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为何要激怒父王？”贺铭悠顺着洛月的目光看去，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语气却很是温柔。
“哦，”洛月收回游离的目光看了贺铭悠一眼，“卫公太罗嗦了，那样快些。”
贺铭悠哑然失笑，静默片刻忽然有些脸红。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洛月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向贺铭悠，片刻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原本打算自此便做一只闲云野鹤的，为什么留下来了呢？”
有那么一刹那，贺铭悠的脸上闪过失落的神色，转瞬即逝，而后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心情。
“祈王是个怎样的人？”
“嗯？哦，他吗，”洛月兀自一声轻笑，摇了摇头，“且不说别的，性子可是糟糕得很。”
“这样啊。。。”贺铭悠莫名的有些心痛，忽然拧了拧眉，神色有些担忧，“他知道吗？”
“不知道。”
“是吗。”贺铭悠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尖，眼神中有一刻的迷茫，“。。。姌儿必须嫁过去吗？”
“是。”洛月看着贺铭悠一脸的正色，“必须有一个理由，让祈王暂时不动卫国。”
“你真要助他一统中原？”贺铭悠皱眉，向来温和的脸上亦是有些发红，“那你自己怎么办？”
“我想试试。”洛月一脸的若有所思，“那个人或许有这样的本事，至于我自己，什么怎么办？”
“你。。。”贺铭悠看着洛月欲言又止，咬了咬牙道，“你总归要找一个归宿，怎么能。。。”
“归宿。。。吗？”洛月的脸上难得一见的迷茫，“归宿？”抬起头看向贺铭悠，一脸的苦笑，“我没有想过。”
贺铭悠站在原地，看着洛月转身往回走的背影，有一丝哀凄在心中升起。
若不是自己这般的无能，连角逐中原的资格都没有。
还要靠他帮忙才能保住自己的国家。
这还算什么男人。。。
约莫五六丈开外的地方，尉迟兰若站在莫涵身边，有点儿心虚。
两人功力甚好，这么点儿距离自然不会听漏什么。
听刚刚的话，洛月明显就与卫太子甚熟。
而且似乎。。。有些暧昧的意味？
尉迟兰若假装低头，趁势瞄了一眼莫涵，却见他抿着一双薄唇立在树荫下，一张俊颜尽是冰霜。
糟糕。
洛月浅笑着走近，在距离莫涵约莫半丈的地方顿了顿，“回去吧。”
莫涵默默地盯着洛月看了片刻，闭了闭眼转身。
一路无言。
回到驿馆的时候，洛月停在自己的房门口，
“有什么要问的吗？”
莫涵冷着一张脸看向洛月，眼眸里的光芒好似一把利剑，
“你要保住卫国？”
“是臣服。”
莫涵眯起眼，“是吗。”
“是。”
看着洛月一脸的笑意，莫涵皱着眉回到自己的房间。
尉迟兰若跟在莫涵后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不要主动去做出气筒的好。
莫涵兀自在桌边坐下，翻开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仰脖子灌下，然后又倒了一杯。
烦躁。
倒也不是不明白洛月的想法，然而，还是会觉得烦躁。
这个人，自己几乎一无所知。
“进来。”
靠街的那扇窗静静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浑身墨黑的人影闪了进来，在距离莫涵大约一丈的地方恭敬地跪下。
“去查查贺铭悠和洛月的关系。”
“是！”黑影顺着来路一闪即逝。
那个贺铭悠莫不是对洛月有意思？
断袖？
莫涵皱了皱眉，复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说什么“祈王知道吗”。。。
多半就是洛月的那个秘密。
尹浩玉知道，贺铭悠知道，仲付那个老贼一肚子坏水，估摸着多半也是知道的。
偏偏就是孤不知道！
晚饭的时候尉迟兰若来叫莫涵下楼。
仲付依旧在桌子的一角胡吃海喝，尉迟兰若因了知道莫涵心情不好，没敢太过放肆，扫荡范围限制在了自己面前的那四个盘子上，洛月似乎特别中意那盘香菇菜心，有一下没一下的倒也吃了小半碗饭。
莫涵看了看自己对面的这三人，又低头扫了一遍桌上的各色菜肴，皱了皱眉，就着一盘子青椒肉丝，在空气中弥漫的甜酸味里，胡乱地扒拉了一碗饭，便放下碗筷起身上了楼。
莫涵的心情很不好，然而碍于现下的身份，却也不好发作。
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烦扰些什么。
自从这洛月来了，孤没有一天能够消停的！
莫涵兀自进了房间，也不急着点灯，独自在黑暗里静坐了小半个时辰，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陆陆续续的能够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懒散拖沓的自然是仲付。
沉稳有力的多半是尉迟兰若。
至于最后那个不急不慢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多半是洛月了吧。
莫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掏出火折子点了灯。
也罢也罢，何必去烦扰这些无所谓的事情。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莫涵终于看完了今日的密函。
