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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缺乏思考能力的笨蛋,从此以后我在丁香心目中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如果我告诉她我的真实意图,告诉她我只是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她会不会……
  我该怎么说呢,无数个理由刹那间在我脑海里闪过,当我最后结结巴巴地说出那个理由时,我又一次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自己的愚蠢。
  “是这样的,丁香,我,我钱包里的钱不多了,我怕一会儿回去打的的钱,可能会不够,所以我想,我想这附近正好有个地铁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坐地铁回去吧。”
  终于完整地表达完我的思想后,我想我的脸已经像一只熟透的苹果,在这个美丽的女孩面前,我几乎已经手足无措了,这是条更加愚蠢的理由,也许,我还不如实话实说。
  丁香看着我,她白皙剔透的脸上也缓缓地隐出一层红晕,突然她笑了,开始是使劲得想捂住嘴不笑,然后笑声终于从她小小的手掌里稀里哗啦地淌了出来,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却也无法控制,我只好陪她一起笑起来,尽管我的脸部神经牵扯得如此僵硬而机械。
  “傻瓜,你真可爱啊。”丁香终于止住了笑声,依旧乐不可支地看着我,这一次,我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不是责怪或是嘲笑,或许,有一丝丝的怜悯。她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赶紧别过头去看看路边的风景,然后就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丁香,对不起,你别走啊。”我有些着急了。
  “傻瓜,不走怎么去地铁站啊,难道地铁会自动冒出地面,然后停在我们俩面前。”丁香回头对我笑了笑,她的眸子明亮得一如浩瀚夜空里的星星,竟是那样的俏皮与秀美。许多年后,当我仰望星空时,却发现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俏皮与秀美。
  而此时的我,心头却仿佛安了阿森的那面架子鼓,跳动的节奏激烈得足以把心脏绷出胸膛。那两声“傻瓜”仿佛在瞬间拉近了我和她的距离,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后面,脚步里有着棉花糖式的甜蜜。
  走进地铁站,里面的“繁荣”景象着实让我和丁香都吃了一大惊,原来以为都快10点了,地铁里面应该是人影寂寥,一片萧条。可此时此刻的地铁过道两侧却正好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往城市远郊方向走的那一侧,站着不少神色疲倦的行人,而往市中心走的那一侧,倒是如我们预想的那样,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两个乘客。可杉大的方向却恰恰在地铁一号线的最东面,也就是这个城市最靠东的位置。
  看来一场拥挤是免不了了,我不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适才的那个决定不仅让自己看起来很穷很傻,而且,最主要的,会让丁香在回去的路上忍受浑浊的空气和拥挤的人群。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狠狠地打自己几拳。
  几乎在短短的三十秒内,我又结结巴巴地对丁香说了更傻的话:“丁香,我们出去吧,这趟线人太多了,我们出去打的吧,没事的,快到学校时我给阿森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把钱给我拿过来就行,而且兴许,我钱包里的这些钱正好够用呢。”
  丁香看着我,我恍惚从她的眼里看见一丝晶莹剔透的东西。
  “傻瓜,”这是她今晚第三次喊我傻瓜了,我想也只有我这样的傻瓜才能一傻再傻,可面对她这样的女孩,恐怕世上的男人大多愿意做几次傻瓜吧。
  “傻瓜,都进来了还出去干吗?还浪费两张地铁票呢,正好晚上被风吹得身子发冷,人多一点也好啊,车厢里面就温暖了。”丁香不由自主地抱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我看着她,有一种无言的感动。
  地铁列车在人头攒动中呼啸而来,丁香的长发又一次在风中飘扬,我又一次嗅到了那种清新如栀子花般的芳香。每一个定格的画面,仿佛一组优美的艺术电影,在她的长发飘扬间,一种空灵而朦胧的美舞动着我对于音乐的全部思绪。一种旋律,断断续续,仿佛正在我心间流淌,我定定地愣在那里,想从自己的心里掏出这首歌来。
  生命不止一种形状4
  可地铁列车已经稳稳地驶入站台,在等候的人群面前停了下来,那一阵呼啸而来的风也随之消失在过道的空气中,丁香的长发安静下来,柔软地伏贴在她修长的背影上,我的思绪一时又停止了。
  “快走啊,三石,那头的人好像少点。”靠中间的那一段看起来好像人群密度小一些,情急之中,丁香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向中间地带小步跑去,她的手如此光滑柔软,一时间,我又恍惚起来。
