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莫涵心中一沉，微微皱眉看着洛月。
那张脸甚是平静，眼眸中一如既往的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
这个人，不是要助孤一统天下的吗？
却是这样的眉眼
第19章 19
“不知洛相有什么打算。”
走了七天，一行人总算到了卫国的边境，莫涵看着不远处那片灰白色的城墙，撇过脸来看着眯眼小憩的洛月。
“。。。”洛月刚刚正要睡着，被莫涵这么一吵，不由有些不悦，看过去的眼神里，尽是无声的抗议。
莫涵看着面前那双带着些许水汽与懊恼的眼睛，心中微微一怔。
这个人，刚刚睡醒的时候是这般纯良的吗？
其实莫涵错了，洛月刚刚并没有睡着，否则他绝不会用“纯良”这个词来形容洛月被吵醒后的样子。
起床气吗，莫涵大约没有见过。
“什么打算。”洛月低着头依旧有些迷迷糊糊，兀自重复了一遍，声音懒懒的带着鼻音，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莫涵难得耐心地没有做声，等着洛月完全醒过来。
“。。。哦。”片刻后洛月轻轻晃了晃脑袋，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叹出，抬头看向莫涵，“臣出发前已经修书一封给卫国公，此刻多半已经遣了人在城门口等着我们。”
“洛相觉得卫公会派谁来？”莫涵忽然来了兴致。
“大约是丞相习铭。”洛月拿起矮桌上的一只茶杯，倒了杯清茶一口饮下，“不知陛下此番用的是什么身份？”
“太傅的学生。”莫涵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样啊。”洛月点了点头。
看来是将这个麻烦的问题推给了仲付。
他倒是会偷懒。
“洛相有几成把握说服卫公？”莫涵亦是拿了一只茶杯给自己也倒了杯清茶，一口一口地呷起来。
洛月抬眼看了看莫涵，复又低下头去，
“倘若卫公允了，陛下将来会给他臣服的机会吗？”
“。。。”莫涵眯眼看着洛月半低着的脑袋，满头的青丝用一只白玉簪束起一半，另一半垂在肩膀上，衬着淡水色的外衫，好似一幅泼墨的山水画卷，悠远而宁静。
“那要看他怎么选。”莫涵淡淡地动了动嘴唇。
洛月抬起头来，看向莫涵的眼神骤然幽深，俩人凝眸相望，许久不曾言语。
忽然洛月嘴角一斜，扯出一个无声却绚烂的笑容，看得莫涵一时愣了神。
“既然如此，那便由不得他允不允了。”洛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中满是不屑的轻嘲。
莫涵头一次在洛月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这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性情？
半年了，孤依旧看不透吗？
莫涵不再看向洛月，眯着眼思考了片刻，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那就看看吧，这个洛月，究竟能走到哪里。
快到城门的时候，远远看见一队人马等在那里。
大约还有十来丈的时候，尉迟兰若一挥手让车队停了下来，洛月从车窗向外看了一眼，拍了拍衣摆下了马车。
仲付靠在车壁上哼了哼，跟在洛月后头也下了车。
莫涵低调地跟在仲付后头，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长袍，将平日里萦绕周身的那股王者之气收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人见洛月他们下了车，便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洛丞相。”走近一看，来的果然是习铭。
“习丞相。”洛月带着一丝浅笑，抬手一偮。
“习某奉旨来迎接丞相和太傅。”习铭亦是抬手对着洛月和仲付恭敬地一偮。
莫涵站在仲付身后，一边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边打量了习铭一眼。
约莫四十上下的沉稳男子，下巴上一簇并不浓密的胡子，打眼一看满目的恭谦，仔细一琢磨，却隐藏着一丝的狡黠。
“这位是”习铭倒是眼尖，一下发现了半个身子挡在仲付身后的莫涵。
刚刚还在打量习铭的莫涵默默地垂下眼睑。
哼，倒是眼尖。
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态。
“哦，”仲付不等洛月开口，捋了捋胡子微微点头，“这小子是老夫的学生，名叫白显。”
“原来是太傅的学生，不知官拜何职？”习铭对着莫涵笑了笑。
“晚辈尚无官职，仍在先生门下。”莫涵躬身一偮。
便宜这习铭了，孤何时给个下人行过礼。
“就是个书呆子。”仲付抢在习铭开口之前忽然来了一句，顺便拍了拍莫涵的脑袋。
反了你，死老头！
“习丞相，”洛月悠然转身，淡淡地打断习铭，“不知到卫国王都冀凉还要几天？”
“大约一天便到。”习铭面带笑意，眼神从一旁的尉迟兰若身上扫过，“不知这位俊朗的将军是？”
“哦，”洛月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尉迟兰若，“那位是骠骑将军羽琅。”
尉迟兰若闻言点点头，恭敬地抬手向习铭一偮。
心下却有些不满。
啧，羽琅哪有我这么英姿飒爽！
莫涵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一副恭敬地跟在仲付身旁，俨然一个听话的学生样。
