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边。”
虽然只有三人，然而冲上去的那一瞬间亦是凭着凛冽的劲头将包围圈豁出一道口来，洛月瞄准时机，招呼莫涵一声，两人便向那边奔去。
“噗！”迎面扑上来三个黑衣人，莫涵瞅准其中一人落地的空当，长剑“唰”的一下迎上，来人只觉得面前寒光一闪，随即便被砍断了脖子，然后被莫涵一脚踢出，趁着向后的力道躲过另一黑衣人的刀刃，凌空一个转身，单脚着地猛地自下而上劈在那人的身上，划开一道两寸长的血口，喷出一股腥甜的液体来。
剑还没来得及收回，莫涵左手边一道寒风刮过，心下道一声不好，急忙忙回转身子想要迎上，却正好听见“哗”的一声，洛月一下打开手中的玄铁扇，菲薄的扇面划过那人的脖子，带着一股血腥气，那人颓然倒地。
扇面的余风划过莫涵的脸颊，带着一丝痛楚，留下一道细纹。
莫涵敛眉看向洛月，后者却毫不在意地直接迎上扑上来的另一人，只见洛月脚步虚幻，蜻蜓点水一般即跃出半丈有余，迅速地晃过那人的攻势，闪到一个死角，扇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嗖”的划过那人的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男人却转瞬间没了气息。
“小心！”
洛月向莫涵这边奔来，分神瞅了一眼四周的形式，见那三人大概撑不了多久了，正准备招呼莫涵离开，却看见先前被莫涵砍倒的一人忽然立起，不顾胸前汩汩横流的鲜血，迅速地掏出一个纸包，向莫涵砸了过去。
莫涵下意识的伸手去挡，那纸包砸在手臂上，散出一大片烟雾。
莫涵来不及屏气，一下子吸了不少。
随即觉得脚下有些虚浮。
糟糕，莫非是迷药？
“是软筋散。”洛月利落地屏气走到近前，伸手搭在莫涵的脉上，皱了皱眉，转身将扇子插在腰间，迅速地背起莫涵，向远离小镇的方向奔去。
厮杀声与金属撞击的声音渐渐远去，想来已经拉开了不少的距离。
莫涵趴在洛月的背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
轻功着实不错。
然而现下似乎不太适合责问武功的事情。
纵然洛月轻功再怎么超群，背着那么大个人在背上，又牟足了劲儿奔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亦是有些气急起来。
莫涵听着身下那人愈发急促的呼吸，皱了皱眉想让他停下休息片刻，却忽然闻见一股清洌的竹香，应和着“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在这样的夜里蓦然的令人安下心来。
举目望去，竟是一片竹林。
洛月虽然累得不行，脚下却丝毫没有松懈，一路向竹林奔去，身影没入林中之后，竟似乎刻意地不走直线，一边疾步穿梭在林中，一边眼神凛冽地扫视着周围的竹子。
莫涵下意识地觉得其中必有深意，却被洛月粗重的呼吸声压得没能开口。
“歇歇吧。”
不知又走了多久，莫涵早在一刻前便已被洛月转昏了脑袋，现下满目的翠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洛月靠着一棵还算粗壮的竹子将莫涵放了下来，重重吸了一口气，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莫涵靠着竹子缓了缓心神，晃了几晃亦是挨着洛月坐下。
“你不是会武功吗。”莫涵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指责的意味。
“只有轻功好一些罢了。”洛月又深吸了几口气，待气息基本平和之后摆了摆手，“防身而已。”
“是吗。”
洛月没再接口，兀自盘起腿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竹林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莫涵抬头看了看天空，巴掌大的夜空里夹杂着几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星。
“陛下是如何得知臣的家乡在这里的？”洛月忽然抬头看向莫涵，半眯着眼睛看不出神色。
“。。。”莫涵整理了一下思绪，“晚膳过后，听见小二说的。”
“哦？”洛月微微睁开眼睛，“怎么说？”
“。。。前朝丞相的老家在这里。”莫涵忽然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间却又说不清楚。
“那小二多大年岁？”
“约莫十五六岁。”
“。。。”洛月看着莫涵皱了皱眉，静默片刻之后忽然一声冷笑，看得莫涵心下一寒，“臣离开已有十三年，那人又如何得知。”
莫涵抿着嘴没有说话，眼见着洛月的脸色愈发清冷起来。
“陛下疑心重便罢了，却因了这猜忌被人利用，被逼进绝地，委实有些可笑了。”
疑心重？
莫涵皱着眉，正准备再问些什么，不想洛月抬起手臂止住莫涵，保持着那个姿势兀自凝神。
莫涵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安静地坐在洛月身边。