  气喘吁吁地跑进车厢,车门正好在我们身后关上,丁香这才松开我的手,我的手心上已经湿漉漉的全是汗水了。“你真爱出汗啊,其实今晚挺凉快的。”丁香看着自己的手心,那上面沾满了我的汗水。我不又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其实,我平时不怎么出汗的。”说完这句,我又后悔了,怎么感觉自己不光把平时积攒的汗水都挥发到今天了,而且把平时积攒的愚蠢也都释放在今天了。
  好在车厢里面人太多了,丁香一时没有听清,只是用另一只手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汗渍,对我抬头笑了笑:“对了,刚才童童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嗯,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我挺喜欢的。”
  “呵呵,人家可是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哦,不许随便喜欢。”
  虽然知道丁香只是在开玩笑,可不由自主,我又窘了起来。
  “跟你开玩笑了,真有意思,你一个大男生,而且还是搞乐队的,按理说在舞台上表演惯了容易放得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容易害羞呢。”丁香轻轻地说着,像是对我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她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地我:“我只是想问问你对童童的键盘感觉如何?你觉得,如果让她加入‘穷摇乐队’,她可以胜任键盘手的职位吗?”
  “童童不是还要读书吗?”我略略沉吟。
  “是的,可像她这样热爱音乐的孩子,离开了音乐是没法生活的。”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丁香继续讲述那个小女孩的故事,“从草村回来后,她爸爸妈妈害怕她再次离家出走,就不再坚持对音乐的阻挠了,她妈妈同意她在好好学习的前提下,可以适当地练习心爱的键盘。而且,自从我去他们家做家教后,她妈妈又从我这里知道,原来杉大也招收艺术特长生,就更加放心让她练琴了。这一点三石你也是知道的,如果童童可以考到键盘十级,高考时能加好多分呢,而且到时候学校也会在系别的安置上给她特殊的优惠政策,所以,鱼和熊掌,对这个小女孩而言,可以说暂时可以兼得了。”丁香长长地吁了口气,好容易讲完这个冗长的故事,或许在她心里,有一种卸下包袱的轻松感。
  我几乎可以想象那个清凉的夏天,一个穿着淡紫色裙子的女生长发飘飘走进一栋公寓楼,门打开了,眼神叛逆的黑衣女孩,和那个除了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母亲。于是,女生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头上,她既要做一名称职的家教老师,又要打开那个曾经离家出走的孩子的心结。所以这个淡紫色的女生开始进入黑衣女孩的世界,她学着去听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慢慢地她走进另一个世界。
  而正是这个世界把眼前的她和我连在一起,我突然由衷地感激童童,原来我不是因为丁香而认识童童,恰恰因为童童而认识丁香。
  我是个吉他手,而且是一个自己组建过乐队的吉他手,所以我能理解一颗疯狂热爱音乐的心灵,当一个从草村走出的女孩重新回到世俗世界时,她会无可奈何地感到那种沙漠旅客般的焦渴,她需要一眼泉,甚至只是一口水,来重新滋润激活她愈见干涸的生命。而对于一个每天被母亲锁在家里等待家教老师上门授课的女孩,也只有酒吧,恐怕也只有在酒吧的舞台上才能找到她的同类。
  童童究竟是如何走上这个舞台的,我没有详细地向丁香询问,有些事情,一个微笑,一个眼神,远比冗长繁琐的语言更能让人豁然开悟。我想,丁香在这件事里一定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矛盾,面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既要担负引路人的责任,又要有大朋友的耐心。也许,在某一个秋天的下午,丁香答应了带这个小姑娘去酒吧找回她失落已久的梦想;也许正是重新回到那个燃烧着激情和热血的时空,让丁香和童童一起陷入这个欲罢不能的音乐故事;也许,丁香,她自己也只是个大孩子,面对这样的故事,隐隐地,在自我的指责内疚和不安中,她也会有封闭在自己内心的矛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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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丁香试图把童童从酒吧的舞台上拉下来,对每一个曾经经历过或正在经历象牙塔的孩子而言,大学校园,才是最纯净的土地,哪怕时间已经用奇形怪状的方式在侵蚀这块喧嚣都市里的最后净土。我突然觉得从此自己肩上的担子有些重了,如果我真得让童童进入我们的乐队,那么,阿森、小田还有我,我们三个人这副玩世不恭的愤青嘴脸恐怕真的得收敛一下了,毕竟,培育祖国的花朵,可不是随便哪个花匠拎把铲子就能上的。