这群狐狸，扯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事先也没见商量。
“那便早些上路吧。”洛月冲习铭点点头，面色坦然地迎接着后者满目的笑意。
“好。”习铭招招手，一队人马靠了过来，洛月对尉迟兰若点了点头，又看向仲付，示意他和莫涵先上车。
习铭一直保持着一脸的笑容，盯着莫涵的背影不放。
这个小子，多半不简单。
洛月用余光瞥了一眼习铭，心下一哼。
老狐狸！
“洛。。。”莫涵见洛月上车，刚刚准备开口，被仲付一抬手拦了话。
“洛相快坐好，小心摔着。”仲付自然而然地接了话头。
“多谢太傅关心。”洛月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说话的声音里却透着恭谦与笑意。
莫涵冷眼看着面前两人唱双簧，兀自坐回矮桌边。
“习铭是个难缠的主儿，要小心才是。”行了片刻，洛月靠在车壁上，抬起左手将车窗微微打开一条缝，眯着眼扫视一番，见习铭的车队离得还算远，于是关上车窗看了莫涵一眼，低头理了理衣摆。
“是吗。”莫涵有些恼，脸冷着没什么表情。
“唉。。。”洛月忽然含着笑摇了摇头，“陛下既然要来看热闹，现下又何必烦扰这些呢？”
“哼。”莫涵微微一哼，想了想便消了气。
“那习铭什么来头？”
“陛下凑热闹都不做准备的吗？”洛月挑了挑眉，看向莫涵的眼神中噙着一丝浅笑。
莫涵被洛月看得有些气恼，皱了皱眉，
“既然是凑热闹，自然是看你们忙活。”
“呵呵。”洛月一咧嘴，倒也不再造次，冲着莫涵认真道，“这习铭养着不少能人，自己更是老奸巨猾得很，手段吗，哼，算不上磊落。”
“哦？”莫涵来了兴致，“与洛相比如何？”
“。。。”洛月看着莫涵眯了眯眼，“陛下这是在耍臣吗？”
“哼。”莫涵一笑，片刻前还在脸上的松散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锐利，“你倒也不傻。”
“谢陛下夸奖。”洛月面无表情地冲莫涵一偮。
第20章 20
仲付微微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矮桌前的两人，复又阖上眼开始打瞌睡。
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莫涵这人，四国的宗室朝堂，又有谁的底细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洛月倒是有耐心陪他演戏。
“洛相似乎与习铭是旧识？”莫涵支着脸盯着洛月，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守着大陈那个烂摊子，还能抵挡住卫国三番五次的挑衅，定是有什么内幕在其中。
此番正好来看看你的底细。
“是。”洛月淡淡点头，却没了下文。
莫涵也不恼，继续试探道，
“洛相在卫国有很多熟人？”
“是。”
“都有些什么人？”
“很多。”
。。。。。。
莫涵心中一堵，面前的洛月一脸的平静，依旧低着头看着手上那本八卦桃色野史的旧书。
莫涵忽然就觉得有些恼了。
“洛相似乎一直看孤不太顺眼。”
“。。。”洛月抬头，看着对面眉毛上扬的莫涵，眼神中有些许的不解，“此话何意？”
“你觉得呢？”莫涵的语气连同眸色都是冷冷的。
忽然这是在搞什么啊。。。
洛月心下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
“陛下多疑了。”
“是吗。”莫涵明显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周身的气场骤然冷了几分，“洛相似乎很喜欢和孤对着干。”
“怎会。”洛月依旧一脸的苦笑，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眸道，“臣一直想问，无能的忠臣和出色的佞臣之间，陛下会选哪个？”
“。。。”莫涵一愣，片刻后皱起眉头，“出色的佞臣？”
“是。”洛月浅笑着看着莫涵，满目尽是淡淡的期待。
莫涵一时有些犹豫。
无能的。。。忠臣吗？
“陛下要选忠臣吗？”洛月不等莫涵回答，自顾自地笑了一声，“臣的话，会选佞臣。”
“哦？”莫涵皱了皱眉。
“陛下觉得不是吗？”洛月微微挑眉，看过来的眼神中满是笑意。
“虽然是忠臣，若是无能又有何用？”洛月抽出腰间的那把玄铁扇，并没有打开，一下下地敲在掌心里，眯着眼不知在看哪里，“朝臣的话，忠或是不忠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有治世之才，便用就是了。”
莫涵看着洛月满眼的冷笑，低头思索了片刻。
“那毕竟是佞臣。”
“又如何？”洛月转过头看向莫涵，“身为主君，若是连一两个佞臣都驾驭不了，又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呢？”
莫涵一惊，抬起头看向洛月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回过头去合上了眼小憩。
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莫涵看着洛月那张秀气得有些女气的脸庞，一时间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周围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