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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虽然我们还不是很了解你的故事,但今天坐在外面听你的演出时,我们真的觉得你很棒。”说到这里,我故意把“棒”字说得很重,童童果然抬起头来看我,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却开始现出一丝神采。我小心翼翼地继续说着:“但我觉得丁香说的很有道理,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乐,也能好好学习。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最后那句话,我故意处理得模棱两可,“这一员”在童童听来像是我欢迎她成为我们乐队的一员,在丁香听来像是我鼓励童童好好学习,希望她能考进杉大成为我们这些大学生中的一员。
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可看她们俩的神色,似乎都有些缓和了。这是场很奇怪的会面,本来丁香和童童是熟人,这场会面应该由介绍人丁香来唱主角的,可最后我却搅和了进去,我突然隐隐觉得,很多事情不会像我们计划的那样进行,但为什么要去计划呢,顺其自然,也许更好。
丁香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原先的那种宁静,她带着内疚转过头来对我们三个说:“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天晚上会搞成这个样子,一会儿我慢慢和你们解释吧,现在天色不早了,我想先让童童回家,我怕她妈妈太担心了。”
“是啊是啊,时间挺晚了,明天早上还有马哲课呢。”阿森原本想顺着丁香的意思讨好一下她,结果发现我和小田都在用眼光狠狠地鄙视他,这小子,明天早上起得起不来还是个问题呢,上次马哲课就是他答应的好好的帮我们去喊到,结果等我和小田睡到日上三竿,心满意足地醒来时,发现阿森正在对面的床铺上一脸憨相地流着哈喇子,这事我们俩现在想起来还气着呢。
阿森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脸一红,赶紧转身对服务生打手势:“买单。”
这小子,“买单”的派头倒是做得足,还不知道是让谁买单呢。其实,自从我们组成这个‘穷摇乐队’以来,因为买乐器、租场地练习什么的都挺花钱的,大家就彻底进入了“共产主义社会”——所有的私房钱都无私地上缴,然后每个人按月当乐队的管家,而这个月,正好轮到我来掌管乐队的“经济大权”。所以,当阿森把“买单”喊得底气十足时,我知道他必然还会回过头来用可怜巴巴的眼光看着我。
可这一次,我似乎又失算了,当阿森回过头来,正打算酝酿一下情绪对我抛“媚眼”时,一只白皙秀美的手已经越过我和阿森的目光对视之间,那只手里,正捏着两张大团结。
我赶紧收回对阿森的目光,着急地去掏自己的钱包,可手忙脚乱之间,钱包又从裤袋掉到了地上,等我从地上捡起来,匆匆掏出钱时,发现服务生已经转身离去。丁香正冲着我微笑,我突然异常尴尬,觉得自己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拙劣的表演,一场很没面子的表演。
“走啊,兄弟。”阿森怜悯地拍了拍我的肩头,他们几个已经起身。
眼看丁香和童童掀起静吧与闹吧相隔的帘子,走出门口时,阿森敏捷地把嘴凑到我耳朵上:“干得不错啊,兄弟,又省下咱们一礼拜的伙食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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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的故事4
我恨恨地一拳砸在他脸上。
生命不止一种形状1
走出酒吧,依然是灯影摇红,舞影婆娑的味道,在这条著名的杉市酒吧一条街上,三三两两穿着奇特、脸庞漂亮的年轻侍应生们站在各自的酒吧前对过往的客人作着大声的“宣传”。
一阵凉风徐徐吹来,我又多了几分威士忌穿肠后的清醒。丁香已经带着童童在路边打车了,当的士在我们面前停下的时候,丁香先让童童进去,然后对我们三个说:“不好意思,今晚的事情我没弄好,我现在先送这孩子回家,你们也打辆车吧,车费我来出。”
可怜我刚刚被晚风吹白了一点的脸又烧红起来,当一个女生主动为我们几个大男生买单后,又如此主动地要求为我们出车费,我想无论是哪个男孩,他的脸上无论如何都该挂不住了。
于是,我很快地作出了一个让阿森和小田都很郁闷的决定。我伸手打了第二辆车,把他们两个塞进车里,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大团结给小田,压低了声音说:“把发票要了,回来我可得算帐呢。”“那你呢?”小田不解地看着我。“我和丁香一起送童童回去,然后我再把丁香送回来,她一个女生这么晚回学校我不放心。”阿森差点没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兄弟,要是你和丁香一起回来我更不放心啊。”可惜我已经把车门重重地关上,然后对司机说:“杉大。”