  列车通过隧道,周围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车身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我感觉那个柔软的身子冲进了我的怀里。
  列车冲出了隧道,光明重回车厢时,丁香正羞涩地从我怀里挣扎开去,她捋了捋头前散乱的碎发:”真不好意思,车晃得太厉害了。”
  我几乎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从怀中挣扎出来,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永远能在我的怀抱里,可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这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时刻,我只能看着丁香,眼里充满怜惜:“没什么,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站不稳的时候,只要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我看着丁香那晶莹剔透的脸庞,突然很想帮她别起散落在耳边的碎发。
  丁香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她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
  “三石,其实,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看着丁香,她也看着我,那是种心灵相通的喜悦。
  正当有一种情绪进行到可以让人想入非非的地步时,列车居然停了,广播不合时宜地响起:“各位乘客,本次地铁的终点站三石河到了,请各位乘客按秩序下车。”
  人流涌动,我和丁香几乎是被挤出来的。尽管人流如潮,可到了地铁口,所有的人仿佛流进大海的小溪,很快就消失在四面八方的街道里。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如此,它让你和很多人相遇,让你在一个漫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时间里和许多陌生的人相对无言,可当分离的那一刻终于到来时,你才发现,原来擦肩而过,只是如此短短的一瞬。
  走出地铁口,清凉的风迎面吹来。仿佛一杯冰镇可乐,让人浑身舒服了很多。我和丁香肩并肩走在路上,丁香的鞋跟清脆地敲打着路面,一如童年时清脆的歌谣,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走过一段小路,她突然弯腰捡起什么东西,轻轻地放入我的手心,我摊开手掌,发现那是三枚形状各异的小石子。
  “三石,你看,每一块石头都有不同的形状,所以,生命也不止一种形状。”她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微笑着转过脸去,鞋跟清脆地敲打路面,继续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我在她身后,手心里攥着三枚小石子,心里,有一圈涟漪正荡漾开去。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是个漫长的夜,可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它又是短暂的一夜,在我的生命中,这一夜意味着里程碑式的改变:乐队得到了一个新的乐手,而我则得到了新的生活。
  丁香在我前面轻快地走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来冲着我,“三石,你要好好收着这三块石头哦,因为,它们,是我送给你的哦。”
  我惊喜地跟在她身后,手心里的小石子渐渐捂得发烫,一种感情也突然越加灼热地在我心头燃烧着,我几乎有些呼吸急促,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头。一种突如其来的勇气终于促使我快走几步,来到丁香面前,丁香几乎被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的脸这么红?”
  “丁香,我……”
  丁香停住了脚步,那是一根水泥柱子的路灯底下,鹅黄色的光晕正从我们头上一圈一圈地发散开去,马路在光晕圈中向前伸展开去,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的脸涨得愈加通红,“丁香,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对你说……”
  丁香看着我,她的脸突然也红了起来,呼吸一样的急促,她的手绞在胸前,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如果那一刻,我只是简简单单地说出那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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