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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的日子是如此无波无澜,无惊无险,你对他其实一直就说不上爱,只是偶尔会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会为他那样鸡零狗碎的行为感到透骨的厌烦。
但还好你够聪明。你很明白,你会喜欢一些人,但你会嫁给另外一些人,然后去过一些不好也不坏的日子。
顾颖鹿不同。她遇到的是另外一类好男人。而且是在她还不懂得思考人生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遇到了一个不平凡的好男人。无论起因是什么,她毕竟是看尽他温柔的深情,看尽他颀立的身形,看尽他在握的自信,看尽他淡然的从容。
刘晴对岳少楠只是惊鸿一瞥,就曾望洋兴叹的对她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要碰到那么极品的男人!因为会自他之后,就再也没有!”
嬉笑的婉拒了老马,收了神重新埋首进自己的天地里。顾颖鹿做了记者这行以后,其实并不会觉得自己会寂寞。这个行业的特点就是你每天都要去面对最新的事物,于是你就需要不停的去学习,去跟上时间的脚步,去适应环境的发展,去发现别人的不同。当然,副作用就是她们的心理年龄也会因此苍老的可怕,而且她们见过的太多,也因此新闻圈的男人们也通常都不太会把自己的同行作为首选的通婚对象。
赶在晚饭前交了稿,忽然起了给自己正经做顿饭的兴致。水槽里哗哗的洗菜声,锅里滋滋响的热油,烟机下四溢的香气……这就是生活的味道了。鱼头豆腐汤,清炒莲白,肉沫四季豆,很家常的滋味,看起来真是幸福。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跟东遥不同,除了一些极微妙的习惯性细节,比如咖啡和烟,他曾说这些是属于不能马虎的精神需求。其实在物质享受的大部分方面他都并不过分挑剔。尤其是饮食,一工作起来常常都会忘了时间,那时的一日三餐十有八九都会是随便对付。
举起的筷子就这样突然停下。顾颖鹿看着眼前的菜肴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胃口。
她突然发现,她其实,连去为他洗手作羹汤都未曾想过。她就一直这样走在理智的左岸,她甚至从未憧憬过他们的小日子会怎样过活。
不知道没有过幻想的人生,算不算完整?
只是一个这样简单而朴素的愿望,都从来未曾出现过她的人生中。
她呆在色香诱人的菜肴前,在为这样一个愿望开始流泪。
等她打算好了回来面对一切时,却没能算到他竟然没有忘记过她。她只能再次决绝。她知道有些真相她不能让他有机会重新接触。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诅咒。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你以为等岳家知道你是谁的女儿还能够接受你?”
“你凭什么能跟雪灵去争。”
……
她开始做噩梦,梦到她被人捂住嘴拖进一辆车里,破布堵了她呼救的声音,绳索捆了她拼命挣扎的双手,她拼命的蹬着踢着,他们也开始打她,用刀子划她,用烟蒂烫她,身下是撕裂般的痛……她昏过去前听见他们狂笑着跟她说:
“你回去转告姓岳的那小子,我们没那么好的耐心,下次别再犯犟,你就当是给他的最后一个教训。”
她被缠在噩梦中无法醒来,但她知道她必须醒过来,她必须好好的重新出现,这样他就不会再有机会去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不管是起因为何,既然他们已经离开,那么就到她为止。等她终于能神志清明的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满手里握着的湿漉漉的红。
