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哦，”洛月点了点头，面色平静了不少，“确有此人。”
“会不会是冲此人而去？”
“怎会。”洛月摇摇头亦是端起一盏茶来送到嘴边，慢条斯理地吹了吹，“一介草民而已，何必大动干戈。”
“原来如此。”平阳王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然而能被仲付带在身边的大约很有些才华，本王着实好奇。”
“这好说。”洛月冲着平阳王浅浅一笑，“改日洛某带去给王爷看看就是。”
“嗯。。。”
“王爷，洛相，到了。”
平阳王还想再说些什么，驾车的车夫恰好在外面小声说了一声。
“哦，”洛月理了理衣襟起身，冲着平阳王一偮，“洛某到了，有劳王爷相送了。”
“哪里。”平阳王点点头，冲着门外的几个侍卫道，“来啊，将这几个箱子搬下去。”
“是！”
洛月在车旁站定，看着那几个精壮的侍卫将红木箱子搬了下来，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洛达。
洛达随即招呼了洛一他们出来，几个人三两下将箱子抬了进去。
“洛某在此谢过王爷了。”
洛月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平阳王恭敬地一偮，不想平阳王竟然走到近前，抬起一只手来拍了拍洛月的肩膀。
“洛相多礼了。”平阳王忽然凑到洛月耳边，压低声音道，“晔彤甚是担忧洛相，这几日更是到了夜不能寐日不能食的境地。”
“怎会。。。”洛月闻言脸色一变，满目的心痛不已，“洛某何德何能，竟得瑨妃如此厚爱，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嗯。”平阳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是，让王爷和瑨妃费心了。”洛月冲着转身离去的平阳王久久躬身，言语里尽是满满的感动。
平阳王回到车里挑开车窗，看着渐渐变远的那个身影依旧立在那里，斜起嘴角笑了笑。
演得不错。
“主上。”洛达见那群侍卫走远，关上府门三两步跟上洛月，“是些什么？”
“说是些药材，”洛月边走边掏出腰间的折扇，搁在掌心拍了拍，“约莫藏了些东西，你细细检查检查。”
“是。”洛达微微敛眉，挥了挥手让络一将箱子搬进库房，“那个平阳王为何。。。”
“哼，”洛月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侧对着洛达，“老狐狸一只。”
洛达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不想洛月忽然瞥了他一眼，尽是精芒。
“差几个身手好些的去查一查，”洛月皱起眉头盯着院中的一株矮树，“平阳王是怎么知道陛下去了卫国，又是怎么知道行刺的人是裴纪莲派来的。”
“是！”
洛月眯起眼盯着那株矮树，拿着折扇的手紧了紧。
那个人，不好对付。
第32章 32
年底事务繁忙，洛月回朝后的第三天，便在内务府忙到了戌时。
刚进腊月没几天，天气冻得彻骨。干燥而清冷的寒风吹到脸上，好似锋利的刀刃一般，恨不得刮开一层皮去。
洛月站在内务府的门口，抬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明亮得发白的新月，站在寒风中瑟缩了片刻，拢了拢衣领，将两只手抄进衣袖里，微微低着头向东华门走去。
走到拐角的地方撞到了一个人。
“啊。。。失礼了。”
洛月下意识地冲那个人影点了点头，微微一躬身之后向旁边侧开一步绕了过去。
“洛月。”
莫涵转过身子，皱着眉看着那个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绕了过去的背影。
“。。。”洛月有些恍惚地站定，回过神来，“原来是陛下。”
“。。。”莫涵三两步走到洛月近旁，看着那个弓着腰的瘦削人影，身上的朝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厚实，原本就有些单薄的双唇更是冻得发紫，微微打着颤呼出几口白气。
“怎么就穿了这些。”
莫涵皱起眉头，微微叹了口气，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扔在洛月的手里，“穿上。”
视线却盯在那双淡紫色的薄唇上。
就好像那日在竹林里一般，没有生气的颜色。
“谢陛下。”
洛月也不推辞，接过来反手披在肩上，系好领口的锦带，临了轻轻地抚了抚袖口的狐毛。
温润顺滑的质感，在这冬日的寒夜里，有一股暖流笼绕在周身。
“真暖和啊。。。”洛月眯起眼睛，神色好像一只满足的小狐狸。
莫涵垂睑看着洛月伸在外面的那只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指节干净而分明，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指甲微微透着淡淡的粉色，手背的皮肤细致而嫩滑，纵横交错的经络纹理清晰，纤细的手腕稍稍向下弯曲，衬着袖口的那抹藏青色花纹，好似玉雕的一般轻轻地搭在柔软的狐裘上。
唉。。。
莫涵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听说前日是平阳王送你回的府？”
