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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杂的情绪,努力封锁住自己的双耳,不愿再去听那些伤害她极深的话语。
  不知道还要熬多久,这场磨人的酒宴才能结束,而澧磊才不会再凌迟她已伤痕累累的心。
  筵席一直持续至亥时才告结束,此时贺客们多已离席回府,仅剩下借酒装疯的敏敏始终不肯告辞。
  「公主,你喝醉了,我派轿送你回去。」兰融好意地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差点儿被她给压倒。
  「不,我今晚不回去了。」
  她跋扈地推开兰融,使她一个踉跄撞上身后的红柱。兰融后脑一阵剧痛,霎时间只觉头昏目眩。
  「你没事吧?我看看。」敏敏虚情假意地靠近她,趁她不注意时塞了样东西在她衣襟内。
  「我没事。」兰融抚着后脑勺甩甩头,力持清醒。
  「澧磊呢?我要他送我回去。」敏敏无理取闹地要求。
  「他正在门外送客,待会儿就进来。」她当真已无力再与敏敏纠缠下去了,刚刚那一撞令她头疼欲裂。
  「什么事?」澧磊沉郁的嗓音在她俩身后漫开。
  「公主吵着要你送她回宫,你就送送她吧!」兰融皱着眉回答。几乎无法再忍受后脑的疼痛。她是该回房歇着了。
  澧磊眉锁眼沉,敏感如枭鹰的视线紧紧盯着她良久,末了,以一种讥诮的语气说:「你就那么放心在这深夜里,让我与这位美丽动人的佳人一块儿出府?」
  「我……只是请你送送客人。」兰融不懂,她的依顺又惹他不高兴了?
  敏敏撒娇地靠上了澧磊的身,「你娘子都不生气,你怕什么嘛!」
  「你说我怕?得了吧!咱们走。」
  澧磊才刚旋过轮椅,敏敏突然尖叫:「哎呀,不得了了!我的明珠不见了,那颗父王赐给我的养颜明珠居然被偷了!」
  他回首,静待她的下一步反应。
  兰融好心地帮忙寻着,「不可能被偷的,或许是掉哪儿去了。」
  「一定是被偷的,说不定就是你!」敏敏眼底闪过一丝诡笑,算计的神采明明白白地挂在瞳中。
  「我……我没有!」兰融被她突如其来的指控吓慌了。
  「别狡辩!我搜了就知道。」敏敏原有的醉意尽散,转以锋利尖锐的语调控诉着。她以蛮力擒住兰融,毫不客气地就往她前襟探去,搜出那只红锦袋。「哈,你无话可说了吧?你这个没父母教养的小偷!」
  「不是,我没有……」兰融求救地看向澧磊,却只见他双手环于胸前。好整以暇地撇唇凝笑,根本不想帮她解困。
  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冷冷地逼视着她,似乎也同敏敏一般认定她是个偷儿。
  「你这个小偷!」敏敏见澧磊不袒护兰融,更加肆无忌惮地给了她一巴掌:「这事我要是宣扬出去,你还有脸见人吗?」
  兰融的心拧成一团,十指紧紧嵌入掌心。她眸里泛着泪雾,「澧磊,相信我。我真的没偷,我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要相信我,我没——」
  他面无表情地截掉她悲凄的话语。「你求我,跪下来哀求我,这样我或许可以请公主放你一马。」
  「你……」兰融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的每句话都狠狠地灼痛她的身心,那冰冷的眸光更是令她肝肠寸断。
  「不求?那我也没法子了。谁要你手痒,怪不得别人!」澧磊的幽黯黑瞳内闪着无情的光芒,那字字冷酷的控诉仿佛要将软弱的兰融逼上绝境。
  「我真的没偷!信不信由你!」她撕心裂肺地大吼。
  「澧磊,你看她还死鸭子嘴硬。咱们不给她一点儿教训,她是不会听话的。」敏敏如丝的媚眼对他轻轻一抛,似乎不将兰融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绝不罢休。
  他俩接连而来的指控,攻击得兰融几近崩溃。自嫁进瞿玉王府后,为何她连一刻的平顺也求不到?澧磊对她的苛责她尚能忍受,但他向着敏敏公主,漠视她的辩解,教她情何以堪?