她一直都知道妈妈不喜欢她,她想妈妈一定是有她自己不愿面对的心魔,那一定是个不能剥开的伤口吧,她其实可怜妈妈,就像她也会去可怜着少楠的挣扎。她因此为她爱的人们藏起了自己的所有委屈。但为什么?她看着妈妈已经在她面前变成无声无息的美丽,她木然的想:我许你不爱我,但为什么要连一个让我去爱你的机会都吝啬的不肯留下。
她第一次开始恨她的妈妈,在她妈妈再也不能回来之后。她第一次无法再忍受身上昼夜不停的灼痛。她想,这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她放弃了所有的信念。既然她爱的人都已不会再有她的机会,或许这样寂静的离开,就是她脱离苦海的最后机会。
急骤的门铃声哔哔叫着时,顾颖鹿还以为是在梦中,猛的一脚蹬空,陡然醒了过来。坐在床边怔愣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双手抱着脑袋使劲摇了摇,总算是反应过来是门铃在响,呼的掀开被子,笈上拖鞋就跑过去。开了门,周雪灵正要再摁门铃的手僵在半空,短暂的尴尬后,极不自然的声音低低叫了一声:
“鹿鹿姐。”
爱有天意
顾颖鹿倚在门前,只是征询的看她,周雪灵已重新低回头默然。楼道里的冷空气扑扑的在往屋子里灌,侧开了身,让她进来,两个人都在沙发上各自沉默着。隔了六年不见,周雪灵的脸上却仍是稚气未脱的少女模样,端端正正的坐着,粉颈微垂,刘海挂下来遮住了大部分脸,只露出玉雪雕琢般的尖巧下颌,两只手有些局促的搭在并拢斜放的膝头。自是温室的花朵,未经人间烟火的熏染,细微的动作里也看得出娇养的出身。顾颖鹿想不通周雪灵为什么忽然找到这里来,这样心里就突然惊了一下,只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就算是少楠有什么,毕竟也轮不到她再来问了。
她们之间的一切早已变了质。顾颖鹿知道她若是想好了,自然就会说清楚来意。索性起身,打算去切些水果过来,这才被她叫住:
“鹿鹿姐,你别走。”
顾颖鹿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坐回去,只是转过身来,等着她继续说。这种站位其实是一种无形的迫力,顾颖鹿已经不想再陪着她沉默下去。等着她,再开口声音里已有些颤音:
“鹿鹿姐,我把他,还给你……”
顾颖鹿仍只是微笑。微笑。打断她的啜嚅:
“雪灵,你怎么还是单纯的可怕?少楠他不是个抱抱熊。别再说孩子话了。”
周雪灵听到顾颖鹿的答话,终于抬起头,
“鹿鹿姐,不会了,我长大了。这件事已经折磨我太久,知道你回来后,我就已经把你当年为什么要跟少楠哥分手的原因,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是我不懂事,滥用了你们对我的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过关于我们订婚的事,我是怕会继续再错下去,才来找你。”
“哦?我没有听说过。不过,你们能订婚,是好事。”淡然的回答了她。
周雪灵摇摇头,理了一下顺序,说: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少楠哥他从来就没答应过要跟我订婚,我那时心里的执念太重,一时没办法接受你是我爸爸私生女的事实,我知道你很爱他,根本就是为了想要拿他来给你一个最沉重的打击,我才会去跟你胡说八道。后来我又跟两家大人也一口咬定少楠哥酒后乱性跟我发生了关系,最后被他们都当了真,两家为此闹的翻天覆地,我妈妈逼着少楠哥跟我订婚,他不喜欢去跟别人解释,又顾着我的面子,只在私底下训了我几句,当面从来没去拆穿我。再后来,其实他的心思也并不在这件事上,就这么由着我胡闹,由着周围人去误会他失德在前又迟迟不承担责任,就连最随和的东遥哥哥都一直在怪他冷血无情。少楠哥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到大,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曲解,不管别人能够懂他也好,不懂他也罢,少楠哥都只是去默默的一肩承担。”
顾颖鹿听完,吸了口气,心里沉了一下,
“雪灵,你还记得那时我跟你说过什么?”
