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达叔，大伙儿都回来了？”
“是！”洛达一改先前站在门口时的老态龙钟，小眼睛里精光乍现，“主子您还好吧？”
“嗯。”洛月站定片刻，等洛达关好府门，遂提步向里走去。
“主子，陈王真的将五皇子托付给您了？”
“嗯，那还有假。”洛月的脸上难得的没有带着笑意，一张脸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那。。。小皇子知道您是。。。”洛达亦步亦趋地跟在洛月后头，皱着眉有些担忧。
“嗯，约莫是媚妃告诉他的。”快到后院的时候，洛月看了看里面那间点着灯的屋子，忽然转身向左，径自往偏院的书房去了。
“不要紧，那孩子口紧得很。”好像为了肯定自己的话，洛月微微点了点头，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叫洛一月一他们过来。”
“好！”洛达返身回到院子里，撅起嘴巴吹了一声长长短短的口哨，然后回到屋里掩上了房门。
“祈王应该还不知道吧？”洛达点了一盏灯放在洛月面前，照亮了之前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那张脸。
“嗯。”洛月看着油灯半垂着眼睑，完全没有平日里风轻云淡闲云野鹤的样子，抬起一只手拨了拨灯芯，“啪”的一声爆出一个火花。
“陈王尚且不知，祈王又怎会知道。”
“也是。”洛达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而依旧觉得不妥，“然而祈王精明的很，他手下的那群暗卫不见得比咱们的差，万一。。。”
“到时再说吧。”洛月淡淡地应了一句，忽然轻笑出声，“或许会非常有趣也说不定。”
洛达皱着眉头看着洛月一脸的没轻没重，刚想说话，忽然房门轻轻地开了，几个人影快速地闪了进来，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来了。”
面前的八个人长相普通，身穿粗布衣裳，然而眉眼却干净利落得很，看得出是受过特别训练的。
“有点儿挤啊。”洛月摇了摇头。
“主上。”为首的洛一阔步上前一偮，“您受苦了！”
洛月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那双双闪着泪光的眼睛，揉了揉眉角。
“哭什么，达叔那是上了年纪，你们年纪轻轻的别跟我来这套，我还没死呢。”
“主上！”月一一听顿时大步上前，“啪”的一声拍在洛月桌上，激起一片飞尘，“您这是什么话！一个月不见您又瘦了，没人看着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什么死了活了的，太不吉利了！”说完两手掩面，“呜呜呜”地竟哭了起来。
烦呐。。。
洛月无语地揉了揉眉心。
“好了。”洛月拿起一本书来扇了扇桌上的尘土，“这屋子脏的，也不打扫打扫。哎，你们，我交代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已经做完了。”洛一瞥了眼哭哭啼啼的月一，脸面有些抽筋，“我们的人已经全部从大陈潜了进来，主上吩咐潜进另外几国的人手也都基本到了位，没出什么岔子。”
“嗯。”洛月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桌面，“阿玉那边暂且先瞒着，你先将玉桓里的部署告诉我，也好熟悉熟悉。”言罢皱着眉看了一眼月一，“你们先下去吧，月一，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好好打扫打扫。”
月一放下捂着脸的手来，也不急着擦干脸上的泪痕，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道，“主上今天吃什么？”
“。。。你们看着办吧，我吃就是了。”洛月缴械投降态度很是配合，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开了。
哎，管事儿的又回来了。。。
她倒是还真哭。
洛一看着洛月仓皇而逃的背影撇了撇嘴，转向月一，
“月一，你又将主上吓走了。”
“废话！”月一用力擦了擦脸颊，赏了洛一一记白眼，“我要不这样主上能好好吃饭吗！你知道我有多用心良苦吗！”
洛一默默地抿了抿嘴，硬是憋住没有回嘴。
年纪轻轻就跟个管家婆一样，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晚饭的时候尹浩玉看着一桌子的河鲜时蔬有些诧异。
之前一直都是鸡鸭鱼肉的，今天怎么变了？
虽然阿月不吃禽类就是了。
尹浩玉看着周围忙着布菜的那几张陌生的面孔，有些无措。
“怎么了？”洛月夹了一筷子冬菇放在尹浩玉碗里，“多吃些。”
“那个。。。”尹浩玉夹起冬菇放进嘴里，犹豫片刻之后，看着面前那条红烧鲤鱼张开的鱼嘴，有些木木地说，“她们。。。”
“哦。”洛月一边在月一的眼神威胁下奋力地往嘴里填菜，一边趁着往下咽的当口道，“是我府上原先的仆役，现在回来了，所以我去请祈王将御赐的仆役收了回去。”
“哦。”尹浩玉颤颤地看了眼月一瞪得滚圆的眼睛，咽了口口水。
“你这个小鬼怎么只吃这么一点！瘦得跟豆芽菜一样！”月一见洛月乖乖吃饭没有什么地方好挑刺的，于是将矛头转向尹浩玉。