却见得洛月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第27章 27
“怎么？”莫涵看着洛月愈发没有血色的脸，不禁问道。
这个人竟也会惊慌失措吗？
“最坏的情况。”洛月回过神来看向莫涵，眼眸中尽是凝重。
“怎么？”莫涵心下一紧，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这个人说最坏的话，那大约真的很糟。
“是裴纪莲。”洛月闭上眼，缓缓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裴纪莲？”莫涵屏息看着洛月，等他给个解释。
“原本在卫国的时候便觉得奇怪了。”洛月重重呼出一口气来，理了理衣襟看向莫涵，“臣在朝堂上百般刁难卫公，那习铭却完全没有动静，之前臣曾与此人数次交锋，深知他的秉性，绝不是忍气吞声之人，想来。。。”
“你是说卫国利用大周来报复孤？”莫涵敛眉打断洛月，心下有些不悦。
可恶的卫公！
“不是。”洛月亦是皱眉，似乎不太满意被莫涵打断，“约莫习铭是裴纪莲的人。”
“。。。怎会？”莫涵心下又是一惊。
毕竟是一国的丞相，竟会沦为他国的走狗。
“不然，区区一个洛月，何须如此大动干戈。”洛月看向莫涵的眸子幽深得看不到尽头，“习铭大概是发现了陛下的身份。”
“。。。那为什么是裴纪莲？”
“呵，”洛月忽然一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而眼眸中的光却凛冽得吓人，“这次是我疏忽了，然而，能将我逼到如此境地的，还能有谁。”
莫涵默默地看着洛月的眼睛，垂下眼睑道，
“那洛相看来，裴纪莲会如何。”
“若是我，便会带着人追过来。”
洛月没有用“臣”，写在脸上的尽是狭路相逢的决绝。
“那。。。”莫涵稍稍运了运气。
依旧提不上劲来。
“这竹林大约撑不了多久。”
“不会。”洛月的声音里满是自信，“这片竹林是臣三年前所种，看似简单其实暗藏玄机。”
洛月顿了顿，不顾身边莫涵探寻的眼神，四下望了望。
“皆是按阵法所种，易进难出。”
“若是裴纪莲？”莫涵暗暗吃了一惊。
听闻两年前卫国攻打大陈之时，有一支约莫五千人的分队出发不久便没了音讯，此刻想来，或许是误进了这片竹林。
有去无回吗。
“若是他的话，或许只要一个时辰。”洛月转过头看向莫涵，“陛下自己走得动吗？”
“还不行。”
“。。。希望能撑到那个时候。”洛月摇了摇头，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莫涵亦是闭起眼睛。
现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体力。
那个裴纪莲。。。真的会来？
莫涵暗暗抽动体内真气，一个一个打通被软筋散封闭的经脉，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微微睁开眼睛，拭了拭额头上的那层薄汗。
差不多了，再有半个时辰便能恢复原状。
莫涵正准备开始下一轮屏息凝神，远处却忽然“噗啦啦”飞起几只夜鸟，隐约可见橘红色的喙，在夜色中一闪即逝。
奇怪的鸟。
“这么快。。。”
洛月听见声响倏地睁开眼，拧眉望着不远处的一片黑暗，脸上满是肃杀。
“陛下如何了？”洛月没有回头，径自看着夜鸟飞起的方向。
“。。。恢复了一半。”莫涵看着洛月的脸色心下隐隐有些不祥。
“已经来了。”洛月叹了一口气，“刚刚的飞鸟是放在阵门的信号，想来裴纪莲已经破了此阵，不刻便该来了。”
“那便走吧。”莫涵拍拍衣摆起身。
“陛下可看得见那边的一点红色？”洛月没有理会莫涵，起身转向后面，伸出一只手来指着远方。
“。。。”莫涵顺着洛月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略高的地方有一丝暗红，遂点了点头。
“陛下沿着那个方向走，不要看路，若是走到一半看不见红色便退回来，到了那里将那棵红枫放到。”洛月闭了闭眼转身对着莫涵，将两只手抄在一起，面色平淡的说，“那里是阵眼，若是没有标识多半是找不到的，陛下便藏在那里。”
“你呢？”莫涵看着洛月，之前的那种不祥渐渐浓重起来。
“虽是阵眼，毕竟是在阵中，总是能找得到的。”洛月别开视线复又看向夜鸟飞起的方向，“臣在这里挡一挡，陛下切记不可莽撞，无论发生什么，裴纪莲离开之前不能现身。”
莫涵心中一凛，面色有些发白。
“你准备怎么挡？”
“那是臣的事。”洛月瞥了莫涵一眼，目光清冷得很，“陛下尚无子嗣，若是殁了，大祈多半就得改姓了。”
莫涵被堵得一窒，皱着眉不说话。
洛月却丝毫不在意莫涵的脸色，思量了片刻又道，
“陛下将来若是和裴纪莲对上，切记此人诡计多端，万不可鲁莽。”随即在莫涵肩上拍了拍，“赶快。”
莫涵抿了抿嘴，复又看了洛月一眼，终是下定决心，断然转身，朝着那个暗红的斑点迅速走去。
这个人想要干什么。
既然裴纪莲亲自出马，又怎会无功而返。
这次孤真的是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