周雪灵点点头,有些话,想忘也并不容易,她那时就要她:不要因为不相干的爱恨,去误人误己。眼睛里闪烁了一下,说:
“鹿鹿姐,其实自从你走后我就没再见到少楠哥笑过,他重新开始抽烟,酗酒,拼命加班,那段时间他身体差极了,我从那时就已经在后悔了。有一次我很晚的时候路过,心血来潮的去他办公室找他,开门却看到他浑身酒气的蜷在沙发上,在醉梦里流了满脸的眼泪,手里还紧紧攥着你送给他的那张小画。我拿着纸巾盒过去蹲到他跟前,刚伸手他就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我说:鹿鹿,你回来了……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那不是用一句后悔就能说清楚的。我当时就在想,我究竟干了些什么!但是这个谎太大了,如果你不回来,我到现在也没勇气去捅破。”
说到这里,话语间已有些不成声的凝噎。顾颖鹿默默的听她继续说着:
“前一阵,他被我拽着去吃饭,我说起他戒烟的事,他当时笑了,那是我这些年里第一次看见他笑,我知道他是因为想起了你,想起你们的初遇来。可我没想到紧接着你就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很担心你大概要误会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那次就想,我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定要告诉他,也告诉你。其实我从小就一直把他当哥哥,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逾越过兄妹的情分。我知道我真的错了,等我知道错的时候已经没勇气再去找你。后来,只要一看到他的孤单我心里就疼的难受,所以我就将错就错的一直缠在他身边不肯走,我只是想能陪着他一起等你回来,等着有一天你能给我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
顾颖鹿已经背转过了身。爱情本来就是个没有道理的东西,有人说一见钟情不是靠“看”,而是靠“味道”、靠“闻”。气味相投了,就彼此形成了吸引。顾颖鹿在第一次靠近岳少楠的怀抱后,就已本能的因为他身上那股若有如无的温暖而一头栽了进来。她为此一路去体味着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看到的越多她也沦陷的越深,从此再也无法让自己抽离。她只以为自己是爱的执着而简单,却没能想到少楠在那么早之前就真的已经爱上过她,甚至可能比她所能想象到还要更为深沉。
只是她是真的没敢想过。
只是再等到回首之间,她和他,隔绝的已不仅是时间。还有太多不能再靠近的秘密。
能相守时,却未曾相爱;能相爱时,却只能相远。
鼻音浓重的阻断了周雪灵的话:
“别再说了。已经过去了。就算没有你的出现,我和少楠也不会有未来。”
“姐!你怪我,怎么样都可以,是我错的太离谱。可是,少楠哥他其实一直等在这里,他一直都在等你!你不能因为恨我就放弃他啊!”
眼泪终于轰然而出。
有些事已经不必再说。从周雪灵的话里,她已知他早已出了一个泥淖。可是,谁又能想到兜兜转转,在她的不自觉间他已又进了另一个更深的泥淖。只是这一次,没有再一个的顾颖鹿可以救他。
分手那天,当岳少楠向她深吻过来的刹那,她其实已经感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同,只是那感觉弥漫的太快,紧接着他已潮水般向她席卷而来,险些覆盖掉了她才艰难立下的决心。于是她有些着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准确抓住那感觉里究竟是有着什么不同,就已经推开他。然后,她向着他,狠下心来说给自己听:“岳少楠,我受够你了,我爱上了别人,你走,滚!”
她迎着他的片刻怔然,看着他眼神很快变得凌厉,什么也没说的就已转过了身。她已没有力气再多看他的背影,扔了伞,飞快的跑离相反的方向。却从此跑进了她没有未来的明天。
历经了这些年,顾颖鹿对过往的一切一直在学着淡忘。其实并无所谓是怨与恨,她只是深深的觉得,她身上的一切都不过是渊薮。
时隔六年后周雪灵忽然再来找她,向她说要还他。但已经知错了的周雪灵却并不知道,虽然时至今日顾颖鹿已渐渐能了解到在那个分别的深吻里彼时他究竟有什么不同,但是她真的已经不能再要。
慢慢靠近窗边,微微撩开了一点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推开窗,漫天都是簌簌的美丽,偶尔有大片的雪花扑在玻璃上,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已融成了水滴,窗扇上渐渐茫然一片。手指轻轻抚上去,指尖沿着水雾,一笔一划的刻下。楠。再看着它重新被新凝的水雾覆盖。无影无痕。
阖了窗,转回身,告诉周雪灵: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时间所不能改变的。爱也好,恨也好,时间可以消融一切。我既然离开了他,就没办法再回头去爱他。我没有因此恨过你,但我也没办法再去像以前那样宽容你。所以,你走吧。”
往事不如烟
她早该在雪灵做阑尾手术时就想到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那时她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