丁香看着我的一系列举动,当我转身看她时,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竟流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三石,谢谢你啊。”
“没什么,我该做的。”我赶紧别过头,为丁香来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我只是害怕她看见我又渐渐红起来的脸,真讨厌啊,什么时候我的脸开始成猴子屁股了。丁香弯腰钻进车里,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为她挡住车门的上檐,也许在我心里,已经升腾起一种自觉的意识:我想保护这个女孩,我希望她永远永远不要受伤。
车门在我落座后关上,童童熟练地报了一个地名,司机点点头,车子就在西华路飞快地奔驰起来,两侧的景色齐刷刷地向后倒去。尽管在很久以前,物理老师就告诉过我们,这是“相对位移”,移动的是我和车子,而非窗外的景色。可即便在杉大的工科系里混了三年之久,我依然宁愿选择年少时的无知,我宁愿相信移动的正是窗外的景色,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是自然的精灵,它们,有在白天黑夜疯狂起舞的自由和快乐。如果说坐在三轮车上看见的是缓慢的慢三慢四时,那么当我坐在出租车里时,我看见的正是节奏疯狂的探戈伦巴。
“三石,你在想什么?”丁香把双臂搁到我的靠背上,我几乎可以嗅到她的发香,尤其在那个荷花池边的夜晚之后,在我无意中得知丁香的心事之后,我的脸又不由自主地红起来,该死的威士忌,以后再也不喝这种烈性酒了。定了定神,我才回过头去,她那娇美的脸庞竟如此接近,看着那吹弹得破的皮肤,我有些头晕目眩了。
“三石?”
“噢,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很随意的心事。”我不得不把目光移向童童,然后作出一副随意的样子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解释给她们俩听。丁香听得很认真,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清凉的夜风,吹动她乌黑乌黑的长发,当发梢拂过我的脸庞时,我听见她轻轻地在那里感叹:“三石,我觉得你真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你的心里好像装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以你的方式生活,别人无法想象也不能想象。”
我的心又一次震动了,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一个女孩这么评价我,而且评价得如此深刻而准确。
童童蜷缩在她的位置上,她似乎有些倦了,毕竟经历整整一个晚上的激情演出,这个黑衣服的“假小子”现在终于露出娇弱女孩儿的本性了。
“丁香姐姐,我好困,我在这里闭上眼睛睡会儿,你帮我看着点路,快到家了叫我。”
“嗯,睡吧。”丁香慈爱地看着她,那种目光里仿佛有着母亲的温情。
于是,车静静地开在公路上,丁香就那样趴在我的靠背上,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轻轻地和我交谈着,夜风吹动她的长发,我不时地嗅到那清新如栀子花的芳香,我有些微微迷醉了,真希望这车永远开下去,永远不要停下来。
生命不止一种形状2
“丁香,你和童童是怎么认识的?”
“那是一年前的夏天了,当时我在校园的广告栏上看见一张招募家教的广告,正好当时闲着没事,就去应聘了。在童童家里,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眼神很是叛逆的小女孩,她的爸爸妈妈是在外面做生意的,平时很忙,根本就没空管她,而这之前的故事你也听童童自己说了。”丁香轻轻地说着。
“是不是她辍学去草村了,然后发现没有钱也没有挣钱的方法,只好回家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她离家出走的那年,才高一,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实在在把她爸爸妈妈都吓坏了,她妈妈报了警,两个月过去了,都没有这孩子的消息,几乎每一天,她的父母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直到有一天,当童童面目憔悴地出现在家门口时,她妈妈一把就抱住她哭起来。原来,她从家里带了几百块钱出去,原来想靠着自己的音乐才能在草村混下去,希望以后能靠自己的能力混好了给她爸爸妈妈看,可这世界的复杂和艰辛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所能想象的,所以童童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她所曾经试图逃避的世界中。”
“那她又是怎么成为那个酒吧乐队的键盘手了呢?”
