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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没等他走出门,女孩就拉住了他。
“喂,进藤光,你不记得我了?”
“唉?”
这个女孩满脸的疑惑与失望,他心急了,难道他认识她?这样的年龄的孩子,他认识的不多,而对方认识他的……恐怕也只有死党的孩子了。
“难道说……涵蓄?”
涵蓄抿了抿嘴,甜甜的笑了,笑容毫不做作。
“我的天哪,八年不见。你完全变了。”
西湖边,进藤一直打量着涵蓄,仿佛要把八年未看的变化全看尽。
“变得更像女人了?”
涵蓄笑意浓浓。
“你说话可真像你妈妈。”
就在他说出那句话时,涵蓄沉默了,笑容也没有了。她别过脸忘着西湖上的荷花,若有所思。
“怎么了?”
半晌,她才开口。
“小光,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妈妈的?”
话中有话,额外的,她竟然毫无忌讳地直呼他的名字……
“你想说什么吗?”
进藤心中一紧,表面上极力想让自己放松。
“你……喜欢我妈妈吧。”
语出惊人啊语出惊人。这个女孩子的基因毫不逊色于母亲,这就是所谓的进化么?进藤咳了几声,却已经完全无法掩饰内心的慌张了,这个女孩光是说话已经够折磨人了,若是不说话,还不完全把人看穿?
“我生日那会儿,你一直……一直都用一种和别人不一样的眼神望着妈妈……那时我还小,并不知道那种眼神包含着什么……”
涵蓄眉头皱了皱,竟苦出一张脸来。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进藤真想找个地方先擦擦汗。这个孩子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在外人面前离间父母的关系么?父母的好朋友一直爱着母亲,她能看出来已经够让他吓得不清了,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唉,他的心脏。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进藤送了耸肩,他并不准备对着这个孩子敞开心扉。他怕她不懂,也怕自己心痛。
“未必。”两个字,否定了进藤一直以来的全部。他失声笑出来,笑得很无奈。
“告诉我也没有关系的……”涵蓄一直在抿嘴,仿佛有些紧张,她久久正视这进藤的双眸。
告诉什么?告诉她他从国中时就一直暗自爱恋着她的母亲?告诉她他至今仍无法卸下这份感情?告诉她他因为这份感情独自一人走到现在?
他已经38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孩子了。
一阵风拂过来,暂时抚平了进藤紊乱的心绪。如果西湖的清风可以拂去多少年来沉积在他心中难以割舍的思念,恐怕他会呆在这个没有她的土地上一辈子,即使不在日本,他也可以在这里下棋,即使不能再和塔矢吵架,他偶尔也可以喝他通电话。他不敢见到她,这份心情无限膨胀,反复绕着圈,到头来,却忘记了最重要的前提。这个地方的雨水无法滋润他烦躁的心绪,更无法冲淡这份永远不可以开口道出的思念。
他去了好多地方,没有一处可以让他躲藏,更埋不住他的心,包括中国。他以为他可以任凭年龄的增长,那样便可让他足够的理性来命令自己忘却,然而,岁月告诉他,他的感情永远多于理性。
其实,仔细想想,或许这样的事情并不需要用太大的智慧去发现,所有人都容易察觉,林宣知道,塔矢清楚,就连诗织从一开始也明白。他就像是个一下子被暴露在明处的老鼠,惊于被所有发现处死,慌乱地四处逃窜,到头来只是在一个地方徒劳可笑地打转。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诗织那里了。”进藤不想再多说,面对着自己所爱的人的孩子,他会有心痛的感觉。
他挥了挥手,却被那个女孩一把拉住衣角拽了回来,力气还真不小。
“你住哪里?”冷生冷气,真不可爱。
“hotel。我只是暂时来这里游玩而已……”
“我去你那里住!”