夜已深，差不多到了亥时，莫涵舒缓了一下筋骨，准备洗洗睡了。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纷纷杂杂的应该是两个人，虽然已经努力放轻了声音，然而原本就夜深人静，外加来人似乎还没有练过功夫，在莫涵听来几乎连呼吸声都异常的清晰。
莫涵皱皱眉吹熄了桌上的灯。
那两人在黑暗中摸索了片刻，最后停在了洛月的房门口。
又是什么人找他！
莫涵的眉头皱成一个结，硬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胸中莫名升起的怒火压了下去。
那两人似乎有些犹豫，在房门口踌躇了许久还是没有敲门。
不想那门竟“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阿月！”
莫涵正在纳闷，一声刻意压低的惊呼让他一愣。
片刻后咬牙。
果然又是来找他的！
阿月！
还是个女的！
莫涵连续深吸了三口气，直到胸口微微有些觉得闷了才停下来，用力闭了闭眼，靠在房门口。
倒是忘了自己今日已然彻底沦为听人八卦的小人了。
“嘘。”
来人的声音猛地被截断，想来是被洛月捂住了嘴巴，随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房门复又关上。
“你怎么来了？”听声音洛月有些担忧。
“阿月，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声音里带着哭腔，似乎满腔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连带泪水也流了出来。
“我怎么来见你。”洛月似乎叹了一口气，有桌椅移动的声音传来，大约是拉来人坐下了。
“皇兄说你来了，我等了你一整天。”
“唉，我又不是一个人来的，你怎么。。。”洛月似乎有些无奈。
“皇兄说你要让我嫁到大祈去？”声音里的哭腔复又浓重了起来。
“嗯。”洛月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不像平日那般自信满满。
心虚？
莫涵立在门后一阵冷笑。
“我不要去...”来人彻底的哭了起来。
“唉。。。”洛月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叹出，“这可由不得你，既然是和亲自然是有和亲的道理，我又什么时候害过你？”
“可是，我、我害怕。”
“不要紧，我会照顾你的。”
隔壁的声音一时静了下来，间或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过了半晌，听见衣厥摩擦的声音，想是洛月起了身。
“你今夜出来实在不妥，而且才带了一个宫女，我送你回去吧。”
“。。。好。”那人的声音甚是委屈，“你、你要来看我。”
“好。”洛月似乎苦笑一声，“若是有机会便来看你。”
莫涵立在门后，听着那阵脚步声从外面经过，闭上眼靠在墙上。
什么也没有想。
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太乱，想也想不清楚。
于是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洛月从外面归来，面色疲惫地推开房门，隐约见得黑暗中有一个人坐在桌前。
“唉，”洛月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点灯，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陛下。。。”
“你确定不是将自己的相好说给孤作妃子了吗？”莫涵打断洛月，语气生硬得没有起伏。
“自然不是。”洛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放下杯子，“旧识罢了，倒是没想到她会来。”
“旧识？”莫涵坐在那里没动，“洛月，你究竟有多少东西瞒着孤？”
“陛下言重了。”洛月又是一个苦笑，“莫不是连臣的身家都要报与陛下知道吗？”
“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陛下问便是了。”洛月闭上眼坐在桌边，多少有些无奈。
“你和贺铭悠什么关系？”
“朋友。”
“不是敌人吗？”
“家国之外，又有什么敌人？”
“那个女人呢？”
“亦是朋友。”
“哦？孤怎么觉得这两人都对你存有好感？”
“臣是无辜的。”洛月睁开眼，神色多少有些无奈。
莫涵一窒，忽然气消了不少，然而心下还是有些不满，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孤？”
“陛下又没有问。”洛月的语气很是无辜。
莫涵又是一窒，心下觉得有理，然而始终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仔细想想却又弄不清楚。
“以后再有此事，臣告知陛下便是。”洛月不等莫涵开口，主动缴械投降，“时候不早了，陛下看。。。”
“哼，洛月，你最好老实点！”莫涵在黑暗中瞪了洛月一眼，也不管对方看没看见，起身走了出去。
临了回头看了一眼，洛月已经捂着嘴打着哈欠向床榻走去。
莫涵回到屋里觉得心情转好了不少，遂又洗了一把脸，更了衣躺到床上。
差不多快睡着的时候，莫涵忽然猛地睁开眼睛。
刚刚都问了些什么东西！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那个洛月肯老实交代，
孤问的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桃色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