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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梧桐,它们并不在意人们赋予的意义,依然故我,独守着自己的清静和挺拔,那份怡然的清静和傲人的挺拔足以让人自觉其浮躁和渺小来。
有友告诉说,这路须得在雨季撑一把雨伞独行才能细嚼其中真味,我想我不会去等待那一个雨季的来临了,眼前的梧桐已足以让我读到了生命的注释和真谛…… bookbao8 想看书来
江南雨
喜欢雨,不管是倾盆或是缠绵,而江南的雨,更有着似烟似雾的凄美,如织如帘的清丽,有着忽而潇潇纷飞、忽而霏霏斜舞的魅惑……而最温馨是,“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匿身重门后赏雨,便总能得到一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欣慰。
少年时甚是顽劣,令人困乏的课总是要逃,那一次避进拙政园中,才刚坐进亭间,只霎那的功夫,雨便就落了下来,顿见雨落荷池,忽如珍珠乱糁,打遍新荷;忽如珠链荡漾,织雨成帘。立于檐下,听隔墙之人轻声笑语,点点滴滴,恍惚若梦……
黄昏时分,亦是绝佳的听雨时光,总爱隔着纱窗,或握卷闲坐,或聆雨遐想,或看窗外芭蕉沐雨,这光景,又怎一个“闲”字了得?只是,总是恼人天气,花事难为,晓来雨过,窗外是一地的乱红萍碎,甚是惊心,那雨的泪痕竟是缤纷的。
有雨的日子,最耐回味的不外乎戴望舒的诗境,撑一把油纸伞,走进很江南的雨巷,听雨落黛瓦的淅淅声,如梦呓般的声响,醉人心肠;看雨精雕细琢的把青石铺就的小路慢慢浸透,则又如同观赏名师挥毫泼墨。
踩着这被雨浇湿滋润泛着油亮光泽的青石路,在一路的寻觅中,期待逢着那个结着愁怨的姑娘。而其实,每个走在这样的雨巷里的人都像是一首诗。
当然,江南的雨并非都是这般的烟迷柔媚,江南的雷雨自也有其惊心动魄的大气势。许是儿时听到、读到了太多有关雷雨的故事,对雷雨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惧怕和敬畏。最记得儿时一场不期而遇的雷雨,震耳欲聋的雷鸣,惊天泣地的闪电,隔壁住着一个孤僻怪异的老女人,就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午后,伊从躺着的床榻上起身才刚着地,一个振聋发聩的霹雳打下,她就这样立于床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躺过的那张床一裂为二,她惊瘫了,直到老死……
江南,似乎总有着说不完的传奇、讲不完的故事,就连雨也是这样满透着神奇的意味。于是,每逢雨临,便总爱身隐帘后,静思、细味、感受,或喜或忧,一任雨疾雨疏,淅淅而下,来往如梭。
雨润江南,似水流年。
忆梅
墙角的一树老梅悄无声息地就开了。
梅先天下春,伊仿佛是一个春的使者、一位花中先锋,迎着料峭的春寒便就兀自盛开了。老枝铁骨,雪蕊风华,红袖顿觉又添香。词赞:“烟姿玉骨,淡淡东风色,勾引春光一半出”。是的,这独步早春的梅正在向我透露着一个春的信息——又到江南赏梅时,想再与梅醉一场?