仿佛是在命令,这个女孩霸声霸气,总让进藤脑中一片空白。
涵蓄篇(三)
纤细的轮廓,恰到好处的五官,骨感的双手,挺拔的身姿。
她喜欢看他下的棋,一遍遍重温着他的棋谱,电视里那个就在她眼前,瘦些的脸颊却充满着男性的魅力。她佩服母亲,崇拜父亲,但这些都比不得她对这个男人的钦慕,她第一次接触围棋后,他就在她身边看着,满脸的微笑。她尤记得,她打翻棋盒,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弄得他哭笑不得收拾残局。他是她的长辈,他的棋路总是犀利而灵活,但他永远对她笑,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进藤光!”
走神了,诗织勾起手指狠狠地敲了他的脑门。
“小子你傻了呀,魂不守舍的,是你请我来吃面的唉!”
诗织的表情一直都很坦率。
“啊,抱歉,不小心走神了……”
她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橙汁,偷笑道,“我不介意你再请我吃哈根达斯的。”
“哈哈,你也喜欢吃哈根达斯么?”
“‘也’字用得太微妙啦。”诗织耸肩,叹了口气,为了不冷场,她顺便转移话题。
“昨晚,涵蓄在你那里还好吧?晚饭你应该没有亏待她吧?”
“呵,怎么会,我可是她叔叔呢……”
进藤抿了抿嘴。有些事情,或许跟眼前这个人说,也不打紧。
“那个孩子,知道我的想法。”
那一刻,诗织差点把嘴里的液体喷到进藤的脸上。
“怎、怎么可能?她还那么小……”
“哈哈,不小了。而且,该知道的,怎么瞒也瞒不住啊……”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样貌百态,人来人往,却没有可以向其挥手微笑的,吃一顿饭,也并非那么惬意。
他已经无法体会那份惬意了,除了下棋,看书和暂时的闭目养神,他几乎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灵魂安置在那个牢笼中,即使有一间公寓,他却不常回,厨房估计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这只会让他更加不想回到那个不算家的家。日本的父母会想念他,他却没有勇气定票,更没有勇气朝着那个方向迈进。他知道这样的感情如果不尽早割舍只会给所有带来困扰,所以他才选择独自一人承受。
“唉……”诗织咬着吸管,一手托腮,两眼直直地打量着进藤的侧脸。
“怎么……?”
“仔细一看,你变得挺成熟挺有男人味了呢。难道身边没有女人陪伴么?”
诗织的脸上浮起红晕。
与其说可笑,不如说无奈。进藤差点笑弯腰,“怎么可能……”
作为一个将近40的人,没有男人味是不可能的,但对于进藤来说,这种让女人憧憬的味道却可有可无。他会在执子的时候心无旁骛,完全不去理会身旁的人怎么想怎么看,少了年少时的猖狂,却依然看不惯棋盘上的压倒性欺凌,他爱下险棋新着,面对着那些中庸的棋手对自己的百般否定,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着下棋还是稳健重要,他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他有他的风格,若是被他们数落,君子和而不同,他大可作罢不与其耗费唇舌。比起赛场上的争锋相对,他更喜欢给孩子下指导棋,那个时候的他最真实也最愉快,眼神也不会那么犀利吓人。
“怎么不可能,你都38岁了呢,正常情况下应该孩子都不小了吧……”诗织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抱歉……”
“没事。”进藤送了耸肩,“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仔细想想,如果我就如此草草地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我会觉得有愧于她,毕竟这样对她不公平。”
用尽全心和一个男人建立起一个家庭,然而一直以来自己的丈夫都只是想着另外一个女人,所以不公平?
“既然她不属于你,那肯定有另外一个人在等你,如果你裸足不前,岂不同时误了你们二人一生?”诗织愤愤道,她讨厌进藤一副无奈的笑容,恨不得一拳甩过去。
“哈哈,你肥皂剧看多了?”