“是。”
两人并肩走在内务府的廊檐下，夜已经有些深了，干燥清冷的冬夜渐渐透出一股沁入骨髓的湿意，空中的新月将苍白的影子铺洒在地上，远目望去，偶尔几片飘零的细雪，在皓白的夜空中摇曳生姿，如梦如幻。
洛月好像有些困了，低着头也不多说，一路眯着眼睛。
莫涵却也不恼，安静地看着院子里的假山怪石。
有淡淡的梅香飘散在空气里。
“送了些药材。”洛月静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里含着笑意，却又有些不以为然，“还有两块古玉。”
“古玉？”
莫涵有些惊讶，虽说料到平阳王不会只是送些药材那么简单。
然而却是古玉。
“嗯。”洛月扬起嘴角用鼻子出了一口气，稍稍侧过脸来仰起脖子对着莫涵，“虽说是辟邪的宝器，然而约莫是哪个古墓里的葬品，透着股阴气，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辟邪还是招邪。”
“那你。。。”
莫涵闻言不禁敛眉，亦是转过头去看向洛月，不想正好四目相对。
那双黑曜石般的明眸，在皓皓白月下熠熠生辉。
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哦，那个啊，”洛月微微一笑瞥开眼去，“臣送给太傅了。”
“。。。”
莫涵抽了抽嘴角，一时有些无语。
“呵，”洛月眯起眼睛笑了笑，“太傅那个人，估计没有什么邪能煞得了他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莫涵心下一慌。
真好看啊。
随即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腾而起。
一个男人，弱不禁风也就罢了，笑那么好看做什么用！
“咳。”
莫涵微微握拳轻咳了一声，闭了闭眼也不再看洛月，“那日在东岭救了孤的是你吗？”
正无声无息笑得欢愉的洛月闻言一愣，片刻之后缓了缓气息将嘴角的弧度收起了不少。
“陛下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是。”
“是不是臣会有什么不同吗？”
“不会。”
洛月抬首看向莫涵，苍白的月光沿着冷峻的脸庞描绘出一个清冽的轮廓来，如墨的黑丝在晚风中轻轻拂动。
一片细雪摇曳而来，飘落在莫涵的肩头，玄黑色的龙袍上有些突兀的出现一抹异色，渐渐的越变越小，终是化作一点深色的水印。
“然而孤想要知道。”
莫涵凝眸望向走廊尽头的那片黑暗，停下脚步转而对着栏外。
“呵。。。”洛月有些无奈地轻轻一笑，亦是停下脚步在莫涵身后站定，“碰巧而已。”
“。。。是吗。”
莫涵微微一窒，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然而现下从洛月的嘴里说出来，还是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碰巧吗。。。
那日连续两次三箭齐射，箭箭正中要害。
好一个碰巧。
“洛相箭术不错。”
“哪里。”洛月轻轻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保命而已。”
莫涵缓缓吸了一口气。
“轻功也是为了保命？”
“是。”
“。。。”莫涵转过身来看向洛月，“不知洛相师从何人？”
“家父。”
洛月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步，面色坦然地任由莫涵看着。
“家父？”
莫涵不禁挑了了挑眉，鼻子里轻轻出了口气。
“虽是年少不更事，然而，”洛月笑对着莫涵满目的质疑，“若是记住了，或许就会记住一辈子也说不定。”
莫涵一愣，看着洛月眼中渐渐浮起的一丝落寞，有些无措。
“。。。听说你伤得很重。”
“还好。”洛月摇了摇头，“还活着。”
莫涵又是一窒，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后约莫不能习武了。”
洛月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抬眼对上莫涵有些消沉的眸色。
“陛下若是觉得可惜，”洛月举步向门口走去，“臣可以教给尉迟将军。”
“。。。太傅说，”莫涵亦是举步跟上，面色有些犹豫，然而终究是开了口，“你和他是旧识。”
“是。”
“所以，当日在大陈。。。”
莫涵有些迷惑，连他自己也说不准，毕竟那一日，的确像是偶遇。
“哦？”
不想洛月闻言竟停下脚步，一脸笑意地看向莫涵，弄得他心里一阵发寒。
“不然陛下觉得臣为何要投靠你？”
莫涵一愣，大脑里有片刻的空白，还没来得及回话，不想洛月一句话将他噎了个半死。
“莫非真以为臣垂涎于陛下的美色吗？”
洛月笑得眯起了眼，凑到莫涵近前看了看，“虽然的确长得不错。”
有温润的鼻息扑洒到脸上。
莫涵忽然觉得心下又是一慌。
“哦，对了。”
莫涵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心情，洛月却忽然神色一变，一脸严肃地说，“臣遇刺的那件事情，还请陛下交由太师大人办理。”
“你。。。要做什么？”
莫涵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整理了一下思绪。
“那个啊，”洛月慢条斯理地托着下巴，忽然嘴角绽开一抹笑意，“臣想给他找些麻烦。”