天下赏梅处颇多,梅的品种之最则当首推武汉的磨山,其次便是南京的梅花山了。记得那年有友邀约同游梅花山时,甚不以为然,及至,但见漫山遍野花海如织,不得不自嘲夜郎,惊作井蛙之叹。那洁白素净的玉蝶梅,碧如翡翠的绿萼梅,胭脂点珠的朱砂梅,红颜淡妆的宫粉梅……红的似霞彩尽染,白的如粉妆玉琢,绿的是清翠欲滴,枝枝灿烂芬芳,朵朵争丽斗妍,盎然春意勃然而出,诚叫人游目骋怀,信可乐也。如果说梅花山的梅称得上“姹紫嫣红”的话,那么姑苏光福“香雪海”的梅须得用“天真烂漫”四字来形容了,有诗云“十里梅花香雪海”,自从康熙帝时巡抚宋荦来此题下了“香雪海”三字摩崖石刻后,从此“邓尉探梅”便为传世盛景。每年的梅开时节,满山皆白,如坠雪海,“入山无处不花枝,远近高低路不知”,那疏影横斜的风韵、幽雅宜人的暗香、探身弄影的婀娜,无不令人击节叹赏,心神往之。
甚羡古人,他们赏梅是极讲究的,据《梅品》曰:须淡云、晓日、薄寒、微雪、竹边、松下、明窗、疏篱、林间吹笛、膝下横琴等情景,方是赏梅之佳时佳境。可惜今人已无福消受此番奢华了,得一空闲与梅一会,足矣,更多的时候只能略忆一二了。
“岁寒三友”中有梅,“四君子”里更少不了梅,这知己、君子之名,梅实在是当之无愧的。而梅之最可贵处正在于她的“独步早春、冰肌玉骨、凌寒留香”,她曾是多少墨客骚人的诗中物画上景,或咏其风韵独胜,或描其神形俱清,或赞其标格秀雅,或颂其节操凝重。北宋处士林和靖更是不娶无子,植梅放鹤,称“梅妻鹤子”,被传为千古佳话。他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更成为了千古绝唱,而我更爱的是“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时一般孤另”。
忽忆那一年赏梅,一时兴起想折下一枝梅来,却不料把梅和自己笑成了一团乱颤的花枝,梅没能折下,反倒是笑落了一地的梅花。尔今又是一年花开时,只不知我忆梅花梅花可曾忆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和春天有约——花事之一·探梅
引子:“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汉宫春·立春》辛弃疾
枝头的绿才露出星星点点尖细的小脑袋来,却已把春天的气氛点缀得恰到好处,空气中到处有冷香暗浮,亦将春天的气韵熏染得极其到位。尽管身体还裹在厚实的衣服里,我分明地就听到了春蠢蠢欲动的舞步,闻到了春催人盎然的气息。
风姿绰约的梅姑此刻正头缀花蕊、身披春幡,满心欢喜地张罗着一春复一春的花之盛事,“却笑东风从此,便熏梅染柳,更没些闲”——我想,春之最轰动之花事一定非梅之莫属了。
你看,轻盈似水、柔弱似烟的阳光仿似玫瑰色的纱巾纷披在梅姑的头上,轻的风是她的呼吸,颤的枝是她的脉动,怡情悦性的更有那通身的幽芳暗香,怎不撩拨得人魂醉梦迷,心动神摇?
此刻的梅,恰是那新嫁的娇娘,半羞半怯,亦明亦媚,是嫁与春风?是嫁与春光?抑或是那一脉春山?一波春水?还是孤山上那个痴痴守望着你已有千年的林和靖?
人言花是将开未开好,梅恰烂漫天真最撩人。是以赏梅须探,一如前去幽会一位绝妙的佳人,因此心里面总是惴惴的,太早了,你看不到梅势若雪、满山盈谷的绚烂;太晚,恐又只剩下那一地的落英徒生悲切;唯拿捏得准时,才得幸一见梅那浪拥雪堆、芬芳弥漫之蔚然。
似一个约定,我年复一年地要赶赴这场春之盛会。“风荡梅花,舞玉翻银”,初春的雀鸟儿早早地栖落在枝头轻唱欢歌笑语,又生怕一不小心惊吓了这位袅娜的娇娘,唱唱歇歇;花枝招展的粉蝶,许是那梁祝缠绵的精魂,簇拥在新人的身畔,停停滞滞;绿柳舒展开僵了一冬的身段,请春风裁剪出一身妩媚的新装,翩然争当梅姑的伴娘;碧玉妆成的小草们也手挽着手为春之花事欢呼……
“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这粉蒸霞蔚的早春,清幽萦萦的梅香,直教人虽置身梅天人海而神怡心旷。根根电线仿似天空中拉起的一行行五线谱,偶落其上的啼鸟恰便似一个个生动的音符。耳畔隐有笛音袅袅,想《伯牙心法》云:“梅为花之最清,琴(窃以为,笛之音当更为清绝)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高韵也。”于是,探身梅间,一时“漫弹绿绮,引三弄,不觉魂飞”,又忆歌唱:“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断肠乎?销魂乎?是的,在淡而暗幽、洁而弥傲的品质之下,梅总是透着一股隐隐的冷寂和神伤,“横、斜、疏、瘦”,其实,梅姿早就决定了梅之韵,人笑痴情太痴狂,然早已有多少人为你而痴狂?且不说和靖,且不说放翁。
梅香,暖风,笛声,把人儿一并熏了个微醉,心痴神往,“千般明艳成妙句,一缕暗香惹诗魂。又见冰心皎蕊意,东风欲共把金樽”,只是无尘的诗赞终不及不娶无子的林处士那一句千古绝唱来得精湛——“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于是,更觉晴梅虽俏、雪梅虽妖终不及月下之梅清缈。
当太阳带着一张微醉了的大红脸悄然离了席,喧哗了一天的花事盛典才渐落下炽烈的帷幕。月亮爬上天庭,似一面白玉妆镜,“占尽风情”的你,在躬逢其盛之后,“月沉时”自又是“一般孤另”。吟一声“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顿觉有清音在心头荡漾,心弦颤栗,这份唯美,教人怎不沉醉?怎不痴迷?