“死小子,严肃点!我没跟你开玩笑。”诗织双手叉腰,咬了咬牙,一副“杀了你”的样子。
“哈哈……”
最好还是笑着敷衍,这样对谁都仁慈。
进藤离开后,诗织又点了三杯橙汁,一手撑着下吧,叹气。
“看够了?过来喝杯果汁解解渴吧。”
餐馆一隅,赵石白了天花板一眼,心知自己什么也瞒不过赵太太,便站起身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忍俊不禁的赵霖。
“感情是父子俩串通了跟踪我?”诗织并不是非常好受,“怀疑我红杏出墙?”
“是赵霖拉我过来的,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哦?”半信半疑。
“呃……我只是好奇我的母亲大人会和怎样的男性朋友谈得那么投入。”
这句话明显是应和着父亲说的,诗织太了解赵霖的个性,但她不想深究。
“哦,喝吧,喝完了回家。”
赵石并没有喝多少,他不是很喜欢太甜的饮品,但这次影响他更多的是因为诗织看他时的那种无奈的眼神。
一个礼拜后的周末,进藤同意带涵蓄去爬山,那日正是大晴天,阳光同她的笑容一样灿烂。
他们爬到半山腰便已精疲力竭,仔细观察,涵蓄的确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女孩,就算疲惫到极点,她还是不紧不慢地坐在石头上,小口喝水,丝毫没有肌肉酸痛的表现,在旁人看来这恐怕是慢性子,但过高的围棋天赋也可能是她造作如此止水般的心境。
“要么?”忽然,涵蓄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目光直直地盯着进藤的双眸。面对坦率,他竟手足无措起来。也许是岁月蹉跎了内心的坦诚,让他变得如此迟钝。
“不用。”什么不用,他明明渴得半死不活了,天晓得自己怎么会如此矜持。
“我看你渴得快要死了吧?”不是在问他,而是肯定。
“你有读心术吗?……”进藤苦笑,他活了三十几年,竟然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此轻易得看破自己的想法。
“不用读心,我了解你。”
这句话似乎有另外一层语意,但进藤却裸足不前迟迟不敢去剖析玩味。罢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呐。”涵蓄把瓶子塞到进藤怀里,灵活地跳起,完全摆脱了疲惫,轻松地迈开大步。这让进藤哭笑不得。
“你休息好了?”
“怎么了,大叔,难不成你一把老骨头快散架了?”
话里带刺,他顿然噫噎。
再爬了一段路,这个女孩的生物钟吵着嚷着要进入午睡时间,于是他们坐在一边,太阳不是很辣,洒在脸上暖暖的很舒服。涵蓄将头枕在进藤的腿上安心睡下了,只留下进藤一人在清醒中不知所措,来往的人并没有差异于他们的姿态。也对,他们怎么看都像是相亲相爱的父女。他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袭来的却是腿上剧烈的麻痹感,难以忍耐。他讲涵蓄平放,用备用遮阳的外套裹成团装作为枕头,一大串动作后,那个女孩仍睡得很熟,睡觉的时候也不流露任何轻易的表情。
“呵。”鬼使神差般的,进藤竟然偷笑出来。天晓得他在笑什么,又是为何而笑,久久凝视着涵蓄的脸,就会感觉到林宣就在眼前,他心痛,但更多的是自嘲。
这个孩子跟林宣简直是出自于同一个模子,但是她的性格传承了她的父亲,有韧性也相当排外。这样的遗传因子让这个女孩子很是别扭,同样也让他很没辙。
旋时,有一家三口人请求进藤给他们合影,对方也是日本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遇到老乡算是万幸。进藤欣然答应,转身顾虑到仍在午睡的涵蓄,念在自己也不会走太远,就随着那三口之家走到前处找了个光线适宜的地方,顺便还聊了聊,寒暄几句。
再次回到原处,涵蓄已经在那里了,只有被揉得褶皱横生的外衣瘫在树荫下。进藤顿时变了脸色,果然没做过父母的自己还是不会看管孩子,眼看着小涵蓄就这么丢了,他一时连下一步该朝哪个方向跨都拿不定注意,脑中一片空白。
“涵……涵蓄!”当下之策,只有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