近来身体好吗？伯父、伯母的身体健康吗？我首先祝你们全家生活幸福
  美满。
  我已经回到县公安局上班了。最近，由于工作繁忙，没有时间给你写信，请你理解，原谅！
  我感谢你们这几个月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清婷，我们俩坐在鱼塘岸边草地上的那个晚上，你还记得吗？我当时很想亲吻你，但又怕伤害你。因为你在我心目中就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是多么的纯洁，多么的美丽。我不忍心伤害你，你太漂亮了。漂亮的东西只能慢慢欣赏，不可触摸。好象鲜艳的花朵那样，欣赏它会使你赏心悦目，如果用手摘下来，很快就会凋谢，变得不堪入目。我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这块美玉，不允许你受到半点伤害。
  清婷，你等着我，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给我生儿育女。此生能娶你为妻我死而无憾啦！等春节过后，我向单位申请要一间大一点的住房，然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好啦，就此搁笔，余言后叙。
  此致
  敬礼！
  永远爱你的人：王根
  一九六五年冬季
  李清婷看完了信后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心想：王根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花花公子。他是爱自己的，我们很快就可以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了。太好了，真是妙不可言。
  此时，她好象闻到一股烧焦什么东西的味道。这才想起厨房里还在煮饭呢？她跑到厨房里一看，不见了弟弟的人影了，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
  李清婷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烧了火就不管事了，偷偷地溜走了。万一发生火灾就不得了，回来再教训他。幸好及时闻到焦味，否则这锅饭全部会报废，现在只烧了一点点，还可以吃，但味道已经变了，吃起来总有一种焦味。等下爸爸、妈妈回来后怎么交差呢？如果重新再煮一锅的话，恐怕来不及了，因为，他们就要回来了。不管那么多了，为了美好的爱情，挨一顿骂也值得。”
  “姐姐，我们回来了，煮好饭了没有，饿死我啦！”李小梅一进门就大喊大叫。
  李清婷说：“快啦！就煮菜了。”
  李嘉华和郭小英也回来了。郭小英说：“闺女，煮好饭菜了吗？”
  李清婷说：“煮好了。”
  过了一会儿，一家五口坐在桌子旁边开始吃饭了。
  突然，李嘉华皱着眉头说：“今天怎么煮出这样的饭来呢？好象有一股烧焦了的味道。李清婷你干什么去了？你平常没煮过这样的饭呀！”
  李清婷低着头小声地说道：“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嘉华说：“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做什么事总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清婷觉得心里面受了很大的委屈，这本来不是自己的错，于是，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很少见到父亲对弟弟发脾气，即使弟弟做错了什么事，也只是说一说就过去了。这分明是重男轻女的思想。
  李小明见到姐姐在掉眼泪了，他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他也含着泪花，看着姐姐。好象在说：对不起！请原谅。
  郭小英说：“孩子他爸，你就别责怪咱们闺女啦！她这段时间心情也不太好。”
  李清婷听到妈妈这样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于是失声痛哭起来。把压抑了十几天的痛苦都哭出来了。最后她说：“爸、妈，今天我收到王根的来信了。”
  李小梅说：“姐姐，快拿给我们看一看。大家分享一下。”
  郭小英说：“傻丫头，你姐姐的私信随便可以给人看的吗？”
  李嘉华说：“信我们就不看啦！你只要说一说里面的重要内容给我们听就可以了。”他好象要听社员汇报工作那样。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洗耳恭听。
  李清婷说：“他首先向我们全家问好。”
  李嘉华说：“这是基本的礼貌。看来他还记得我们呀！接着写了什么？”
  李清婷说：“他说等过了春节后，向单位申请要一间大一点的房子，然后，就举行婚礼。”
  李小明说：“和谁举行婚礼，没有说清楚呀！”
  郭小英说：“傻小子，当然是和你大姐举行婚礼啦！这还消问吗？”
  李嘉华说：“看来我们要准备嫁妆了。”
  郭小英说：“简单的准备一些就可以了。搞得太隆重的话，会招惹是非，受人嫉妒，到时候又有人认为我们家里多吃多占，贪污腐败。”
  李嘉华说：“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就简单一点吧！清婷你的意见如何呢？”
  李清婷说：“我听你们的安排，我没有意见。”
  李嘉华说：“你明天回一封信去，表明我们的观点，看王根有什么意见。”
  李清婷说：“我明天就给他写回信。”
  李嘉华说：“女儿，我刚才错怪你啦。对不起！请原谅！”
  李清婷说：“爸爸，我没有怪你，是女儿的错，只顾看信忘记了厨房里在煮饭。”
  李嘉华说：“你嫁给他，就是他的人了。以后想吃你煮的饭都不容易了。把饭菜加热一下，我还想吃女儿煮的饭。饭焦也好吃呀！”
  过了不久，全家人又围在桌子旁边吃加热的饭菜了。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其乐无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