“没办法，我也怕她。”面对尹浩玉求助的眼神，洛月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大祈的相府里，继洛月之后，又有了一个害怕吃饭的人。
晚饭过后，洛月揉了揉涨得圆滚滚的肚子，面色有些发白地出了府门，向玉桓著名的花街进发。
晚饭之前洛一给了洛月一张条子，洛月窝在昏暗的书房里瞄了几眼，大致熟悉了一下城中的部署。
倒是有个熟人，许多年不见了正好可以去拜访一下。
她倒是喜欢呆在那种地方。
哎，着实有损我廉洁的声名。
洛月兀自感叹，脚步有些虚浮地向前走着。
真的是吃得太多了。。。
这样下去不死在官场上也会死在饭桌上啊！
月一这丫头还是找个机会赶快把她嫁了才是！
身后不远处的树影里，一个人影陡然闪过，快得连夜栖的飞鸟都没有发现。
洛月嘴角噙着笑，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
啧啧，莫涵手下的暗卫果然名不虚传！
半个时辰之后，洛月终于摸索到花街“柳巷”的街口，花红柳绿的大街熙熙攘攘，晃得洛月有些眼花，晚饭时被硬塞下去的饭食登时有了向上涌的意向。
不太妙啊。
洛月按了按胸口，快步向前，侧身闪过几个喝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富家子弟之后，顺利地站到了花街上最大的一家青楼门口。
怡梦乡。
啧，这名字起得。
洛月在门口张望了片刻，怡梦乡里人来人往，胭脂味隔着老远都浓得呛鼻，声色犬马的真是不太想进去。
算了，都到门口了。
洛月带着些许“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跨进门里，甩给堆着笑迎面而来的妈妈桑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蝶衣。”
“哎，好嘞。”妈妈桑看了又看手里的那张银票，一双绿豆眼笑成了花儿，“公子眼光真好，蝶衣是我们这儿的头牌，红得很！”
你若是会换脸你也会是头牌的。
洛月被胭脂味呛得几近窒息，默默地腹诽。
来到三楼正中的厢房，妈妈桑热情的为洛月打开了房门，洛月不动声色地摒了一口气，这才跨进门内。
“公子。”厢房里坐着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媚态尽显，薄得跟层纱似的丝裙穿在身上，领口开到了胸前，随着呼吸，那一抹酥胸若隐若现。
真真是千娇百媚。
妈妈桑笑吟吟地上了几个小菜，识趣地轻轻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洛月看着桌上那几碟小菜，不禁反了反胃干呕了几下。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小娘子见状倾下身来靠到近旁，由下而上地看着洛月，“奴家给您揉揉？”言罢就要上手。
洛月看了看由于前倾而几乎一览无余的那抹酥胸，一脸嫌恶地向后退了退。
“靠！老娘就那么不堪入目吗！”刚刚还千娇百媚的蝶衣原形毕露，撑在桌上一脸的凶巴巴。
“你开始卖身了？”洛月推了推面前的盘子，理了理衣襟。
“哪有。”蝶衣亦是拢了拢衣领，“这不是听说您老出了门朝这儿来了才特地换的吗！”
“哎。。。”洛月复又揉了揉肚子，一脸的无奈。
“月一又逼你吃东西了？”蝶衣挑了挑眉。
“还能有谁啊。。。”洛月一脸的惆怅，“一百两银子就能见你了吗这次？好歹也是花魁。”
“哪有！”蝶衣不满地拍拍桌子，“那是你的特权，别的人千两都不一定见的！”
“那真是荣幸了。”洛月言不由衷地点点头，“你这次的这张脸做得真不错，完全看不出年龄。”说罢伸手扯了扯蝶衣的面皮。
“啪”，蝶衣一巴掌拍掉洛月的咸猪手，“别在我面前提年龄！”
第6章 6
“怎样？”
御书房里，莫涵坐在书桌后面，案上只点着一盏灯，屋子里有些昏暗。
莫涵隐藏在书桌后面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个黑色的人影。
“回禀陛下，”黑色的人影头埋得很低，完全看不见脸面，“今日晚饭后，洛相去了花街。”
“哦？”莫涵皱了皱眉，“去了哪家店？”
自古花街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个人会去那里也不奇怪。
“怡梦乡。”
“嗯。。。”好像是最大的青楼，“都见了什么人？”
“见了一个叫做蝶衣的花魁，约莫呆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真是不长也不短的时间。
“查查这个蝶衣。”
“是！”黑色的人影随即隐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青楼吗。。。
莫非是个伪君子？
哼！你以为孤会这么想的吗！洛月！
上朝的日子很是平淡。
洛月很忙，自从大祈的前任丞相被莫涵砍了，本该归属于丞相的事物在不长不短的三个月里，已经被几个部门瓜分殆尽。
吞进去容易吐出来难。
所以当莫涵让各部将事务归还给洛月的时候，一堆尚书侍郎一面应和得点头哈腰，一面各自差人扛了一大箱子的文书交给了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