和春天有约——花事之二·牡丹
引子:赁宅得花饶,初开恐是妖。——王建《题所赁宅牡丹花》
王建,这位“终日忧衣食”的唐代诗人却写下了这样一首如痴如醉的赏牡丹诗来,牡丹之美艳由此而可见。且篡改一下曹操的那句名诗——何以解忧,洛阳牡丹!想必看在牡丹的份上,他老人家也是肯见谅的。
说起牡丹,其实伊在晋时只不过是一种产于秦岭山中的野物罢了,到了西汉,方始用其根皮入药,是俗称“丹皮”者也,直到隋时才作为观赏花卉栽培,大兴于唐,极盛于宋。且这牡丹犹与盛唐颇有渊源,不仅诗赞极多,更流有颇多的传说。比如花王姚黄和花后魏紫的来历,民间盛传的正是仙女爱凡樵的版本,也许老套,却喻示着牡丹的与众不同和超凡脱俗。
因人喜栽,流传至今的牡丹不但品种极多,且花盘硕大者直径可盈尺余,难怪初见牡丹者都会惊恐诧异于造物之神化,惊艳于伊雍容华贵之姿态,而总喜将伊与富贵荣华相提并论。然常听老人们讲,牡丹其实并不娇贵,相反还很“贱”。想想也是的,这世间之荣华富贵者莫不源自“草根”,谁又生来就是尊贵的呢?这烈火中练就的焦骨刚心,才是牡丹心高气傲的资本。为此,我总对牡丹心怀崇敬之情。
只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牡丹,也许算不得是春的使者,然春日游园赏花,牡丹却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主角儿,诗人盛赞伊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虚生芍花徒劳妒,羞杀玫瑰不敢开”……种种妙处实难一一道尽,那单丛牡丹自是一付“映叶多情隐羞面,卧丛无力含醉妆”之娇态,而数十株牡丹花蕊齐放,则又是“千片赤英霞灿灿,百枝绛点灯煌煌”的蔚然壮观。
人总以为有了国色必有天香,然据说有的牡丹非但无浓香,还隐有淡淡的臭,更常听老一辈的人把牡丹呼作臭牡丹。不由得便就联想到人喜将贵妃喻牡丹,而贵妃又传有狐臭之微疾,今且不管是不是吾之附会,不过总应了那一句:人无完人,事无十全。于是,又窃喜于牡丹之不够完美。原来,唯真正的大家风范才能将不完美演绎得如此的完美,而人所常求之完美恰正是一种不够完美! bookbao8
和春天有约——一春花事
引子: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白居易《忆江南》
早春的江南,空气中满是花开花落的消息。作一下深呼吸,吞吐的竟是满心满肺的花香。无怪乎白乐天要对江南一忆再忆了。
春之江南,黄的是迎春、白的是梨花,红的是海棠、绿的是垂柳,不经意的斑驳墙影下更有一丛丛粉色的蔷薇,兀自安静地盛开,一如邻家的女孩……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雨到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这一首《江南》在暖暖的风中飘过,于是,思绪一并被粘住、缠绕。
江南,永远是一场织不完的梦,是一段诉不尽的情。江南的雨润,江南的花盛,那一春的花事,总是芬芳得让人心花怒放。
看,那盛极的茶花,正温柔地绽放,那是酝酿了一冬的美满;沉甸甸的紫藤是一身的高古之气,恰似一位仙风道骨的尊者;偶见一条花枝探过云墙,更宕跌出“一枝红杏出墙来”的遐想,教人顿生暧昧之心;色彩缤纷的郁金香绚丽有余而烂漫不足,反不及杜鹃的漫山遍野来得怡心悦目……
远望如云蒸霞蔚的,那正是樱花了,不须多,一棵便已烂漫,粉白的花朵簇簇拥拥,妩媚而清逸,恰是一幅美妙的水粉图画,据说,樱花不仅花期极短,且在凋落时不污不染,很是果决,少有脂粉气息,想是那花中巾帼了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句诗经上的名句一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