  难道他当真要逼她走上绝路?她绝望地瞥向他。
  澧磊脸色一凛,「别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你既然不愿拉下脸求我,我又何需为你说话?」他滑动轮轴趋向她,长臂一伸,轻触她柔嫩和粉颊。「一个人的长相不重要,但行为操守就该注意检点了。」
  兰融不语,只是两眼空洞地杵在原地。
  「融儿,你何必呢?不过开口向为夫的撒娇几句,你也不愿意?如果换成了富云,你是不是早就飞奔至他怀中软声相求呢?」
  他颀长的身躯故意靠近她,唇正好在她胸口正前方停顿,不怀好意地抚触轻碰,企图勾起她的颤动。
  「富云」二字令兰融如遭雷击。她不要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误会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冷着声音回答。
  「不懂吗?就像刚才,你不是迫不及待地倚在他怀里重温旧梦了?」
  他邪恶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当着敏敏的面衔住她的耳垂,以只有她听得见的魅语喃喃轻诉。
  「我只是不小心摔着——」
  「住口!你这个小女人除了会狡辩外,还会什么?」他眉宇间流泄着一抹阴冷,螫伤了她的双眼。
  「好,随你怎么说。」她以被冻伤的声调说道。
  他冷硬的眸子倏而转炽,「你的意思是默认了?」
  她眼中刻上一道深深的伤痕,不再多作解释,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与他脸上的冷酷对峙。
  敏敏受不了他们互相凝望的模样,娇嗔地开口喧闹:「澧磊,我不管啦!你要替人家作主,不可以偏袒她,否则我立即回宫将这事禀明皇上,让她一辈子在京里抬不起头来。」
  她以一种优美的姿态贴近澧磊,媚眼挑勾,圆臀还不时轻触他的大腿,意欲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
  传闻澧磊自伤后便不良于行,今日见他男子气魄未有稍减,她倒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丧失了男人的欲望。
  他微漾邪笑,索性推开兰融引她入怀,紧紧圈住她的腰,「公主这般挑情,若不是在下已娶妻,定不放过你。」
  「男人不就三妻四妾嘛!我不会介意的。」她大胆表示,玉手更是在他颈侧抚摸试探。
  她的目的为何,澧磊岂有不知的道理。「但若要委屈公主来妾,我实在于心不忍。」他狂野一笑,露出邪魔般的魅力。
  「那何不贬她为妾?」她含醉带媚地勾引着。
  「这倒是个好法子啊!」他不置可否,阴鸷的眼神与唇角的冷漠相得益彰地衬托出他的浪子本色。
  兰融闻言不禁摇摇欲坠。难道她毫无所求的付出,得到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是啊,你好好考虑,我绝不比她差的。」敏敏笑睇着她的软弱。
  「我会考虑的。那现在呢?夜深露重,公主该不会要待在这儿数落她一晚吧?若是你着了凉,我可会舍不得呀!」他夹带着暧昧言语,轻轻将敏敏送离身,转了个圈凝视着躲在身后的兰融。
  「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求我吧!只要她跪地求我,我就铙了她的偷窃恶行。」敏敏大放厥词,以为这里和罗俐国一样,凡事都得由她操纵。
  「融儿,你听见没有?还不快向敏敏求情,或许她宽宏大量,会原谅你的行径。」他故作的亲昵爱语刺痛了她的耳,也炙疼了她的心。
  「是啊!只要你跪在我面前恳求我,我便网开一面,原谅你这个贵族贼。」敏敏早已听说兰融父母双亡,亦无兄长,孤零零一个人投奔仪禄王府。这种依附于人的累赘居然还乘机做了澧磊的少福晋!真是忝不知耻!
  兰融精疲力竭,已无力再为自己辩解。她瘫靠在柱上,低声泣诉着心中的委屈。「我不……不是贼,澧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的脆弱让澧磊阴郁的眼神闪烁了下,他半合上眼,强迫自己狠下心忽略掉她满脸的悲切。
  「何苦硬要我相信你呢?在这种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教我如何替你说话?你的狡辩只会让自己更流于无耻的地步,何不干脆认了,照公主的意思向她认个错。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妻子,我想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会放过你的。反正这里又没别人,何必怕丢脸?」
  澧磊说的每个字都像尖刀般扎进她的胸口。兰融已无法动弹,也分不清眼前的雾影是泪水,抑或被疼痛所逼出的汗;她感觉不到血液是流尽了还是凝滞不动,只听得见那干涸的心龟裂的声音。
  「我不会求……求任何人。」她颤着唇,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这个女人,可知再嘴硬的下场?」澧磊蹙眉,提醒她后果。
  他本欲抱着冷漠从容的态度看好戏,但她惨白的唇,无神的眼,嬴弱的姿容,一再刺激着他的决心。
  然而他又软不下心为她说情,只能劝她别再固执。
  「你不过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吧?「痛心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不发一语,湛深垢眸光紧锁着她顽抗的眼神,微扬的唇角透露出几许玩味。
  「生不如死?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本公主就让你生不如死!「敏敏见四下无人,澧磊又站在自己这边,便借着三分酒胆解下系在腰间的鞭索,往兰融身上狠狠挥去!
  澧磊大惊失色,在她挥出第二鞭前及时出手拽住鞭索。他沉声喝道:「公主,你逾权了!」
  「我这是替你教训她。」她仍不知收敛。
  那鞭打得兰融疼入骨髓。她昏昏欲厥,只记得自己绝不能在他俩面前求铙。她没错,死都不向他们认错!
  在意识褪失的那一刻,她嘴畔露出了笑容……她终于解脱了!
  见她倒地,澧磊双目瞠圆,惊不可抑地大喊:「兰融!」
  「你何必那么紧张?她不过是装死罢了!」见他一脸愠色,敏敏不由得有些胆怯。
  「刚才是谁将她推撞在红柱上,又是谁将东西塞进她衣襟内,我想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他俯身勾起兰融瘫软如绵的身子,紧抱着她飞快转轮轴疾驰回房,「我会请贝总管送你回去。」
  敏敏愣在当场。他既已知晓实情,为何又要加入她陷害兰融的戏码中?若他心中没有兰融,那么他的惊怵之色又该如何解释?
  澧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第六章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兰融后脑剧疼,胸前更是热辣刺痛。她纠结着眉,梦中全是澧磊嗜血仇视的眸光,及散不去的嫌恶之意。
  好疼……她的身心仿若无一处完整如初。谁来救救她,帮助她脱离苦海?
  「阿玛……额娘……」她申吟着,却无人回应。
  一道凉沁突然拂上她胸前,让她顿觉舒服许多。兰融不由得轻喟一声。
  「舒服吧?」
  澧磊浑厚低沉的声音窜进好脑海,让她猛地一惊,倏然睁开双眼。
  「别妄动!你伤得很重。」澧磊的脸色是沉重的,口气却不含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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