“这个,也可以说归功于她的那次草村经历吧。”丁香无奈的笑了笑,转过身偷偷看了一眼童童,到底是小孩子,说睡就睡,蜷缩在那里,竟然已经有了轻微的鼾声。
“她在草村住了一年,认识了不少乐手,那些人可能都把她当小孩子来逗吧,可她却以为从此进了音乐的王国,还真的在那里认认真真地拜师学艺起来,今天她参加的这个乐队里,那个吉他手就是她的第一个师傅。也是这个吉他手劝童童回家的,我也认识他,说实话这个人还真挺不错的。”
“哦,那童童的父母后来怎么和童童和解的呢?”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讨厌别的男人的话题,只好故作兴趣地又把话题转回到童童身上。
“这次经历也算是让他父母做了让步吧,毕竟他们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妈同意她继续玩音乐,但前提是不影响学习,可一个小女孩子哪管得住自己。”
“所以,她妈妈就跑到我们学校来贴广告了?”我会心地接着丁香的话说下去。
“是啊。”丁香舒展了一下身体,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那种姿势,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丁香是故意离我那么近的,很快我就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愧,两个坐在前后座试图交谈的乘客,除了这种方式还能选择什么方式呢。
“刚开始接触她时,觉得这小孩挺调皮的,而且特叛逆,不好教。慢慢相处久了,我都被她影响了,开始喜欢听黑豹和唐朝的音乐,现在都迷上曼森和战车了呢。”丁香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家教老师,有些太没立场了。我却很喜欢她这副可爱的样子,惟独此时,我才感觉到,丁香不是那样成熟的,不是一个女研究生,而只是我的邻家小妹妹,她在和一个大哥哥促膝谈心。
“啊,都已经过了。司机,就停在这边吧。”丁香突然冲着司机叫起来,我们聊得太投入了,以至于丁香几乎忘了她此行的责任。
司机把车缓缓地开到路边,丁香慈爱地拍了拍童童:“小懒猫,起床了,到家了。”
“哦,到了。”童童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那种娇憨的模样仿佛一个很小的娃娃,我不禁好笑起自己先前的眼力,明明还是个小姑娘,我们几个大男人居然都能看作是个男生,也许,这就是一种思维定势吧,当我们习惯了舞台上的乐队由男人组成时,一个女人的出现会让我们的思维彻底陷入混乱。
童童正打算下车,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从随身的大书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她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看起来没什么“纸醉金迷”的痕迹后,才慢慢悠悠地下了车。“快点回家吧,我在这里看着你进去。”丁香从出租车里出来了,抱着双臂,在那里“督促”着童童,我也趁机把出租车费交给了司机,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等来另一辆的士,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尽管在关上车门告诉司机可以走了的时候,我心里有一丝丝的忏悔,可一想到可以在这样晴朗的夏夜,和丁香多呆上一会儿,我心里的那种负罪感又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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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止一种形状3
童童和我们挥手告别,我站在丁香身边,看着那个黑色的小小身影消失在公寓楼的大门里,突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路灯下,是我们两个细长的影子,并排地立在那里,一个纤细,一个修长。
“呀,出租车呢?”
丁香回头发现这条空空的马路上只有我们两个,出租车早已经不见了踪迹,立刻急了起来。
我,我该怎么说呢?突然我发现我还是犯了个大错误,如果我告诉她,我晕头转向地付了车钱,那司机就自顾自地开车走了,只能证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